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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0

  雷昂大声喊叫,却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似乎有人试图要抓住他,他往自己的大腿重击了一拳,就打在那个他感觉被人拉了一把的位置上。同时,他也像个傻子似地紧紧抓着一度以为遗失的手机,用手指轻轻抚着它。

  雷昂第一百次启动了手机萤幕,手机哔了一声,电池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力了。他在心中暗暗预期着,他将会照亮一张有着血红双眼的怪异脸庞,满嘴利齿的血盆大口距离他的脸不到几公分,正准备一口咬住他,咀嚼他的肉,再吞下肚。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扇开着的门。

  快出去啊!

  雷昂重新打起精神,蹒跚地走出小房间。他没有多做考虑,便往错误的方向跑去,远离了岔路口,也因此远离了能让他重回卧房的踏阶。

  跑了几公尺后,一块突出的石头绊倒了他。他停下来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片无法穿透的黑暗。他此时的思绪正如急促跳动的脉搏般疾驰着,一心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卧房,却不用再次通过那间简陋的小房间。雷昂现在才注意到,他竟然把那件沾了血渍的短衫也带出来了。他紧紧抓住那件衣服,将它塞进工作服胸前的口袋里,然后说服自己往回走。迷路的风险实在太高了,而且,假设这底下真的藏着不知名的怪物,那么牠随时都能发动突袭,不需要特意等到雷昂从小房间走出来。

  突然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就在雷昂的身边。

  那只是一只动物,也许是一只老鼠,或者是墨菲。雷昂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只是徒然。对此刻的他来说,逃亡的本能远远胜过了理智。

  雷昂退了一步,转身就拔腿向前冲,却撞上了一面墙,也因此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方向感。他唯一能够辨别的便是背后传来的沙沙声,而那声音竟慢慢转为震耳欲聋的金属擦剉声。雷昂决定,不计任何代价,他都要逃离这阵噪音的纠缠。靠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他只能隐约看见通道的状况,因此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没想到噪音的声响却愈来愈大。

  肩膀突然出现的一阵剧痛,迫使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自己在仓皇中不小心撞上的障碍物,才发现那是一块突出墙面的金属。正当雷昂伸手想要抓向这块突出的金属时,它竟振动了起来,如同被敲击的音叉一般。此时,身后那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愈来愈响亮,也似乎愈靠愈近。直到这一瞬间,雷昂才恍然大悟,追赶他的其实是两种不同的噪音。正当沙沙作响的声音逐渐向他逼近之际,听来形同擦剉着金属的刺耳声则轰隆轰隆地从他头顶上方的远处传来。由于后者似乎离他还有段距离,对雷昂来说也就不那么具威胁性。

  在接近头顶高度的墙面上,雷昂摸到了第二块突出物。他再也没什么好迟疑了。

  他双手轮流交替抓着墙面上突出的横杆,一个劲地往上爬,却不知这条往上爬的路即将引领他进入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18雷昂顺着噪音传来的方向,一阶一阶地往上爬,而他内心的疑虑也随之高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一路向上爬的同时,重击声、低沉的嗡嗡声,以及擦剉的声音都愈来愈大,甚至连震动的力道也愈来愈强。

  顾虑到后面可能有疯子追赶着他,加上一心想尽速逃离这座黑暗迷宫的强烈欲望,他还是继续往前迈进。

  雷昂直觉认为,比起待在地底的小房间里,往上爬似乎才是更好的出路。

  他的手臂隐隐作痛,每次将身体往上拉提时,就会疼痛得更厉害。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前进的速度,甚至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直到撞上了地底通道封闭的顶端。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吓得雷昂差点松开了手。他无法想象再次跌回黑暗中会有什么后果,甚至,如果这个通道的深度就跟他在衣柜后面发现的那个一样,那么他应该会摔断脊椎或是膝盖,或者是全摔断。

  幸好雷昂撞上的障碍物有些松动,否则猛烈撞击所带来的疼痛应该还会加乘好几倍。

  他维持着安全的姿势,缓慢地将左手往上伸去。他原本想推开那块盖住通道口的板子,不过那块板子却比想象中还要沉重许多。

  雷昂只好弓起身子,再往上爬了一点,想藉由肩膀的力道将那片阻碍的通道盖给抬开。他真的办到了。

  他一寸一寸地慢慢抬起那块笨重的盖子,感觉像是在背上扛了一袋煤炭。事实上,他打开的是一道暗门,等他爬进房间之后,这扇门便哗啦一声倒向了一旁。

  乍看之下并没有显著的差别。一路以来,雷昂所到之处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两个微弱的LED光点悬浮在房间的尽头,让他想起插在笔记型电脑上的随身碟也有着类似的显示灯。

  雷昂气喘吁吁地趴在冰冷但舒适的地板上。

  然后他又闻到那股味道。先前在地底的迷宫里,同样的气味只是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突然间,他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以及他打开暗门的那一瞬间,顿时戛然而止,而现在却又震天价响得连地板都跟着晃动的噪音到底从何而来。

  雷昂用四肢撑起了身体,在冰冷的磁砖地板上匍匐爬行,直到墙边。然后他站起身,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拿出娜塔莉的手机,往房间里一照。他的猜测获得了证实:他正站在一间再平常不过的浴室里。

  雷昂的右手边有个洗手台,洗手台旁边则是浴缸,浴缸里的晒衣架晾满了洗好的衣物。在洗手台和浴缸的空隙中,还有一台正结束脱水程序的笨重洗衣机。

  正当他狐疑地自问着,这台洗衣机会是谁的,而他又非自愿地闯入谁家时,浴室门外的走廊灯亮了起来。

  19「咦?你到底藏在哪儿啊,我的甜心?」

  伊瓦娜穿着长袍站在浴室的门槛上,双手按压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臀部,游移的目光在浴室里搜寻着。

  「你躲在这里吗?」

  雷昂及时关上了暗门,并把脚踏垫铺在门板上,所以伊瓦娜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的洞(只是还没有注意到)。尽管雷昂奋力推开那扇暗门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大多被洗衣机运转的声音给掩盖了,他的邻居应该还是听到了那阵噪音。雷昂心想,伊瓦娜随时可能发现他躲在这里,因为他所挑选的藏身处实在不足以藏住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就在伊瓦娜踏入浴室的那一秒,雷昂纵身跳进了浴缸里,而现在他正双腿颤抖地站在衣架和墙面的狭窄缝隙中。为了不让伊瓦娜一眼就发现他,他匆忙将浴帘拉上,而伊瓦娜似乎也没有发现这个小变化,显然她现在只关心猫咪的行踪。

  「阿尔巴,你这次又躲到哪里去了?」

  透过浴帘的边角,雷昂能够看到装设在洗手台上方的镜面,而从镜子里可以看到伊瓦娜正从她长袍口袋中拿出一个小金属盒来。

  「到我这里来,我的甜心,」伊瓦娜叫喊道,同时摇晃着金属盒里的饲料。「我为你准备了美食喔!」

  伊瓦娜已经来到了洗衣机旁。

  「阿尔巴?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她再次摇晃饲料盒,不过还是不见猫咪的踪影,她只好将盒子重新放回长袍的宽大口袋里。

  雷昂看着伊瓦娜朝着镜子走去,然后在镜子前摘下了眼镜。她眨着眼睛,像是有灰尘跑进她眼中一样。事实上,伊瓦娜似乎正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那只猫就像你一样,李察。」她用几乎听不到的音量低语着,「总是一再地放我孤单一人。」

  雷昂的神经紧绷得快要爆裂了。他以一种相当不自在的姿势站着,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则扶着晒衣架以免它倒塌。他浅浅地呼吸着,小心不让自己制造任何声响,怎么知道(希望我不要打喷嚏!)他的鼻子竟在此时感到一阵发痒。

  伊瓦娜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庞。她轻轻按摩着同硬币一样大的眼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把自己下颚骨上、皱巴巴的皮肤拉得老长,然后开始检视起她的发质。虽然她的头发已然灰白,但是发量仍算丰盈,但这还是无法让她感到满意。

  「所有的一切都弃我而去了,」伊瓦娜轻声说道,同时扭开了水龙头。「他们总是这样。」

  雷昂感到他背部的肌肉渐渐僵硬了起来,他再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过,倘若他因为一个粗心大意的动作而被伊瓦娜发现的话,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雷昂此时只能希望伊瓦娜赶快离开浴室,然而她似乎不愿意帮雷昂这个忙。因为伊瓦娜突然开始脱起衣服,不过她原本就穿得不多,所以也几乎没什么可脱的。

  首先,伊瓦娜将长袍从她略微前拱且下垂的肩上褪去,加上她没有穿胸罩,因此雷昂可从镜子里看到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布满了老人斑,如同半泄的气球般垂挂在肋骨上。

  在伊瓦娜不知情的状况下,窥探她个人私密的举动,这让雷昂感到羞愧。

  然而,他也没有任何转身的空间,更不可能阻止伊瓦娜一只脚接着一只脚地、费力举起她满布凸起血管的双腿,以便褪去肉色的内裤。

  雷昂从未看过这个年纪的女人裸体(他估计,伊瓦娜大概快要八十岁了),然而,吸引他的目光的,并非伊瓦娜一丝不挂的肉体,而是她背上的刺青:两条青蛇如同DNA螺旋体般交缠在她的脊椎上,相对而视的一双蛇头则爬上了消瘦的肩胛骨上,最后还有两条在颈项上纠结亲吻的长舌。

  衣物褪尽后,伊瓦娜用毛巾先清洁了脸部,接着是颈子,最后才是胸部。与此同时,雷昂也感到鼻子里愈来愈痒。身旁那些刚洗好的衣物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他有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十二夜的传说,加上他目前的处境,让这一切更显得怪诞不实;尤其伊瓦娜竟毫无预警地嚎啕大哭,并生气地将毛巾扔向镜子。

  「你这个王八蛋!」伊瓦娜大声说道。接着,她抓起长袍穿上,忘了关上浴室里的灯,便径自拖着脚步离开了浴室。

  随着伊瓦娜的离去,雷昂想打喷嚏的冲动也消失无踪。不过他还是继续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才敢离开藏身处。

  这间屋子的隔局就和他家一样:浴室后方的走廊一路向左延伸到了起居室,而右手边则是入口的玄关,出了门走没几步就是公用的楼梯间。唯一一个问题,同时也是跟楼上他们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间屋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整修了,不仅壁纸泛黄,有一部分的踢脚板也松脱了,每踏出一步,老旧的木头地板便会发出不容忽视的吱嘎声。

  雷昂蹑手蹑脚地溜出大门时,内心暗自祈祷电视机的声音能像之前震天价响的洗衣机一样,掩盖他移动时脚下所发出的声音。若不是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雷昂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伊瓦娜的屋子离去。

  那台绿色的老式转盘电话机就放在雷昂身旁这个柚木五斗柜的边上,底下还铺着一张编织的垫子。

  电话一声接着一声地响着。雷昂求救似地环顾四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迅速逃进那个离大门最近的房间。楼上相同位置的空间,被雷昂拿来当作他的工作室使用,不过现在这一间房的房门却被卸下了。此外,这个房间里,除了一个小小的搬家用纸箱外,空无一物。

  我根本无处可躲,雷昂这么想着时,电话铃声停止了。但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伊瓦娜惊讶的声音。

  20「纳德先生?」

  雷昂迅速地转过身来,眼前是一位因惊惧而皱着眉头的女人,正紧张地摆弄着身上长袍的腰带。她的镜片蒙着一层雾气,灰发也尚未完全干透,脚上那双圆点拖鞋则稍嫌过紧,导致她脚趾的大拇趾受到挤迫而斜贴在拖鞋里。

  雷昂唯一的逃脱机会就是向前冲。

  「您在这里做什么啊,赫辛太太?」

  「我?」她困惑地问道,接着又尴尬地微笑着。

  「是啊,您在我的屋子里做什么呢?」

  「在你的屋子里?」她的微笑里有着困扰的表情。

  雷昂可以感受到伊瓦娜的内心正在交战。对她来说,雷昂是一位和善低调的邻居;然而,如果被她知道雷昂莫名出现在她家、还满口胡言乱语的原因,恐怕会引发她的恐惧,尤其雷昂还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眼前:穿着一身沾满尘埃的工作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都贴到了脸上,一双手也脏到不行。

  雷昂快速地在心里盘算着,直接将实情全盘托出似乎无助于改善现况(我在衣柜后方发现了一扇门,然后我在沉睡的状态下,穿过了那扇门,进了一个通道。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后,通道的尽头竟是您的浴室)。

  他大可把浴室里那个洞口指给伊瓦娜看,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但雷昂决定,在尚未弄清楚自己曾在迷宫里做了什么之前(他将墙后的那个世界命名为迷宫),他不愿相信任何陌生人。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赫辛太太?」雷昂继续进行他的游戏。然后,他望向左手边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故作惊讶地叫道:「等一下,我……」

  就像个演员般,雷昂装出一副检视四周环境的样子,像是踏上了一块陌生的领土似的。他掩口叫道:「我的上帝啊!我、我……是这样的,非常不好意思,我恐怕……我是……」

  「你是怎么了?」

  「恐怕我走错屋子了。」

  「你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到楼下去拿了信件,上楼时,脑子里正好在想别的事情。而您的大门又刚好开着,我一定是以为自己已经爬到四楼了,因为我也只是简单地将自己家的大门半掩着而已。赫辛太太,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昂就这么让没说完的话停在空气中,并试图在老太太脸上寻找一种迹象,确认她已经接受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

  「我的大门是开着的?」伊瓦娜狐疑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的意味。

  「是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我正专注在一个大型的建筑企画案上头,再过几天就必须完成交件。一想着这个案子的细节,我就常常会陷入神游状态而不自知……」

  就算雷昂知道他的说法就如同每个善意的谎言,出发点都是好的,但他还是冒起汗来。

  伊瓦娜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往旁边跨了一步,经过雷昂,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当伊瓦娜看到大门上的炼条还是从里面锁着时,她的眼神变得阴沉。

  该死!

  「我不相信,这……」伊瓦娜小声说道。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

  「我不相信,这种事会再次发生在我身上。」

  「再次发生?」现在换雷昂感到困惑不解了。

  伊瓦娜叹了口气,连眼镜都没摘下,便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已经和医生谈过我健忘的情形了。根据他的说法,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不是阿兹海默症,也不是痴呆症或其他的毛病。人只要活到一定的年纪,就会有这种现象,这单纯是身体的自然退化。」伊瓦娜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是这让我感到害怕,雷昂,我甚至会忘记最简单的事情,像是喝水,我应该要喝更多水的。有时我也会忘记在睡前关掉电视机,还有,阿尔巴总是一再从我忘记关上的大门跑出去。你该不会刚好看到牠了吧?」

  「没有。」雷昂答道。「不过请您不用太担心健忘这回事,这不一定和年纪有关。」雷昂试着缓解气氛。「想想看,我们两人之中,究竟是谁跑到别人家?」

  伊瓦娜开朗地笑了起来,紧绷的情绪得以舒缓。

  「误闯进您家里来,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赫辛太太。」

  「等等。」当雷昂转向大门,准备告辞时,伊瓦娜在他背后叫唤道。

  「有事吗?」

  「我刚沏了壶茶。」伊瓦娜腼腆地往她背后客厅的方向指去。「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可不可以陪我喝个茶、聊聊天呢?」无视他手上的脏污,伊瓦娜一把就抓住了雷昂的手。「请你再多待一会儿吧!」

  「真的非常谢谢您的好意,」雷昂客气地拒绝。「就如同我说过的,我正专注于一个建筑竞图的比赛,我……」

  雷昂正要甩开伊瓦娜的手之际,他的视线正好落在一组围绕着壁炉的扶手椅上,而壁炉上方则挂了一幅巨大的油画。

  雷昂突然中断谈话。

  「有什么不对吗?」伊瓦娜问道,觉得有些紧张。然后她转身,顺着雷昂凝视的目光看去。

  「是啊,」雷昂失魂般地说着。他挣脱了伊瓦娜的手,好奇地朝客厅走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您说什么?」雷昂眨了眨眼。「喔!没有,我很好。我只是纳闷……这幅画。」

  雷昂指向壁炉,感到精神恍惚。

  「这幅画怎么了?」

  「这名男子,这幅肖像,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艾伯特‧冯‧波伊特恩。」

  「您认识这栋房子的建筑师?」雷昂转向伊瓦娜。

  「是的,」伊瓦娜骄傲地微笑道。有那么一瞬间,那个捣蛋鬼又出现了,在伊瓦娜还很年轻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躲在她的身后作弄她。

  「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是他的地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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