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敲门声干扰了艾琳的专注，她从计算机前抬起头。「请进!」她喊道。
她妈妈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壶咖啡上。「有意思。」她说。
「什么东西有意思?」
「妳没有直接冲回妳被派任的世界、回到妳的工作──以及妳的王子──身边，而是在大图书馆久待，久到有时间喝咖啡。而且不是只喝一杯，是一整壶。这几天过得很糟吗?」
「很……忙乱。」艾琳用手撑着下巴。「这次的谈话会比上次稍微久一点，还是我们其中一人又得赶着去工作?」
「工作确实是回避不方便对话的方便借口。」她妈妈承认。她在艾琳身边找到一张被书占据的椅子，把书搬到地上，坐下来，但没有直接看艾琳的眼睛。「我们谁也不擅长进行顺畅的对话，不是吗?」
「这情况已经有一阵子了。」艾琳不置可否地说。她希望这次她妈妈能留下来好好谈话。「爸还好吧?」
「他已经去执行新的任务了，去G─39世界追踪一本加长版的《洛卡森纳》。我会去那里找他。」
「听起来很有趣。」这是真心话。经过这几天的事，单纯取回一本书听起来真是美好。
她妈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来。「有件事我想和妳讨论。」
各种令人不快的潜在意外涌入脑海，但她试着把恐惧吞下。「拜托告诉我只是爸爸生日的事──我知道今年我不能再送他字典了。」
「唔，这主意不错，但他的生日还有三个月。」她妈妈倾向前。艾琳注意到她的灰发里掺了一些白发。「这事很难启齿，蕾……艾琳。」她妈妈通常会很小心地避免使用艾琳的小名，而现在她脱口说出，可能代表她真情流露，也可能是她刻意要打乱艾琳的镇定。「我试着要诚实，天知道我们觉得这有多难。我们花太多时间去做个好骗子，这是一部分的问题所在。」
「请继续。」艾琳说。她不确定妈妈想说什么，但已经觉得很不自在了。
「妳爸和我很爱妳。」她妈妈的手搁在腿上扭绞，「但我们对妳而言不见得是好父母。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我们越是想靠近妳，就把事情弄得越糟。」
「我了解。」艾琳说，她不知道还能做何响应。她一直希望他们和她谈，但她并不希望妈妈像这样袒露灵魂。她显得赤裸而没有尊严，让艾琳想哭。「这不是妳的错，而是我们两个都是这种人。我们需要知道周遭发生什么事，需要掌控状况，当然作为图书馆员和间谍本来就会这样，可是……」
「可是我们从来没给过妳机会，」她妈妈打岔，「没有真正给过妳机会。我们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妳会想成为图书馆员，和我们一样。」
「可是我是啊，」艾琳坚持，「我是说我是想。」
她妈妈叹了口气，在座位上弯向前。「以妳的成长经验来说，妳真的有可能想做别的事吗?」
艾琳思索该怎么说才能说服她。「任何崇拜父母职业的孩子，都符合妳的描述。答案是一样的。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做重要的工作并不是坏事。当要决定人生之路该怎么走时，运用这一点也是完全合理的。」
「因为妳从小就被洗脑，相信这是妳能做的最重要工作?」
「现在妳刻意选择情绪化的字眼。」艾琳倾向前，「妈，拜托听我说。如果说我在这几年间学会了什么，那就是人们做的所有事都很重要。我恰好选择这件事作为人生志业，而我也很幸运地能有这个选项。因为你们。妳明白吗?千万别说是你们逼我做这个的，你们没有。这是我的选择，而因为妳和爸爸教我的事，我是在完全知情、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做了这个选择。」她试着回想这个说法从何而来，结果她顿然醒悟：这是天主教对「大罪」的定义。嗯，好吧。「我很赞成妳为了搜我房间之类的事自责──不过拜托，拜托不要因为我选择当图书馆员而有罪恶感。」
「妳在一年之内让自己面临的危险，比妳爸和我十二年累积的还多。我养孩子可不是为了看她把自己害死啊!」一时之间，她妈妈小心维护的镇定露了馅，艾琳在她脸上看到赤裸裸的恐惧。
艾琳握住妈妈的手，它们感觉好……脆弱。「妈，」她轻声说，「我想全天下的父母都有这个困扰，不管他们是不是图书馆员。全天下的孩子也都一样。我也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但我们总不能把对方锁在高塔上之类的，那会是用旧的童话情节玩新花样，对吧?公主把她的父母锁在高塔上……」
她妈妈咬住嘴唇。「妳是想岔开话题。」
「这好像是反射动作，我习惯逃避这种场面。」
「我知道。妳从来不告诉我任何事。」
「唔，妳总是想知道所有事。」艾琳开口，然后又阻止自己，以免又像以前一样抱怨起来。
「我们教妳不要依赖科技或魔法，要依赖妳自己及妳的知识。我们相信知识能保障我们的安全，知识能导向控制。」她妈妈的手握紧艾琳，「我们也相信这套理论对我们爱的人来说亦适用……可是不要和我们犯同样的错，艾琳。」她的嘴巴弯成笑容，「犯一些新的错吧。」
她们之间短暂打开的门又要关上了，不过艾琳已经心满意足，她们都说了够多的话。长远来说，她们都得与这项事实妥协──也就是她们都不能确保对方平安无事──这不是靠一次对话就能解决的。不过，她妈妈真的说出来了，对她仍然深具意义。
她妈妈松开艾琳的手，望向她的计算机。「妳在研究什么?看起来像中古埃及语的象形文字。妳爸要是知道妳在研究，一定很开心。」
「只可惜我学过的那点皮毛也全都忘光了。」艾琳承认。她爸爸一向因艾琳对这领域不感兴趣而有些失望。「这是我带回来的那本《船员的船难故事》中的一段，是统治岛屿的神蛇在讲述他的过去。当然，我得把文本交上去，不过我先查了一下，知道这个版本与其他版本不同的地方是什么，然后把那段文字扫描下来，晚点再研究。」她耸耸肩，「我很好奇，但我高估了自己的翻译能力。」
「要不要我请妳爸看一下?」她妈妈提议，「他自己可能也会有兴趣，等他翻好再把译文寄给妳。」
「那太好了。」艾琳开心地说，「谢谢，我会把扫描文件寄给妳。」
「那妳为什么好奇它在说什么呢?」
「这文本来自你们送我去读寄宿学校的那个世界。我不确定吸引我注意的是什么，也许是因为我以前从没碰过来自那个世界的独特文本吧。」也许是因为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到这文本，若能有某种个人的回报，感觉还不错──哪怕只是一个新的故事。
不过对图书馆员来说，没有新故事「只是」新故事，新故事永远值得花时间读。
「唔，我会一直骚扰他，直到他翻译出来为止。」她妈妈站起身，把裙襬甩平。「好好照顾自己，艾琳。记住，我会担心。」
艾琳感觉喉咙有个硬块，她吞了吞口水。「妳还是可以叫我蕾，」她说，「我不介意。」
她妈妈微笑。「妳会介意的，不过谢谢妳这么贴心。替我们问候凯王子，快回去找他吧，不然他要开始担心了。」
「在我得担心其他人在担心什么之前，人生轻松多了。」艾琳嘟哝。
「这就叫成长，亲爱的。人活着就免不了要成长。」
□
她回到家的时候，凯也抱着他自己的一壶咖啡，懒洋洋地躺在炉火边他最爱的扶手椅里。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向她打招呼。
她坐进他对面的椅子。「我们的问题有很多，你在烦恼哪一个?」她问。
「我可能只是在思考，」他狡猾地说，「规画未来，考虑外交议题。」
「如果是这样，你喝的应该是茶。你只在我们外出用餐──或是心情低落时，才喝咖啡。」她等了一下，「我有说错吗?」
「错倒是没错，只是不完全正确。我并没有心情低落，我是……」他搜寻着正确用语，「在执行一些自我检验。」
「你想说给我听听吗?」
凯感激地身体一瘫。「这能让我的脑袋轻松一点。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妳的助手了，艾琳，但妳的经验比我丰富，判断力也比我好。」
「我害我们身陷那个乱七八糟的状况中，因为我没有听进你说靛蓝很危险的话，」艾琳指出，「我的判断力并不怎么可靠。也许你叔叔可以帮忙。」
「我也有找他谈过，他先前来待了一下。」
「噢。」艾琳也有想到这事可能发生。敖顺应该会想听他们更详细地描述事件经过;她不认为上回见面他很满意。「啊……结果还顺利吗?」应该不是太糟──毕竟凯还在这里，伦敦也是……
凯盯着火焰而非艾琳。「他同意我们事先不可能知道那幅画对他──以及其他君主──有个人价值。他并不怪我们。他认为我们迫使尼莫先生签署和平协议的做法很漂亮。可是──他觉得很逗趣。」现在凯语气中的不快才真正变得明确。那就像一个孩子──不，一个青少年──的语气，他历经自认为水深火热的冒险归来，大人却只是拍拍他的头，说整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他觉得我们只是在瞎胡闹，他说妳穿比基尼很有魅力，他──」
「他在撒谎。」艾琳断然说。
凯僵住了。「不准这样说我王叔。」他命令。
艾琳试着思考该怎么解释，凯才不会反射性地排斥。「我的意思是他出于政治理由而说谎，」她说，「不是私人理由。」
这稍微平息了凯的怒气。「解释一下?」
「凯，你仔细想想他做的事──而不是他对事实的评论。根据我发送，但由妖精转达的那幅画的讯息，你叔叔放下手边所有事，立刻赶过来调查。如果我们没能……在五分钟前搞定一切，他已经准备好把那地方铲平。你觉得这听起来像他觉得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又逗趣吗?」
「不像。」凯慢吞吞地承认。他皱起眉，从头再想一遍。「那表示事情真的很严重，也很危险。」
艾琳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知识，想到控制。「也许你叔叔认为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让你知道事情有多重要。」
「那幅画上到底有什么?」凯问，「妳知道我始终没机会看到。」
艾琳可以回答：你确定你想知道?但那只是在拖时间而已。他们都知道他真的想知道。「它看起来有点像〈梅杜莎之筏〉，」她说，「但又不一样。那是一艘海上的木筏没错，但木筏上的人是所有的龙族君主──你父亲、叔叔们，以及另一个我不认得的男人，不过他看起来也是同一家族的人──另外还有雅玉和三个女人。他们都化为人形，但很明显是龙。他们在逃离，呃，其他的龙。」
凯动也不动。「我父王和其他君主一直都是统治者。据说他们是某些国家天庭龙王故事的真实源头。为什么有人会否认这件事?或是画一幅画暗示不是这样?」
真正重要的问题像颗未爆炸的手榴弹躺在他们之间，两人谁也不想去碰它。这样一幅画怎么会对敖顺、对所有人都这么重要──除非其中有一丝真实?
艾琳深吸了一口气。「任务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叔叔希望你忘了它，那么你就照做，或许这才是最安全的。」她看到凯在听到「最安全」时，眼中亮出叛逆的光，赶紧修正建议。「那可能是他期望你做的事。」
「这两点或许都是真的，」凯赞同，「但不表示我就同意放着不管了。」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艾琳敷衍地说。这不是她要解决的问题，她也无法给予他合乎道德的建议。她甚至不确定能给自己合乎道德的建议。
「不过我想到一个重点……」
「什么?」
「妳穿比基尼确实很有魅力。」
艾琳噗哧一笑。「我不觉得这是重点。」
凯放松了，嘴巴弯成笑容。「也许我需要抛开与工作有关的想法，休息一下。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有个小问题缠着我不放。妳父母不是把妳留在寄宿学校吗?那他们在那个世界用的假身分是什么?云游四海的藏书家?外交官?科学家?」
艾琳感觉脸颊涨红。「你得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噢，有意思。」凯倾向前，「间谍?冒险家?神秘蒙面侠?」
艾琳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是传教士。」
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大笑。
「以当地的标准来看，这是完全合理的掩护!」艾琳抗议，「这让我很容易就申请入学，没有被问东问西……背诵很多圣经经文是很好的脑力训练!」
凯只是盯着她看。「传教士。」
门铃响了。
「你的罪不可饶恕。」艾琳喃喃道，站起身，「在我带任何人进来之前，试着克制自己吧。」
她家门外有一小群人。席尔维大人。史特灵顿。韦尔也在──而且他们这位侦探朋友令人意外地看起来很愉快。如果妖精们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把他拖来，她以为他会面露不悦。她唯一能想到让他心情很好的事，就是他要调查有趣的谋杀案。噢，不，别又来了……
「妳不如让我们进去吧，温特斯小姐。」席尔维欢快地说。他非常清醒──因为现在是下午四点──而且打扮得很隆重，至少参加宴会是绰绰有余。「我们有好消息!」
艾琳有点不情愿地让一行人都进门。「有人死了吗?」她紧张地问。
「没有。」史特灵顿边说边脱下披风交给艾琳，「应该要有人死吗?」
「概括而言，我发现人活着时更有娱乐效果。」席尔维表示。他把自己的斗篷和帽子堆到艾琳怀里越来越多的衣物上。「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话吗?我有正事要说，我想妳会喜欢我们要谈的事。妳的小王子也应该在场。」
「往这里走。」艾琳说，一边把怀里的衣物重新分配到衣帽架上。
面对阴魂不散的妖精，凯又回到平素的态度。「我们能如何协助各位?」他问，在大家纷纷就座时扮演起外交人员的角色。
席尔维朝史特灵顿挥挥手。「妳想先开始吗?」
「不，不──你先吧。」史特灵顿说。她看起来……很满意，艾琳判定。好像她在一场交易中占了便宜。疑心病在艾琳脑中竖起警示旗，令她有了防备心。
席尔维先开始。「你们可能注意到，关于我们小小的和平协议三人小组，我们族类对于谁该担任那第三人，有点小小的争议。」
「我们要不注意到也难，」艾琳挖苦地说，「事实上，不过几天前我才积极地向你提起这件事。」听起来席尔维这番谈话是有备而来──而且是说给一群观众听的。这就是韦尔被找来的原因吗?
「我不认为妳有体谅我的立场有多为难，我的小老鼠。当然，此事牵涉到的两大团体都有非常合理的论点。」席尔维斜睨了史特灵顿一眼，然后继续说，「我在很不情愿的情况下发现自己是其中一个团体的领导人，而我个人并不想要你们两个慨然接受的职位。不过换个角度想，和平协议委员会的席位又不可等闲视之。坐上这个位子的人会握有……影响力。」
「而谁也不愿意放弃影响力。」史特灵顿赞同道，「幸好，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满足所有人的解决方法。」
「妳是指所有『妖精』?」凯问。
「嗯，自然是。」席尔维拖长声音说，「不过我想你们对结果也不会太不满。史特灵顿女士，妳想要解释吗?」
「我不想打乱你的节奏。」史特灵顿说。
韦尔哼了一声。「我倒是很乐于打断席尔维大人。温特斯、石壮洛克，他们要向你们提出方案──不过我承认它特别取决于温特斯接不接受。」
「你是怎么被扯进这件事的?」艾琳好奇地问。
「我相信我是来当见证人的。」韦尔耸耸肩，「妳也知道我喜欢知道各种状况。由于我手边没有案子在忙，想说不如发挥点用处。」
刚才被人插话让席尔维脸色很难看，不过他趁着对话空档跳出来，不让韦尔有机会说下去。「请不要理会大侦探。我的──不，我们的──提案是这样的。史特灵顿将担任我们的和平协议联络团体中的妖精代表，她的恩主枢机主教已经同意了。不过与此同时……」他微笑。一如往常，那笑容隐含着重大罪孽。「温特斯小姐要收我的外甥女为助手。」
在短暂的停顿间，艾琳在脑中分析这个主意。不幸的是，她的思考程序不断地得出同样的结论。「我猜你的外甥女和你一样是妖精?」她询问。
「嗯，那当然。」席尔维得意地说。
「而你要她来当我的助手?」
「没错。我很庆幸妳很快就抓到重点了。」席尔维偏着头，艾琳感觉他的目光像亲密的抚触拂过她的皮肤。「我能想象有点令妳困扰。我向妳保证，她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亲爱的小老鼠。她对肉体的兴趣远不及我，对书本的兴趣远超过我，而且比我年轻得多。」
从政治方面来说，这方案有其道理。席尔维和史特灵顿的阵营都因这项协议而有所收获，尽管席尔维的投资可能比较属于放长线。不过艾琳能看出一个大问题。「我不想断然拒绝，」她说，「但妖精进不了大图书馆。」
席尔维懒洋洋地挥了挥戴着手套的手。「噢，我并没有期望奇迹降临。至少不是马上降临。我愿意给妳时间去努力，几个月，几年。但我确实期望妳试一试。以前没人做过，不代表就做不到。」
「他说得也有道理。」凯扯后腿地说。
艾琳转头看他。「你对这事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不喜欢史特灵顿──他有办法与她共事吗?
「我觉得或许可行。」凯慢吞吞地说，「我相信史特灵顿女士有意愿和能力与我们合作。」史特灵顿优雅地垂了一下头。「而且老实说吧──联络小队里没有妖精代表是个严重的问题。如果席尔维大人的外甥女真心愿意为大图书馆服务，而不是他所利用的棋子……」
「等你们认识她，就会知道她对她能读的任何东西的忠诚度，远超过对她的家人。」席尔维说，「收她当助手，让她和你们住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能够杜绝任何图书馆员与龙有不恰当的亲密关系的流言蜚语。」他的目光从艾琳身上移向凯，「当然，要是我选择担任联络人，我想我们是能想出适合双方的做法的。或者应该说三方共同参与──而且彻底包含……」他现在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们两人。
艾琳几乎能感觉到凯在椅子里气得全身绷紧。「席尔维大人，」她淡淡地说，「你说这话是在帮倒忙。」她需要一点思考时间。「史特灵顿女士，妳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非常满意。」史特灵顿清脆地说，「我不会和你们二位共享住处，不过我会住在附近。除非发生更加紧急的事务，我会出席每周会议来讨论当前议题。我也会时时分享一般的信息。我相信我们可以合作愉快，我愿意和你们合作愉快。」
现在责任落在艾琳头上了。先前她要求席尔维和史特灵顿给她个答复──现在她得到了。「好吧，」她说，「我打算接受这项提案，不过有个但书。」
「什么?」席尔维问。
「我的上司必须同意。」
席尔维点点头。「我想妳会尽力争取他们的许可。我会接受这些条件，希望我们不必重新协商。」
「我已负责见证。」韦尔插话。「温特斯，别一副烦恼样，一旦妳认真开始，就会觉得训练他的外甥女是很享受的。我经常觉得妳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
艾琳想不透这番见解从何而来，不过决定就当它是个赞美。她叹口气。「感谢各位来这一趟，我一有答案就会立刻通知你们。」
他们都出去之后，她转向凯。「没想到你会这么赞成这件事。」
「噢，我能与她共事，」凯出乎意料地用欢快的语气说，「毕竟她是老奸巨猾的间谍头子底下精明狡诈的代理人，至少我们知道要应付的是哪种人。」
「那这个助手呢?」
「干嘛问我?要训练她的人是妳。如果妳能帮她变得和席尔维大人不一样，就连我父王都会赞同这是功德一件。」
显然她在他这里是得不到支持了。「唉，好吧。」艾琳附和，发现自己露出微笑，「这应该绝对很有娱乐价值──如果真能做到……妖精和龙住在一个屋檐下?妖精变成图书馆员?」
凯捏了捏她的肩膀。「某件事若只是不可能做到，通常阻止不了妳去做。这也是妳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