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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星期五

  夏洛特坐在梳妆台前,往发髻里插发针,数了数下巴肉有几层。

  门铃响起。夏洛特今天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就是为了迎接班克罗夫特爵爷。看来她低估了他的不耐。

  「请带他到上贝克街的客厅。」她向前来通报访客的麦斯先生指示道:「和他说我十五分钟内过去。」

  等她抵达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客厅,班克罗夫特正站在敞开的窗边抽烟。

  「我还不知道现在已经可以在女士的客厅抽烟了。」

  「抱歉。」他把烟蒂丢往窗外,关上窗户──但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反省之意。「要喝茶吗?妳的仆役长坚持要泡茶。」

  「相当有教养的待客之道。也感谢他坚持送上玛芬,如此一来我就不至于被迫在这个不人道的时间起床挨饿。」

  班克罗夫特爵爷伸手扒梳头发──夏洛特这辈子第一次在这对兄弟身上看到些许相近的行为。「既然妳有茶也有玛芬了,可以请妳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英古兰爵爷和您说了什么?」

  「只说妳会解释一切。」

  「一定不只这句。」

  「很好。目前为止,我无法告诉你任何妳还没猜到的事情。」班克罗夫特爵爷坐下,灌下一杯麦斯坚持端上的茶。夏洛特察觉到他希望杯里装的是威士忌。「最近我们失去了优秀的探员,两男一女。显然我们之间有叛徒,可是完全无法确定是谁。今天早上天刚亮,我弟弟猛敲我家的门,和我说叛徒不在我们的部门里,而是在他家。他的妻子在舞会当晚消失无踪,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他只说了这些?」

  「然后他就走了,我不知道他跑哪去。」

  当然是陪着他的孩子,这天他们失去了母亲。

  班克罗夫特爵爷期盼地盯着她。夏洛特一颗玛芬吃到一半,感觉要是不向爵爷报告一切,她没办法吃完这颗玛芬。她想这位男士已经等得够久了。

  「好吧。不久之前,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登上报纸,以相当轻蔑的语气暗示他现在只接无关紧要的琐碎案子。正是我有幸受到您求婚那天。」

  「原来如此。」

  「您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跑腿的信差把一封信送到这个住址。我认得信封和打字机都是英古兰爵爷家的──但他不用写信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约时间,因此这封信必定是来自他的妻子。于是我知道她要处理的是极度私人的问题──很有可能与男人扯上关系。」

  「妳答应见她?」

  「是的。或者该说是由里梅涅小姐出面。英古兰夫人诉说了一对年轻恋人的揪心故事──她是主角之一──说他们因为社会对于大家闺秀的期待而无法相守,遭到贪婪的双亲拆散。现在她的情人失踪了。」

  「她说他名叫马隆.芬奇,是以会计为业的私生子。我刚好认识这样一个人,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同父异母兄长。根据他在社交季初期写给家父的信件,我也刚好知道他的住址。似乎是个轻松至极的案子。我只要去一趟他的住处,就能知道他究竟真的是失踪,还是单纯厌倦了英古兰夫人,即便两人只是在公开场合一年见一次面。」

  「然而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思考英古兰夫人的故事,思考她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这时家姊告知她曾看到芬奇先生──或者是我们以为是芬奇先生的男士──与英古兰夫人在同一处出现,两人可以轻易见到对方,却形同陌路。至此,我认为英古兰夫人的说词有可能是一派胡言。」

  「我没有继续怀疑下去是因为那位芬奇先生其实是个冒牌货,她自然不认识他。他也自然不知道两人每年会在艾伯特纪念广场深情相望。」

  「不过呢,我一直无法完全信任英古兰夫人。打从一开始,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会深爱某个人的个性──她缺乏那股浪漫情怀。所以我对她性格的判断与她口中无望爱情的故事总是格格不入,充满矛盾。」

  「接着是她选择私家调查员的理由。她没去找别人,而是找上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最近曾与崔德斯探长密切合作侦办那起不光彩的命案,这位探长又是她丈夫的熟人。我要如何肯定她不知道我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马隆.芬奇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

  「若她确实知道此事,那就代表她是因为这一串关系特别选中我。如果她知道这层关系,那就代表她对于马隆.芬奇的了解超出她陈述的一切。不过她有所隐瞒不等于她别有动机,说不定她只是怕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帮她。说不定她无法面对其他人的批判,无法坦言她这个已婚女性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四处寻找不是她丈夫的男人。」

  「等到我们试着厘清马伯顿先生假扮芬奇先生的原因时,我暂时放下对英古兰夫人的疑虑。直到里梅涅小姐和我找上家父的律师,得知英古兰夫人曾见过他。也就是说她很清楚他的出身──说不定不只如此。但是等到马伯顿姊弟在伍兹太太家遇袭后来此避风头时,我对英古兰夫人的疑心渐渐成形。」

  「英古兰爵爷提醒我华生太太家遭到监视。我原本以为是莫里亚提想从我们的动向寻找机会,看能不能找到逃离他魔掌的妻子。但现在我开始怀疑监视者可能与英古兰夫人有关,想看看是否能藉由跟踪我直接找到芬奇先生。」

  「发现被人跟踪的那一阵子,我们格外谨慎。过了几天,我们又松懈了。我们提高警觉、行踪难以捉摸的期间,监视者很可能暂时撤退,等到我们降低戒备再卷土重来。因此我在无意间把英古兰夫人引到马伯顿先生的住处。」

  「您一定记得我对于马伯顿姊弟冒充芬奇先生的推论:接近福尔摩斯一家,找出我们碰巧知道的某些情报──而真正的芬奇先生是在豪斯洛遇害的男子。我把马伯顿一家与莫里亚提牵在一块,因为他们使用类似的密码,但是我的论点遭到英古兰夫人推翻,她斩钉截铁地确认死者不是芬奇先生。」

  「不过这时史蒂芬.马伯顿证实我至少说中了一部分──也就是芬奇先生曾为莫里亚提效命。豪斯洛的死者是他在莫里亚提麾下的同僚,两人同时叛变,从莫里亚提身边带走某些重要文件。」

  「认为英古兰夫人或许是为了莫里亚提而追查芬奇先生的下落,这个假设可能跳了太多步。但换个角度来看,她的身分非常适合这个任务。您身旁没有亲近的人,所以一时之间她是赢面最大的棋子,极度聪颖的女子,厌倦了社交季的纷扰,又与她的丈夫对立,而她的丈夫刚好是您弟弟,也是您最信任的盟友。」

  听到这边,班克罗夫特爵爷又灌下一杯茶。

  英古兰爵爷口风很紧,做事小心谨慎。不过他的妻子就算与他相敬如冰,毕竟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有一本日记,即便内容都是密码,重要人名都用了代号……嗯,密码就是用来破解的,常用的密码更是容易拆穿。就算他远行时日记不会放家里,他也常常写信给孩子,从信封就能看出许多端倪,比方说他执行任务的地点。

  当他不再对她投注爱意,他以为这足以保护自己。

  夏洛特搅拌茶水。「第二次拜访家父的律师是为了查出英古兰夫人前去见他的日期。答案是她来找我之前三个礼拜。差不多是那一阵子,一名男子到芬奇先生以前住过的村庄问起他的消息。我推测是她把情报转给莫里亚提,由他派人调查。但这也只是臆测。」

  「我原本计画找艾佛利夫人和桑摩比夫人谈谈,确认英古兰夫人曾经有过身分悬殊的情人的谣言是从何时开始。但就算问出最近才出现这类谣言,我也只是拿到更多间接证据。」

  「可是呢,有个办法可以测试她是否为莫里亚提效命:如果是的话,她会知道如何解开他的加密讯息。」

  「我找英古兰爵爷谈过了。不用说,他对我非常不满──我先是坦承原本是想帮英古兰夫人找到她的往日旧爱,最后提议他能以什么方式确认她是否向王室的敌人与威胁效忠。」

  这也难怪。上回他对妻子设下测试的结果是发现她只是为了金钱才嫁给他。

  夏洛特又拿了一颗玛芬。「其余的您都知道了。」

  班克罗夫特爵爷勾起没有笑意的笑容。「福尔摩斯小姐,妳是否想过在上回见面时向我透露这些情报?」

  夏洛特迎上他的视线。「我欠英古兰爵爷天大的人情,我不认为他会乐见由您来处置他孩子的母亲。」

  「他孩子的母亲现在是我们的威胁。」

  「相信他也考虑到这点了。」

  班克罗夫特爵爷起身,移到餐具柜旁,拿起夏洛克.福尔摩斯最好的威士忌,灌下合理的分量。「我并不知道其他讯息,比如说我真的不知道芬奇先生目前的下落。」

  夏洛特秀气地喝了一小口茶。「关于这点,我也是毫无头绪。」

  英古兰爵爷总说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骗子,拥有万中选一的才能。或许她散播的一切谎言都是为了这一刻。

  「但我能告诉您一件事:我相信莫里亚提已经取回遭窃的卷宗。还记得死者的表情吗?那是听到只要交出某样物品就能逃过一劫,到头来还是遭到勒毙的表情。」

  「更何况上回见到英古兰夫人时,她说她改变心意,不想继续寻找芬奇先生了──先前她还发疯似地哀求我们呢。也就是说莫里亚提对芬奇先生不再感兴趣。或许芬奇先生仍然是他们追杀的对象,不过现在卷宗回到莫里亚提手上,他也不急于使出凶狠手段惩罚叛徒。」

  这自然是谎话。英古兰夫人二度确认死者照片时,看到了写在背面的死亡时间与地点,因此得知死者的身分。有意无意间,夏洛特把芬奇先生与莫里亚提连在一块。因此她才突然回心转意,放下对芬奇先生的一切关注。

  至于死者的表情,他也可能是说出真相,表明卷宗其实是在朋友手上,之后遭到灭口。

  班克罗夫特爵爷打量她好半晌。夏洛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祈祷她能撑住平时甜美纯真的表情。

  「有时候人得要为国家做出牺牲。」班克罗夫特爵爷终于开口。「既然我弟弟都做到这一步──我可不能输给他。」

  她挑眉。

  「根据我们的协定,要是今天我重申求婚的提议,妳得要给予肯定回复。可是妳的价值不该浪费在婚姻上。我不会让班克罗夫特夫人挂记我的公务──但是呢,我需要妳的能力。福尔摩斯小姐,妳可以当作我收回求婚。」

  他就此告退。等到房里只剩她一人,她忍不住叹息。不用嫁给班克罗夫特爵爷的原因是他无法想象是自己的妻子破解了他的叛徒危机。

  又或者是他察觉她有办法若无其事地直视着他的双眼撒谎。

  □

  得知上层宣布理查.海沃命案终结调查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崔德斯探长依然不知道该有何感想。

  一方面他觉得那些插手的大人物真该死,但另一方面他再也不需要做个用谎言妆点门面的胆小鬼。

  再换个角度来看──任何物体都有好几个面向,不是吗?──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否与这个案子有关?他只在豪斯洛见过福尔摩斯小姐一次,也没有英古兰爵爷的消息。但是他起了莫名的疑心:他像猎犬似地鼻子贴在地上侦办这个案子,他们是不是在更高处进行调查?

  他过了好一阵子才发觉妻子不在他身旁的床铺上。两人以往总是挤在一起睡,宛如篮子里的两只小猫。但最近他一直背对着她,借口是翻到另一侧就会害他鼻塞,无法呼吸。

  他在她进房时起身,她已经换好衣服,戴上帽子,神情肃穆。

  「巴纳比今晚过世了。我要去看看艾琳诺,然后绕去买一些丧服。」

  他直盯着她,一点也不想理解这句话。「这是说──所以说──考辛营造公司──」

  「是的,公司由我接管。可是我现在没心思想公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弯腰亲吻他的脸颊。「探长,祝你今天一切顺利。晚上见。」

  他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垂头掩面。她长久以来的心愿达成了──而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孤单。

  □

  见到夏洛特.福尔摩斯走上通往他在德文海岸的渡假别墅门口小径,英古兰爵爷心里没有丝毫讶异。在花园里玩耍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向她打招呼。她笨拙地拍拍两人,等他们接过她送出的甜点,蹦蹦跳跳地躲进秘密基地享用,她似乎松了一大口气。

  「恐怕我只能端奶油吐司来配茶。」他说。

  「今年夏天的某个时刻,奶油吐司曾经是最奢华的享受,若我买得起的话。」她愉快地回应。「有奶油吐司就很足够了。」

  他暂时离席,向别墅管理员交待几句,回过头发现她站在花园边缘,双手扶着栏杆,欣赏吊人崖的景色。

  「很美的风景。」

  「是啊。」

  她瞥了他一眼。「孩子还好吗?」

  「看起来没事──目前是如此。」

  「你怎么和他们说?」

  「我说她生病了,医生建议她立刻住进瑞士的疗养院。」

  「他们有没有问能不能去探望她?」

  「有。不过现在他们接受为了自己的安全,不该接近她──感染的风险之类的。」

  她点点头。

  浪花在山崖下沙沙拍打,海鸥在他们头顶上盘旋鸣叫。微风徐徐,在他的鼻腔里灌满海水、青草、野花的气味。在这片小海湾的远端,绵羊漫步于延伸向汪洋的青翠草地上,活像是小小的白色毛球。

  她的视线再次扫向他。「你呢?」

  他轻轻摇头。「不知道。有时候我很庆幸一切的欺瞒都结束了,有时候我又希望能永远蒙在鼓里。接着又想到现在她已经远走高飞……」他阖上双眼好一会,彷佛这样能阻挡所有的骚动,所有的内疚。「我身旁还有儿女、兄长、朋友、舒适的生活──除了对她的最后一点幻想,我没有失去任何事物。可是她,她得要放弃一切才能保有自由。而且为莫里亚提这种人效命,那算得上什么自由?」

  「没有任何顾忌的女人是很危险的。」

  「我做好准备了──她很有可能会来找孩子。」

  她握了握他的手。然而在她要松手时,他却一把抓住。「我之前说希望没有遇见过妳,妳懂我的意思吧?」

  「大概了解。我向你预告了你这辈子最不堪的消息,对你说你的孩子将会失去他们的母亲。」

  她很善良,没有提到她也让他看清自己的妻子导致他与可敬的同伴渐行渐远。娶了她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天大错误。

  「我道歉。」他说。

  「我接受。」

  他放开她的手──管理员正把热茶和奶油吐司端来。

  「对了,感谢你明明什么都不想听,却还是愿意听我说话。」她说。

  只要她有话要说,他总是会听的。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茶席安排在高大的白面子树下斑驳的阴影里,论谁都能看出此处朴实的美感。方格桌布盖着老旧的野餐桌;没有花俏装饰的圆润茶具;插在瓶里的野花,紫色、白色、浅浅的粉红色。

  他希望自己能尽情享受这幅情景,他希望自己未曾如此盲目。他希望明天早上起床,脑中唯一的烦恼是暗潮汹涌的冷淡婚姻。

  他替福尔摩斯倒茶,为了忘却自己摇摇欲坠的人生,他挑了别的话题:「妳真的会因为班克罗夫特交出妳需要的密码样本就答应他的求婚吗?」

  「这是赌博。我赌有办法证明我的论点,替班克罗夫特的组织解危。如此一来,他会挂念着欠我的人情,没有立场逼我履行那个荒谬的协议。」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他察觉到她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笃定。他听出她松了一口气,如同抓着绳子爬上山谷,还缓不过气的登山客。

  「不过已经解决了。」她继续道:「班克罗夫特撤回了他的求婚。」

  「是吗?」他还没听说此事。「为什么?」

  「显然我的价值不该浪费在婚姻上头──而且我对婚姻的观感极糟。」她选了一片奶油吐司。「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是你建议班克罗夫特再次向我求婚的吗?」

  「完全相反──我建议他别这么做。」想起那件事,他露出些许笑意。「当时班克罗夫特说他想再碰碰运气,我说他可以追求妳,但是别向妳求婚。」

  「为什么?」她往吐司上涂果酱。

  「向妳求婚是无济于事的。等妳准备好要结婚,妳会拍拍对方的肩膀,直接提出要求。」

  她抹果酱的汤匙停住了。「现在我稍微领悟被人看得如此透彻时,为何会感到不安了。」微风吹起她垂落的发丝,落到她唇间。她吹掉恼人的细发。「可是我很高兴某人如此了解我。」

  他挑眉。「某人?」

  她望向粼粼波光,海面几乎与天空一样湛蓝,接着对上他的目光。「好吧,我很高兴你如此了解我。」

  □

  莉薇亚说起她的作品,话匣子就关不了。「然后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他独自过活。我不觉得他会吃东西,我不觉得他会睡觉。他是个超级没礼貌、超级聪明的家伙。至于我呢,无论写了多少他说其他人是白痴的桥段都不嫌多。」

  「我就认识一个喜欢和很多人说他们是白痴的人。」夏洛特说。

  「我吗?」莉薇亚努力憋笑,却无法抑制在体内扩散的愉快晕眩感。「天啊,我想妳说得对。」

  在马车昏暗的灯光下,夏洛特笑了。「而且妳也不怎么需要食物或睡眠。」

  这是莉薇亚在伦敦的最后一晚。她使出千方百计,终于说动双亲让她参加一场晚间演讲。演讲不是重点,她真正的目的是来见夏洛特,向她亲爱的妹妹道别。

  两人坐在开到晚上的茶馆里,直到再也无法假装演讲还没结束。现在莫特驾车送她们回家。莉薇亚害羞到──还有害怕,还有狂喜──不敢提起那位不是她兄长的男士送她一张美丽的书签,于是她问道:「妳离家这么近没关系吗?」

  「啊,对了,我还没告诉妳之前在吉雷斯比先生的事务所遇到父亲那件事。」

  夏洛特说起当天的种种,莉薇亚一会倒抽一口气,一会又咯咯轻笑。「妳学了那么多棍术,最后还是要用到德林杰手枪。」

  「人总要随机应变。」

  「妳究竟要用一年一百镑从父亲那边换来什么?」

  「当然是妳。」夏洛特柔声道:「妳和贝娜蒂。」

  听到这句话,莉薇亚眼眶湿了。她一把抱住夏洛特。「抱歉。我知道被人抱着太久妳会浑身不舒服,可是我好想念妳。真希望妳的计画能成功──我好怕自己期望过大!」

  夏洛特拍拍她的背。「没事的,我们总能想出办法。」

  莉薇亚逼自己松手。马车停了下来。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握起夏洛特的双手。「我相信妳,我相信我们能找出办法。」

  □

  夏洛特对莉薇亚说莫特会送她回家。莫特却把马车驶向马房,打开车位的门,点亮油灯,将马车停好。

  正如他扶她上车时,她往他掌心塞的那张纸条上的指示。

  马房的门关好,上了锁。莫特脱下手套,打开高级马车的门。「夏洛特小姐。」

  她让他扶着下车,彷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似地细细打量。「哈啰,哥哥。」

  《福尔摩斯小姐2 莫里亚提密码》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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