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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晚的帕丁顿车站很热闹,满是来来去去火车擦出的火花、亮丽的车身,以及车轮的轰隆与唧嘎声。头顶的钢条和玻璃制的屋顶画出一个大圆弧,安装了许多光线刺眼的白光灯泡,使得地上的每个人脚下都蓄着一汪黑影,天上经常会飘下边缘烧焦的鸽子羽毛。艾琳和席尔维的六、七个仆人挤在一起,她在套装之外又穿了一件黑色洋装加上女仆的白色长围裙,衣服笨重地紧绷在身上,而且她在身后拖着好几个行李,她试着不发出吃力的呻吟。由于时间太紧迫了,席尔维放弃用比较自然的方式改变她的发型和发色,而是轻蔑地用指尖捏着一顶金色假发递给她。希望这顶假发加上短面纱,足以作为掩护,不要在火车站被关提斯夫人认出来。之后艾琳还得再想个更好的对策掩人耳目。

  假发刺得她很痒,席尔维给她的手镯磨得她很不舒服,她肩膀后头的大图书馆烙印则发出剧痛。想必过不了多久,龙族给的坠饰也会在它察觉到它能带来最大困扰的时候,开始作乱。

  她真想知道席尔维的行李到底装了什么。由重量来判断,大概是金条。也可能是沉重的钢制镣铐,用来束缚龙族、图书馆员和其他碍事家伙。

  她对这个局面一点都不满意。

  对夜里的这群人最贴切的形容,应该就是「尖叫的暴民」了。显然即将进站的妖精火车,是在最后一刻才和火车站员工协调的──所谓的「协调」指的是「通知他们有这列火车要来了,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避免发生重大事故」。有一半的火车班次都改了时间,另一半则改成和平常不同的月台进站。乘客朝各个方向奔跑,逮到一个警卫就急问该往哪走,或是干脆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歇斯底里。有一个青年直接放弃,把行李堆在地板中央,悠哉地靠在上头吃火腿三明治。

  席尔维阔步前进,大衣戏剧化地飞扬,左手随意地握着一条马鞭,人群纷纷让道给他。包括艾琳在内的男仆女仆窸窸窣窣地跟在他后头。

  幸好火车预计进站的月台离他们不远,有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男人费了一番工夫在那里清出一块空地。他们都同样有着毛茸茸的手心和浓密的眉毛,这是狼人的特征,艾琳现在对他们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她希望他们之中没人曾闻过她的味道。在狼人围出的保护圈中央,站着艾琳在李明照片中看过的女人。那一定就是关提斯夫人了。虽然她穿着符合这个平行世界风格的服装,却十分惹眼。她或许不像席尔维那样具有让人小鹿乱撞的妖精诱惑力,但她神色安详,自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她的眼神温和,头发整齐地夹在帽子底下,洋装款式非常时髦。那甚至可能是严格定义下的高级订制服,不过却没有花俏过头。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相当……可人。讲理。善解人意。

  不用怀疑,这一定是妖精魅惑力在作祟,艾琳嘲弄地想。

  在保护圈外围还有几个人在等车,大概是当地的其他妖精。不过如果他们都是来搭这班火车的,那表示消息传得有多快啊?绑架凯究竟是多早就预谋好了的?

  席尔维走向关提斯夫人,原本凝视着铁轨的她转过身来,微笑朝他伸出手。他捧起她的手,将唇压上去,这动作惹得周围一些旁观者发出清晰可闻的吸气声。近处的人群都放弃奔向自己的月台,决定要观看这场好戏。

  「夫人。」席尔维的语气柔滑得就像加了白兰地的慕斯鲜奶油。「我就希望能赶得及在这里见到妳。」

  「先生。」她抽回手,调整了一下面纱。「我倒觉得你是要确保赶得上火车。」

  「真可惜妳丈夫没陪在妳身边,」席尔维话里有话地说。「少了他的能力,妳只好选择这种交通方式,应该觉得很不方便吧。」

  关提斯夫人只是耸耸肩。「我相信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艾琳突然有点怀疑,席尔维是正常在演戏呢,还是想引诱关提斯夫人多表现一些,让艾琳能观察她?尽管他提供技术上的协助让她能到那个「威尼斯」,但除了带她上火车,艾琳并不期望他还会给予什么实质帮助。不过她早已习惯单打独斗──在韦尔闹脾气后,她也把他从帮手名单上划掉了。

  席尔维的行李堆栈在一起,他的仆人围在行李周围,这时其中一名混混若无其事般朝他们晃过来。他的鼻孔扩张到有点怪异的地步。「兔子,」他喃喃地说。「我闻到一大堆兔子。」

  席尔维扬起一眉。「夫人,请管教一下妳的仆人。」

  关提斯夫人看着另外几个混混也学第一个人,开始靠近席尔维的人。「为什么?你仆人有什么要害怕的吗?」

  艾琳的第一个想法是,她被闻出来了,那个狼人将突破重重仆人和行李,直接把她揪出来。但他并不特别对她感兴趣。他反倒停在另一个女仆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女仆整齐的女仆帽。「我喜欢黄头发的漂亮女孩,」他对她说。「她们比较会唉唉叫。」

  这话引得他朋友发出笑闹声,他们已经越离越近了。

  我不能太显眼,也不能被人听到我在用语言。那只会吸引关提斯夫人的注意力,她会猜到我是谁……艾琳的思绪像仓鼠在跑滚轮。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他攻击那可怜的女孩呀。嗯,虽然目前为止什么都还没发生。

  可是席尔维为什么都不管呢?有个答案隐约浮现──权力政治。现在是他的仆人在和关提斯夫人的仆人对决,哪一方的高阶妖精先介入或是命手下先撤退,谁就会名声受损。

  她快速向左右瞥去,把那些仆人当作潜在的威胁来评估,这下发现自己原先忽视他们有多么愚蠢。现在她看出他们状甚随兴地在改变平衡重心、把行李放下、从袖子里抖出小刀或手指虎,还有把手探进口袋。

  「过来。」混混粗声地说,一把抓住女仆手臂。

  女仆呜咽一声往后缩,看来她不是受过格斗训练的人。但是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冲上前,一拳打在混混鼻子上。他踉跄后退,喷出鼻血,然后他张口咆哮,牙齿变长。

  人群里有人喊着叫警察,但两边的仆人都置若罔闻。艾琳试着融入,随着席尔维的六名仆人逼向前方狼人。旁边一个行李箱上绑着一把雨伞,她取下它,深思地掂了掂。尺寸很好、重量很好,握柄重得出奇、结构坚固,而且能用九十公分长的钢铁把她和最近的狼人隔开。

  她不是团队中唯一的女性,另一个女人正把裙襬撩到膝盖处,露出跟高八公分的细跟靴,靴子踝部装着看起来很凶狠的靴刺。有两个男人正在戴上手指虎,第三个男人手持剃刀,剩下两个男人则本身就和狼人一样浑身肌肉。

  不到几秒,他们就陷入混战,混混朝他们冲过来,而艾琳这才发现席尔维的手下不但具备格斗技巧,还受过团体作战的训练。两个壮汉把一个狼人夹在中间固定住,另一个戴手指虎的男人则狠揍他的头和肚子,打得他倒地呻吟。

  当然这表示艾琳和剩下的人得面对五个狼人。女仆跃向前施展回旋踢,直踹向一个狼人的脸。他抬起手臂接招,她的靴刺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他退向后头并发出痛苦哀号,叫声的惨烈程度似乎和伤势不成比例。她的靴刺一定是银质的。

  有个混混把目标对准艾琳,他的手变形到一半而十分扭曲怪异,袖口冒出了兽毛。她施展剑术的刺击动作,用雨伞尖端戳他的脸,他躲向左侧。其他人也让对手很忙,虽然他们不时会零星出手,不过她这一方的主要原则是「合作对付他们,逐一击破」,而且效果比对方喜欢单挑的习惯来得好。

  不太符合狼人给人的印象,狼群不是习惯集体行动吗?艾琳边想边再次用雨伞刺击对手,然后跳舞般后退闪避他的反击。也许是因为他们群狼无首。

  她原本就浑身充满肾上腺素,即使对于援救凯没有直接帮助,能有个敌人让她攻击还是起到了发泄作用。她用雨伞尖端戳狼人肚子,趁着他弯下腰的空档在空中抛甩、翻转雨伞,接住它时握住雨伞尖端,再用沉重的握柄猛敲他的脑袋。他砰的一声趴在地上。

  她看看四周,另外还有四个狼人倒地,不过她这一方的一个肌肉男和一个手指虎男也败下阵来了。剃刀男和靴刺女正和仅剩的狼人搏斗,其他仆人则看守着倒地的对手。女仆把一条手臂收在胸前,她不断回旋飞踢的同时,可以看到她双脚的靴刺都滴着血。

  可惜这次她动作太慢了。狼人接住她伸过去的脚并用力扭转。她被抬离地面,在空中旋转飞出,裙襬飘扬,然后滚落在地。她的靴刺刮着地砖发出刺耳声响。狼人闷哼一声,扑向剃刀男。

  想得美。艾琳纵身上前,举起一直紧握的雨伞,然后由上往下砸。雨伞的握柄敲在混混手腕上,发出清晰可闻的碎裂声。艾琳一时不确定她敲碎的是骨头,还是雨伞,但对方哽在喉咙里的惨叫声说明一切。他把手臂抱在肚子前且往后缩,另一只手举起来防卫。

  关提斯夫人打了个响指,声音大得出奇。狼人后退一步,再一步,头垂得很低。他和其他狼人都一瘸一拐地走回关提斯夫人身边,并帮忙搀扶不太能走路的同伴。

  虽然席尔维看起来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的仆人却也同样快速地动起来。艾琳走过去拉起另外那个女仆,她点头表示感谢,她的呼吸短而急促,显示她可能断了一根肋骨。「我原本还奇怪大人为什么要雇用妳呢,」她说,艾琳搀扶她回到队伍中。「我们晚点来聊一聊吧?」

  艾琳点点头,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可能避免落入那个窘境,然后她把雨伞放回原位。雨伞上几乎没有沾到血。席尔维真该死,竟然没有警告我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突然间,来自远方的轰隆声撼动车站。高耸的屋顶玻璃在框架中发出吱嘎声,以太灯也摇晃不止,灯光忽明忽暗。人们纷纷退离铁轨,车站大厅的尖叫声如涟漪般朝外扩散。

  车站内充斥着一股低沉的笃笃声。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感觉比较近。

  席尔维和关提斯夫人同时转身朝向外面,没有半分迟疑。在附近等车的其他几个人也马上反应过来,跟着做一样的动作。伤势较轻的仆人自动自发地提起行李,艾琳也照做。

  第三声轰鸣,黑暗中蓦然出现一道强光,一列火车驶入车站。火车探照灯光极为炽亮,照得人眼睛灼痛,天花板的白光都相形暗淡。火车车轮发出惊天动地的辘辘声,淹没向后急退人群发出的尖叫声。

  火车快速减速──太快了,快到在物理学上不可能实现──并且轻轻停靠在月台边。这是一列光可鉴人的黑色火车,后面拖着一长串嵌着深色车窗的车厢,长度超出月台,一直延伸入黑夜。尽管这列火车显然有火车头,却看不出动力来源为何。火车安静了一下,时间长到恰好让人绷紧神经,接着火车头的门就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人。

  艾琳瞇着眼仔细看,用力到眼角都泛泪了。那个人是男的,至少大部分是。他──或她──的形体不断变幻,像是在不同影像间跳来跳去的电影胶卷,快到眼睛都跟不上,只在脑中留下一串印象,却无法锁定一个确切的结论。大部分影像都是男的──头戴三角帽、身穿长大衣、脚蹬长靴的骑士;身穿深色制服和帽子的列车长;戴着飞行员头盔、身穿羊皮外套的双翼机飞行员;穿着黑色皮衣、戴安全帽的重机骑士。

  影像终于稳定下来,停在列车长的形象上,他的制服上有乌亮的穗带和钮扣。男人走向前,席尔维和关提斯夫人都上前迎接他。

  席尔维鞠躬行礼,关提斯夫人行屈膝礼,男人则比了个不明显的手势。艾琳不知怎么地联想到几个小时之前,敖顺对她毕恭毕敬态度所给予的随兴回应。接着他就转身回到火车头内。火车头后方的车厢门都打开了,整列火车开始发出温和的笃笃声,好像在蓄积内部的蒸汽压力。

  「你们动作快点啊!」强森催促道。仆人全都快步前进,席尔维和关提斯夫人则挑选着车厢。关提斯夫人抢先跨上离她最近的车厢,席尔维则若无其事地走向下一节车厢,一副他本来就相中那一节的模样。剩下一小群地位较低的妖精和随从,则在他们之后上车,于是艾琳和其他仆人便拖着行李赶紧上车,而引擎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像是可怕的对位旋律。

  火车内部只能用奢华来形容。艾琳只来得及看一眼,就得忙着把另一个行李箱拖上车厢,通过狭窄走廊,进入内侧密闭的包厢。举目所及尽是豪华的黑丝绒、真皮和银。包厢尽头有一块用布帘围起、双人床大小的凹室,厚重的锦缎布帘仔细地合拢着。席尔维已经坐到长椅上,强森则打开行李箱找出一瓶白兰地和玻璃杯。

  最后一件行李也搬上车了。现在引擎的笃笃声变得更响亮,力道强得让艾琳的牙齿和骨头都被震得不舒服。强森把满满一杯白兰地送到席尔维手里,然后快步走过去把车厢门关上,同时火车开始移动了。它并不像比较低等的交通工具般起步时有股冲击力,只是像有机体般平静地向前滑动。

  艾琳注意到,他搭过这种交通工具,但她神经紧绷,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要融入其他女仆上头。她只希望她们太忙了而忘记她是个陌生人。

  「没你们的事了,」席尔维边说边随意挥挥手。「都去走廊上吧,去另外找一个包厢待着。如果我需要,强森会去叫你们。」

  艾琳等着看他会不会给她什么暗号,但他没有做出任何示意她留下来的小动作。她跟着其他仆人鱼贯走出去,挤在走廊寻找指定给他们待的包厢。

  艾琳趁他们在交谈和护理伤口时,朝另一个方向溜走。该是她换衣服和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了──她应该要伪装成刚从另一个世界上车的妖精,并出现在别的车厢。她只需要彻底避开关提斯夫人的车厢。

  她暂停脚步望向窗外,绷紧神经,预期看到别的平行世界的疯狂景象。不过窗外风景乏善可陈,只有阴暗的田野、遥远的灯光和寂静而浓郁的夜色。

  什么都没有?她想,意识到这多么不合常理。附近的马路上都没有行人?没有其他火车?没有夜猫子?没有伦敦近郊的小车站?才出发两分钟,外面就没有半个人了?她脑中飘过「未知的黑夜」这个词,不禁想要打冷颤;接着她做好心理准备,要打开下一节车厢的门。她全身紧绷,预备迎接冲突场面,结果是白担心一场。下一节车厢的走廊空无一人,旁边的包厢也是空的。

  这也未免太刚好了吧?艾琳疑心病发作地想。她很容易就发挥耸动的想象力,幻想这里有隐形的妖精──他们能够隐形吗?不知道,她从没听说过。不过无论如何,都得赶紧换装。如果她继续打扮成女仆,要怎么伪装成是来自未来世界的妖精呢?她只好相信是自己运气好。

  艾琳痛恨相信运气,运气取代不了缜密的计划和谨慎的准备。

  她钻进包厢后用力把门关上,再拉起门上窗户的遮帘。她快速剥掉伪装,塞到座位底下。她的套装看起来还算整齐,两手手腕金光闪闪。那是席尔维的手镯,他保证如果有人检查的话,这手镯会显现出他的魔法。所以现在她手上戴着妖精的手镯,脖子上则挂着龙族的宝物。隶属于秩序或混沌的象征意味实在令她倒胃口,她很讶异大图书馆烙印还没有起反应……

  噢。她伸手越过肩头揉了揉那个部位。原来它确实在发痛,而且已经痛了一段时间──她只是因为烦恼别的事而没有注意到。这是坏现象。

  她背上的刺痛似乎象征着她试着不去想起的各种事情,首先就是凯目前面临的真切危险。她用指尖轻拂颈部的坠饰。要是她能像敖顺一样,藉由它来判读他的健康状况就好了。接下来是她自己暧昧不明的处境:抛下自己被指派的职务,未经允许跑去高度混沌的世界,最起码也会令她遭到训斥,可能还会有更糟的后果。被革除驻地图书馆员的职位,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再次被贬为外勤探员。或是被禁足在大图书馆里五十年。甚至被剥夺图书馆员资格……

  可是再多的忧虑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狠狠踩扁自己的恐惧,把它们逼回脑海深处。像个浪漫少女柔肠寸断地为凯发愁,或是像个哥德小说女主角般穿着飘逸的睡袍焦虑地跑来跑去,都救不回凯。老天在上,她要去他那里,确实地解救他,才真的帮得了他──管她的职位保不保得住!

  该行动了。她开始沿着火车走。

  下一节车厢的装潢色调是铜金配深褐色。走廊上没人,但私人包厢的遮帘全都是拉上的。她隔着墙壁听到长笛和遥远的歌声。还是悄悄离开为妙。

  下一节车厢──这是她走过的第三节车厢了,关提斯夫人离她越来越远──装潢色调是奶油白配象牙白。包厢遮帘只拉起一半,她从狭长的窗口看到包厢里有苍白的身躯交缠在一起。她继续走。

  火车突然微微颤动,并且开始减速。艾琳透过外侧窗户看出去,发现景色已经变了。外头不再是夜晚的乡村,而是……水底。窗外依然阴暗,因为他们似乎在水面底下很深的地方,但在逐渐接近的地平面有座沉没的城市,正散发耀眼的灯光。窗户另一侧的幽暗水中,某个有鳍的大型生物晃了过去。艾琳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看到牠的利齿寒光一闪。

  火车已经快开到沉没的城市时,她突然有个想法。万一有人打开外侧车门,使得大水冲进走廊怎么办?到时候会如何?

  她慌张地跑进下一节车厢。她转头看包厢的窗户,发现里头似乎没有人。因此在火车慢慢驶入车站时,她走进包厢并把门带上。

  她听见有人咳了一声。

  艾琳惊呼转身,有时候就连图书馆员也会被吓一跳。

  包厢另一头坐着一个女人。她个子很高,直挺挺地靠着黑色真皮椅背,身上穿着一袭看起来很厚重的深蓝色丝质长袍。她用一条披巾把头和脖子包起来,头发全被包住了,只有脸露出来,艾琳知道某些平行世界把这种披巾称为喜玛尔。她的表情很严肃,脸上线条就和姿势一样毫不妥协,涂了一圈眼影的乌黑眼睛里不带一丝温柔。她的嘴唇是薄薄的两条线,因为不满而抿着,尽管整体而言她的脸庞很美丽,却是一种严厉而具批判性的美,是博学的天使和最后的审判那类画作中才会呈现的美。

  「妳迟到了。」她说,火车在这时候停下来,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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