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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起来很不错,」库柏说,「要是你没办法继续当政府探员的话,我想你可以考虑去当业余警察。」

  「去你的。」昆恩调整着他们半小时前从大学校园警卫那偷来的背心。「聚酯纤维领带?开玩笑吗?」

  「裤子侧边的反光条还满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那么我再说一次,去你的。」

  电梯抖了一下然后停下来,电梯门铿铿锵锵地打开,他们踏进一间有水泥墙的接待室,墙上贴着一张印有约翰.史密斯大头照的传单,他昂起下巴,双眼瞪视着未来,照片的色调调成肖像画的风格,让他看起来既像政治家,也像摇滚歌手,下方的文字写着:「华盛顿大学欢迎活跃分子与作家、《纽约时报》畅销书《我是约翰.史密斯》作者约翰.史密斯。」

  库柏和昆恩交换了一个微笑,然后他们两人走进一座地下停车场,车位全都停满了经济型轿车,车身都生锈了,保险杆上还贴着他从没听过的乐团的贴纸,几辆宾士和别克有教职员识别证。他和昆恩开始走上斜坡,昆恩从口袋掏出一只黑色盒子,拿出两个耳机,库柏将小小的塑胶体塞进耳朵,装置连上线,发出两声哔哔响:「小姐们?」

  「收到了,老大。」法乐丽.卫丝在他耳里说。

  「声音跟长在脸上的屌一样清楚。」露意莎.亚伯拉罕说。

  昆恩从鼻孔喷出一声大笑。「和往常一样,妳可真是一朵娇羞小花啊!」有两个他的声音,一个来自耳机,一个来自库柏旁边的昆恩本人。

  「嘿!你想要娇羞小花吗?我相信这里有些女大学生可以帮忙。」

  「这我就免了。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我正在监视他们队伍的一举一动。」法乐丽说,「他们进行的都是标准流程。」

  「很好。」库柏说。他们拐过一个转角,他和昆恩分开行动,他的搭档沿着中间走道前进,库柏则是走到那排停放的车子前方。能重新执行任务、仰赖这些他可以放心交托性命的人,感觉真好。他们四个曾经是衡平局最顶尖的团队。露意莎负责田野工作,虽然身高不到五呎,却曾经力抗体型是她两倍大的壮汉,她还拥有他所遇过最粗鲁的一张嘴。法乐丽则是个资讯高手,能够操纵掌管现代生活的一连串程式码。衡平局关门大吉后,她们就被分别指派到应变部底下的两个职位,不过她们都太资深而且太能干了,无法把她们管得死死的,偷偷开个小差也不会被发觉。

  「再次感谢你们帮我。」库柏说。

  「随时为你效劳,老大,我们没人怀疑过你,不管证券交易所那件事他们是怎么说的。」

  一股暖意在他的胸中绽放。「谢了,那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嘿,我们一伙人又团圆了真好。」露意莎说,「我要闭嘴了,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吱个声。」

  「收到。」

  库柏踩在一块狭窄的边石上伏低身子,挤过两辆车中间。他们前方五十码处,一辆黑色休旅车朝向出口并排停车,引擎没有熄火,废气让冷空气变得雾雾的。窗户染了色,看不到里面,但他们亲眼看见史密斯抵达,看见他的第二名保镳跟他一起下车,车子里应该只剩下司机,他一定有配武器,而且说不定身手很好。

  库柏几乎要为那家伙感到难过了。

  昆恩以校园警卫无聊的悠闲姿态往斜坡上晃去,库柏跟着他一起前进,但保持在六辆车远的后方。压低身子、蹑手蹑脚并不是他的强项,但那保镳的注意力会放在昆恩身上。你没办法请雪伦帮忙真是太遗憾了,要她潜进诺克斯堡都没问题。

  这念头让他感觉到一阵痛苦,他想起她的身体,赤裸纤瘦,她扭开一罐啤酒大喝一口时,冰箱的灯光映照出她的身形轮廓。一如往常,她毫无预警地出现,和他做爱之后——随着他们每一次触碰,他似乎更加渴望她,他以为脱离青少年时代之后就不会有这种着魔的情况——他们会聊聊天。她用字遣词很小心,但库柏看得出她刚执行完任务,知道她无意吐露自己做过什么事,让库柏有点难过。

  当然,你也在做同样的事,这个行动一定会搞砸你们的关系。

  他差点就要告诉她了,昨晚他们俩朦朦胧胧快要入睡的时候,库柏轻抚她的发丝,差点就要跟她说他认为约翰.史密斯企图挑起战争。无论如何,他以自己的生命,也以他孩子的性命信赖她,但他能相信她会站在他这边,而不是选择她的老友和领袖吗?他不确定。

  这就是跟恐怖分子约会的麻烦之处,老库。太多棘手的早餐谈话了。

  他将关于她的念头逐出脑中,没时间分心了,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不管他希望他们的关系是什么,他有份工作得完成。

  搞定它。娜塔莉这么说。

  昆恩走到休旅车的驾驶座,在窗户上敲了几下,窗户降下,库柏的搭档说:「不好意思,你是史密斯先生的司机,对吗?」

  库柏双手双膝着地,快速往前移动了三辆车的距离,然后沿着休旅车的车身爬行。后照镜看得到他,但占据司机的注意力是昆恩的工作。

  库柏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按下按钮,这是昆恩带来的新玩意儿,一个可以辨别上百万组密码的射频识别记录器。真好玩,从前汽车还要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反而比较安全,现在任何事都只要按个按钮这么方便,你只需要有个万能按钮就好。

  「我了解,但是这位先生,你不能把车停在这里。」昆恩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简直堪称典范。

  休旅车的门喀的一声就解锁了,库柏一拉门把,动作流畅地滑进副驾驶座。

  保镳身手很矫健,枪已放在膝上,他回身举枪,库柏轻易就辨识出他的动作,看见对方胸膛和肩膀的肌肉如何作用。他没有浪费时间夺下那把手枪,而是用三根手指戳进男人的脖子,叉向颈动脉开始分支的部位,那保镳转眼间就软趴趴的,武器掉到车地板上。昆恩拿着皮下注射器从车窗探身进来,将针头插入男人的手臂、压下注射活塞。用受压点制服人的效果很短暂,使用镇定剂就能很持久了。

  他们一起将保镳拖出驾驶座,昆恩打开休旅车的后车箱,他们将保镳拉起来塞进座椅后方。库柏卷起那男人右手的袖子,找到一个紧紧箍着他前臂的手环。

  「法乐丽,」他说,「他戴着生命迹象监测警报器。」

  「是的,」她的声音在耳机里听起来很轻柔,「跟我们想的一样,我已经骇进去了,它现在发送出佩戴者健康正常的讯号。」

  「妳太神了。」

  昆恩走到卡车前面,跳进驾驶座。他捡起保镳的手枪,熟练地拆解掉,然后将零件丢进置物箱里。「轮到你了,库柏。」

  「移动中。」他朝阶梯走去。「露意莎,里面的状况如何?」

  「快结束了,目标正在谦逊地接受众人起立鼓掌。」

  「他的贴身保镳呢?」

  「在舞台右边,看起来很冷静。」

  「收到。」他快步跑上地下停车场的阶梯,从会议厅后方出来,就算人在外面,他还是可以听到会议厅内传来闷雷般的掌声。后巷是布满烟蒂的龟裂水泥地,会议厅后门则是生锈的金属门,上面贴着另一张传单。库柏微笑,在门旁边的视线死角就定位,耳机里传来露意莎的声音:「好了,里面结束了。大明星要离开舞台了。」

  昆恩说:「你确定他会从后门出去吗?他是个渴望注意力的婊子,为什么不从前面离开,好吸取更多马屁?」

  「简单,」库柏说,「他安排了一小时跟支持者寒暄打招呼,花了两小时签书,然后用一小时上台演讲。」

  「所以呢?」

  「所以,看得出他是个烟枪,现在他一定犯烟瘾了,比起群众注意力,他更想要的是尼古丁。跟你赌十块,他待会一定边推开门边点烟。」

  「看起来还——」

  「等等。」金属门开始打开,库柏跟着一起动,把它当作——

  保镳会先出来,检查后巷,然后通知已全面净空。

  先干掉他。

  转到门另一边,抓住史密斯,拉他出来,把他制服在地。

  ——掩护。

  手刀劈向气管,威力还不足以致命,那身材魁梧的保镳踉踉跄跄,双手飞向自己的喉咙,库柏忽略他的吸气声,闪过他,进入会议厅的装货区,面对面遇上一名脸上挂着轻松表情、嘴里叼着一根烟的男人,他手拿打火机点火,离香烟一吋远。

  「嗨,约翰。」库柏说,然后抛出一记右勾拳,将史密斯的头打到歪向一边,香烟喷射出去。他抓住男人昂贵外套的衣领,转身将他推向保镳,两人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烟,然后走出门外让门在身后关上。

  「目标已取得。来接我们。」

  房间呈现了腐朽城市的特色。涂鸦覆盖着斑驳的墙壁,凝重的空气中有尿骚味和东西烂掉的气味。库柏从墙边拿了张金属折迭椅放在房间中央,他们解开手铐,将史密斯弄到椅子上,强迫他坐下,昆恩一把扯下他的头套。

  约翰.史密斯眨着眼,他环视着房间,看着他们两人。「这里不是政府机关。」

  库柏和他对上眼,浅浅笑了一下,然后摇头。

  史密斯脸上的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没有逮捕我。」

  「没有。」

  库柏看得出史密斯正在处理新获得的资讯,重新分析,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库柏发现史密斯正在经历一个他极少遇见的状况,也就是出现了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史密斯说,「我的保镳小队在几秒钟之内就会抵达,我一直配戴着生命迹象监测警报器。」

  「像这玩意吗?」库柏举起他从第二个保镳身上拿下的手环,那名保镳也被注射了镇定剂,在休旅车后车箱里跟他兄弟迭在一起。「这是个不错的系统,如果你跟二十个保镳一起行动,看起来会像个来自第三世界的独裁者,只带几个人则让你看起来比较亲民。」

  「问题是,」昆恩说,「你的警报器必须发送出正确的资讯才行。」

  史密斯点头。「你们已经整合信号了,不错的一步,但是不好意思,被我预料到了,我的保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交换安全密语——」

  「每二十分钟,我们知道啊。」

  史密斯绷紧了脸。「每次密语都不一样。」

  「对啊,一组五码的数字,随着演算法阵列变化。这挺有道理的——你总不能要求你的保镳每次值班都得正确无误地记住整整一天份的密语吧!所以你每天会给他们一组密语,以及一个套用的公式。我们已经传送安全密语了,」库柏瞥了一眼手表。「大概就是现在。你的手环通知保镳你还逗留在会议厅,在厕所里。」

  「那如果我没从厕所出来呢?你该不会认为那不会触发——」

  「你几分钟之后就会出厕所了,然后手环会显示你在会议厅里晃来晃去,对你的保镳来说,看起来就好像你决定留下来跟几个美眉亲热。」他靠近史密斯,直直瞪着他的脸。「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又一次,他脸上出现一丝恐惧,然后又一次很快地克制住。他也许是个恐怖分子,但绝对不是个胆小鬼,史密斯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库柏,好久不见。」

  「三个月了,你的行程一直很忙碌,对吧?我读了你的书。」

  「你觉得如何?」

  「用华而不实的词藻包装似是而非且自吹自擂的废话,告诉我,我们坐在怀俄明州那座山上看日出时,你就已经写好书了吗?」

  「当然。」

  「除了最后几个章节之外吧,你谈论单眼镜餐厅影片和总统涉案的部分。」

  「错了,」约翰说,「那几章我也写好了。」

  库柏大笑。「我很感激你省略了假装疑惑、然后声称你没派我去执行你私人阴谋的这个步骤。」

  「我对你百分之百诚实,你知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对啊,你想将一枚卒子变成皇后。」

  「而我也成功了。」史密斯揉揉手腕,然后轻轻碰了碰肿得很厉害的脸颊,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瘀青了。「所以呢,这是你召开的会议,你想干嘛?」

  昆恩哼了一声,移动到史密斯背后。这是标准的盘问技巧,让接受审问的家伙疲于面对他看不见的人。「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办法逮到你,任何时间、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找得到你。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可以藏得住你,没有任何说词可以保护你。你是我的了,你属于我。」

  「嗄。」史密斯慢慢地将手伸进西装口袋,拿出几根香烟,将一根放进嘴里,用颤抖的手点燃。「真有趣。」

  库柏伸出手将烟拔出他唇间,丢到地上,脚趾踩过烟头余烬。「什么有趣?」

  「我原本期待你会做出一些盖世太保以外的行为,结果你只是个穿西装的混混而已吗?」

  「我可不是恐怖分子。」

  史密斯耸耸肩,望向背后,然后收回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个作家,是个老师。」

  「省省吧!」库柏靠上前,直到他闻得到史密斯的汗水味。「我心知肚明。先撇开你的旧罪行不说,像是炸弹攻击和刺杀别人,我知道你在背后操纵达尔文之子。」他冷静地说,专注在细节上,让双眼吸收所有的微小线索,读取史密斯每条肌肉的颤动和脉搏。「我知道你下令拦截那些卡车,还命令你的士兵抓了无辜的男男女女,用手铐将他们拴在路边,在他们身上泼汽油之后点火。」

  这时,昆恩凑上前来,将他的软式平板举到史密斯眼前。从库柏的角度看不到,但他知道是哪张照片,他曾经盯着它看了好几个小时。名叫凯文.坦普的三十九岁卡车司机被焚烧后的尸体,焦黑的头颅冻结在尖叫的那一瞬间,烧毁的双手还被缚在身后。

  库柏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史密斯的脸,他看见对方瞳孔放大,并绷紧眼轮匝肌,脸上因为大脑释放出的肾上腺素而乍现血色。他想象史密斯目前的感觉:膀胱感受到压力、腋下被汗水浸湿、指尖觉得麻麻痒痒的。

  他观察到所有迹象,在那瞬间,他知道自己是对的,史密斯计画了那些攻击,下令活活焚烧那些人,还瘫痪了三座城市,让几百万人挨饿受冻。他的确想开战。

  约翰.史密斯说:「有证据吗?」

  库柏微笑。

  然后他往史密斯其中一边眼睛挥了一拳,力道重到让他从椅子上摔下来。在那名恐怖分子撞到地板前,库柏往前倾,从巴比.昆恩身侧的枪套中拔出手枪,武器拿在手里感觉很棒,他用大拇指一拨,保险就打开了。

  史密斯呻吟着,然后滚动身体变成侧躺,他的眼睛紧紧闭上。「你现在必须拿出证据。」

  库柏伸直手臂,瞄准他的前额中央。

  「你不再是秘密警察了,尼克,你不再是为应变部工作了,现在你不能想杀谁就杀谁,」他眨眨眼,又呻吟了一下,「要是你射杀我,你剩下的人生就会在监狱里度过,只能每个月透过塑胶玻璃见你的小孩一次。」史密斯看起来明显很痛苦,但他仍然露出微笑。「如果你扣下扳机,就证明我所说的一切还有争取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说的没错,但还有什么选择呢?总得有人阻止他。

  你可能没有法律权限,但有个东西叫做道德权限。

  昆恩说:「老大——」

  库柏扣下扳机。

  枪在他手里震了一下,踏实的一击感觉超棒,枪声在小房间里震耳欲聋,有着褪色涂鸦的破烂墙壁反射着回音,约翰.史密斯躺在碎裂的混凝土地板上,子弹让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库柏蹲下来,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很难忘记,对不对?只差一吋就打到你的头的一颗子弹,你永远不会忘记的,就连在梦中,你都可以感觉到子弹飞过的风声。」

  他站起来,将手枪交还给昆恩。「你说的没错,我再也不是政府的中阶员工了,我现在是他妈的美国总统的特别顾问。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他转身,开始往门走去,回头说了一句:「我会逮到你的,约翰。」

  昆恩窃笑,说:「好好享受走路回家吧,浑蛋。」

  破烂小屋外头,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寒冷蔚蓝的午后天空,破掉的玻璃在他们的皮鞋下叮咚作响。他们走向一辆事先停好的轿车时,昆恩将休旅车的钥匙穿过栅栏盖抛进下水道。昆恩发动车子,他们驶离华盛顿特区西南方破败的阿纳卡斯地亚区域的废墟。

  「嗯,」昆恩说,「还真是振奋人心啊。」

  「对啊,」库柏盯着窗户外面,看见荒芜的房子以及废弃的商店飞逝而过,「你知道吗,我差点就决定不公开了。」

  「不公开什么?」

  「单眼镜餐厅的影片。我们干掉彼得斯之后,我坐在林肯纪念堂附近的长椅上。我手里有彼得斯和沃克总统计画攻击单眼镜餐厅的影片,自由世界的领袖竟然同意谋杀七十三名美国公民,影片我已经下载到软式平板上,准备要寄出了,但我只是……坐在那里犹豫到底要不要送出。」

  昆恩望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我能分辨什么是对的。」库柏继续说,「不过是故事书里的那种是非对错,我爸教我的那种:真相不应该被隐瞒,还有诚实为上策。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错了呢?如果我公开影片之后反倒让情况更糟呢?」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巴比,愈来愈难决定该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理论上我是做了正确的事情没错,但也因为我做了,恐怖分子控制了三座城市;因为我做了,二十个男男女女尖叫着死去,被活活烧死。」

  「你不能硬要扛起这些重担,老兄。」

  「也许吧,还是我应该记取教训。」

  他们碰到红灯停了下来,昆恩利用时间拿出一根烟,他拍了拍、拿在指尖旋转,然后叼在唇间,没有点燃。「说真的,我很高兴你刚刚没有开枪射他。我不是很喜欢吃牢饭。」绿灯了,他加速往前。「但没道理我们找不到可以杀了史密斯却不被抓去关的方法。」

  「不行,」库柏说,「他刚刚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就算我们成功杀了他、没被抓去关,他还是会变成英雄烈士,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行,我们必须揭穿他、打败他但不是杀了他。」

  「真聪明。要怎么做?」

  库柏耸耸肩。「还在想办法。」

  但我会找到方法的,约翰。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很确定。

  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克里夫兰街上实况转播!!

  感恩节,下午一点十三分

  我是苏珊.史奇巴,你们最爱的冒险犯难专栏作家,哪里有事就往哪里去,为你们带来第一手消息。

  我人正在这水深火热的城市正中央,跋涉过危险的街道,为你们掌握最新消息,一般的新闻记者都不敢冒险闯进来。

  亲爱的读者,我得告诉你们,事情愈来愈难看了。

  今天也许是感恩节,但这里可没有游行呀!距离达尔文之屎关闭超市已经一个星期了,从群众的模样看来,没人料想到要事先采购火鸡,而且已经连续停电两天了,数千名在街上游荡的人看起来又冷又饿,而且非常火大。

  我要去市政府跟市长谈谈,祝我好运啦,孩子们!

  一点四十八分

  你们知道国民警卫队和纳粹的差别在哪吗?

  我也不知道呀,亲爱的读者,我也不知道。

  花了我二十分钟才奋力穿越三个街区,而你们都知道,苏珊大婶我可是很会挤挤挤的。我一到市政府,看见整栋建筑都被武装士兵给包围了,真吓了我一跳。这些可不是那种「是的,女士。不是的,女士」的士兵,苏珊最喜欢跑到这种士兵后面了,或下面,如果天时地利人和的话啦。这些可是拿着自动冲锋枪、没有一丝幽默感的突击队员吶!

  我非常有礼地要求访问卖起司市长,但他们叫我一边凉快去。一边凉快去!好像一名拿机枪的豆花脸青少年就可以干涉媒体自由!

  这里的景象很悲惨,一片饥饿的人潮包围市政府,吶喊着口号,而且要求供应食物,我们来访问一下街上的人吧!

  两点十一分

  苏珊.史奇巴,冒险犯难的文字记者:不好意思,先生,告诉我,你已经在这里多久了?

  邋遢帅哥:从早上到现在。

  苏珊:你有听到市政府传来什么消息吗?

  邋遢帅哥:士兵们一直想要驱散我们,但我才不走咧。他们如果想要我们离开,最好是回答我们一些问题。

  苏珊:你说「驱散」是什么意思?

  邋遢帅哥:推挤、挥舞枪枝,听说还有催泪弹,目前我还没看到。

  苏珊:你还想对政府说什么吗?

  邋遢帅哥:有啊,我的家人没东西吃了,我的邻居也没东西吃了。这里很冷,我们需要援助,立刻就要。

  两点四十三分

  空气严寒刺骨,群众们的体温似乎改变了天气。这里有上千个人,看不出带头的是谁,每个人都躁动不安、推挤彼此以及那堵士兵人墙,市政府依然没有——

  等等!

  市政府的大门打开了,有人出来,看起来似乎……好像出现了更多士兵,穿着打扮不太一样,他们拿着厚重的镇暴盾牌,还戴着……噢靠,是防毒面具。他们很多人都拿着装备对准群众,是某种武器吗?

  他们发射了……

  两点四十九分

  是催泪瓦斯,结果满痛苦的,幸运的是,聪明的苏珊大婶躲在群众后方,只有尝到一点点苦头而已。

  我爬进一栋公家机关建筑物外面的花台,从我这没尊严的小避难所望出去,可以看见催泪弹在街上旋转,人们朝四面八方奔跑,跌倒的人被后面的人踩过去。

  一群看起来很强悍的家伙脸上罩着围巾,手拿棒球棍和铁撬,他们正重新攻回市政府,士兵们的盾牌紧密相连,准备好要抵抗他们。

  噢——噢天哪。

  两点五十三分

  原本一场和平抗争演变成了流血事件,人们跛着脚在街上行走,流着血,到处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偷夹克,一个女人倒在排水沟里一动也不动。

  她旁边的小女孩尖叫着:「妈咪!」

  两点五十七分

  群众挡下了一辆警车,警官正透过扩音器大喊,叫大家退后。

  现在一群人开始推警车,让它开始上上下下弹跳着,每推一下就弹得愈高。

  警车歪向一边,其中一名警官推开车门想爬出来——

  噢靠,群众把警车推个四轮朝天,原本想爬出来的警官——天啊,看起来他的脚被压在车底下,他在尖叫。

  很多人开始围住他,他们会把他拉出来,或者是——

  天啊!!

  三点零二分

  混乱。黑烟冒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们在哭嚎,他们成了暴民,这里疯了,没人表现得像人类,比较像野兽,丢掷着石头和空瓶。他们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只是群崩溃的百姓,生气变成了狂怒。

  一个爸爸拉着小男孩奔跑,小男孩哭叫,很害怕。

  一个女人的上衣被扯烂,脸上有血。

  市政府的窗户被石头砸破。

  那是什么声音?

  不是催泪瓦斯,那听起来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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