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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兰对亚瑟的亲切妥协。他扳断一条面包,切下一大角奶酪。“崔斯坦。”亚瑟询问何项控诉时,他简略答道。说话时嘴里还塞着食物,这让格温薇儿厌恶地哆嗦了一下。“王储逃来了这片土地,殿下,”康沃尔的国王勇士继续道,“还将王后也一起带来了。”他伸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马克国王要他们回去。”

  亚瑟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轻叩桌沿。

  赛兰吞下更多的面包和奶酪,又给自己倒了些酒。“这件事很糟糕,”他大打一个饱嗝后继续道,“王储和他的继母,”他停顿片刻,瞥一眼格温薇儿,修饰了一下他的语言,“在一起了。”

  格温薇儿打断他,说出了赛兰不敢在她面前说的那个词。他点点头,涨红脸说下去:“不是的,殿下。他不仅和他的继母偷情,还偷走了他父亲一半的财宝。他打破了两条誓言,殿下,效忠于他父王及王后的誓言。现在我们听说他在伊斯卡附近避难。”

  “我的确听说王子在德莫尼亚。”亚瑟平静地说。

  “我的国王要他回去。要他们俩回去。”赛兰传毕口信后,又冲奶酪下手了。

  御前顾问集合,让赛兰在阳光下自己待着。三位法官候选人被要求等候,桑森大教堂的棘手问题也暂时被置于一旁,我们讨论亚瑟该如何回复马克国王。

  “崔斯坦,”我说,“是这个国家的朋友。当别人不愿同我们并肩作战时,他来了。他带人去了勒格溪谷。也与我们一同去了伦敦。我们应该帮助他。”

  “他背叛了对一位国王的誓言。”亚瑟担忧地说。

  “异教徒的誓言。”桑森插嘴,似乎这能减轻崔斯坦的罪行。

  “但他偷盗了钱财。”埃姆里斯主教指出。

  “不久之后,他就能合法继承那些财富。”我依旧努力维护我的旧日战友。

  “那正是马克国王担心的事,”亚瑟说,“设身处地替他想想,德瓦,你最害怕什么?”

  “缺公主?”我大着胆子说。

  亚瑟因我的轻浮而嗔怒。“他害怕崔斯坦会率领士兵回到康沃尔。他害怕内战。他害怕他的儿子已不愿再继续等他死去,而他的担忧并没有错。”

  我摇头。“崔斯坦从不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殿下。”我说,“他总是冲动行事。他一定是愚蠢地爱上了他父亲的新娘。他不想要王位。”

  “现在不想,”亚瑟语带不祥,“但他将来会的。”

  “如果我们庇护崔斯坦,马克国王会怎么做?”桑森精明地问。

  “突袭,”亚瑟说,“烧毁些农田,偷去些家畜。又或者他会派兵来活捉崔斯坦。他的水兵能够做到。”不列颠王国中只有康沃尔有着自信的水手,撒克逊人在早期的袭击中,已经学会了害怕马克那些载满士兵的长船。“那意味着持续不断、恼人的麻烦。”亚瑟坦言,“每个月都会死数十个农夫和他们的妻子。我们不得不派一百人驻扎在边界,直到一切平息。”

  “贵。”桑森说出他的意见。

  “太贵了。”亚瑟严肃地说。

  “必须把马克国王的钱还给他。”埃姆里斯坚持道。

  “还有王后,大概。”顾问之中的法官之一瑟斯伦发言,“我不相信,国王能忍受如此羞辱而不报复。”

  “如果那女孩回去,她会怎么样?”埃姆里斯问。

  “那,”亚瑟坚定地说,“取决于马克国王。不是我们。”他用双手揉搓自己棱角分明的长脸。“我想,”他疲累地说,“我们最好调停这次冲突。”他微笑,“我已经很久不干这种事了。也许这次得重操旧业。你来吗,德瓦?你是崔斯坦的朋友。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乐意之至,殿下。”我同意道。

  顾问团同意让亚瑟前去调停,让赛兰带信回康沃尔,告知亚瑟的回复。由我手下的十二名枪兵陪同,我们骑马朝西南而行,去见这对私奔的爱人。

  开始时这是一段愉快的旅途,尽管其终点我们将要面对尴尬的问题。九年的和平让这片土地变得富饶,如果夏日的温暖天气持续,那年将会是丰收的大年,尽管库尔威奇对此持悲观的态度,看见照料妥当的田地和新建的谷仓,仍让亚瑟打从内心雀跃。他在每一个镇子、每一座村庄中都获得了热情的招呼。孩子们为他欢唱,礼物堆在他的脚边:禾秆娃娃、水果篮或是一块狐皮。他以黄金回赠,讨论村子中发生的问题,与当地法官交谈,随后我们再骑马离开。唯一不和谐的是基督徒的敌意,在几乎每个村里都有一小群基督徒朝亚瑟口吐咒骂,直到他们的邻居让他们闭嘴,把他们赶跑。到处都有新建造的教堂,通常建在异教徒们曾经膜拜的一口圣井或泉水上。这些教堂是桑森主教积极传教的产物,我想为何我们异教徒不雇些人,让他们四处旅行,向村民们讲道呢。那些基督徒的新教堂,不得不说很小,只是柳条小屋或是在山墙上钉着十字的茅草房,但它们的数量成倍增加,越来越多的牧师咒骂着异教徒亚瑟,憎恨着信仰艾西斯的格温薇儿。格温薇儿从不在意被人仇视,但亚瑟不喜欢一切宗教仇怨。前往伊斯卡的那趟旅途中,他时常停下,与那些冲他吐口水的基督徒交谈,但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影响。基督徒不在乎他让这片土地获得和平,也不在乎他们本身的富饶,只在意亚瑟是一名异教徒。“他们就像撒克逊人,”我们离开又一群充满敌意的人群后,他沮丧地对我说,“除非他们拥有一切,不然他们不会快乐。”

  “那么我们也应该像对待撒克逊人那样对付他们,殿下。”我说,“让他们内斗。”

  “他们已经在跟自己人争斗了。”亚瑟说,“你懂得伯拉纠主义吗?”

  “我才不想懂呢。”我随意地回答道,这争论正在不断升级,一群基督徒指责另一群基督徒,双方手上都沾着对方的鲜血。“您懂吗?”

  “我想是的。伯拉纠拒绝相信人类身负原罪,而桑森、埃姆里斯他们则说人性本恶。”他停顿片刻。“我想,”亚瑟继续道,“如果我是一名基督徒,我会是一名伯拉纠主义者。”我想到莫德雷德,觉得也许的确人性本恶,但我没有说出口。“我相信人性,”亚瑟说,“胜过任何神灵。”

  我冲路边草地啐了一口,以预防他的话可能会带来的厄运。“我经常想,”我说,“如果梅林还持有圣锅的话,现在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那口老锅?”亚瑟哈哈大笑,“我好多年都没想起过它了!”他回忆起那些旧日时光,露出微笑。“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德瓦,”他继续道,“我有时会想,梅林将一生都建立在收集那些珍宝上,一旦他找齐,他就无事可做了!他不在乎它们的魔法,因为他也怀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瞥了一眼挂着他臀部的剑,十三件珍宝之一,但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要遵守对梅林发下的誓言,不对亚瑟透露埃克斯卡利伯的真正力量。“您觉得梅林烧了他自己的塔?”我问。

  “我想过这种可能。”他承认道。

  “不。”我坚定地说,“他相信的。我觉得,有时候他甚至相信自己能再次找到那些珍宝。”

  “那他得抓紧了。”亚瑟尖刻地说,“因为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在伊斯卡的旧罗马总督府中过夜,如今库尔威奇就居住于此。他心情不佳,不是因为崔斯坦,而是因为这城市是基督教狂热分子的温床。刚在一周之前,一队年轻的基督徒入侵了城中的异教徒神庙,拖倒了诸神的雕像,在墙上泼了粪便。库尔威奇的士兵逮捕了一些亵渎者,塞满了监狱,但库尔威奇为未来而担忧。“如果我们不现在就摧毁这些混蛋,”他说,“他们会为他们的上帝而开战的。”

  “无稽之谈。”亚瑟不屑一顾地说。

  库尔威奇摇头。“他们想要一个基督徒国王,亚瑟。”

  “明年他们就有莫德雷德了。”亚瑟说。

  “他是基督徒?”库尔威奇说。

  “算是吧。”我说。

  “但他们想要的不是他。”库尔威奇阴沉地说。

  “那么要谁?”亚瑟终于对他表亲的警告提起了些许兴趣。

  库尔威奇犹豫片刻,耸肩道:“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亚瑟听上去快被逗笑了,“他们知道他还保留着他那些异教徒的神庙吗?”

  “他们肯定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库尔威奇说,“但他们不需要知道。他们想象中的他,就像是乌瑟快死那年,人们想象中的你。他们认为他是他们的救世主。”

  “从哪儿救他们?”我轻蔑地问。

  “当然是从我们这些异教徒的手上。”库尔威奇说,“他们坚持认为兰斯洛特是那位带领他们前往天堂的基督徒国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盾上的那只海雕。它爪子上抓着一条鱼,记得吗?鱼是一种基督教的符号。”他啐了一口以表厌恶。“他们肯定不了解他,”他又说,“但看到那鱼,他们就觉得是他们上帝的旨意。”

  “鱼?”亚瑟显然不相信库尔威奇。

  “鱼。”库尔威奇肯定地说,“也许他们是在向一条鲑鱼祈祷?我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在崇拜一个圣灵、一个处女和一个木匠了,再来条鱼有什么奇怪的?他们都是疯子。”

  “他们不是疯子,”亚瑟说,“也许,只是兴奋。”

  “兴奋!你最近去过他们的仪式吗?”库尔威奇反问他的表亲。

  “莫甘的婚礼之后就没有了。”

  “那就亲自去看看。”库尔威奇说。已是夜晚,我们用毕晚餐,库尔威奇坚持要我们穿上深色披风,跟随他从宫殿的一道侧门出去。我们通过一条黑暗的小道来到一处广场,基督徒在那里建立了教堂,那曾经是一座献给阿波罗的罗马古神殿,现在已被清除了异教的痕迹,重新刷上石灰,被献给了基督。我们通过西门进入,找了一处阴暗的壁龛,模仿一众朝拜者跪下。

  库尔威奇告诉我们,基督徒每晚都来此做礼拜,他说,每晚在神父向信徒分发面包和酒之后,就会疯狂起来了。这些面包和酒带有魔法,据说是他们上帝的血肉,我们目睹朝拜者们涌向祭台接受他们的残羹。朝拜者中至少有一半是女人,那些女人一吃下神父给的面包就开始陷入狂乱。我以前常见到这样奇异的狂喜,因为梅林旧时的异教仪式的结尾,也往往有尖叫的女人在托尔的火堆旁乱舞,这些女人的行为很类似。他们闭着双眼舞蹈,朝白色的屋顶挥舞双手,火炬和燃烧着香料的碗中烟雾缭绕,形成厚厚的迷雾。一些人哀号着陌生的词语;另一些人发着呆,怔怔地盯着他们的圣母雕像;有些人在地上痛苦扭动;但大多数女人都踏着三名神父吟唱的节奏舞蹈。教堂中的男人们大多只是旁观,但有一部分加入舞者,正是他们首先脱掉上衣,一把拿起纠结的荆棘,开始鞭打自己的背部。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惊讶极了,但惊异很快转变为恐惧,因为一些女人加入了那些男人,她们发出狂喜的尖叫,赤裸的胸部和后背被鞭打得血迹斑斑。

  亚瑟讨厌这景象。“疯了,”他喃喃道,“完全是疯了!”

  “这事儿正在扩散开来。”库尔威奇阴沉地警告他。其中一个女人用生锈的链条抽打着自己的裸背,她狂暴的呼号在巨大石室间回荡,她的鲜血大片大片地溅在地面。“他们整晚都这样。”库尔威奇说。

  朝拜者们渐渐走向前,聚集在疯狂的舞者周围,我们三人孤零零地留在我们阴暗的壁龛处。一名神父注意到这边,向我们疾冲过来。“你们吃过基督的血肉了吗?”他用命令的口气问。

  “我们已经吃过烤鹅了。”亚瑟站起身,礼貌回答。

  那神父凝视我们三人,认出了库尔威奇。他冲库尔威奇的脸上啐了一口。“异教徒!”他尖叫,“邪神的崇拜者!你们胆敢亵渎上帝的教堂!”他朝库尔威奇攻击,那是一个错误,库尔威奇一拳将他重重击倒在地,但这口角已吸引到一些注意力,一名正在观看自我鞭挞的舞者的男人,发出一声号叫。

  “该走了。”亚瑟说,我们三人利落地撤退,穿过广场,回到库尔威奇手下士兵看守的宫殿拱廊。基督徒们冲出教堂追赶,但枪兵们淡然组成盾墙,放低了他们的剑刃,于是那些基督徒不再试图冲进宫殿。

  “他们今晚也许不会攻击,”库尔威奇说,“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有这样的勇气。”

  亚瑟从宫殿的一扇窗户中望向咆哮着的基督徒。“他们想要什么?”他困惑地问。他喜欢自己的宗教庄重得体。每当他来林第尼斯时,都会加入夏汶和我的晨间祈祷,我们安静地跪在家中的诸神前,献给神们一片面包,祈祷我们能顺利完成每日的工作,那是亚瑟喜欢的礼拜方式。伊斯卡教堂中的光景让他大惑不解。

  “他们相信,”库尔威奇开口解释我们目睹的狂热景象,“五年内他们的上帝就会回到大地,他们相信自己有责任准备好这片土地以迎接神的到来。他们的神父告诉他们,在上帝回来之前,异教徒必须被全部消灭,他们祈祷德莫尼亚能有一位基督教国王。”

  “他们会有莫德雷德的。”亚瑟严肃地说。

  “那你最好把他盾上的龙改成条鱼,”库尔威奇说,“我告诉你,他们的狂热越来越严重了。一定会造成麻烦的。”

  “我们会安抚他们,”亚瑟说,“让他们知道莫德雷德是基督徒,也许那样就能让他们冷静下来。也许我们最好同意建造桑森想要的那座教堂。”他对我补充道。

  “如果能阻止他们暴乱,”我说,“未尝不可?”

  我们在次日早晨离开伊斯卡,库尔威奇和他的数十名手下陪同,我们经过埃克塞河上的罗马桥,随后转向南面,深入德莫尼亚最遥远海岸的土地。亚瑟没有再提起昨晚见证的基督教暴乱,但他那日格外沉默,我猜那暴动让他十分沮丧。他痛恨任何将男人和女人的神智剥夺的狂乱,也一定忧虑那般的疯狂将对他的和平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我们现下的问题不是德莫尼亚的基督徒,而是崔斯坦。库尔威奇已经派人送信给王子,告诉他我们来了,崔斯坦则前来迎接我们。他单身匹马前来,马蹄溅起泥水。他欣喜地朝我们打招呼,但在亚瑟令人胆寒的沉默面前略有畏惧。那沉默并不是因为亚瑟不喜崔斯坦,事实上他喜欢这位王子,亚瑟之所以沉默是意识到自己不仅是来调停一场纷争,更是前来审判一位老朋友。“他有很多顾虑。”我含糊地解释,想要让崔斯坦放心,亚瑟的冷淡并不是不祥之兆。

  我牵着自己的马,我一直更喜欢步行,崔斯坦已招呼过库尔威奇,下马走在我身侧。我描述基督徒们的狂乱,把亚瑟的冷淡归因于他对于那件事影响的忧虑,但崔斯坦并不想听。他恋爱了,正如所有陷入爱河的人一般,他除了自己的恋人没有其他任何话题。“一颗宝石,德瓦,”他说,“她是一颗爱尔兰宝石!”他大步走在我身旁,一手钩着我的肩膀,编入黑色长须中的战士指环叮当作响。他的胡子里有了更多灰白痕迹,但他依旧是一名英俊的男人,长着挺拔的鼻子,机敏的深色双瞳中闪耀着热情。“她的名字,”他神情恍惚地说,“是伊索尔德。”

  “我们听说了。”我干巴巴地说。

  “德米缇亚的孩子,”他说,“伊仑之子欧依戈斯的女儿。一位尤伊-利阿塞的公主,我的朋友。”他念伊仑之子欧依戈斯部落名称时的语气,仿佛那音节都是纯金打造。“伊索尔德。”他说,“来自尤伊-利阿塞。十五岁,如同夜色般美丽。”

  我想到亚瑟对格温薇儿无法自己的热情,还有我自己对夏汶灵魂的渴求,我的内心为我的朋友隐隐作痛。崔斯坦被爱情蒙蔽了,被其征服,因其疯狂。崔斯坦一直是一个激情的男人,会陷入最深的绝望,也会攀上狂喜的巅峰,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被爱情的狂风席卷。“你父亲,”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想要回伊索尔德。”

  “我父亲老了。”他无视一切阻碍,“等他死后,我会载着我的尤伊-利阿塞公主航行至廷塔杰尔的铁门,为她建造一座银塔城堡,高得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他因自己话语中的夸大而放声大笑。“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德瓦!”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由他滔滔不绝。他不在意我们的消息,不关心我有了三个女儿或是撒克逊人采取了守势,他的世界中除了伊索尔德再无容纳他物的空间。“等你见到她,德瓦!”他反复说着,我们离他们的避难所越近,他就越兴奋,直到最后不能忍受和他的伊索尔德分离再多一刻,他跳上马,骑到我们前头。亚瑟疑惑地看向我,我做了个鬼脸。“他恋爱了。”我说道,就好像还需要我解释似的。

  “和他父亲偏好的年轻女孩。”亚瑟一脸严肃地补充道。

  “您和我都明白爱情,殿下,”我说,“对他们好点。”

  崔斯坦和伊索尔德的避难所是个美丽的地方,也许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地方。那里的小山丘被溪流和重重树林分割开,充沛的河水急流入海,高大的山崖上群鸟鸣叫。那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但很美,适合爱情原始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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