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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撒最先看见了烟。他的眼神一直锐利如鹰,那天正当我站在山丘上想要明白我母亲揭露出的真相意味着什么时,伊撒越过大海发现了烟。“阁下?”他说,一开始我没有回答,还因刚才发现的事情头晕目眩。我会杀了我的父亲?而那个父亲是阿尔?“阁下!”伊撒持续不断地叫着我,将我从思绪中惊醒,“看,阁下,烟。”

  他指着南方德莫尼亚的方向,刚开始我以为看见的不过是一小片更苍白些的乌云,但伊撒很肯定,另两名枪兵也断言所见是烟,而不是云或雨。“还有更多,阁下。”其中一人道,指向更远处的西面,那里又有一小抹泛白的烟出现在灰色的天际。

  一场火也许是个意外,也许一座大厅着了火或是干燥的田野烧了起来,但在潮湿的天气,田野不可能着火,而我一生中也从未见过两座大厅同时燃烧,除非是有敌人将其付之一炬。

  “阁下?”伊撒催促我,同我一样,他也有个妻子还在德莫尼亚。

  “回村子,”我说,“快。”

  琳娜的丈夫同意载我们渡海。航程并不长,两岸于此处只相隔八英里左右,这让我们能走最近的路回家,但就像所有步兵一样,我们更喜欢漫长的陆路而不是短程水路,渡海的过程是一场湿冷交加的折磨。疾风自西而来,吹来更多的乌云和雨水,随之而来的汹涌海水击打在船的下舷。狂风之中,我们的船帆鼓起,猎猎作响,拖着我们南行;而我们为了活命,不停地从船里往外舀水。我们的船夫名叫巴里格,是我的妹夫,他说,驾驶一艘好船航行于狂风之中是最快乐的事情,他向玛纳怀登低声咆哮着,感谢神赐下如此天气,但伊撒已吐得像条狗,我也在不停干呕。等到正午巴里格将我们送上德莫尼亚海岸时,我们都很高兴。那里离家不过三四小时的路程。

  我付钱给巴里格,穿越平坦潮湿的乡间,朝内陆行去。海滩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庄,那里的乡民看见烟惊慌失措,将我们认作敌人,逃入他们的小屋。村子里有一座小教堂,仅仅是一个茅草屋顶和一面钉着木头十字架的山墙,但基督徒全都不见了。留下来的一名异教徒村民告诉我,基督徒都向东去了。“跟他们的神父走了,阁下。”他告诉我。

  “为什么?”我问,“去哪里?”

  “我们不知道,阁下。”他瞥向远处的烟,“撒克逊人回来了吗?”

  “不。”我宽慰他,心里希望自己是对的。正在消散的烟雾看起来距离不过六七英里,我不认为阿尔或策尔迪克能如此深入德莫尼亚。如果他们真做到了,那整个不列颠已经沦陷。

  我们加快赶路。那一刻我们只希望能回到家人身旁,一旦知道他们都安全,才是搞清楚发生何事的时候。有两条通往厄弥德大厅的路供我们选择。一条路更长,处于内陆,会花费我们四到五个小时,它大部分都在黑暗中。另一条路要穿越阿瓦隆的大盐沼。那是个危险的沼泽,密布溪流、垂柳环绕的泥沼和苔藓覆盖的荒地,在那里,若是涨潮又刮起西风,海水有时会渗入、填满、淹没大地,溺死那些粗心的旅人。有穿越大沼泽的路线,甚至有木制走道通往去冠柳树生长之地和放置渔网之处,但我们中无人知晓那些沼泽中的小路。然而我们依旧选择了那条危险的道路,因为它是回家最短的路。

  傍晚时分,我们寻到一位向导。正如大多数生活于沼泽中的人,他是个异教徒,一知道我是谁,他便主动提供了帮助。于沼泽行至半途,在渐暗的日光中,我们可以看见托尔山。我们必须先去那里,我们的向导说,找一个怀君岛的船夫用芦苇长船载我们渡过利萨湖的浅水。

  我们离开沼泽村落时还在下雨,雨水轻快地拍打芦苇,在湖面上溅起涟漪,但在一小时内雨便停了,一轮苍白惨淡的月亮在逐渐散开、自西飘去的云后散发出黯淡的光芒。我们的路越过黑色沟渠上的木板桥,经过精巧编制的柳条捕鳗筐,以不可思议的曲折穿越过闪着微光的荒凉沼泽,我们的向导喃喃念着咒语,以驱散沼泽鬼魂。他说有些晚上荒芜的湿地上会闪烁蓝光,他认为这些灵魂属于那些死于这片由水域、泥沼和苔藓组成的迷宫中的人。我们的脚步惊起了巢中的野禽,它们尖声鸣叫,慌乱地扇动翅膀,划过飘散着乌云的天际。行路时向导告诉我,沼泽下沉睡着巨龙,泥泞水面上飘荡着魂灵。他佩戴着一枚挂坠,是用一个溺死者的脊椎做的,他称这是唯一能保证安全的护身符,可以对抗盘桓于我们前路的那些可怕之物。

  在我看来,我们与托尔的距离似乎总也没有缩短,但那只是我们的不耐心而已,一码又一码,一条溪流又一条溪流,我们确实在靠近,随着那山丘在模糊的夜空中越来越高,能看见它的山麓现出一团明亮的光。那是火光,起初我们以为圣荆棘教堂起火了,但随着越走越近,火光并没有变得更明亮,我猜测那是篝火的光,也许是为了照亮某些保护教堂的基督教仪式。我们都做出驱邪的手势,最终到达了一处堤岸,由湿地直接通往怀君岛的高地。

  向导与我们在此处分别。比起火光中的怀君岛,他更喜欢危险的沼泽,他向我跪下行礼,我将剩余的黄金赏给他,让他起身,向他道谢。

  我们六人步行经过怀君岛的小镇,那是渔民和编篮匠人的居处。屋子中都没有点灯,小巷中除了狗和耗子一片寂静。我们朝围绕教堂的木栅栏走去,虽然看见其后冒出燃烧的烟雾,但依旧无法看见里面发生了何事;我们沿路走向教堂的正门,走近后我发现入口处有两名枪兵把守。敞开的大门中透出的火光照亮了其中一人的盾牌,在那面盾上,我看见了我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怀君岛的图案——那是兰斯洛特抓着鱼的海雕。

  我们的盾挂在身后,无法看见其上白色的星辰,虽然我们都戴着灰狼尾,但那两个枪兵一定以为我们是友军,所以对我们的接近没有产生任何敌意。他们认为我们想要进入教堂,还让到了一侧。我沉浸在思绪中,好奇兰斯洛特在今夜这个奇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正在此时,我快要通过大门时,那两人意识到我们不是他们的同伴,一人用长枪拦住我。“你是谁?”他问我。

  我推开他的长枪,在他出声示警之前,我将他推到门外,同时伊撒也将他的同伴拖走。教堂空地上聚集着一大群人,但全都背对我们,无人看见大门处的冲突。他们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因为个个都在吟唱圣歌,发出的杂乱歌声淹没了我们发出的小小声响。我将我的俘虏拖入路边的阴影处,单膝跪在他身旁。我将他推出门时已放开手上的长枪,抽出了皮带上的短刀。“你是兰斯洛特的手下?”我问他。

  “是。”他小声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问,“这里是莫德雷德的国家。”

  “莫德雷德国王已经死了。”他说道,害怕着我架在他咽喉的刀刃。我一言不发,震惊于他的回答,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男人一定以为我的沉默预示着他的死亡,变得很绝望。“他们都死了!”他说道。

  “谁?”

  “莫德雷德、亚瑟,他们所有人。”

  片刻间,我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那男人微微挣扎,但短刀的压迫让他安静下来。“怎么回事?”我冲他低声嘶吼。

  “我不知道。”

  “怎么回事?”我提高了音量。

  “我们不知道!”他坚持道,“我们来前莫德雷德就被杀了,他们说亚瑟在波伊斯死了。”

  我向后靠去,示意我的一名手下用枪刃让两名俘虏保持安静。随后我计算了一下与亚瑟分别的时间。自我们在卡多克的山谷分别仅有几天,亚瑟回家的路线比我长得多;如果他死了,我心想,那他的死讯肯定不可能在我之前到达怀君岛。“你的国王在这里吗?”我问那人。

  “是的。”

  “为什么?”我问。

  他的回答几近耳语。“来夺取这个王国,阁下。”

  我们将那两名男人披风上的羊毛布料割成条状,绑住他们的手脚,在他们的嘴中塞了一大团羊毛,让他们保持安静。我们将两人推入一个坑中,警告他们不许动,随后我便带着我的五名士兵回到了教堂门口。我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收集信息,再赶回家。“用披风遮住你们的头盔,”我命令我的人,“把盾反过来。”

  我们用披风盖在头盔的顶上,遮住狼尾,低持盾牌,将盾面抵在腿上,藏起星星,伪装好之后,便安静进入现已无人把守的教堂空地。我们在阴影中移动,绕过兴奋人群的背面,来到一处石头地基,那是莫德雷德为他母亲建造的教堂。我们爬上未完工墓穴之上最高的一组石头,从那里可以俯瞰人群,看清那两堆今夜点亮怀君岛的火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起初,我以为这就是一场基督教仪式,与我在伊斯卡目睹的那场类似,因为两堆火间的空地上全是舞蹈的女人、摇摆的男人和吟诵的牧师。他们发出的刺耳噪声来源于尖叫、号哭和呼啸。修道士们手持皮制连枷在狂热信徒中挥舞,抽打他们赤裸的后背,每一下重击只引发更狂喜的尖叫。一个女人跪在圣荆棘前。“来吧,吾主耶稣!”她尖叫道,“来吧!”一名修道士疯狂地抽打她,她的裸背上已流满了可怖的鲜血,但每一下新的击打只是让她不顾一切的祈祷愈加狂热。

  我正打算从墓穴跳下、回到大门处时,士兵们从教堂的建筑中现身,粗暴地推开朝拜者,在照亮圣荆棘的火焰间清出了一块空地。更多的士兵随之出现,其中两人抬着一个轿子,轿子后跟着桑森主教,他带领着一群衣着鲜艳的牧师。兰斯洛特和他的随从们与牧师走在一起。兰斯洛特的国王勇士鲍斯在场,安赫和罗赫也伴随着贝尔盖国王,但我没有看见那对可怕的双胞胎拉韦纳和迪纳思。

  人群看见兰斯洛特,发出了更响的尖叫声。他们向他伸出手,一些人甚至在他经过时跪下。他身着他那白色的鱼鳞甲,据他所说这曾是古代英雄阿伽门农的战甲,并戴着他那天鹅展翅造型的黑色头盔。抹得油光锃亮的黑色长发从头盔后披下,贴在他肩膀披挂的红色披风上。基督之刃挂在他身侧,他的腿上包裹着皮制红色长战靴。他的撒克逊护卫跟随其后,所有人都高大挺拔,身着银色锁甲,手持宽刃战斧,斧刃上反射着跳动的火焰。我没有看见莫甘,但她的那一群白衣女信徒组成了一支唱诗班,徒劳地试图用歌声压过兴奋人群的呼号和尖叫。

  一名士兵抱来了一根木桩,将其插在圣荆棘前一个事先挖好的洞中。我有一瞬间担心我们会目睹某个可怜的异教徒被绑上木桩活活烧死,于是啐了一口驱散邪灵。那受害者在抬来的轿中,抬轿的人将其带至圣荆棘前,将他们的囚犯绑上木桩,但当他们散开时,我们终于看清一切,我意识到那不是囚犯,也不会发生火祭。被绑上木桩的不是异教徒,而是一名基督徒,这也不是一场杀人献祭,而是一场婚礼。

  我想起妮慕怪诞的预言:亡者将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兰斯洛特是新郎,他现在正站在他那被绑在木桩上的新娘身侧。她是一位王后,曾是波伊斯的公主,后来成为德莫尼亚的王妃,又成为瑟卢瑞亚的王后。她是诺维娜,至尊王乌瑟的儿媳,莫德雷德的母亲,她已亡故十四年。这些年中,她一直躺在她的坟墓里,如今却被掘出,尸骸被绑在挂满祭品的圣荆棘旁的一根木柱上。

  我惊恐地盯着这一切,做了个驱邪的手势,摸上我盔甲的金属片。伊撒碰了碰我的手臂,仿佛是在确认自己并未身处一个无法想象的噩梦之中。

  死去的王后几乎已是一具骨骼。她的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披肩,但披肩无法遮住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已条条剥落的发黄皮肤,以及大团仍旧附在骨头上的白色脂肉。她的颅骨从一根绑住她的绳子上垂下,半覆盖着萎缩的皮肤,下颌骨一侧脱落,挂在她的颅骨上晃荡,双眼在黄色火光的照射下只剩下两个黑洞。一名护卫在她的头骨上放置了一个罂粟花环,她潮湿的头发一簇簇地垂在披肩上。

  “这是在干什么?”伊撒轻声问我。

  “兰斯洛特正在宣布自己对德莫尼亚王位的所有权。”我低语回应,“通过迎娶诺维娜,他便加入了德莫尼亚的王室。”只有这一种解释。兰斯洛特正打算窃取德莫尼亚的王位,这在火堆旁举行的恐怖仪式,将给予他一个单薄的合法理由。他要通过娶一个死人,来成为乌瑟的继承人。

  桑森示意众人安静,手持连枷的修道士冲激动的人群大吼,慢慢平息了他们的狂暴。时不时有一个女人会尖叫出声,人群也会随之发出一阵紧张的战栗,但最终还是安静下来了。唱诗班的歌声渐轻,桑森举起手臂,向万能的主祈求祝福这一对男女——这位国王和他的王后,随后他指示兰斯洛特牵起新娘的手。兰斯洛特伸出他戴着手套的右手,牵起泛黄的骨头。他头盔的面甲是打开的,我能看见他正苦笑忍耐。人群欢呼,我想起图锥克说的那些关于标志和预兆的话语,我猜想,在这渎神的婚姻中,基督徒们会看见证据,证明他们的上帝即将归来。

  “以圣父赋予我的权力,以圣灵的名义,”桑森大喊,“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

  “我们的国王在哪里?”伊撒问我。

  “谁知道?”我小声回应,“大概死了。”我看着兰斯洛特抬起诺维娜黄色的手骨,假装吻了一下她的手指。他放手时,一根指骨掉落下来。

  桑森从不能拒绝任何一次布道的机会,他开始慷慨激昂地对人群讲话,就在这时莫甘突然走近了我。我没有看见她过来,直到我感觉有人拽了拽我的披风,我警惕地回过头,看见她的黄金面具在火光中闪烁,这才发现她也在场。“等他们发现守门的护卫不见了,”她小声说,“他们就会搜查广场,你只有死路一条。跟我来,蠢货。”

  我们惭愧地跳下,跟随她佝偻的黑色背影,她小跑至人群后方巨大教堂的阴影中,在那儿止步,盯着我的脸。“他们说你死了,”她对我说,“和亚瑟一起在卡多克的教堂被杀。”

  “我活下来了,夫人。”

  “亚瑟呢?”

  “三天前他还活着,夫人,”我回答,“我们都没死在卡多克的教堂。”

  “谢天谢地。”她呼出一口气,“感谢上帝。”她抓着我的披风,把我的脸拽得贴近她的面具。“听着,”她急切地说,“我的丈夫在这件事上是被迫的。”

  “如果您这么说的话,夫人。”我并不相信她,但意识到莫甘正尽全力想要周旋于这场突然发生在德莫尼亚的危机的对立两方之间:兰斯洛特要登上王位,有人设计亚瑟在此期间远离国土。更糟——我心想,有人让亚瑟和我前去卡多克的山谷并安排了那场伏击。有人想要我们死,正是桑森最先向我们透露了莱加塞特躲藏之处,正是桑森反对让昆格拉斯的人进行抓捕,而现在站在这夜的火光中、站在兰斯洛特和一具尸体面前的人也正是桑森。我在这整件阴谋上都嗅到了耗子神的手脚,但我怀疑莫甘并不太清楚她丈夫的计划和所作所为。她的见识和头脑都不会被宗教狂热所影响,她至少试图在这倾泻而下的恐慌中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

  “向我保证亚瑟还活着!”她向我请求。

  “他没有死于卡多克的山谷,”我说,“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她沉默片刻,我觉得她正在面具下哭泣。“告诉亚瑟,我们是被迫的。”她说。

  “我会的。”我向她保证,“莫德雷德究竟怎么了?”

  “他死了,”她嘶嘶低语,“在打猎时被杀了。”

  “但如果他们在亚瑟的事上说了谎,”我说,“那也能在莫德雷德的事上说谎,对吧?”

  “谁知道?”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拉拉我的披风。“来。”她突然说,领我们走向教堂侧面的一间小木屋。有人被困在屋里,我听见拳头捶打在门上的声音,一条皮鞭打结锁住了门把。“你应该去找你的女人,德瓦。”莫甘边说边用她尚且完整的一只手笨拙地解开皮鞭,“迪纳思和拉韦纳日落时骑马南下去你家了。他们带着枪兵。”

  我心中一阵恐慌,用枪尖划向皮鞭。其被割开的瞬间门被撞开,妮慕跳了出来,双手蜷缩犹如鸟爪,她认出我,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靠在我身上,冲莫甘啐了一口。

  “走吧,你这个白痴!”莫甘冲她低吼,“记着今天是我救了你的命。”

  我握住莫甘的双手,被烧毁的一只和完好的一只,轻吻了一下。“今夜的事情,夫人,”我说,“我欠您。”

  “走吧,你们这些白痴,”她说,“快走!”我们跑过教堂的后院,经过仓库、奴隶小屋和谷仓,通过一扇小门跑了出去,来到渔夫们存放芦苇小船的地方。我们搬起两艘小船,用长长的枪柄作篙,我想起很久之前诺维娜死的那天,妮慕和我也正是用这种方式逃离了怀君岛。那时正如今日,我们向厄弥德的大厅行去,那时正如今日,敌人占据这片土地,而我们成为被追捕的逃犯。

  妮慕几乎不知道德莫尼亚究竟发生何事。她说,兰斯洛特前来宣布自己为王,但对于莫德雷德,她只能重复莫甘说过的话——国王在狩猎时被杀。她告诉我们,士兵来到托尔山把她抓至教堂,莫甘则囚禁她于此。后来,她听说,一群基督徒登上托尔山,杀光了在那里发现的每一个人,摧毁了小屋,用那些尚可使用的木材开始建一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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