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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慰藉 Cold Comfort

威斯特在灌木丛中朝外张望,越过飘雪,看着斜坡下联合王国军警戒线。溪流对面,哨兵们缩着身,围住可怜兮兮的篝火松散地坐成一圈,火上架着冒汽的锅子。他们身披厚重外套,呼气成霜,武器扔在旁边雪地,几乎被遗忘。威斯特感同身受。贝斯奥德可能这周来,也可能下周到,但与寒冷的搏斗时刻都在进行。

“好了,”三树轻声说,“你最好自己下去。他们不见得会欢迎我和林子里这帮伙计。”

狗子咧嘴笑道:“说不定会放箭唷。”

“那就太可恨了,”黑旋风低吼,“好容易走这么远。”

“等他们准备好迎接一群林子里冒出来的北方人,你喊一声,呃?”

“好的。”威斯特说着从腰带里拔出重剑递给三树,“这个你帮我拿着。”

“好运。”狗子说。

“好运,”黑旋风卷起嘴唇,露出野蛮的笑容,“暴怒。”

威斯特慢步走出树林,沿平缓的斜坡走向小溪,扒来的靴子踩得雪地吱嘎响,双手举过顶以示友好。饶是如此,若那些哨兵直接放箭也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个危险得不能再危险的蛮子,破烂制服的残余用麻绳绑在身上,盖上动物毛皮和撕下的布,外罩从死去的北方人那捡来的脏污大衣。他肮脏的脸上,粗糙的胡子疯长了几周,酸痛的双眼水汪汪的,被饥饿和疲惫折磨得空洞无神。他看上去走投无路——他的确走投无路,他是杀害兰迪萨王太子的凶手,是穷凶极恶的叛徒。

一名哨兵抬眼看见他,忙不迭起身,把嘶嘶作响的锅碰进火堆,从雪地上捡起长矛。“站住!”他用不标准的北方话叫喊。其他人也都跳起来抓武器,有人笨拙地用戴手套的手摆弄弩箭。

威斯特站在原地,轻柔雪花飘落在他凌乱的发间和肩上。“别紧张,”他用通用语喊,“自己人。”

他们打量他片刻。“走着瞧!”有人喊道,“过河来,别太快!”

他吱嘎吱嘎走下斜坡,“哗啦”一声踩进水里。冰水直浸到大腿,他咬紧牙关,费力地向对岸走。四名哨兵紧张地举着武器,在他面前围成半圈。

“看住他!”

“可能是陷阱!”

“这不是陷阱。”威斯特缓缓地说,盯着咄咄逼人的武器,努力保持冷静。保持冷静是头等大事。“我是自己人。”

“你他妈哪部分的?”

“我隶属兰迪萨王子所部。”

“兰迪萨的人?走来的?”

威斯特点头:“走来的。”哨兵们放松下来,矛尖晃了晃,往上抬。他们差不多信了,毕竟他通用语说得流畅自如,模样又着实像在乡间跋涉了上百里格。“好吧,你是?”端弩的问。

“威斯特上校。”他颤声低语,尽管说的是真话,却自觉像个骗子。他和刚来安格兰时已判若两人。

哨兵们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我以为他死了。”有个握长矛的低声说。

“他还活着,伙计,”威斯特说,“还活着。”

伯尔元帅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工作,桌上堆满折皱的地图。威斯特掀帘而入,就着营帐灯光,发现统御全军的担子给老元帅的身体造成了极大负担。他看上去年老体衰,面色苍白,疯长的须发交缠,体重则掉得厉害,皱巴巴的制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但他的精神一如既往地矍铄。

“威斯特上校,你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他紧紧攥住威斯特的手,“太棒了,我很高兴你还活着!太棒了!不瞒你说,我十分想念你冷静的头脑。”他探究地盯着威斯特的双眼,“不过,你看起来很疲惫,我的朋友。”

无须否认。威斯特知道自己虽不算阿金堡最帅气的小伙,但绝对称得上面容诚实、友善、不讨人嫌,而在他洗了几星期来头一次澡,穿上借来的制服,终于刮胡理发之后,几乎认不出镜中人。他“脱胎换骨”了,变得形销骨立,气色仿佛被吸干,颧骨突出,稀疏的头发和眉毛成了铁灰色,消瘦的下颌就像狼,苍白脸颊、尖鼻梁和眼角则爬满深深的皱纹。他眼睛的变化最大,变得狭窄、饥渴,泛着冷灰色,仿佛严寒侵入头骨,温暖也驱散不去。他试着回忆从前,去微笑,去大笑,去尝试那些习惯的表情,但在这张石墙般的脸上,一切都显得滑稽。镜子里那个冷硬的男人久久注视着他。

“太难了,长官。”

伯尔点头:“是啊,是啊,在一年最苦的时候来一场艰难跋涉。幸好我把那群北方人留给你,呃,是不是?”

“是的,长官,他们有胆有识,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他瞥瞥派克,后者和他保持适当距离,藏在阴影中。“我们的命。”

伯尔看了眼罪犯烧融的面孔:“这位是?”

“这是派克,长官,斯塔萨征兵团的军士,在战斗中和自己的连走散了。”威斯特说起谎来出乎意料地轻松,“他带着一个女孩,我想是辎重队某个厨子的女儿。他跟我一路北上,帮了很大忙,长官,他很能吃苦,没他我回不来。”

“很好!”伯尔说着走向罪犯,握住对方的手,“好样的。你的团不在了,派克,我很遗憾地告知你,你的队友活下来的屈指可数!但在我的指挥部,可靠的人总有用武之地,尤其是能吃苦的人。”他长叹一声,“我手下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希望你能留下。”

罪犯吞口口水:“当然,元帅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兰迪萨王子呢?”伯尔元帅吞吞吐吐地问。

威斯特深呼吸一次,看着地面。“兰迪萨王子……”他声音渐弱,缓缓摇头,“敌骑出其不意偷袭指挥部,一切发生得太快……后来我找了他,但……”

“明白了……好吧,好吧……他不是指挥的料,但我能如何?我管得了这支该死的军队却管不了他!”他的手慈爱地搭在威斯特肩上,“无须自责,你已尽力而为。”

威斯特不敢抬头,若伯尔知道野外发生的实情,会怎么说呢?他不得而知。“还有幸存者吗?”

“少之又少,就一小撮,真可惜。”伯尔打个嗝,苦着脸揉肚子,“抱歉,该死的消化不良一直不消停。这儿的食物……噢。”他又打个嗝。

“请原谅,长官,不知现在形势如何?”

“直截了当,呃,威斯特?我就喜欢你这性格。说正事吧。唉,实话实说,我一收到你的信,就打算回师南下增援奥斯腾姆,但天公不作美,根本没法行军,而且到处都是北方人!贝斯奥德或许带主力去了卡曼纳河,但留下的人手也足以制造天大的麻烦。他们不断袭击我军补给线,几次发生无意义的流血冲突,还有一次混乱的夜袭,差点引发克洛伊的师全员恐慌。”

保德尔和克洛伊,不愉快的记忆涌回威斯特脑海,他甚至开始怀念艰苦跋涉时单纯的肉体痛苦。“两位将军如何?”

伯尔抬起浓眉下的眼睛:“你信不信,他们比之前更糟了?甚至不能共处一室,否则就要闹。我不得不让他们隔天来向我汇报,省得指挥部鸡犬不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背着手拉下脸在帐篷里大步转了几圈。“但和该死的天气比,这都不算什么。不断有士兵倒下,冻伤、发烧、坏血病,病号帐篷人满为患,被冬天带走的是被敌人带走的二十倍,还能动的也没什么战斗力。至于侦察,哈!别提了!”他怒冲冲地一拍桌上地图。“这些地形图完全是想象,百无一用,而我们没有像样的探子。天天下雾飘雪,营地这头看不到那头!实话实说,威斯特,对贝斯奥德大部队的去向,我们没有一丁点概念——”

“他就在南面,长官,离我们大概两天行程。”

伯尔扬起眉毛。“真的?”

“真的。三树和他的北方人一路紧盯敌人,甚至出其不意打掉了几个斥候。”

“出其不意,像对付我俩那样,呃,威斯特?在路中间拉条绳子?”他自顾笑了,“你说两天行程?这消息太有用,太有用了!”伯尔打个激灵,一手捂着肚子回到桌前,拿起尺子测量距离。“两天行程,那他该在这附近。你确定?”

“确定,元帅大人。”

“如果他是向杜别克要塞进军,会靠近保德尔将军的驻地。或许不等他包抄我们,我们就能跟他打一仗,说不定来个出其不意。好样的,威斯特,好样的!”他推开尺子,“现在,你去休息下。”

“我更想直接回岗位,长官——”

“我知道,我会起用你,但你至少先休息一两天,太阳又不是升不起来。你刚经历那么艰苦的日子。”

威斯特吞口口水,突然觉得疲惫不堪。“好的。我要写封信……给我妹妹。”说这话的感觉好奇怪,他好几星期没想到她了,“我得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好主意,上校,需要你时,我会派人叫你。”伯尔转身再次埋首文件堆中。

“我会铭记于心。”威斯特掀帘回到寒冷的帐外,派克低声在他耳边说。

“没什么,流放地的人不会关心你俩。你现在只是派克军士,过去的错都忘了吧。”

“我会铭记于心,上校,我是你的人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人!”威斯特点点头,皱眉穿过雪地。战争,貌似杀人无数,却也能让个别人破茧重生。

威斯特在帐门前停下,帐内的轻笑一如从前,十分亲切。这声音本该让他感到安全、温暖、融洽,但却没有,他反而心神不宁,甚至害怕起来。他们无疑能看穿真相,无疑会指着他尖叫:“凶手!叛徒!恶棍!”他朝寒冷的营地转身,雪花轻柔飘落,白茫茫的大地上,近处的帐篷还是黑色,稍远就成了灰色,再远的犹如飘渺的幽灵,最远处只见隐约的轮廓掩在风裹挟的小雪片中。一切岿然不动,寂静无声。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掀开帐门。

三名军官围坐在不大结实的折叠桌旁,凑近一只灼热的火炉取暖。加兰霍的胡子已长得像个铲子。卡斯帕用红围巾包住脑袋。布林特裹着件黑色大衣,正在出牌。

“见鬼,放下帘子,外面很冷——”加兰霍下巴掉到了地上,“不!不可能!威斯特上校!”

布林特一跃而起,活像屁股被咬了一口。“我靠!”

“我就说嘛!”卡斯帕大喊着摔牌,发疯似的咧嘴大笑,“我说他会回来!”

他们围着他,拍他的背,捏他的手,将他拽进帐篷。没有镣铐加身,没有拔剑相向,没有叛国指控。加兰霍安排他坐上最好的椅子——唯一一把不像要马上散架的椅子——卡斯帕朝一支玻璃杯吹口气,用手指蹭干净,布林特则“砰”一声起开酒瓶木塞。

“你几时到的?”

“你怎么到的?”

“兰迪萨和你一起吗?”

“你参战了吗?”

“行了!”加兰霍说,“让他喘口气!”

威斯特冲他摆摆手:“我今早刚到,若非赶赴一场与澡盆、剃刀的重要约会,还蒙伯尔元帅召见,就直接来找你们了。我曾和兰迪萨一起,也参战了,之后徒步穿越荒原来这里,多亏五个北方人、一个女孩和一个毁容的人帮忙。”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打个激灵,舔舔牙,感受着胃里温暖酣畅,开始庆幸自己进来了。“多倒点。”他递出空杯子。

“徒步穿越荒原,”布林特轻声说,边倒酒边摇头,“和五个北方人,还有个女孩?”

“没错。”威斯特皱眉。不知凯茜在干吗?不知她需不需要他……蠢货,她能照顾自己。“看来你把我的信送到了,中尉?”他问加兰霍。

“大冷天的星夜兼程,”大个子咧嘴一笑,“终究送到了。”

“他是上尉啦。”卡斯帕往椅子上一靠。

“真的?”

加兰霍谦虚地耸肩。“是的,多亏你。我带信回来,元帅大人就让我进了他的参谋团。”

“不过‘加兰霍上尉’还会抽空来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打发时间,真是开恩。”布林特舔舔指尖,开始给大家发牌。

“恐怕我没有赌金。”威斯特低声说。

卡斯帕咧嘴笑道:“别担心,上校,我们早不玩钱了。没有路瑟来抽水,玩钱都不刺激。”

“他没现身?”

“他们十万火急地把他拽下船,说霍夫找他,之后再没消息。”

“朝中有人哦。”布林特酸溜溜地说,“说不定他在阿杜瓦做些轻松活计,顺便勾搭美女,我们却要待在这冻掉屁股的地方。”

“公平地说,”加兰霍插话,“我们在的时候,他也能勾搭美女。”

威斯特皱眉。这的的确确是个不幸的事实。

卡斯帕从桌上抓起自己的牌:“总之,我们只赌个荣誉。”

“虽然这里没什么荣誉。”布林特又酸一句,另两人忍俊不禁,卡斯帕把酒喷到了胡子上。威斯特扬起眉。显然他们都喝多了,可他巴不得跟他们一样。他又灌下一杯,伸手拿瓶子。

“我坦白一件事。”加兰霍用手指笨拙地理牌,“我高兴死了,不用向你妹妹报告你的消息。我这几周都睡不好,翻来覆去想怎么说,到现在也没个主意。”

“你脑子里就没有过主意。”布林特道,大家又笑起来,连威斯特都忍不住笑了,虽然转瞬即逝。

“仗打得怎样?”加兰霍问。

威斯特盯着酒杯发了很长一阵呆。“糟透了。北方人给兰迪萨下套,他正中人家下怀,派骑兵去白白送死。然后突然起雾了,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还没搞清状况,敌人骑兵就冲来了。我头上挨了一下,醒来时人躺在泥里,有个北方人赶来杀我,举着这个。”他从腰带里抽出重剑,放在桌上。

三名军官震惊地盯着它。“我的天。”卡斯帕嘀咕。

布林特双眼大睁:“你怎么打赢他的?”

“不是我,是我说的那女孩……”

“怎样?”

“她用锤子敲烂他脑袋,救了我。”

“我的天。”卡斯帕咕哝。

“呦,”布林特重重靠回椅子,“听起来是个女中豪杰!”

威斯特皱眉盯着手里玻璃杯。“可以这么说。”他想起凯茜睡在身旁,吐息吹在脸上。“女中豪杰,真可以这么说。”他干了杯中酒,将北方人的重剑插回腰带。

“你要走?”布林特问。

“我还有事要做。”

加兰霍起身:“谢谢您,上校,谢谢您让我送信。看来您是对的,我参战也于事无补。”

“是啊,”威斯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任谁都于事无补。”

夜晚静谧清冷,威斯特一步一滑踩在半冻泥地上。到处是篝火,人们围坐在火旁的黑暗中,裹着能找到的全部衣服瑟瑟发抖,呵气成霜,皱紧的脸庞被摇曳的黄色火光点亮。大营旁的斜坡上,有堆火更亮一些,威斯特迈着醉醺醺的脚步朝那走。两个黑色人影坐在火堆旁,他走近才辨清。

黑旋风抽着烟斗,大咧的嘴吐出查加烟圈,一只开过的瓶子放在盘腿中间,还有几只散落在周围雪地。右边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另有一人在用北方话唱歌,声音低沉浑厚,但荒腔走板。“他劈开敌人深入骨——头。不对,深入骨——髓。深入……等等。”

“你们还好吧?”威斯特在劈啪作响的火堆上烤着戴手套的手。

三树咧嘴冲他开怀一笑,身子前后微微晃悠,威斯特觉得这可能是他头一回见老战士笑。老汉伸拇指朝山下指指,“大巴去撒尿了,还哼着歌儿。我烂醉如泥。”说着他缓缓向后倒下,伸开四肢躺在雪地上。“我还抽了烟。我湿透啦,湿得像该死的卡里娜河。我们到底在哪儿啊,黑旋风?”

黑旋风眯眼瞅瞅火堆对面,嘴巴大张,好像远方有什么东西。“谁管他奶奶的在哪片荒山野岭。”他挥舞烟斗,咯咯发笑,握住三树的靴子不断摇晃。“有啥关系?来一口,暴怒?”他把烟斗塞给威斯特。

“好啊。”他吸了一口,把呛人的烟雾吸进肺,再朝结霜的空中喷出一股棕色的烟,然后又吸一口。

“给我给我。”三树坐起身,抓过烟斗。

黑暗中又响起大巴隆隆的大嗓门,完全不在调上。“他舞动斧子,仿佛……啥?他舞动斧子,仿佛……狗日的,不对,等等……”

“凯茜哪儿去了?”威斯特问。

黑旋风不怀好意地瞟了他一眼,“哦,就在附近。”他朝高处的几个帐篷一挥手,“就那边,八九不离十。”

“就那边,”三树附和着轻笑,“就那边。”

“他就是……血……九九九指!”树林里响起水声。

威斯特循着脚印走向坡上帐篷,两口烟生效了,他脑袋轻飘飘,迈步轻巧,鼻子也不冷了,倒麻得舒服。听到女人的轻笑,他也咧嘴笑着又朝帐篷走了几步,踩得雪地吱嘎响。温暖的光从一个帐篷狭窄的裂缝中透出,女人的笑声更大。

“噢……噢……噢……”

威斯特皱眉,这不像笑声。他走近一些,尽量安静。恍惚中又有一个声音,野兽般断断续续的咆哮。他走得更近,弯腰从裂缝往里看,大气不出一口。

“噢……噢……噢……”

他看到女人赤裸的脊背上下蠕动,后背很瘦,能看到皮肤下肌腱和脊柱的运动。他凑得更近,看到了她的头发,蓬松棕发乱成一团。凯茜。两条肌肉发达的腿从她身下伸向威斯特,其中一条几乎快碰到他,上面的脚趾还在动。

“噢……噢……噢……”

一只手扶在她腋下,另一只手勾住她膝盖。一声低吼后,这对情侣——若能称为情侣——敏捷地滚了一圈,变成凯茜在下。威斯特大张着嘴,紧盯男人的侧脸。他不会认错那尖锐多胡楂的下颌。狗子。他屁股朝天,冲威斯特前后运动。凯茜边配合他,边用一只手揉捏他半边多毛的屁股。

“噢……噢……噢……!”

威斯特捂住嘴,双眼鼓起,脑子里半是恐慌,另一半却奇特地兴奋起来。他又想继续看又想逃,最后下意识选择了后者。他退了一步,结果脚跟踩到钉帐篷的桩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搞什么鬼?”他听到帐篷里的人叫喊,慌忙爬起来,转身在暗夜的雪地里狂奔。身后帐帘掀起,“哪个臭不要脸?”狗子在斜坡上用北方话吼道,“黑旋风吗?狗日的别让我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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