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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艾琳千辛万苦地爬行,火车又是晃又是颠,让她整个过程都像与死神共舞;爬完四节车厢后,她判断目的地到了。

  现在她要确认一下车厢内状况。幸好那句「人从来不会看上面」的老套说法是真的。而且他们也听不到她在这上头。她在比较靠近她的活板门旁边就定位,牢牢抓紧,大喊:「活板门,变透明!」

  钢铁很听话地变透明了。车厢内看起来挺舒适的,阴暗、钢铁风格的舒适。也许是和在寒冷的黑暗中爬过好几节车厢相比,煤气灯的光芒看起来特别温暖吧。最重要的是,她的视角让她能清楚地看见韦尔和凯。两人都被捆住手脚,手还被固定在背后。他们待在她这一端的车厢,而且两人看起来都昏迷不醒。史特灵顿站在他们面前看守,手里拿着手枪,摆出只要受到些微刺激就会杀了他们的姿态。她看起来像只竖起全身羽毛备战的小鸟,所以艾琳首先一定要解决史特灵顿,还有她的枪。

  关提斯夫妇在比较靠近车厢另一端的位置。关提斯大人坐着,眉头深锁地盯着两名人质,他对他们的专注视线几乎化为具体有形的东西。别一直看着他,艾琳的直觉在告诫她,于是她强迫自己改看向关提斯夫人。那女人慢吞吞地在包厢两侧之间来回踱步,很做作地把一只脚摆到另一只脚前面。她穿着灰色船型鞋,身上完全是干的。(关提斯大人就不一样了,他的高级丝绒衣服上有一块一块湿掉的痕迹。)她走动时丝质长礼服在她脚踝边飘逸,毛皮披风紧紧裹住肩膀;她用戴着手套的手紧抓住披风边缘,说着艾琳听不见的话。

  「活板门,恢复成你原本的状态。谢谢你。」艾琳尽量小声地喊道。她不知道自己运用语言的权限到什么程度,但她不准备冒任何风险。她轮流活动自己的手,让自己恢复知觉、做好准备。好吧。她的状况非常紧迫,但她有出其不意的优势,还有语言助阵。还有一把枪。

  不过史特灵顿也有一把枪,关提斯夫人和关提斯大人也可能有武器。

  也许她应该确保大家都没有枪……

  艾琳一点一点地退回两节车厢衔接的地方。衔接处的天顶和侧壁都是用帆布做的,随着火车行进而危险地摇摆着。幸好她不用对它动什么手脚,因为车厢侧面就有一道扶梯。她攀在扶梯上,总算脱离了强风吹袭,她把打结的头发从脸上拨开,好看得更清楚一点。

  车厢衔接处通往车厢的走廊,而不是内部的包厢。而根据札雅娜和亚绰克斯菲洛克斯的情报,走廊上应该有很多卫兵。他们应该不会料到她突然突破包厢的墙壁冲进去──前提是她还有足够的肾上腺素来使用正确的语言。她用汗湿的手握着亚绰克斯菲洛克斯的枪,觉得枪托好冰。

  「我面前的火车墙壁,」她大喊。「像门一样开启,让我能进入车厢的末侧。然后再关起来。」

  她面前的金属顺从地滑开,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跨入车厢,就在史特灵顿和两名囚犯后方一公尺处。压力和强风突然消失,令艾琳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史特灵顿已经转过身并举起枪,关提斯夫人快速转身,一手探进披风底下,关提斯大人则站了起来。艾琳把亚绰克斯菲洛克斯的枪掷向包厢另一端,目标对准关提斯夫妇。

  「手枪,」她大叫,同时史特灵顿把枪举起来对准她。「爆炸!」

  车厢内像打了一个暴雷,火车整个晃了一下。

  场面非常混乱,这是无可避免的。史特灵顿的枪在她手里化作一团火球,炸成碎片,她痛得尖叫。她紧抓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腕试图止血,而她的手惨不忍睹,血肉模糊间还露出白色的骨头。

  关提斯大人和夫人都在从地上爬起来。亚绰克斯菲洛克斯的枪炸得比史特灵顿的枪更惨烈,但他们两人离得没那么近。那把武器只剩一团焦黑,像是后墙的灰色布幔上一团显眼的污渍。金属碎片嵌进了座椅软垫和厚地毯,也把深色玻璃窗刮出一道道痕迹。

  但是关提斯夫妇两人看起来都毫发无伤,只有衣服被波及。不管关提斯夫人披风底下藏着什么,都不是一把枪。或许是一把刀。艾琳不认为她是不带武器的那种女人。

  「门,闩住。」喀喀两声,由包厢通往走廊的两道门自动上锁,让任何小喽啰都被挡在门外。「只要你们敢轻举妄动,」艾琳很快地说,她还因为刚才的爆炸在耳鸣。「我会做出更可怕的事。史特灵顿,去和他们站在一起。」那女人一脸苍白,跌跌撞撞地穿过车厢走向关提斯夫妇。

  「亲爱的温特斯小姐,」关提斯大人说。「妳似乎已经耗尽妳的应变能力了。」他讲话语气带有若无其事的傲慢,但他眼里的怒火和锐利的嗓音泄露了他的自制力已经脆弱不堪。

  「关提斯大人。」艾琳趁着他还没能再次先发制人时赶紧说道。关提斯夫人也把全副注意力放在艾琳身上,夫妻俩都没有任何想帮史特灵顿的意思,而史特灵顿大概已经吓傻了。「如果我想的话,」艾琳继续说。「我可以让窗户破碎砸在你身上,可以破坏地板和天花板,可以放火烧了这里的装潢,我也可以念出你身上的骨头名字,念到哪根、哪根就会断掉。」幸好她不是用语言撂下这段话,因为她说的不完全是实话。但有部分是。她的手探向仍然插在腰带里札雅娜的刀子。「我对发挥全部实力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

  「那我们该假设妳和妖伯瑞奇一样危险吗?」关提斯夫人怀疑地问艾琳。她微微向右挪移,离关提斯大人远一点。

  有人在用力拍包厢的门。

  「你们确实该假设我很危险。」艾琳回答。

  关提斯大人朝他的左边挪了一步。他们想分散我的注意力。「那妳为什么还不使用妳神奇的力量呢?」他用客气而好奇的语气问道。

  「那会对这个车厢里的所有人都造成危险。」拍门声越来越响亮了。她深吸一口气;她得要表现出掌控局面的态度。「但是沦为你们的囚犯下场更惨,所以逼不得已的话我还是会动手。怎么样,关提斯大人和夫人,请你们提供我一个更好的选项吧。叫你们的人退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如果我们不照做呢?」关提斯夫人问。她的手又悄悄伸到披风底下。

  「那么首先我会命令这把刀刺进妳丈夫的眼睛。」艾琳从腰带里抽出刀子。「不管妳在打什么主意,夫人,我都会比妳快一步。」

  她一定展现出强大的气势,显示她说的句句属实,因此关提斯夫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现在她的手仍然在披风底下,而关提斯大人对他的妻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艾琳用眼角余光瞄到韦尔有动静。他的眼皮在瞬间睁开了一下,然后又合上──不是人在慢慢恢复意识时费力的眨眼动作,而是明确的暗号。他是清醒的。

  「卫兵,退下!」关提斯大人提高音量对着门外厉声说道。「这是命令,全都退下。」他的嗓音彷佛在艾琳的骨头里回荡,她得刻意挺直手臂来避免手发抖。「如果有麻烦的话,我再叫你们。」

  走廊上安静了,火车喀答喀答地飞速前进,窗外有巨树的影子不断掠过。关提斯大人望着妻子,然后转回来看艾琳。「温特斯小姐,妳很有说服力,但我并不准备投降。」

  「我并不想要求你投降。」艾琳说,她飞快动着脑筋,想弄清楚自己应该要求什么。「一定有什么做法能让我们双方都全身而退。你可能已经成功触发战争了,这条龙的家人,」她用脚轻戳凯。「已经知道他是被你绑架的了。」

  关提斯大人扬起眉毛。「被我?」

  「当然还有关提斯夫人。」艾琳公允地说。「他叔叔给我看了你们两人的照片。你们已经不需要凯了,你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关提斯大人皱起眉头。「妳是说妳向他亲自指认出我们?」

  「你们早就曝光了,」艾琳说。「他有你们的照片。大图书馆也有你们的记录,我绝对不是唯一指控你们的人。所以就算我出了什么事,你们还是会被认定为罪魁祸首。」

  「也就是说放了妳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们放妳走,妳还能呈报更多事。」关提斯大人愉快地说。

  艾琳发现自己被他的话诱哄,还感觉一股他所散发的强制力量席卷而来,她赶紧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她给他越长的时间说话,就等于给他越高的机会运用魔法。「但是只要你待在高度混沌世界里,他就动不了你,不是吗?」她追问。

  「妳绝对想不到龙王的势力范围有多广──」关提斯大人开口。

  「亲爱的,我们不要扯远了。」关提斯夫人打断他。「假如我们谈个条件,让你们安全离开,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艾琳几乎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嗯,我会让你们安全离开啊。」她微笑说道,拿刀挥了挥。

  「就这样?」关提斯夫人说。

  「事后要编什么故事都随你们,」艾琳冷淡地说。「我只关心我们能离开这里,让凯受到他叔叔的保护。我要你们发誓保障我们的安全。你们可以说我们死命哀求、卑躬屈膝,你们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随便你们怎么向其他妖精吹嘘,我们都不会反驳。你们可以声称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占上风,我不会有意见,反正我也不会在场。」

  「那可能值得考虑一下。」关提斯大人若有所思地说。「唉,史特灵顿,不要再唉唉叫了,把妳的手包扎一下。但是我要更多。」

  「你的挑衅行为已经够过分了,战争一触即发。」艾琳愤恨地说。除非我能说服凯的家人,说他平安归来就够了,希望能保持和平……「可以说你把我赶出威尼斯,而且揭穿了一个想要渗透妖精的图书馆员的间谍身分,如果你想这样诠释的话。你也可以说我们太不重要了,不值得你花时间追捕,或者你也可以居功说把我们赶得远远的。任君挑选。」

  「那妳想要我们立下什么誓言呢?」关提斯夫人质问。她朝艾琳跨近一步,现在她两只手都是空的,目光则紧盯着艾琳手里的刀。

  艾琳知道如果她现在说错话,就会前功尽弃。只要她的话有一丝游离空间,就会让妖精用对他们有利的方式去解读。「我要你们两人都发誓,你们允许我们──包括我、韦尔和凯──」她边说边用手势指指他们。「此时此刻就离开这里,安全离开,不管你们,或听命于你们,或和你们结盟的人,都不得以作为或不作为方式阻碍我们,要让我们平安回到凯被绑架的那个世界。」到时候她会赶紧把凯(如果必要的话也包括韦尔)弄进最近的大图书馆入口。接下来两、三年他们可能都得伪装身分或是到别的世界避风头,但能活下去。

  「这段誓言真是面面俱到,温特斯小姐。」关提斯大人说。他退后一步站在史特灵顿旁边,低头瞥向她受伤的手。「唔,那妳打算如何回报我们呢?」

  「离开此地后,不再追究你和你的相关人等。」艾琳说。「我和我这两位同伴也保证不会以作为或不作为的方式报复你们。」凯一定很不高兴,但他欠她一份情。不过他的家人要怎么做,她就管不着了。艾琳希望他们能让关提斯夫妇在接下来几百年都提心吊胆。

  「妳不打算要求我们替妳办事吗?」关提斯夫人问道。

  「绝对不会,」艾琳说。「我早已对大图书馆立下誓约,不允许做这种事。」

  「妳现在是代表大图书馆发言吗?」关提斯大人问道。「妳似乎是以妳个人的立场在谈判耶,温特斯小姐。我很意外妳没有真正的权力,却还口气这么大地提出条件。妳的上级会怎么说?」

  艾琳又感觉到他的意志带来的压力了,她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弱点。她确实是自己跑来这里的,她确实没有收到命令就去救凯。如果她和他们私下谈成交易,再加上她和火车做的约定,等她回去她会不会有更大的麻烦呢──前提是她要能逃得掉……

  她在坠入自我怀疑的深渊前把自己拉回来。「胡说!」她厉声说。「听你在乱讲!我知道我的上级不希望开战,掌握住这个重点就够了。你要怎么影射都随你,但你给我听清楚:我能代表大图书馆发言。」

  这句话像是大雷雨中的高压电线一样,在车厢内嗡嗡作响。她等着语言为了她撒谎而惩罚她,但这句话竟有效力。关提斯夫妇都畏缩了一下,就连因为手痛而没在专心听的史特灵顿都蜷成一团。

  「这桩交易还是偏向对妳有利。」关提斯大人说,他的力量离她太近了,让她惴惴不安。艾琳刻意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向关提斯夫人,发现她也离她太近了点。「但也许我们可以协商一下。有妳这样的对手,我甚至想考虑安排长期计划──」

  「就这么说定了。」关提斯夫人打断他。她深吸一口气。「亲爱的,我们得就现有的选项尽力而为。我觉得就接受温特斯小姐的条件吧。」

  「也许……」关提斯大人开口。

  这时候史特灵顿发出极度痛苦的哀鸣。艾琳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看到关提斯大人弯下腰,用他的拇指去按压史特灵顿手上的伤口。关提斯夫人就在这一刻行动。这女人用艾琳难以置信的速度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用力撞向艾琳。她把艾琳撞倒在地,再用体重压制住她。关提斯夫人整个人趴在艾琳身上,她拚命挣扎想要紧握住刀,但关提斯夫人狠狠肘击她的肚子,她光是要呼吸就很费力了。这时关提斯夫人把她的头压在地上,很有效地用前臂堵住她的嘴。她用左手压住艾琳的右手腕,让她没办法使用刀子。

  艾琳咬下去,尝到关提斯夫人的血。

  关提斯夫人的脸皱了一下,她的脸离艾琳只有三十公分,她带着胜利的眼神更用力地压住艾琳。「别再浪费时间了,温特斯小姐。妳也没比别人强──也很容易分心嘛。亲爱的,可以麻烦你过来把她打晕吗?」

  艾琳更用力地咬下去,并且抬起左手去扭关提斯夫人的右手臂。但关提斯夫人占据力量、体重和施力角度的优势。艾琳听到关提斯大人踩着不慌不忙的脚步走过来,脚步声衬着史特灵顿的呻吟声。她拚命挣扎,但就是挣脱不了关提斯夫人的箝制。关提斯大人居高临下站在她身边,等待出手时机。艾琳试着把头往旁边撇,想让脸不被蒙住、能开口说话,但关提斯夫人把她压得死紧。

  但艾琳用眼角余光瞄到韦尔在动,他弯起的两腿往旁边一扫,从侧面撞向关提斯大人,还顺势滚动用体重加重力道。关提斯大人怒哼一声往前摔倒,跌在关提斯夫人和艾琳身上。关提斯夫人失去平衡,艾琳趁机把头别向一旁。关提斯夫人手臂的血从艾琳嘴里流出来,艾琳把血呸掉,放声尖叫:「妖精,离开我的身体!」

  她讲这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纯粹是在愤怒和惊恐之下脱口而出,不过还是有用。语言攫住了关提斯夫妇,把他们两人都推离艾琳──应该说把他们撞开,而艾琳则瘫在地毯上吃力喘气。她看到韦尔挣扎着跪起来,他不知道怎么有办法把被绑住的手移到身体前方,但凯仍然昏迷不醒。艾琳的手握紧刀柄,整个人跪坐起来。这时关提斯大人突然冲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先前链子想要勒住她脖子所留下的印子还很明显,他就掐着那个位置拖她站起,硬把艾琳的头往后扳,让她只能直视他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无法呼吸。她感觉脉搏像榔头一样在脑中一下一下地敲打,速度比火车车轮还快──同时他的目光也紧紧盯住她,就像用大头针钉着蝴蝶。现在他是握有一切权力的人。

  不过她仍然握有刀子。

  艾琳把刀子往上和往前捅,她没有对抗掐着她的手,反而还靠向它。这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把好刀,她把刀子往上刺入关提斯大人的胸腔,由肋骨下方刺向心脏。感觉就像有人画好示意图要她照做一样。这个故事就是该这样结束。

  他的手松开了,她再度跌向前,每一次呼吸都疼痛无比。她听到关提斯夫人在尖叫,但和她自己的喘息声相比,那只是微弱的背景音。

  韦尔来到她身边,她能看到他手腕上的缚绳。理智有如火花一闪,让她振作起来,用沙哑的声音痛苦地说:「缚绳,离开韦尔和凯的手腕和脚踝。」

  关提斯夫人跪在血淋淋的地板上,把丈夫搂在臂弯里。他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也不动,刀柄仍由他的胸部突出。它看起来不该出现在那里,很没有威严,但很有人性。

  艾琳站起身,韦尔扶着她。她想要推卸责任,说「我问过他要不要谈条件了」,但她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她的脖子上有血,是关提斯大人的手套转印上去的;她的手上也有血,来自她自己施予的致命一击。她感觉得到血又湿又黏。

  关提斯夫人慢慢地把她丈夫的头垂放在地板上,温柔地脱下他的右手手套,折好后塞进她的紧身胸衣。泪水沿着她的脸滑落,但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艾琳因为反感而胃部紧缩。「我不准备抵抗,害自己也送命,」她说。「但这事并没有结束。」

  艾琳想要说点什么,设法缓解她的眼泪、可怕的平静并阻止她们结下血海深仇。但就连语言也不够用。「妳走吧,」她说,「我们不会阻止妳。」

  关提斯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来。「史特灵顿?」

  「啊,不,夫人。」史特灵顿蜷缩在包厢后侧的座位上,看起来已经失去为任何人出头或反抗任何人的能力。「很遗憾,我要停止为您服务了。这个游戏对我来说口味太重了。」

  关提斯夫人点点头。「那再见了。温特斯小姐、韦尔先生、龙。」她走到门边,戴着手套的手按在门把上。「我不会叫我的卫兵来对付你们,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我宁可把你们留给更心狠手辣的追兵。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令人看了心里发寒。「如果妳从他们手里活下来的话,我们绝对后会有期。」

  「门闩,打开。」艾琳说。她现在最不乐见的就是关提斯夫人留在车厢里。

  关提斯夫人跨到外面的走廊上,然后把门带上。

  「有人在追我们?」韦尔质问。

  「对,」艾琳简短地说。「是『骑士』──还有很多其他妖精。他们一定已经快追到我们了。」她突然觉得精疲力尽,她的应变能力几乎都枯竭了。她想起室内还有另一个人。「史特灵顿,妳对我们是个威胁吗?」

  史特灵顿现在又抓着她的手腕试图止血。「我绝对不是妳的朋友。」她说。艾琳看得出她努力想要保持客气。「但我不会抱怨,是我自己跑来蹚别人的浑水。」

  艾琳点点头。「那我们最好希望火车能在为时已晚之前把我们送回我们的世界。」

  「我们已经到达有争议的球界带了。」史特灵顿虚弱地表示。「你们如果跳下火车改成徒步逃亡,可能会比较有利。毕竟他们知道你们在车上。」

  「温特斯?」韦尔用询问的语气说。

  艾琳摇摇头。「他们已经近到我能看见他们了,如果现在跳车,他们一定会发现。我们绝对逃不了。」

  「啊,好吧。」史特灵顿说。

  艾琳已无话可说,她疲惫地低下头,全身都在痛。

  外头的走廊没有任何声响,关提斯夫人一定把她的卫兵都带走了。现在只听得到火车喀当喀当的行驶声。她已经想不出任何点子,剩下的只有希望。

  史特灵顿的话唤起她的记忆。「有争议的球界带?」她问,同时又把头抬起来。

  史特灵顿点点头。「就是既不完全属于我们,也不完全属于龙族的球界带。两方势力都能在这类土地上行动。」

  艾琳已经发送过一次求救信号,也许该是她再次呼叫的时候了,也许有人正在听呢。「不好意思,」她说,刚才她倒在一张沙发上,现在奋力撑起身体。「只是要确定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窗户,两手按在窗框上。「窗户,打开。」她说,她的喉咙仍然很痛,上头遍布瘀青。车窗在边框中往下移,露出外头飞掠的景色。现在外头是被强风吹拂的森林,满是阴暗的树木和飞起的落叶。她很好奇如果现在她能看到他们的追兵,他们会不会像是传说中进行狂猎的异界生物杂牌军。

  她的手紧紧握住窗框,同时她集中精神。「敖顺!」她用最大的音量对着外头的夜色大叫。「北海龙王!」

  火车被一阵雷鸣般的巨响撼动,有一道比夜晚或森林更黑的影子乘着风怒吼降下,它在火车上空盘旋,伸展巨大的飞翼。那是长长一道如水一般的影子,身体有如黑蛇,飞翼则像黑檀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可看出它浅色的眼珠闪着寒光,它悬浮在火车上方,跟着火车奔驰在穿越世界的铁轨上。火车后方的追兵渐渐落后了,当龙王张开飞翼,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放慢了脚步。

  史特灵顿踉跄站起来往外看,她的脸色煞白,眼睛惊恐地瞪大──韦尔则走上前,用手臂搂住艾琳的肩膀表示支持。她需要支持。

  艾琳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仅剩的力量已消耗殆尽,唯有靠韦尔的手臂才能让她保持站立。但她还是吃力地说:「我们好像有保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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