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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组杯盘

333 AR 春

黎莎看着汪妲和加尔德在魔物填场上对练,双方缓缓绕圈,寻找对方的防御漏洞。汪妲比包括难民在内的洼地所有女人都要高大,但巨人加尔德还是让她相形见绌。她十五岁,而加尔德差不多三十岁了。尽管如此,加尔德依然一脸专注,汪妲则是脸色平静。

他突然展开攻击,一把向她抓去,但汪妲一手紧握他的手腕,当作支点,向旁跨出一步,另一手用力压向他的手肘,利用他本身的力道将他摔倒。

“可恶!”加尔德吼道。

“做得好。”魔印人在汪妲伸手扶起加尔德时鼓励道。自从他开始传授洼地居民沙鲁沙克后,她一直都是他最顶尖的学生。

“沙鲁沙克着重于借力打力。”魔印人提醒加尔德。“你不能老像对付地心魔物一样全力挥拳。”

“或是砍树。”汪妲补充,在女学生中掀起一阵窃笑。伐木工们瞪着他们,不少伐木工都曾败在女学生手里,这让男人觉得很丢人。

“再来一次,”魔印人说,“四肢贴身,注意保持平衡。不要让她有机可乘。”

“还有你,”他说着转向汪妲,“不要志得意满。就算最差劲的戴尔沙鲁姆一辈子也都会坚持训练,而你才学了几个月。他们才是真正的对手。”汪妲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与加尔德互相鞠躬,然后再度开始绕圈。

“他们学得很快。”黎莎在魔印人走到她和罗杰身前时说道。她从未与其他洼地居民一同训练,但她每天都会仔细观察他们练习沙鲁金,她敏锐的眼光将所有动作看在眼里。

汪妲再次将加尔德摔倒在地。黎莎哀伤地摇了摇头。“真是一门优美的艺术,只可惜它唯一的目的就是打残或打死其他人。”

“发明它的人也是一样。”魔印人说。“聪明、美丽、极为致命。”

“你肯定他们会来?”黎莎问。

“无须怀疑。”魔印人说。“尽管我希望他们不来。”

“你认为林白克公爵会如何反应?”她问道。

魔印人耸肩。“我当信使时见过他几次,但我对他本人并不了解。”

“没有什么好了解的。”罗杰说。“林白克把时间都花在三件事上:数钱,喝酒,以及和越来越多的年轻女人上床,期望其中一有位女人能帮他生个儿子。”

“他没有种子?”黎莎惊讶地问道。

“没有任何人敢这么说他。”罗杰警告道。“他曾为更小的事吊死草药师,他把过错归咎于妻子。”

“他们总是如此。”黎莎说,“梦好像没有种子会让他们变得不是男人。”

“不是这样子的吗?”罗杰问。

“太荒谬了。”黎莎说,但就连魔印人也对她露出怀疑的神色。

“不论如何,”黎莎说。“治疗不孕不育是布鲁娜的专长之一,而她对我倾囊相授。或许我可以通过治疗他获得他的支持。”

“支持?”罗杰问。“他会为此封你为公爵夫人,让你为他生儿育女。”

“无关紧要。”魔印人说。“就算你的草药唤醒他的种子,还是要几个月才看得出效果;我们需要更多筹码。”

“一群杀到家门口的沙漠战士还不够吗?”罗杰问。

“想要阻止贾迪尔,林白克就得及早开始动员。”魔印人说。“而通常你得耗费很多唇舌才能说服那些公爵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还得满足林白克兄弟的需求。”罗杰说。“如果林白克死时没有子孙,麦卡尔王子就会继任公爵,而比瑟王子是造物主牧师的牧者,最小的王子汤姆士则统领林白克的侍卫,林木军团。”

“这些王子当中有人能讲道理吗?”黎莎问。

“应该没有。”罗杰说。“想讲理就得去找詹森,第一首相,没有詹森这些王子们连自己的靴子都找不到。安吉尔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逃过詹森的眼线,王室家族几乎将所有事都交给他处理。”

“所以要是詹森不支持我们,公爵就不太可能支持我们。”魔印人说。

罗杰点头。“詹森是个懦夫。”他警告道。“要让他同意开战……”他耸肩。“不容易,或许得采取其他手段。”魔印人和黎莎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传说中的魔印人。”罗杰说。“密尔恩以南已经有过半人民相信你就是解放者。只要和牧师见几次面,然后透过吟游诗人公会散布一些故事,其他人也会深信不疑。”

“不。”魔印人说。“我不会假扮他人,就算为了这种目的。”

“谁能说你不是解放者?”黎莎问。

魔印人惊讶地转向她。“连你也这么说,你可是个草药师呀。治疗病患的是知识,不是祈祷——只是渴望编故事的吟游诗人和被信仰冲昏头的牧师就已经够让人头大了。”

“我同时也是个魔印女巫。”黎莎说。“那可是你造成的。我确实对科学书籍的信心大于《卡农经》,但科学无法解释为什么地上一些潦草的线条就能够阻挡恶魔甚至伤害它们。世界上并非只有科学,或许解放者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我不是上天派来的使者。”魔印人说。“我曾做过的事……绝不见容于天堂。”

“很多人相信古代的解放者都只是人类英雄,就和你一样。”黎莎说。“在人类需要的正确时机挺身而出的领导者。你会因为称呼上的不同而背叛人类吗?”

“这不是称呼问题。”魔印人说。“一旦人们习惯依赖我去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就永远学不会自己解决。”

他转向罗杰。“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罗杰点头。“行李和马鞍都已经上马了,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春雪消融已经一个月了,通往安吉尔斯的官道两旁树木都已经长满绿叶。罗杰紧紧抱着黎莎共骑一马。他的骑术一直不好,而且不相信马匹,特别是那些滑套在马车上的马。幸运的是,他身材瘦小,可以在不压垮马背的情况下与黎莎同骑一匹马。就像所有用心学过的事物一样,黎莎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骑马,对于驾驭马匹信心十足。

回安吉尔斯令罗杰感到莫名的恐惧。一年前和黎莎一起离开时,他不只是为了协助她回家,同时也是为了逃命。他并不渴望回去,即使是和力量强大的朋友结伴同行;何况如此一来吟游诗人公会便会得知他还活着。

“他胖吗?”黎莎问。

“嗯?”罗杰说。

“林白克公爵,”黎莎道,“他胖吗?他喝酒吗?”

“胖,嗜酒如命。”罗杰说。“毫不夸张地说,他差不多一口能吞下一个酒桶。”

黎莎已经问了他一个早上关于公爵的问题。虽然她根本没有见过对方。她在脑子里已经开始分析并且想办法为公爵治疗了。罗杰知道她的工作很重要,但他被赶出宫殿已经十年了。她询问的问题中有很多都在挑战他的记忆,他无法肯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

“他有没有那方面的障碍?”黎莎问。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罗杰大声说道。“他又不喜欢搞小屁孩。”

黎莎皱眉看着他,罗杰立刻感到羞愧不已。

“你在烦什么,罗杰?”她问。“你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

“没什么。”罗杰说。

“不要骗我。”黎莎道。“你向来不会骗人。”

“回到这条路上让我想起去年的事。”罗杰说。

“到处都是痛苦的回忆。”黎莎同意道,目光飘向路边。“我一直在等强盗跳出树木。”

“有他们在就不可能。”罗杰说,朝他们前方的汪妲点头。汪妲骑着一匹骏马,长长的弓箭插在马鞍的弓鞘里。她抬头挺胸,一手搭箭,另一手放在鞍旁的剑鞘上,疤脸上的双眼炯炯有神。加尔德跟在他们后而,骑着一匹高大的巨马,这个巨人让这匹巨马看起来像匹体形一般的马。他的巨斧握柄在双肩后方,随时可以拔出来使用。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恶魔猎人,在他们的守护下心怀不轨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即使在白天,最令人安心的还是魔印人,他骑着黑色巨型战马,领头走在队伍前方,回避所有无聊话题,但他的存在提醒众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人受伤。

“是道路令你心烦,还是道路终点的目的地?”黎莎问。

罗杰看向她,纳闷她是如何看穿自己的想法。

“你是什么意思?”他问,尽管他心知肚明。

“你从来不曾告诉我,去年你为什么会被人打得半死,才被人抬到我的诊所。”黎莎说。“而你一直没有去向守卫报案,也没有告知吟游诗人公会你还活着,即使在他们埋葬杰卡伯大师之后。”

罗杰想起艾利克的老师杰卡伯,那个艾利克死后待自己如同自己家人的老人。杰卡伯在他走投无路时收留他,拿自己的名声当赌注,开启罗杰的职业生涯。老人为了自己的好心付出了血的代价,因为罗杰招惹的麻烦而被殴打致死。

罗杰试图说话,但声音突然哽咽,眼中热泪盈眶。

“嘘——嘘……”黎莎低声道,拉起他的手掌,让他紧抱自己。“等你准备好后再谈吧。”他凑上前去,嗅着她发丝中的香气,感觉自己再度平静下来。

在距离安吉尔斯约两天路程,离魔印人、黎莎及罗杰初见面不远处,魔印人突然改变方向,骑人树林中。

黎莎策马上前,穿过树林,直到与魔印人并骑而行。他们沿着天然小路行走,大多地方仅容两骑并行,他们得不断转向、压低身子避开低矮的树枝。加尔德被迫下马步行。

“我们要去哪里?”黎莎问。

“去拿你的魔印宝典。”魔印人回答。

“我以为你说它们在安吉尔斯。”她说。

“安吉尔斯领地,不是安吉尔斯堡。”魔印人笑道。

小径逐渐变宽,在一般人眼中依然像天然形成的。然而黎莎是草药师,对各种植物了若指掌。

“这条路是你铺的。”她说。“你砍倒树木、拓宽小径、掩饰踪迹,不让人看出这里有路。”

“我很注重隐私。”魔印人说。

“你一共花了多年时间铺这条路!”黎莎说。

魔印人摇头。“我的力气很大,砍树的速度几乎和加尔德一样快,把树拖走比用马拖还快。”

他们沿着秘径深入树林,直到秘径突然转向左方。魔印人忽略路迹明显的小径,转而向右,再度钻进茂密的树林中。其他人跟随在后,推开树枝,然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的空地中隐藏着一堵石墙,墙上爬满藤蔓和苔藓,不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不敢相信这座废墟就这样立在如此接近小路的地方。”罗杰说。

“树林里有数百座类似的废墟。”魔印人说。“大回归时代后,树木迅速占据大地。有些废墟成为信使常用的休息站,但其他废墟数百年来人迹罕至,比如这一座。”

他们沿着石墙走,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古老栅门前,栅门紧闭。魔印人从长袍中取出锁匙,插入门锁,轻轻转动,栅门发出喀啦一声,悄然开启。

栅门后方是一间前半部坍塌、后半部依然完整宽敞的马厩,其内放有一辆用布盖着的马车,空间足以容纳他们的四匹马。

就和整座废墟其他地方一样,主楼本身残破不堪,屋顶坍塌,看起来一点也不牢固。魔印人带领他们绕道后方的仆役房,从生长于小村落的人眼中看来依然十分宽敞。仆役房坍了一半,就和马厩一样,但魔印人带领他们穿过一扇又厚又重并且上锁的房门。

那扇门通往一个大房间,其中的陈设看起来像是间工作室。所有平坦之处都摆着魔印工具、装有墨水和油漆的密封罐、许多半成品,以及一大堆材料。

火炉旁摆有一个小橱柜。黎莎打开柜门,里面摆有杯子、盘子、碗和勺子各种餐具。壁炉上挂着一只锅子,锅旁的砧板上插着一把菜刀。

“如此冰冷,”黎莎低声道,“如此孤独。”

“他甚至没有摆床。”罗杰喃喃说道。“一定是睡在地上。”

“以前住在布鲁娜小屋的时候,我就自认非常孤独了。”黎莎说。“但这个……”

“在这里。”魔印人说,走到角落的大书柜前。书柜立刻吸引了黎莎的目光,她走了过去。

“这些就是魔印宝典?”她问,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渴盼。

魔印人看了书柜一眼,随即摇头。“那些不算什么。”她说。“都是一般的魔印、历史和基本地图等书籍,每个魔印师或信使家里都会收藏的东西。”

“那在哪里……”黎莎开口询问,魔印人移动到地板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砖,瞄准某个定点用力踏下。那块木板下方设有支点,木板的一端下沉,另一端随即翘起,露出一只小金属环。魔印人抓起金属环向上一拉,拉开地板上一扇暗门,暗门边缘呈不规则形,铺满木屑,看起来就和附近的地板没有两样。

他点燃一盏油灯,领头走下石阶,来到一间大地下室。墙壁是石砌的,地下室内部干燥寒冷。旁边有一条走廊通往主屋,不过上方的一块巨石掉落,封闭了整条走廊。

地上和墙上到处都是魔印武器。斧头、不同长度的矛、战戟以及匕首,所有武器表面都刻有战斗魔印,数十支曲柄弓的箭矢;数千支弓箭草草绑在一起。

此外还有战利品,恶魔头骨、魔角、魔爪、凹陷的护盾、断矛。加尔德和汪妲凭空比画着魔印。

“拿去,”魔印人对汪妲说,交给她一些箭,木头箭杆和金属箭镞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魔印,“比你箭袋里的那些威力更强。”

汪妲伸出战抖的双手接下礼物。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鞠躬,魔印人随即低头回礼。

“加尔德……”魔印人说,在加尔德上前东张西望时。他挑了一把刀身上刻有数百个小魔印的沉重弯刀。“这把刀在你手上,砍断木恶魔的四肢就像砍藤蔓一样轻松。”他说,刀柄朝前将武器交给加尔德。加尔德突然跪倒。

“起来,”魔印人大声道,“我不是天杀的解放者!”

“我没说你是,”加尔德说,双眼看着地面,“我只知道我一辈子都是个自私的笨蛋,但在你来到洼地后,我看见了太阳。我终于了解我被自己的骄傲和……淫欲——”他偷瞥黎莎一眼,只短短一瞬。“所蒙蔽。造物主赐给我一只强壮的手臂是为了杀恶魔,不是为了欺凌弱小。”

魔印人伸出手掌,在加尔德捏住后便拉他起身。加尔德体重超过三百磅,但在他手中就和小孩没两样。

“或许你看见了太阳,加尔德,”他说,“那并不表示是我让你看见的。你父亲在我抵达的前一天去世,那足以令每个男人成长,让他看清生命中重要的事物。”

他再度举起大弯刀,加尔德伸手接下。那是把巨刀,但在加尔德的大手中只比匕首大上一点。他喜欢地看着刀背上线条致密的魔印。

魔印人看向黎莎。“那些……”他指向位于地下室另一端的书柜。“就是魔印宝典。”黎莎立刻朝书柜走去。但他抓住了她的手臂。“现在让你过去,接下来十小时你都不会理我们了。”

黎莎皱眉,一心只想甩开他的手掌,埋首在沉重的皮革典籍中,但她压抑下这种冲动;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点头。

“我们离开时会带那些书一起走。”魔印人说。“我还有其他副本,这些是送你的。”

罗杰看着魔印人。“大家都有礼物,那我呢?”

魔印人微笑。“我们帮你找个合适的礼物。”他走向堵塞的走廊。拱道上坍落的拱心石起码重达数百磅,但他轻松地推开巨石,带领他们来到一扇隐没于黑暗中,沉重且上锁的大门前。

他从长袍中取出另一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大门,走了进去。他触摸门旁一盏大油灯的灯芯,油灯随即点燃,反射在周密摆放于房间四周的大镜子上。大厅立刻笼罩在耀眼的光线中,所有访客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上面画有多年前曾流行的花纹。墙壁上挂着数十幅绘有历史人物和事件的油画,都是大师级作品,裱在镀金画框中;更有金属框的镜子以及精致的家具。大厅中随处可见塞满宝物的大型接雨桶,里面全是古代金币、宝石,以及首饰。用途不明的半毁机器一旁还放着巨大的大理石雕像、半身塑像、乐器,以及数不清的贵重物品。四面八方都有书柜。

“这怎么可能?”黎莎问。

“地心魔物并不在乎财宝。”魔印人说。“信使们搜刮了最容易抵达的废墟,但无人涉足的废墟依然多得难以计数,甚至还有整座城市遭受到恶魔摧毁、被大地吞噬。我努力保存没有被自然环境侵蚀的部分。”

“你比世上所有公爵加起来还要有钱。”罗杰难以置信地道。

魔印人耸耸肩。“我用不到这些东西,想要什么就拿。”

罗杰欢呼一声,冲入大厅,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金银珠宝,拿起小雕像和远古武器。他拿起一根黄铜号角吹奏一个音阶,接着发出一声呐喊,纵身跃到一座破烂雕像后方,再次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提琴。尽管琴弦已经烂光了,但琴身依然坚硬光滑。他哈哈大笑,开心地高举起自己的战利品。

加尔德环顾四周。“我比较喜欢刚才的房问。”他对汪妲说,她点头表示认同。

安吉尔斯堡的城门紧闭。

“在大白天关闭城门?”罗杰惊讶地问道。“他们通常会为伐木工和他们的马车大开城门。”他坐在马车驾驶座上,这辆马车是从魔印人的堡垒里带出来的,由黎莎的马拉车。她坐在他旁边,后面摆着几大袋书籍,以及其他用以掩饰马车夹层的物品。夹层里放满许多魔印武器及金银珠宝。

“或许林白克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加认真看待克拉西亚的威胁。”黎莎说。马车逐渐接近后,他们看见城门上有不少手持曲柄弓的守卫来回巡逻,还有木匠在下层城墙上切割箭身。以前只有两人驻守的城门,如今增添了数名守卫,全都手持长矛,全神戒备。

“马力克的故事或许让全城进入警戒状态。”魔印人同意道。“但我敢说那些守卫的任务是防止难民拥入城内,而不是抵抗克拉西亚进攻。”

“公爵绝不可能拒绝收留难民。”黎莎说。

“为什么不?”魔印人问。“欧克公爵任由密尔恩的乞丐每天睡在没有魔印守护的街道上。”

“好了,说明来意!”一名守卫在他们接近时喊道。魔印人拉低兜帽,挪动到众人身后。

“我们自解放者洼地而来。”罗杰说着“我是罗杰·半掌,持有吟游诗人公会执照,这些是我的同伴。”

“半掌?”一名守卫问道。“那个小提琴手?”

“正是。”罗杰说,扬起魔印人送他的新小提琴。

“欣赏过你的演出。”守卫嘟哝道。“其他人是?”

“这是解放者洼地的草药师黎莎,曾经在安吉尔斯的吉赛尔女士诊所坐诊。”罗杰说,指向黎莎。“其他人是护送我们前来的洼地平民,加尔德、汪妲,以及……呃……弗林。”

汪妲深吸一口气。弗林·卡特是她父亲的名字,近一年前死于伐木洼地之战。罗杰立刻后悔自己挑错了名字。

“他为什么全身包得那么紧?”守卫问,扬起下颌指向魔印人。

罗杰凑上前去,压低音量。“他脸上有大片恶魔伤疤,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畸形的模样。”

“传说是真的吗?”守卫问。“洼地镇民真的在杀地心魔物吗?传说解放者出现在那里,为人们带来古老的战斗魔印。”

罗杰点头。“这位是加尔德,曾杀过几十头恶魔。”

“我愿意付出一切,如果能在我的长矛上刻画杀恶魔的魔印。”一名守卫说。

“我们是来交易的。”罗杰说。“你的梦想很快就会实现。”

“也就是放在你们马车里的东西?”守卫问。“武器?”他说话的同时,数名守卫走到后方检视车内物品。

“没有武器。”罗杰说,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发现夹层,他的喉咙就为之一紧。

“看起来像是魔印书。”其中一名守卫打开某个袋子说道。

“我的书。”黎莎说。“我是魔印师。”

“他不是说你是草药师?”守卫问。

“都是。”黎莎说。

守卫看看她,然后转向汪妲,接着摇了摇头。“女战士、女魔印师。”他嗤之以鼻。“小村落的男人都不管管他们的女人。”黎莎一听就有些发火。但罗杰伸手碰碰她的手臂,她立刻冷静下来。

某个守卫走到骑在黎明舞者背上的魔印人面前。战马的傲人战甲大多都被遮起来了,但它的体形还是十分引人注目,就像全身裹在斗篷下的骑士一样。守卫慢慢逼近,试图偷看魔印人兜帽下的容貌。魔印人顺应他的要求,微微抬头,任由一丝阳光洒入兜帽的阴影内。

守卫倒抽一口凉气,向后退开,连忙跑到还在与罗杰交谈的长官身旁。他在军官的耳边低语,军官随即瞪大双眼。

“让路!”军官对其他守卫下令。“让他们通过!”他挥手招呼,城门开启,任由它们入城。

“我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罗杰说。

“木已成舟,”魔印人说,“我们在消息传开前尽快动作。”

他们进入喧嚣的街道,地面全部铺满木板,借以防止地心魔物在城市的魔印网内凝聚成形。他们必须下马步行,这大幅减慢了前进的速度,但这样做同时也能让魔印人隐身在马匹和马车间,消失在监视的视线外。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摆脱他人的围观。“我们被跟踪了。”魔印人在木板道宽敞得足以让他和马车并肩而行时,走上前说道。“有个守卫从我们进城后就一直跟着。”

罗杰回头,刚好看到守卫制服的衣角隐没在某个摊位的棚子后方。

“我们该怎么做?”他问。

“没什么可做的。”魔印人说。“只是让你们知道而已。”

罗杰熟悉安吉尔斯如同迷宫般的街道,带领他们在拥挤的闹市区中迂回而行,希望能借此甩开跟踪者。他不断回头察看,假装在欣赏路过的女子和摊贩的商品,但守卫一直跟在后面,位于视线范围的边缘。

“我们不能这样一直绕下去,罗杰。”黎莎终于说道。“趁着天黑前先赶到吉赛尔的诊所再说。”

罗杰点头,掉转马车,朝吉赛尔女士的诊所前进,没过多久就到了。那是一间两层楼的宽敞建筑,一如安吉尔斯城内所有建筑,几乎完全是木造的。诊所侧面有间小的访客马厩。

黎莎女士?”打理马厩的女孩看见他们,惊讶地叫道。

“对,是我,朗妮。”黎莎微笑。“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有用心学习吗?”

“喔,有,女士!”朗妮说,但她的目光已经飘到罗杰身上,接着又看向加尔德,然后就停在那里了。朗妮是个很有天赋的学徒,但太容易分心,特别是对男人。她今年十五岁,发育完全,如果生在小村落,早就已经结婚生子,但自由城邦里的女人结婚比较晚,而黎莎对此感到庆幸。

“去通知吉赛尔女士我们抵达了。”黎莎说。“没时间写信,或许房间不够让我们所有入住。”

朗妮点头,快步离开,在他们刷完马前,一名女子叫道:“黎莎!”黎莎转身,结果被吉赛尔女士一把抱住,整张脸塞在年长女子宽厚的怀抱里。

尽管围裙下的体形丰韵,年过六十的吉赛尔女士依然身强体壮。她和黎莎一样曾是布鲁娜的学徒,在安吉尔斯行医已超过二十年。

“很高兴你回来了。”吉赛尔说,直到黎莎有些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

“还有年轻的罗杰大师!”吉赛尔大声说道,照样把罗杰抓过去拥抱。“看来我欠你三份人情,护送黎莎回家算一份,护送她回来可抵两份!”

“那没什么。”罗杰说。“我欠你们两位的一辈子也还不完。”

“今晚来为病患演奏小提琴就好了。”吉赛尔说。

“如果没有房间,我们就不想麻烦你。”黎莎说。“我们可以投宿旅店。”

“不可以,”吉赛尔说,“你们都要留下来,没得商量。我们有好多话要说,所有女孩都想见你。”

“谢谢。”黎莎说。

“现在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吉赛尔问,转向其他人。“不,让我猜。”她在黎莎张口时说道。

“来看看你信里描述的是否准确。”她上下打量加尔德,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你一定是加尔德·卡特。”她猜道。

加尔德鞠躬,回道。“是的,女士。”

“壮得像熊,但很有礼貌。”吉赛尔说,拍拍加尔德魁梧的肩头。“我们会相处愉快的。”

她转向汪妲,对于年轻女子脸上骇人的红色疤痕丝毫不以为意。“我猜是汪妲?”她问道。

“是的,女士。”汪妲边说边鞠躬。

“看来洼地里住满了彬彬有礼的巨人。”吉赛尔说。她在安吉尔斯绝不算矮,但汪妲还是比她高上许多。“欢迎。”

“谢谢你,女士。”汪妲说。

吉赛尔最后转向依然隐身在兜帽长袍下的魔印人。“好了,我猜你就不须介绍了。”她说。“让我们看看吧。”

魔印人宽松的衣袖在他扬起手臂推开兜帽时滑到手肘。吉赛尔在刺青映入眼帘时微微瞪大双眼,不过她还是直视他的目光,拉过他的手掌,热情地握了握。

“谢谢你救了黎莎一命。”她说。在他有机会反应前,她一把将他抱住。魔印人满脸讶异地看向黎莎,尴尬地回应对方的拥抱。

“现在,如果你们其他人愿意帮忙打理马匹,我想先和黎莎私下说几句话。”她说。其他人点头,吉赛尔带着黎莎进入诊所。

黎莎曾在吉赛尔的诊所里居住数年,这里至今依然给她熟悉的感觉,不过看起来似乎比一年前要小了一点。

“你的房间和你离开时一样,”吉赛尔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凯蒂和其他女孩想要搬进去,但在我看来,除非你说不要了,不然它永远都是你的房间。你可以睡在那里,其他人就睡在病房的病床上。”她突然面露微笑。“除非你要其中一个男人和你分享房间。”她对黎莎眨了眨眼。

黎莎大笑。吉赛尔一点也没变,依然想帮黎莎说媒。“这样就好了。”

“真是浪费。”吉赛尔说。“你说加尔德很英俊,但你还是不愿和他在一起,而且城内有半数的吟游诗人和牧师都说你的魔印人就是解放者。更别提罗杰,就任何女孩的标准而言都是个好男人,而我们都知道他喜欢你。”

“罗杰和我只是朋友,吉赛尔。”黎莎说。“其他人也都一样。”

吉赛尔耸耸肩,结束这个话题。“很高兴你回来。”

黎莎伸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我只会停留一阵子,现在解放者洼地才是我的家。小村落已经扩张成一座小城市,他们需要许多草药师。我不能逗留太久。”

吉赛尔叹气。“薇卡跑去洼地已经很糟了,现在连你也回去了。如果那个地方继续偷走我的学徒,我干脆卖掉诊所,搬过去开业算了。”

“我们需要更多草药师。”黎莎说。“但镇上的难民超过我们粮食所能负担的三倍,现在那里并不适合你和女孩们。”

“或许那里才是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吉赛尔说。

黎莎摇头。“我想要不了多久,安吉尔斯也会涌入大批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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