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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晚上十点,宴会应该已经正式开始了。艾琳攀在凯那充满鳞片的背上,油布斗篷在渐强的风里飘在她背后,而凯正高高盘旋在冬宫上空。他们下方的城市是一片衬着黑夜、由光点组成的格网;他们飞得太高,时间又很晚了,艾琳无法清楚看见任何建筑,但看得到路灯和在大型建筑物周边散发耀眼光芒的照明设备。雪橇站附近的固定路线上,有飞行雪橇所发出的闪烁灯光。眼前没有任何云层遮蔽她的视野。还没有。

  凯一边在空中滑行,一边努力集中精神,因此他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而艾琳趁此机会浏览一遍脑中这次行动的待办事项列表。

  他们两人要穿的晚礼服──准备好了。不过是买现成的,而不是量身订做。(凯颇为失望他不能买军服,显然这里的年轻人习惯穿军服参加舞会。但艾琳指出所有可能出错的环节,例如凯不清楚他宣称所属军团的细节,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冬宫的地图及目标书籍理论上的所在地──背好了。而且所有文件都已经销毁了。现在如果随身携带大图书馆文件,危险大于用处。凯变身成龙,好制造风暴并降落在屋顶──成功。

  下一步是风暴本身。屋顶上当然会有哨兵,但在遭受风雨袭击时,很少人会往上看。这就是为何艾琳会穿着有个大兜帽的油布披风,她希望油布披风能让她大致上保持干爽。至少是在进去以后足够伪装成宾客的干爽。要是有人仔细检视她和凯,他们就会陷入大麻烦。

  「我把风抓住了,随时可以把它们释放出去。」凯说。他的话在稀薄的空气里回荡,艾琳抓紧他的鳞片。「妳准备好了吗?」

  「动手吧。」艾琳说。

  风暴在她眼前聚集,云回旋着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遮住下方城市的黑色大螺旋。强劲的风一下一下地扯着她,她更紧地贴向龙背,用兜帽盖住自己的脸。他不停地转圈,圈子越缩越小,双翼在她两侧映着黑夜发出幽光。在云层深处有闪电亮了一下,停顿一秒后,雷声随之而来。

  凯说做这件事不会耗损他的元气,但她坚持他事先要睡几个小时。她在雪橇上睡觉时他守了一整夜,而她不知道龙需要多少睡眠,但她知道他们需要一些睡眠。他们在一间廉价旅馆订了一间房,柜台的女人用异样眼神打量他们,显然武断地做出了某种结论。短暂的休息让他们不必待在街上,从而避开数量越来越多的警察。凯睡得像死人,胸部几乎完全没有起伏。艾琳坐在摇摇晃晃的椅子上记下他们的地图和计划,并不时心想: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才不到一年,我已经在需要时依赖着你,靠在你的肩上睡觉……

  迫在眼前的灾难优先,她提醒自己。个人议题晚点再说。

  「在不要冒险弄出强风的情况下,这是我能制造出最强的暴风雨了。」凯隆隆地说。「我要带我们下去了。」

  他像只老鹰般向下穿过云层,速度越来越快,彷佛重力和空气阻力的法则都仅供参考。也许对他来说确实是吧。刺骨寒风渗入艾琳的手,她优雅的蕾丝手套无法提供任何保护,风使得披风整个包在她身上。突然间,他们四周全是雨,唰唰地打在他们身上,在凯的身躯上奔流,雨水凸显了他鳞片的形状。他继续下降,极度优雅和满不在乎,就像只是飞在夏日的微风里。艾琳低着头,为了保住小命而紧紧攀牢。

  他们突破了云层,继续坠落,有如失速掉落的电梯。艾琳真希望自己能联想到没那么戏剧化的譬喻,不过这种时候光是思考都很困难了。雨水彷佛瀑布般打在她和凯身上,从她的披风底下涌出来,泼向她的脸,使得她视线变得模糊。

  凯张开双翼,在空气里发出答的一声,像是小型霹雳,然后他们的下降突然减慢了。这动作大概抵触了惯性法则,以及「力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或谁知道有关的任何公式是什么。不过既然宇宙没在注意这里,艾琳也不打算追根究柢。他轻轻落在一段平坦的屋顶上,脚爪刮过石板表面,就算这上面原本有警卫,也都很明智地躲雨去了,没有在看守屋顶。很好,第一个目标达成。

  艾琳从凯的背上滑下来,瞇眼望向倾盆大雨,想要认清方向。她在她的右手边看到皇宫教堂的洋葱式圆顶。那表示那栋位于冬宫和隐士庐主建物之间、离她较近的横式建筑,是圣乔治厅了。王座就在那里──不过希望他们今晚不会撞见女皇陛下。她左手边较远处是大厅,也是今晚宴会的举行地点,尽管大雨笼罩,那里的窗户还是透出耀眼的光辉。因此她和凯应该是在某些没人住的皇室房间正上方。嗯,严格来说,他们是在仆人阁楼的正上方才对,而仆人阁楼又在皇室房间正上方,但仆人阁楼并没有列在官方地图上。

  凯在她旁边打了个冷颤,他周围的空气都在波动。接着他便同样披着油布披风站在她身边了。「那里有门和楼梯,」他指着屋顶外侧一座矮墙的阴影说。「我们快去避雨吧。」

  那里距离还算近,艾琳点点头。虽然她已经是打赤脚了,还是得扶着他的手臂才能穿过湿滑的石板。那道门锁着,不过艾琳用语言打开了它,两人进门、离开风暴后,都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一如预期,这里是仆人阁楼区,因此注重实用,而不像是典型的宏伟建筑。艾琳从大衣底下拿出包包,紧急补救了一下发型。她用她带的毛巾把脚擦干,然后穿上丝袜和舞鞋。接着他们把披风和毛巾卷成一团,塞进恰好就在旁边的壁橱里,然后从距离最近的楼梯走下去,希望看起来像迷路的宴会宾客。他们在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仆人,不过艾琳隐约听到有穿着软鞋走路的声音。

  当他们走到三楼时,四周的装潢突然转为奢华,但还不到过分的地步。房间的地板和墙壁都是有镶嵌纹饰的大理石,走廊也是大理石材质,家具则是镀金、雕刻有花纹,搭配丝绒靠垫。墙上的画作大概都是委托或购自著名艺术家。(视觉艺术始终不是艾琳的强项,要是没有参考指南,她连林布兰和拉斐尔都分不出来。)

  凯显然很赞许地打量四周。「还不错嘛,」他说。「挺象样的。我们现在要去哪一区?」他暂停脚步,对着一面镜子调整他的领结。

  艾琳把一支发梳插进她略微被风吹乱的头发,郁闷地看着自己优雅但微湿的倒影。这是一件还不错的礼服,是漂亮的淡绿色,由丝绸和薄纱组成,有蓬蓬袖和大裙襬(边缘湿了一圈),露出肩膀和脖子。她用来搭配服装的配件有蕾丝长手套、丝质舞鞋,还用发梳和发夹把头发挽起来,不过哪怕如此用心,一站在凯旁边,她看起来就像……嗯,像是刻意打扮过。凯穿着礼服大衣、领结、背心和合身的长裤,看起来就应该出现在皇室宴会里,甚至是宴会的主办人。那身衣服在他身上看起来很自然。

  她觉得这小小的怨恨心结不值得去研究,因此把它推到一边。「从这里穿过去,在尽头处下楼梯。」她指示。「连下两层楼。如果我们能避免被任何人注意,那就更好了。」外头仍然风雨交加,她经过窗户时,听到风声有如裂帛,雨水也哗啦哗啦地敲着玻璃。

  他们没有受到拦阻,成功到了一楼。在下楼的过程中,发现建筑变得越来越豪华,甚至往铺张浪费的方向发展,不过还保有足够的节制,没有流于俗丽。所有东西都铺着奢华的大理石,像鲜奶油一样雪白而滑顺。镀金装饰品都闪闪发亮,好像一个钟头前才擦亮过。音乐声极其隐约地由走廊远处飘过来。

  有个仆人走向他们,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制服。「不好意思,先生、女士。」他说,毫不费力地看出两人中谁比较有贵族气息,因而先向他致意。「宴会地点是在大厅。如果您需要有人为您指明方向……」

  凯睥睨着那男人。「你去忙你的吧,」他说。「这位小姐和我认得路。」

  那仆人鞠躬后退下了。但艾琳知道他只是第一个热心的下人,还会有一连串仆人试图把他们带到其他宾客身边。她挽着凯的手臂,带他绕过一个转角,进入稍微没那么华丽的小走廊,穿过一道适度华丽的门口,进入一道往下的朴素石梯。

  凯抽了抽鼻子。「我闻到食物。」他喃喃道。

  「厨房在下面,地下室。」艾琳回答。这道楼梯很窄,她还得把裙襬往内拉,以免蹭到墙壁。「应该在,呃──」她参阅了一下脑中地图。「西方到西北方之间,那个方向。我们应该从这里往东北方走,去教堂下方。」

  他们沿着阴暗的走廊匆匆前进,艾琳思考着他们被卫兵拦下来的可能性。她很讶异可以一路来到现在的位置。的确,冬宫一定也有常见的保全盲点,那就是「守好外墙,那么墙内的所有人一定都没问题」。但尽管如此,有鉴于革命和脱俄的谣言喧嚣,还有政府镇压的传言,皇宫内的保全不是该更严谨一点点吗?他们走得越远,她就越紧张。她开始担心他们其实正被诱入某种巨大的陷阱,等走得够深,就插翅也难飞了……

  「给我站住!」有个声音喝令。

  这声喝令几乎让人松一口气。艾琳顺从地停在原地,一手拉着凯的袖子。只有三个警卫在看守档案库的入口,那里面就放着他们的终极目标──天啊,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平心而论,他们后方的门看起来确实锁得很紧、闩得很牢。

  「走上前来表明身分!」下一道命令传来。

  太完美了。艾琳走向前。更棒的是,她能明显看出是哪个警卫负责发号施令。她把手伸进胸衣,然后抽出身分证明拿给领头的警卫看,彷佛她刚取出一件只有他才可以看的东西。「在你的认知里,这是完整的身分证明,而我们获授权检视这座档案库里的库藏。」她说。

  那个警卫立刻惊恐地行礼,慌乱使他僵硬地挺直背脊。另两名警卫也随后做出同样举动。「是的,女士,」他赶紧说。「当然,女士!」

  「你可以打开门,然后协助我。」艾琳利落地说,不确定他以为她是什么人。大概是特辖军吧,只有秘密警察会引起这种反应。「你的部下留在外面,没必要让他们听见这个。」

  他点点头,从腰带上取下一支钥匙,很迅速地插进锁孔转动。他拉开门,出现一个细微、像是飒飒的声音。艾琳怀疑门上设了某种魔法警报器。现在,只要这警卫仍保持困惑,直到他们进去……

  他们进了下一间房,凯在他们身后把门带上,而那警卫甩甩头,皱起眉。但凯已经预期到了,在对方还来不及示警前就用锁喉压制他。艾琳让他把警卫勒到昏过去──毕竟没有必要杀了对方──自己环顾周围。他们在一间小小的前厅里,房间另一头有另一扇闩得紧紧的厚门。好吧,看来这里的保全措施并没有那么可笑。房间一侧的书架上有一排排的分类记录簿,想必都是门后储藏物品的清册。这里还有一张小桌子,有个穿着厚重长袍的女人正试着躲在桌子底下。

  艾琳走过去,手撑在桌子上。「妳这样是没有用的,妳知道吧。」她温和地说。

  女人站起来,畏缩地贴在墙上。「我不会帮你们的,我会用我的生命捍卫这里!」

  艾琳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了解,」她赞同。「但是现在在妳的认知里,我有权来到此地,也有权知道某一件物品的所在位置。」她的头开始痛了。

  「噢。」女人依然贴着墙,不过现在看起来冷静一些了,好像艾琳是个已知且可理解的威胁,而不是完全不可预测的人物。「啊,阁下想看哪一件物品呢?」

  「一本书。」艾琳大胆地抱着希望说。「书名是《萨拉戈萨的手稿》,作者是杨‧波托斯基。它在哪里?」

  女人从书桌后面一点一点地往外移,始终保持在艾琳的对面,然后她匆匆走向分类记录簿。她抽出一本翻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她在翻页的时候,绣满花纹的袖子扫来扫去。最后她终于停下动作,把手指点在一条数据上。「在这里──等等,妳说妳是谁来着?」

  凯一掌劈向她的颈后,并且在她碰到地面前接住她,艾琳则弯下腰去看分类记录簿。那条数据确实记载着他们要的书,但艾琳继续读下去,却震惊得猛眨眼睛。「太扯了吧,」她大声说。「女皇陛下两天前把它调出去了,当作个人睡前读物!」

  凯让那个女人靠着桌子坐。「拜托告诉我妳是在开玩笑。」他说。

  「我也希望是啊。」艾琳比较了一下「从皇宫的地底宝库偷书」,以及「从皇家寝宫偷书」的严重性。皇家寝宫的戒备可能比地底宝库更加森严。真是好极了。「唔,我们不能光是傻站在这里。」她叹口气说。「我们再去试试吧。」

  「妳怎么知道它是用来当睡前读物?」凯问道。

  「我们女皇自己写的,显然她挺有幽默感的。」但如果凯或艾琳失风被逮,幽默感救不了他们的小命。「现在我几乎后悔接下这桩任务了。」

  「为何?」

  「因为我很乐意偷一本放在书库、根本没人会看的书,」艾琳解释。「但要从某人床边桌上摸走人家看到一半的书,确实让我有点罪恶感。」

  他们对守门的警卫说,他们的指挥官在检查内部的安全状况,于是他们便很乐意地让艾琳和凯通过了。艾琳带领凯沿着原路回去。「爬上楼梯,」她喃喃道。「到了二楼之后,就冲向卧室。」

  「这个计划不怎么详细。」但凯不是在抱怨,只是很无奈。

  「我以前常拟出详尽的计划,」艾琳郁闷地说。「当我回想起来,才惊觉那时候我有多幸运。」

  他们回到一楼,正打算从先前走过的楼梯上二楼,却被刚才的同一个仆人逮个正着。这次他身后还有另外几位宾客,他显然正在催促他们跟着他走。「先生!」他对着凯的方向告诫地说。「女皇陛下马上就要致词了,您应该到大厅去才对。」

  凯瞥向艾琳,她在他眼里读到与自己一样的想法。最好合群一点,不要引起侧目。他们可以晚点再溜出来,继续找那本书。而且女皇在致词的时候,被人逮到出现在冬宫其他地方,真的会很可疑。「谢谢你,」他对仆人说。「我正要去大厅,我以为这里是快捷方式?」

  仆人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些贵族的愚蠢真是无极限;他迅速带着艾琳、凯和其他人穿过一连串走廊,每道走廊都比上一道更豪华。他们沿路捞走更多闲晃的人,艾琳很庆幸她和凯可以藏在越来越多的人群里。

  大厅本身非常宽敞──地板是镶嵌大理石的马赛克砖,但墙壁和天花板全是白色和金色,完美得就像雪地和阳光。天顶悬吊着巨大而炽亮的枝形吊灯,上头的烛光与镀金相互辉映,眩目到要直视它都不容易。大厅另一端约五十公尺之外,有一张放在高台上的王座,其上披挂着绯红色的布罩。坐在王座中的人一袭银色礼服,看起来好像会自体发光。

  在他们和她之间是四处游走想找个好位置的人群。初次出席皇室聚会的年轻仕女穿着纯白色礼服,发间簪着鸵鸟羽毛和鲜花,丝质裙襬十分澎大。像艾琳这样年纪稍大或已婚的女子,则穿着粉嫩色系或深色礼服──而且佩戴的是珠宝而非鲜花。在场男性大多穿着军服,而且经常在臀部一侧佩有礼服佩剑,另一侧则佩着短棍。其余少数人则像凯一样穿着合身的平民服装,不然就是介于学者和教士间的长袍。有些年长女性也穿着这种长袍,艾琳注意到她们大致上没有和其他同性站在一起。身穿皇宫制服的仆人在大厅外围匆匆来去,但没有人在看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皇陛下身上。

  最后一群人也被赶进大厅后,女皇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单膝下跪,从围绕她高台的皇室顾问们到入口处的卫兵,无一例外。这不光是做得过头的礼仪,也不是魔法的效力。完整头衔为「不死女皇」的她,拥有真正的魄力和魅力。人群奉献给她的忠诚不是假装出来的。艾琳曾亲炙过龙王和妖精贵族的风采,尽管不会说这位凯瑟琳大帝的威严有到那种地步,她还是相当敬佩。

  幸好女皇没有兴致进行冗长的演说。她语气坚定地就帝国的团结、国民的忠诚,以及她对国民的慈爱发表一些看法后,就重新入座。每个人都立刻站起身,对话有如野火般四处蔓延,房间角落的小型管弦乐队也开始演奏。

  「艾琳……」凯期待地说。

  离开大厅的唯一出路就是他们进来的入口。嗯,女皇后面还有另一个出口,不过那不必列入考虑。因此如果他们试图立刻离开,未免太明显了。「我们在人群里绕一绕,」艾琳坚定地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要跳舞。」

  凯叹口气,伸出手臂让她挽着,他们开始沿着大厅边缘漫步,听到一些片段对话。虽然都是些国宴上会听到的正常话题──即将发生的战争、家族历史、可能缔结的婚约、蒙古的大型狩猎活动──不过谈话的氛围含有一丝紧张。人们不完全是处于疑心状态,但经常就会在对话中抛出一句对不死女皇和她辉煌的帝国的赞美之词,好像这样做能为对话内容增加润滑力,且让一旁的人也能听到。

  他们前方的人群间有个显着的空隙。空隙中央站着一个男人,他像凯一样穿着正式服装,正在和几个穿长袍的男女闲聊。至少,他的态度看起来很轻松。由他们的态度和姿势看来,你可能会认为他们在谈攸关生死的大事。

  「妳觉得呢?」凯喃喃道。「权位很高,这是绝对的,但属于哪个领域?」

  「秘密警察,」艾琳回答。「赶快想一些天真愉快的事──」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男人转过头来扫视舞会厅。她没见过他,他淡黄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胡子也剃得很干净。尽管已届中年,却没有凸出的肚腩或下垂的脸颊。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灰色,冷如大理石,凝望人群时闪烁着纯粹饥渴的幽光──渴望权力、渴望答案、渴望支配。但那双眼睛有种她所认得的特质,她把这一点加上男人的姿势、他偏着头的神态、他看着她的眼神……

  「妖伯瑞奇。」她气若游丝地说,恐惧到喉咙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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