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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阿奇里奥斯没有在他预料的地方找到塞伦希娅——他以为女孩儿现在应该陪在乌迪西安身边,帮着他完成那些任务。他只看到这满头乌发的少女抱着双膝坐在远离乌迪西安的地方,虽然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当然,阿奇里奥斯也想不出塞伦希娅还有其他什么好关心的。不过当猎手接近她的时候,他敏锐的观察到女孩儿有那么一瞬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莉莉娅身上,不过很快接着把眼神转回了乌迪西安身上。

“我带了点水给你。”阿奇里奥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低声将女孩儿从她的内心世界里拉回来。猎手将水袋递给了塞伦希娅,这是他离开艾森家的时候刚灌满的。阿奇里奥斯向来都如此准备充分——除了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在动身追赶自己的朋友之前,他并没有忘了带点喝的东西。

塞伦希娅接过水袋,同时对他点点头表示谢意。她喝水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阿奇里奥斯的估计,他因此推测女孩儿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可她这么长的时间里仅仅是呆呆的坐着,只是傻傻的望着乌迪西安。很可能塞伦希娅担心乌迪西安会遇到什么危险,才一路找到这里来,不过当她发现乌迪西安的事情一切顺利后,却又选择了一个人静静的在远处望着他。


当她喝完水后,他接回袋子随口说道:“的确有点让人吃惊,是吧塞莉?”

“是啊。”塞伦希娅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当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我跟乌迪西安就已经是朋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坐到她身旁。这已经是他尽了最大的勇气才做到的了。尽管阿奇里奥斯看起来相当善于交际,但他其实还是觉得在森林里追逐猎物更惬意一些。在人际交往上,他觉得自己也就比门德恩强那么一点点,现在坐在塞伦希娅身旁,他显心中既焦虑又有些尴尬。

听到阿奇里奥斯这句话,塞伦希娅向他看了一眼,眼神中饱含着激动,这让猎手情不自禁的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女孩儿显然想说点什么,可她至少沉默了一分钟后才从双唇间挤出几个字。

而当她终于开口之后,阿奇里奥斯才发现刚才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多虑了。塞伦希娅望着他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变成朋友的呢,阿奇里奥斯?你们两个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嘛。”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挠挠头道:“也许因为我们脾气相投吧,我猜是这样。当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彼此当朋友了。”他耸了耸肩,接着说道:“小孩子都那样。”

“我想也是。”塞伦希娅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你对她兴趣大吗?”

看来,他刚才预料的话题到现在才被提出来,塞伦希娅的说话方式也迂回得有点太大了。他想了想才回答道:“你说莉莉娅吗?平心而论,这个女孩子应该挺好的,没有男人会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不过并不仅仅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魅力。”

阿奇里奥斯说的其实已经够直接了——他望着女孩儿的眼睛——可塞伦希娅显然还没有搞懂,猎手是在说她自己一样有魅力。塞伦希娅有些沮丧的说道:“我知道,她对我们来说充满了异域情调,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乌迪西安会爱上她,可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吗,阿奇里奥斯?”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其实这种事情早已经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深深的记着那个日子,头一天塞莉在他眼中还是个顽皮的小丫头,可第二天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位楚楚动人的少女了。这巨大的反差让阿奇里奥斯如此惊愕与失落,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失魂落魄的他连一只野兽都没有捉住。

塞伦希娅沉默了一段时间,而阿奇里奥斯对目前这种陪伴她的状态也非常满足……许多情况下,这种爱恋都以如此的结局不了了之。他们就这样并肩坐着,看乌迪西安与一个又一个的帕萨居民接触。每当乌迪西安完成一次类似祝福的触碰后,阿奇里奥斯就发现他的朋友以及被触碰的那人面上都会现出极大的满足感。

“你当时的感觉也是这样子吗?”猎手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塞伦希娅,“就像他们这样吗?”

“是的。”塞伦希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可她的口气却让猎手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么,你操纵过那种力量吗?”阿奇里奥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问道。

这一次,塞伦希娅停了一会,最后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么,你能——”猎手仍然没有放弃努力。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在平时的话,阿奇里奥斯肯定不会继续追问下去的,可这次他却没能控制住自己:“塞莉,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她把目光从乌迪西安身上转开,但并没有望向阿奇里奥斯,而是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慢慢说道:“我能感觉到那力量的存在,就跟现在广场上那些人一样,但也仅此而已。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从前有什么不同。我也曾经试着用意念去控制一些事情,可是……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些。”

“到目前都没什么效果吗?我还以为现在应该——”阿奇里奥斯显然有点不太相信。

现在她抬起头看着猎手,眼神异常的坚决:“我也想有效果的。相信我,我也希望有成绩的。”

阿奇里奥斯有点想不通。莉莉娅已经向他们展示过好几种截然不同的超能力了,比如让灌木丛立刻开花结果,比如治愈那些马匹在旅途中不小心受的小伤。她甚至给大家召唤过来一只兔子,这让阿奇里奥斯省了不少的时间。不过猎手对这一举动非常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这对兔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它甚至连逃跑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你呢?”塞伦希娅突然毫无征兆的问道,“我也没看到你做出来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过事实上阿奇里奥斯的确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成长,但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压制着它,也并没有把自己的做法告诉任何人。肯定有许多人会艳羡这份乌迪西安所赠与的礼物,但他最好的朋友并不渴望这份大礼。阿奇里奥斯对自己的现状已经很满意,他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一个快快乐乐的猎手。

“我怀疑我根本就算不上是乌迪西安最好的学生,”他回答道,“根本就谈不上。”

“可是根本也没人教过他,根本没有!这种能力突然出现在乌迪西安身上,就像那场风暴突袭塞拉姆一样……那风暴看上去也是由他引发的!”提到塞拉姆的那场灾难,塞伦希娅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了。

“乌迪西安是逼不得已的,塞莉。他被迈克利乌斯大人指控犯了极其残忍的谋杀罪。审判者会把他五花大绑押回大教堂,也许会把他当恶魔活活烧死!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阿奇里奥斯显然害怕塞伦希娅对往事耿耿于怀,于是努力的为朋友开脱。

可女孩儿显然并没有被说服:“这的确很可怕,可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拥有了超人的能力呢?当他的亲人在瘟疫的折磨下慢慢死去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表现出来一丁点可用的能力呢?说到这里一点,为什么会是他而不是别人突然拥有了这可怕的力量呢?这世界上经历比他悲惨的人太多了,可你我从前听说过有什么人因为困境而突然爆发出来扭转命运的能力吗?从来没有任何类似的消息传播到塞拉姆,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

阿奇里奥斯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她则自顾自的继续讲下去:“还有,为什么不是门德恩呢?他的经历同样凄惨!门德恩一家几乎被瘟疫灭门,而他的哥哥还被指控犯了惨无人道的谋杀罪!照这样来说的话,受上天眷顾的应该是门德恩才对啊,可他现在和常人有什么区别吗?我反正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你能看出来吗?”

当她提到门德恩的时候,阿奇里奥斯情不自禁的向旁边缩了缩。塞伦希娅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眼睛禁不住眯了起来。

“怎么了,阿奇里奥斯?门德恩怎么啦?他现在有一丁点和乌迪西安哥哥相匹的能力吗?”看来,塞伦希娅并没有看明白阿奇里奥斯的反应。

猎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短暂的回忆,那是从前某个时段时间在塞拉姆发生的事情。当塞伦希娅提到门德恩的时候,阿奇里奥斯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塞拉姆外围的树林,而当时他正在和乌迪西安的小弟弟检视着那块神秘的石雕。猎手重新回忆起门德恩触摸石雕之后僵直在那里的场景,也重新体味到自己第一次触摸那石雕的感觉……可怖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他拼尽了力气才得以脱身。

“没有……”阿奇里奥斯好不容易从这回忆中挣扎出来,努力回答道,“没有……他一点也不像乌迪西安。”

但他的话并没有令塞伦希娅信服,她迟疑的问道:“阿奇里奥斯——”

就在这时,一种刻骨的恐惧突如其来的占据了猎手的内心,但他却清楚这种恐惧并非针对他而来。他忽然意识到,此时应该有大麻烦缠上了门德恩。

阿奇里奥斯立刻一跃而起,他的举动让塞伦希娅吃了一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女孩儿莫名其妙的问道。

猎手当然想好好回答她,但心中那股焦虑是如此迫切,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跟塞伦希娅说一个字,就已经入离弦之箭飞奔出去,即使塞伦西亚在他身后如此关切的呼喊,他都没有时间理会。

可刚刚跑出他深爱的女孩儿的视野,阿奇里奥斯就猛然停了下来。他对门德恩的安危依然心存巨大的恐惧,但他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奔跑下去。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猎手根本不知道门德恩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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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德恩穿过的街道是如此空旷,空荡到甚至带着些古怪的气息,他身畔的建筑也似乎突然映射出一种灰暗的气息。整个街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风,甚至也没有半点细微的声音。如果这是这样子的话,门德恩应该感觉非常孤独才是——可惜那些被乌迪西安干掉的卫兵们的鬼魂仍然死缠着他。

当他们赶到帕萨镇上,赶到门德恩的身边时,乌迪西安的弟弟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在大街上惊声尖叫。要么是这些鬼魂真的存在,要么真的就是他疯了……或者也有可能以上二者并存。门德恩不知道哪种情况属实会更糟。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应该把这见鬼的事情向某个人好好倾诉一下,也许才能让自己放松一点。

但是他最后控制住自己没有那么去做。当他们抵达帕萨的时候,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因为他觉得那些见鬼的东西不可能在人烟稠密的地方继续纠缠他。可当他看到第一个幽灵飘进帕萨镇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在那之前,门德恩一直深信鬼魂们没有兴趣持续追随他,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已经决定跟他此生不离不弃了。

恐惧,也许并不是最确切的形容词。但毫无疑问,这些家伙让门德恩焦虑不安,可随着越来越多的鬼魂环聚在他身边,他也渐渐不再害怕他们。他们并未有任何举动,只是呆呆的望着门德恩。幽灵们并未想要责难他,但看上去似乎在等待他说点什么。到目前为止,门德恩只对他们说了寥寥无几的话语。他曾经请求他们尽可能平静的离开,可幽灵们根本没有听从他的意思,因此他也没有勇气再尝试跟他们进行下一场对话。

到了现在,门德恩对他们已经视若无睹了。当他继续在帕萨镇中穿行的时候,他发现街道两旁的每栋建筑上都有经过漫长岁月而留下的独特印记,就好像这座城镇已经被人类丢弃了太久一样。他每向前走出一步,就发现这种幻化越来越明显。眼前的灰色越来越浓重,渐渐的几乎变成了彻底的黑暗……

他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对!所有的人都去哪里了呢?乌迪西安呢?他刚才可是一直在追随哥哥的脚步。门德恩不禁担心起哥哥的安危来,尤其是想到帕萨镇的居民可能会怎样对待哥哥。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在塞拉姆每个人都认得哥哥,可最后呢,这些老朋友却都把他当成了敌人……

可是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立刻让他忘掉了所有关于哥哥的事情,他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在地,接着转头就想逃走……可当他转过身后,却发现自己依然面对着刚才的方向。

他的正前方,是一片荒弃了很久的墓地。这片荒草丛生的墓地显然并非目前帕萨人的公墓,它所负载的岁月太久远了。在他前方是一片被遗弃了很久的墓地,除此之外Uldyssian的弟弟什么都看不见,这片杂草丛生的墓地令他感到一阵恶寒。

因为被那些灰暗的死灵紧紧包围着,门德恩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此地的邪恶丛生。他努力向后逃去,可每次回头只换来墓地的步步紧逼。即便如此,门德恩依然努力向身后的方向奔跑——

直到他长出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这片荒凉凄切的墓地之中。

当他开始试着让自己正视这一切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令人窒息的长叹。现在他只能祈祷这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可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现实。门德恩又怀疑自己是否仍然处在暂时的眩晕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无意识的幻觉延续罢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他突然留意到另外一件非常奇怪——也令他更加心绪不宁——的事情,那就是亡灵卫兵们居然没有跟着他进入墓地。他们在拱形的大门外飘荡着,就好像拱顶上生着双翅的石像鬼把他们拦在了门外。他突然发现,比起眼前的境况来,他简直算是喜欢那些已经熟稔了的亡灵了。门德恩现在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鬼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当他将视线从那些亡灵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就好像有只手在他背后重重一推,他立刻踉踉跄跄的奔向墓地深处。可当门德恩稳住身形回头看的时候,他立刻被无边的恐惧淹没了。很显然,他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

乌迪西安的弟弟终于稳下神来,扫视了一遍墓地,他认出一块新月状的石头。农夫扫视了一圈墓地。他认出了一块新月形的石头。石头下的坟墓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岁月沧桑,以至于几乎完全被丛生的杂草掩埋,而坟墓的沉陷程度也相当严重。门德恩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别处,这会儿他再次认出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透过古怪的灰色阴影,他勉强看清石头上的铭文,那看起来和当初塞拉姆村外树林里那块石雕上的几乎一样。

尽管孤身一人身处险境,但门德恩的好奇心的确被勾起来了。。出于对死者的尊敬,他单膝跪下来俯身探向那块石头。靠近之后,门德恩现在基本可以证实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了。那块新月状的石头上铭刻的符号的确与当初那块一模一样,可门德恩完全搞不懂这些符号代表的意义。

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任手指在第一行符文上抚过。当他碰到文字的一瞬间,他立刻感受到了这些符文发散出的巨大力量。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伸手抚过第一行文字。当他触碰到文字的那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这些符号中蕴藏的力量。门德恩曾经听到过一些有关咒文的故事,知道法师部族的成员偶尔会使用它们,他猜测这些符号就是那类东西。

当门德恩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坟场简直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石头荒野。每个坟堆上的石头样式都不相同,除了有些是新月状的,还有类似星星的,矮墩的矩形的,以及其他种种各异的模样。就在门德恩向前扫视这片地方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尊巨大的雕像,这雕像背上生出双翼,而一只手中则握持武器。

这雕像深深吸引了他,他的眼神匆匆掠过一座又一座坟墓,只想能把那雕像看得更清楚一些。门德恩心中的恐惧逐渐被越来愈浓厚的兴趣所占据,他迫切想要了解更多。那里会是某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法师部族的宝藏吗?既然说到这一点,如果一切都像他猜测的那样,它们会不会与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有牵连呢……还有乌迪西安那些更加无法解释的奇遇。他从那些旅经塞拉姆的商人那里收集到的有关法师的印象基本上是这个样子的:那些强大的法师部落总是习惯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唯一在乎的可能也就是各自间运用法力一决高下。他怀疑自己所了解的是否仅仅是一鳞半爪,不过他觉得那些大法师应该没有闲暇更没有兴趣去骚扰这对生活在穷乡僻壤的苦命兄弟。

虽然雕像伫立在墓园的深处,可门德恩只不过刚刚开始移动,那雕像却似乎长了脚一般突然就迎到了自己眼前。他赶紧停下脚步,试着观察这雕像到底代表了什么东西。这生物肩生双翼,面孔被兜帽遮蔽了大半,门德恩隐约能看到几缕如瀑般的长发覆盖着的口唇。它身披一袭长袍,胸甲看起来颇似圣光大教堂的审判者所传的款式,只是做工显然要远远胜出,用料则更加名贵。胸甲上同样铭刻着用那种神秘文字所书写的咒文。

门德恩再次望向雕像的双翼,这才发现它们与鸟类的翅膀截然不同,在它们的上面根本看不到羽毛。他又靠近了一些,看到这翅膀就像画家笔下摇曳的火焰一样。门德恩所熟知的传说中并未有哪种精灵拥有这种翅膀,即便是极小的时候妈妈所讲的那些故事里也没有提到这些。

这宏伟的雕像用左手握着一把巨大的宝剑,剑尖紧紧抵在雕像的底座上。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指向下方,就门德恩看来,他指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脚下这块坟墓,应该还包括了周围的墓穴。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姿势肯定大有深意,但具体是指什么呢,他又说不清楚。

处在这种环境下,门德恩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而他原本应该是一个相当有耐性的人。似乎有什么人在试图——而且已经非常成功的——让他的耐心达到了极限。

“好吧好吧!”他大吼了一声,这疲惫的声音在死寂中不断的回响着,“如果你想让我干点什么,那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你得告诉我!”

当他刚刚发泄完之后,几乎是同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充塞了他的双耳。门德恩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惶的看着雕像的右手慢慢指向了底座上的那些铭文。

门德恩壮了壮胆,等待那雕像做出进一步的指示,可这生着双翼的大家伙根本没有再动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战战兢兢的凑过去,仔细观察着雕像底座上铭刻的那些文字。

他所看到的还是那种古老的文字。当然,他也并没期盼会看到其他内容,只是这结果依然令他垂头丧气。

“可我根本读不懂啊!”他低声抱怨着,“根本一个词都不认识!”门德恩斜着眼睛,努力回想着他孤身在森林里遇到恶魔时他脑中闪过的那些语句。他还能想起当时自己看到的画面,也能记起怎样吟诵哪些词语,可是仅凭这些根本应付不了眼前的这些文字。

门德恩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梦魇中渐渐的疲累了,最终居然倚靠在坟墓上继续着他的研究。他试图做出与符文相似的口型,不过这也就是他所有的进度了。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讲得通,没有!

“这到底是讲的什么?”他喘着粗气咆哮起来,“到底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东西!”

巨龙已经选择了你……

听到这句话,门德恩的双脚突然猛的抽搐一下。他记得自己之前也听到过这个声音,那是在塞拉姆的时候。它听起来就像塞勒斯………

嗯,那是死掉之后的塞勒斯。

他差点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家伙惊声尖叫,可他的理智控制住了这种冲动,让他得以迅速开始琢磨刚刚听到的话。巨龙已经选择了你……

他紧紧盯着眼前这古老的铭文,开始尝试着念起来:“巨龙已经选择了我——你……那……巨龙……已经……选择……你……”

就在一瞬间,门德恩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读懂这句话了。而更重要的是,其他字符突然间也变得似乎有意义了。门德恩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参透所有文字的意义了,而他一旦读懂这些文字所蕴含的信息后,他应该就能解释最近所有离奇事情的症结了。

可这些铭文具体在讲什么呢?门德恩跪在底座前面,仔细审视着那个最重要的字符……巨龙。那是一个密闭的圆圈,无始无终。门德恩大约知道传说中的龙是什么样子;可为什么代表龙的是这样一个符号呢?或者,又为什么是龙呢?

“发生什么了?”门德恩轻声问道……可接着意识到这种表述不太正确,于是又皱起了眉头。他本想问的是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

他手掌下的尘土忽然晃动起来……就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钻出来。

门德恩吓得眼睛都睁圆了,忙不迭的爬到旁边去了,结果却爬到了另外一座坟墓的顶上。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更加惊恐的发现,现在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也在晃动。

更糟的是,他意识到整个墓园现在都开始了不停的颤动,有些坟墓甚至开始移动位置。许多坟墓上覆盖的泥土都已经开始翻动起来,门德恩战战兢兢的想,那些骷髅应该已经准备好把自己干枯的手臂从墓穴里伸出来了吧。

当这噩梦马上就要变成现实的时候,在那生有双翅的雕像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形。门德恩用余光看到了一张脸孔,他随即觉得那张脸跟自己几乎没什么区别,这应该是什么东西在故意搞鬼吧。可事实上那张面孔绝美得几乎不像凡夫俗子,也许出自大师手下的雕塑或者画像才能由此神韵吧。

那黑暗中的人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匕首状的符号,接着从匕首中发射出一片令人炫目的白光,扫过了整片躁动不安的墓园——

墓地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披着斗篷的人形也随即烟消云散……就在此时,门德恩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现在他又站在了帕萨镇上,至少他那混乱的神经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怎么说,门德恩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那片墓地的中心了。他立在墓园的大门口,而拱顶上的石像鬼似乎正咧着大嘴在嘲笑他可怜的智力。而那片墓园看起来也不再破败不堪,它甚至可称得上保养得当,完全配得上繁荣兴旺的帕萨镇。

不管门德恩怎么眯起眼睛向前看,他都没有再望到那带翅膀的雕像。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突然碰到他的肩膀,他立刻像条被人猛踢一脚的猎犬一样尖叫起来。有力的手指扳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

眼前总算不是什么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而居然是阿奇里奥斯,这让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门德恩!你没事吧!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猎手的脸看起来和乌迪西安的弟弟差不多一样惨白。阿奇里奥斯的视线越过门德恩的肩头,向墓园里扫了一眼:“你刚去那儿了?”

“我——没有。”门德恩感觉最好还是不要试着向阿奇里奥斯去描述,因为他完全无法确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场幻觉?一场白日梦?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疯了?

幸好他想到了新的话题,于是赶紧问道:“阿奇里奥斯,我的朋友,为什么你也在这儿呢?你在跟着我?”

这次弓箭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是啊,我一直跟着你,”阿奇里奥斯突然咧嘴对门德恩笑道,“我可不想让你迷路,是吧门德恩。这镇子可够大的,不知道有多少东西会吸引你呢,嗯?”

门德恩无法确认这番话是不是有些无礼,不过他稍稍思量了一下后,觉得完全没必要在乎这些事情。也许在另外一个时间,他可以与阿奇里奥斯交换一下之前彼此不愿说出的秘密。他相信,这些秘密无一不与他们家乡那块奇奇怪怪的石头有关系。

“你得跟我回广场。乌迪西安——”阿奇里奥斯严肃的说道。

门德恩非常羞愧,自己居然把哥哥给忘了。他焦急的搓着双手,不加思索的打断了阿奇里奥斯:“乌迪西安!他没事吧?”

“他好得不能再好了,”阿奇里奥斯回答道,“不过你得看了才知道——”他恰巧低了一下头,正好看到了门德恩的双手,不禁皱起眉头来:“你手上全是泥土!发生什么了——”

“我刚在街上摔了一跤,脸差点碰到石头上,所以我用手挡了一下,”门德恩赶紧解释道,“那里到处是泥泞。”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让他惊奇而又宽慰的是,这金发的弓箭手看上去完全相信了他的话。阿奇里奥斯叹口气道:“在街上摔一跤!你也太不小心了!来吧,让我找点东西帮你擦擦手,我们还得赶路呢……”

门德恩四下望了一眼,发觉一个人都没有,于是赶紧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作为一名农夫,他原来经常这样干,不过现在身处繁华的大城市帕萨,他还是感觉有些尴尬。现在回艾森的府第未必是什么好主意,门德恩心里面特别想知道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跟在阿奇里奥斯身后蹒跚的走着,与他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当他确定猎手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时,门德恩迅速转过身扫视了一圈。

那些自从野外一战后阴魂不散的跟着他的亡灵现在都不见了。也许那个隐在暗影中的人在击退了墓地中那些躁动的亡魂时,也赶走了所有死缠着他的神庙卫兵的鬼魂。

“谢谢。”他轻声说道。

“你刚说什么?”猎手迟疑的停下来问道。

“没什么……”门德恩使劲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

阿奇里奥斯看起来对这句话也没什么疑心,这让乌迪西安的弟弟又松了口气。只是当他们在城镇里一路奔走的时候,门德恩的心绪已经不在他哥哥的身上了,事实上,刚才经历的那些凶险与阴森至今让他心神不宁。

有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始终喋喋不休。不是曾经发生了什么——不,这种说法也不全对。嗯,那些奇异的景象带给他一个新问题……更准确的说,是两个相关联的问题。

龙是什么样……而它为什么又选择了自己?

尽管阿奇里奥斯表面看起来非常平静,但当他在那种地方找到阿奇里奥斯的时候,心情实在阴郁极了。弓箭手实在没有想到会在墓地门口找到乌迪西安的弟弟。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在塞拉姆触摸到那块石头时心中所感受的极度恐惧。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翻涌的痛苦,谢天谢地,门德恩看起来正一门心思的想着别的问题,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这点。不幸的是,门德恩的全神贯注让猎手也想起来别的事情……这些事情现在正啮咬着阿奇里奥斯的心。

当问到有没有进入墓地时,门德恩否认了。可即便不是阿奇里奥斯这样的狩猎高手,也足以确定门德恩手上的泥土绝对不是来自街面上。那是一种从内到外都干透了的土,看上去多年未近人迹,而且土里还混杂着野草的碎片。

这种土在哪里最多呢——很容易回答——当然是墓地里。

这让阿奇里奥斯不由得回想起在塞拉姆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那时候迈克利乌斯想要检视被杀害的修士的坟墓……他向阿奇里奥斯以及在场诸人宣称尸身受到了亵渎。大审判者深信乌迪西安绝对逃不脱干系。肯定是乌迪西安或者他身边的什么人。

而现在门德恩出现在另外一座墓地的门口,两手沾满了墓地的尘土。当初村子里发生那些怪事的时候,天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门德恩……相比乌迪西安,现在阿奇里奥斯更对他充满了深深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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