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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可怕沮丧的感觉一直沉甸甸地压在胃部深处,我呆坐在床尾,那天晚上从俱乐部回来后,转眼两天过去了。

  那晚回家时,罗德韩等在门口。我的行为不只让他大失所望,他还特意说出来让我知道。我嘴里虽然没提发生的事情,但忍不住纳闷他和加百列是否知晓乔纳和布鲁克的关系。自从那一夜离开空地之后,我也不曾再遇见乔纳,显然他很认真实现我的心愿,故意躲得很远。

  我没有机会打电话联系加百列,但愿他是忙着处理天使的琐事,没空跟汉诺拉纠缠。

  念头一闪过脑海,手机就响了,加百列的名字出现萤幕上,我的心紧张地怦怦跳。

  「加百列……」

  「莱,我要回来了。」

  「你找到—呃,这一趟有收获吗?」

  他犹豫了一下。「嗯,我想有收获,但他不在波士顿,是我慢了一步。幸好今天在蒙特娄追上他的行踪,所以他会跟我一起回去。他似乎知道妳可能的来历,只是没有亲眼看到妳之前宁愿保密,明天晚上我们大概就可以重聚了。」他匆促地说。

  「他知道你同伴的身分吗?」

  我不确定天使面对满屋子的吸血鬼能否泰然自若。

  「是的,听到这种状况他不太高兴。但是,呃,他愿意接受。听好,我得走了,妳都好吗?一切无恙?」

  他体贴地询问和关怀,让我单单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心下来。

  「嗯,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我……觉得很孤单,很想念你。」受伤的感觉先摆在其次,眼前最强烈的渴望是再度跟他有连结。

  「我也想妳,莱拉。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相信我,只要厘清这些疑点,我们就有永恒的时间处理剩余的事情。」

  电话彼端传来女人的嗓音。

  「那是汉诺拉?」

  「对,我得离开了。」

  背叛的伤害又一次浮出水面。

  「对,你应该离开,赶快去找她才对。」

  我挂掉电话。

  但总不能一直躲在房间不出去见人,淋浴后换上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爬上楼梯到起居室的空间。布鲁克刚巧将手机和口红丢进皮包里面,预备套上牛仔外套。

  「终于露脸了!」布鲁克迟疑地笑了笑,举手整理前额凌乱的刘海,梳了几下,静静打量我朴素的穿著。「妳确定要穿这样?」她嘲弄地询问。「我知道妳不大在意自己的外貌,可是为了我的名声,至少不要穿得像无家可归的游民!」

  我充耳不闻。接着进了厨房,帮自己倒了橘子汁。「其他人呢?」

  「罗德韩一如往常在书房,乔纳从我们离开以后,至今都没回家。」她小心斟酌字句,以防被罗德韩听见。

  她抓起桌上的汽车钥匙,好奇地看我一眼,「乔纳发了简讯,我猜妳伤了他的心,如果有那种可能性的话。他不想让妳为难或不舒服,干脆给妳多一点空间。我想开车出去绕一圈,看看能否找到他。」

  好极了,很高兴我伤了他的心,但愿他躲得远远的,让我再也不必看到他的脸。是我太笨太傻,才会天真地认为他还有善良的一面。

  「等会儿见,茜希,」她戴上特大号的太阳眼镜,从拉门出去。

  「现在是冬天,我不认为妳需要遮阳,那副眼镜太大了。」我忍不住想要取笑她,小小报复一下。

  她移开太阳眼镜,转身面对我。

  「我戴眼镜不是赶时髦。」她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戴?」我回了一句,走到水槽清洗玻璃杯。

  「应该是积习难改,在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因为看不见,所以随时戴着眼镜,算是习惯吧。拜拜!」

  我呆在那里,四肢麻痹,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掉进水槽摔得粉碎。布鲁克以前是盲人,屋里的女孩就是她,就在罗德韩跟加百列遇见乔纳的同一天晚上。罗德韩说她死了,没错,是乔纳把她转化成吸血鬼,救回人间。

  我指控他的那些残忍的话语浮现脑海,罗德韩说女孩让乔纳想起自己死去的妹妹,当时他没有能力救回来,因此救了布鲁克替代。这一切显得合情合理,所以乔纳极力呵护布鲁克,细心照顾,努力满足她的需求,救她脱离艰困的生活。

  我冲向门口时,她已经走了。

  我转头跑回地下室的房间,套上球鞋、拿手机,决定要去找乔纳,跟他道歉。

  我一边跑一边大叫他的名字,不厌其烦地重拨他的手机号码,但都是关机状态。偏偏我又对他可能的去向一无所知,也不确定就算找到他,他是否还愿意跟我说话。然而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

  出门之后我大约走了一小时,直到放眼放去前方都是绿色原野,最终来到一条小溪,上面有一道砖造的桥。头顶此时乌云密布,空气中的寒意让我手臂上寒毛直竖,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信步往溪边走,空气里充满湿气,感觉湿湿冷冷,非常不舒服。我一再呼喊乔纳的名字,然后就像看到魔法一样,一个人影出现在溪边,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楚脸上的五官,而我认定就是他。「乔纳!」

  人影蒸发,重新出现时,背对我站在桥面上。我跑了过去,暗暗思索要讲的话,希望他原谅我无的放矢的指控和伤害,接受我的道歉。

  等我靠近时,他又失去踪影。

  「乔纳?」

  我探头望着溪水,水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犹豫半晌后,我逼自己往前走,砖桥两侧大约只到我膝盖高度,桥面另一头传来树莓枝枒断裂的清脆声响,他应该在等我。但我过桥时,风势突然加强,刮得脸颊好痛,一眨眼之间,他就站在眼前。

  但不是乔纳。

  「伊森?」

  他仍然穿着旧款的衣服,暗金色的头发服贴地往后梳,在后颈松松地绑了一根马尾。他目不转睛地凝视我的脸庞,伸手轻触我的嘴唇,嘘声示意我别说话。

  「莱拉……妳还活着。」

  他喊我的名字,那是最初也是我唯一的名字。

  我点点头,他的手指依然压住我干裂的双唇。

  「我们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他的腔调是纯正柔和的英国东南部口音,优雅的程度前所未闻,连伦敦本地出生的有钱人跟他比起来都像贩夫走卒。他黝黑的瞳孔微微放大,我分辨不出其中是否带着恶意。

  面对吸血鬼,跟他大眼瞪小眼应该让人害怕,但我只有说不出的悲伤。往事一幕幕闪过眼前,那时他是小男孩,我们两小无猜;后来双双长大,变成青梅竹马,彼此怀着情愫。即便是现在,我还是能够从他致命的外表底下,依稀看到那个老朋友的存在。

  「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他不是很开心。

  看来他有意伤害我。

  我偷偷瞄一眼底下结冰的水面,跳水逃生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到背后,脚下老旧的桥面抵不住沉重的脚步,有些摇摇晃晃。倏地另一个身体飞扑而上,伊森被撞倒,我被撞到旁边,等我勉强站稳,乔纳才看了我一眼。伊森横眉竖眼,抓住乔纳的脚踝用力拖下去。乔纳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我连带被他扫到,来不及抓住他—或任何支撑物—脚步一滑,整个人翻过护栏往下坠落。

  乔纳伸手想救我,却被伊森缠住,又隔了一段距离,我已经面朝下摔进冰冷的溪水里。水下的一股暗流把我卷走,世界的噪音不敌大自然无声的力量。我整个被淹没,落水的冲击挤出体内所有的空气,我想大口喘息,但溪水顺势充斥肺里,冰天冻地的寒气带来的痛楚深入,让我彷佛被剥皮一样。

  水面上方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不顾一切地死命拍打都没有用。我开始力不从心,身体不听指挥,睁着眼睛看到溪水很混浊,我开始胆战心惊,察觉这回很可能大限将近,一旦死了又要重新归零:宛如一本尚未完成的小说,页面都还是空白。

  我抓住脆弱的生命不肯放手,求生就像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还有加百列的脸庞烙印在记忆深处。

  一开始是手不听使唤,然后双脚没有感觉,再也抵挡不住漫天罩下的漆黑,溪水不停涌入,让我逐渐窒息,四周停滞凝住,意识时有时无,大脑就像老旧受损的电视机慢慢接收不到讯号。

  然后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臂。他硬是将我身体拉出水面,突破白色的冰层。我无法睁开眼睛,不能呼吸,对周围的一切几乎没有感觉。

  「茜希!茜希!」

  声音缥缈模糊,以为自己还在水里,唯有吸血鬼超乎常人的力气能够剧烈的摇撼、震碎我的半昏迷状态。我或许像九命怪猫死不了,躯壳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个人用嘴巴撬开我的双唇,新鲜空气瞬间灌入全身,我的肺部积水沉重,近乎窒息。我歪向侧边,剧烈咳嗽,吐出骯脏的污水;救命恩人用力按摩背部,手劲几乎痛死人,帮助我将液体排出。

  我的眼皮抽搐了几下,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桥面看起来好遥远,笼罩在浓雾里。我发现自己坐在溪水边,不由自主地发抖。

  「没事了,我在这里……专心呼吸就好。」

  他柔情似水的嗓音,在我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差点误以为是加百列在安慰我。乔纳细心地拨开我遮头盖脸的头发,拢到肩膀后面。

  「对不起,」我说。他继续揉搓我的手臂,试着帮我保暖加温。「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攻击你。」

  「妳是对的,茜希,我没有比他们善良。」乔纳握住我冰冷的双手。「别担心,妳慢慢休息,刚刚妳受到很大的惊吓。」

  他的眼神发亮,我伸手碰触他的脸颊,轻轻抚摸。「你不是怪物,是她的救命恩人,爱护她就像爱护自己的妹妹一样。」他浑身一震,眉毛纠结,一脸不解。

  「罗德韩提过以前发生的事,那天晚上你做了改变的决定,还救了布鲁克一命。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就是她,所以我必须来找你,跟你道歉,我不应该妄自批评。」

  他凝神思索,犹豫了一下,小心措辞。「当时我并不明白,如果我没有插手,任由她死去,他们—加百列的人就会来接她,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结果她却卡在这里,像我一样剩下一副空壳,灵魂还是偷来的。我剥夺她的光明和美好,变成黑暗,为此我并不值得原谅。」

  「但你当时不知情!你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青草潮湿的气味漫入,我知道肺部已经恢复干净。

  「乔纳,请你接受我的歉意。」我羞愧地低着头,他把我纠缠不清的发丝捧在手里。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垂头丧气,一时忘了自己的小秘密。「他叫伊森,曾经送我这个东西,」我拉出胸前的项链,拿着戒指,体内的寒气逐渐散去,皮肤的知觉跟着恢复。

  「妳以前的未婚夫是吸血鬼?」

  「订婚当时不是。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你和我相遇的那一夜他突然攻击我,那时不知道是他,后来他又在广场出现。」

  「我知道有人在那里,为什么不告诉我?妳现在有危险,我们赶紧走吧。」

  他正要拉我起身,但我两脚发软。

  「不,不!没事,他只有一个人,我知道。我们还有事情没解决,我需要他……我想了解自己发生的事情。」

  乔纳试图拖我站起来,我不肯。

  他转过身来,提高嗓门。「他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是他杀了我。」

  乔纳睁大眼睛,两眼发红。

  「他或许知道事后发生了什么,以及我变成这样的原因。」希望乔纳能够察觉我还不想回去,至少现在不想。

  「茜希,妳是吸血鬼,这一点不用问他就知道。」

  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已经来不及挽回,而我跌坐在地上。

  「不,」我激烈否认,粗暴的程度足以震碎刚才的冰层。「我不是吸血鬼。」

  他小心揣摩我的神色,考虑下一步。「或许不像我这种,而是比我更厉害,但妳肯定是同类。」

  「我自己应该会知道才对。」我低声干笑,心里开始有点担心。

  头顶的云层渐渐作怪,聚拢又分开,识相地让出空间,阳光破云而出,不久又凝聚在一起,转成暗灰色,随时都有可能降下倾盆大雨。

  「我曾汲取妳的血,妳的滋味与众不同,一点都不像人类,也跟第二代吸血鬼迥然有别,妳跟我的血水乳交融之后,我的力量跟速度瞬间突飞猛进,就像……」

  「像什么?」

  「纯种吸血鬼。」

  我转身背对他,速度太快,让腰部一阵刺痛。我掀起衬衫一看,皮肤果然有一道长长的撕裂伤。

  「怎么了?」

  鲜血的气味随即唤醒他的嗅觉,他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伤口。

  「没事,会自己痊愈。」我咬着牙关,立即发现他眼中火花四射。

  他举起沾血的手掌,慢条斯理地舔舐上面的血迹,一脸深思。

  他随即伸出另一只手,突然地拉下我的T恤遮住伤口,同时急急忙忙转过脸回避。

  「没事的,乔纳,你没有侵犯到我。」

  他停止舔舐手掌的动作,握住我的手,似乎想得入神。

  「会痛吗?」

  「什么?」他看我一眼。

  「不能,呃,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用力吞咽着,喉结上下移动。「是的,」他垂眉望向我的腰,再直视我的眼睛。「就像上千颗太阳在体内燃烧,扑灭高温的唯一方法就是……」他没有说下去。

  「人类的血缺少相同的效果?」

  他摇头以对。

  「女性吸血鬼,她们生命结束前有给过你相同的感觉吗?」

  他又一次摇头。

  「没错,我有第一手的经历,曾经看着她们枯竭而死,但依旧比不上妳给我的感受,几乎望尘莫及。说了这么多,妳还不肯相信自己是吸血鬼中的异类吗?」

  「我不吸人血,也不杀生!」

  就我所知是这样。

  「真的吗?俱乐部外面那个家伙呢?」

  这次换我用力咽下口水。「人是你杀的,不是我。」

  「不,我很确定是妳,只是动手前先把我打昏了,害我损失旁观的乐趣。现场只有我跟妳,没有第三者,妳不记得了?」

  我伸手摀住伤口,希望阻止血腥味飘到他那里。

  的确,我有很多事想不起来,彷佛脑袋里有一个大黑洞,也像有刮痕的卡带,受损不完整。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我不是杀人凶手。如果是的话,加百列怎么可能爱上我?

  我摇摇头,乔纳为什么这样说?他干嘛胡说八道?

  没有预先警告,乔纳的獠牙喀一声冒了出来,他举起手腕靠近嘴唇,尖牙一咬立刻破皮,随即用强壮的手臂拢住我的身体。他微微一用力,我们之间毫无空隙。

  「你要做什么?」我嘟哝。

  起初的不安和焦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百万只蝴蝶在腹中振翅欲飞的感觉,那跟紧张一点关系都没有。随着每一对翅膀的拍动,我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催促鼓励,一股像触电般强劲的期待在体内跳上窜下,起起伏伏。

  这时我突然领悟自己很渴望他的碰触。

  他抬起手腕凑近我的嘴唇,他的气息扑鼻而来,肉桂甜蜜的香气立即启动我的味蕾,跃跃欲试。我彷佛再度坠入水中,他是我迫切需要的空气。

  「妳尝尝看。」他呢喃。

  我目不转睛看着红色液体流下他的手臂,近乎呻吟地回应。「你说什么……为什么?」

  「如果妳跟我想的一样,我会给妳……非比寻常的享受。」

  我和他四目相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会死在我手里。」

  「或许,但妳至少会发掘真相。」

  他的手往上游移,掠过撕裂的伤口,隔着蕾丝内衣在我胸前磨蹭。兴奋的颤抖漫过我全身,欲火在体内爆裂,前所未有的强烈,我想品尝他的滋味—并且据为己有,这念头远胜过一切。

  瘫软的膝盖碰撞在一起,乔纳把我搂得更紧。

  「他不可能跟妳厮守在一起,但我可以让妳随心所欲,我要妳。」白得发亮的獠牙轻咬我的耳垂。

  我们脸贴脸,我气喘吁吁。

  婉转流连、甜蜜诱人的气息充斥在鼻腔,一股热流从喉咙升起,柔顺地将他的手腕移向唇边,仔细考量他的要求。

  骤雨威胁成真,浓密的乌云大开其门,暴雨打在我们身上。我不慌不急,仰望灰蒙蒙的乌云,继续扣住乔纳的手腕不放,任由雨水洗刷全身。但是它们没有浇灭体内的火苗,等我低下头来,从眼神当中窥见他的黑暗面在内心交战。

  「拜托。」他哀求。

  他内在的恶魔胜出,我心里的魔鬼好像也打了胜仗。

  我凑近他鲜血淋漓的手腕,鼻尖在肌肤上摩娑,避开出血口,脸颊贴向他的手掌,主动寻索他的唇。

  乔纳的双手捧住我的脸颊,悍然吻住我的双唇。我已经厌倦抗拒,被生活搞得筋疲力竭,干脆让自己迷失在席卷而来的黑暗里。

  空虚的幽暗取代了一切。

  虚无的尽头有一颗小白点把我拉回现在,白色小点逐渐扩张,终于吞噬全部的黑暗。太阳。耀眼的光芒让我睁不开眼睛,头晕目眩地倒在草地上。

  我脸朝上仰躺,背后是草地上的霜,乔纳坐在一旁,看起来有点茫然。

  「茜希?」他几乎文风不动。

  乔纳俯身观察我的状况,炽热的手掌抚摸我的锁骨,我才发现上衣被扯破,根本遮不住自己。

  「发生什么事?」看他嘴角都是血,我立刻质问,「你吸了我的血?」

  他突然倒坐在一边,地狱般的热火脱口而出,冷血的指控却浇灭了火种。

  「妳印象中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你咬破手腕,而我主动吻你,证明我跟你不同。」

  我身上没有任何被咬的痕迹,连腰部的伤口都以破纪录的速度愈合,仔细思索了一下,或许他嘴角的血迹跟我无关。「出了什么事?」我穷追不舍。

  他迷惘地看着我,轻声回答。「没事,没关系,或许妳还没有预备好要面对……」

  「面对什么?」

  「没什么,别担心,算了。」

  「不行,」我坐了起来。「连你也这样,不可以。」我沮丧地摇头反对。「你要告诉我究竟错过了什么,乔纳。」

  他置之不理,径自牵起我的手,紧紧握住,把我从溪边的斜坡上抱起来。

  「干脆从破掉的T恤开始说起,这样总可以吧!」我狼狈地拨开他的手。

  他依旧不回答,反而从地上捡起丢掉的夹克,搭在我肩上。

  「伊森又出现了?」在我看来,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我聚精会神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个解释最合理,一定是我们发生激烈的口角,上衣才会被扯破,乔纳的嘴角才会有血迹,然后我就昏倒了,大概是这样。

  他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知道,但也不打算用谎言胡乱塘塞。「没有,妳坠河以后,他就消失了。」

  「那我的上衣为什么破成这个德行?」我咬牙切齿,「还有你的嘴角和脸上为什么有血?」看我发起脾气,乔纳缓步走开。「现、在、告、诉、我。」我执意要求,不肯罢休,他停住脚步。

  他继续沉默了一阵子,背对我,低头看地上,硬是不开口。

  「乔纳!」

  他终于转过头来。「我想妳应该换一个方式问自己,为什么妳的脸上和嘴角都有血迹。」

  他说得对,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听到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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