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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回家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我其实并没有家。我有一些黄金项圈和零碎珠宝,但除了夏汶的胸针,那些全卖了,以便让我的人至少能在回不列颠的最初几日里填饱肚子。我余下的财物都在特雷贝斯岛,现在已成了某些法兰克人的珍藏。我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没有任何东西能给手下,甚至连一间可供他们用餐的厅堂都没有,但他们却毫不计较。他们是好人,效忠于我。同我一样,当特雷贝斯岛被攻陷时,他们也将带不走的东西统统留下了。同我一样,他们身无分文,然而却没有一人抱怨。卡文仅是轻巧地说,既然士兵去掠取他人,那么也得承受自己的损失。伊撒来自农家,是个出色的枪兵,他想将我之前给他的一个黄金小项圈还给我。他说,首领都没有戴金项圈,那一个枪兵又怎么能戴呢。但我不肯接受,于是伊撒就将项圈作为信物送给了他从贝诺克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儿。第二天女孩就和一个流浪神父以及他的那群妓女一块儿跑了。乡间到处都是这种云游基督徒,他们称自己是传教士,几乎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群女性信徒。这些女人应该是基督教仪式的助手,但有传言,她们实际的作用是色诱人来皈依新教。

亚瑟把紧挨杜诺维瑞阿北面的一座大厅给了我。这大厅并不属于我,而是一个孤女吉拉德所继承的财产,亚瑟将我指定为她的保护者。这样的情况下,往往是以孩子的毁灭和保护者的富有告终。吉拉德刚满八岁,如果我愿意,可以娶她,霸占她的财产,或者将她嫁给一个愿意出钱买新娘和土地的男人,但我却依照亚瑟所希望的,依靠吉拉德的地租为生,让她平安地长大。即使如此,她的亲戚们仍然对我的指派提出了抗议。就在从特雷贝斯岛回来的那周,我在吉拉德的大厅中待了才两天,便有她的一位基督徒叔叔向杜诺维瑞阿的最高行政官——基督徒纳布提出申诉,反对委任我。他声称吉拉德的父亲在死前曾向他许诺,让他成为女孩的监护人。我能保下亚瑟的馈赠,仅仅是因为我的长枪兵包围了执政厅。他们全副武装,枪尖锃亮。他们的到场从某种意义上让那位叔叔和他的支持者不再坚持他们的控诉。镇上的卫兵被召来,但只需看一眼我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就会明白也许在别处有些更值得一做的事情。纳布抱怨我们这些归国老兵在一个和平的镇子里谋财害命,但我的对手并没有在法庭上现身,所以他只能裁决我胜诉。后来我听说那位叔叔早已贿赂纳布让他做出相反的裁决,但现在他连那笔贿赂金都拿不回去了。我指派了一位叫伊斯坦的手下——他在贝诺克树林中的一场战役中失去了一只脚——做吉拉德的管家,他同这位女继承人以及她的地产一样,欣欣向荣,成功发达了。

之后过了一周,亚瑟传唤我。我见他时,他正在宫殿大厅中与格温薇儿共进午餐。他令人取来一把椅子和更多的食物。外面的庭院中挤满了请愿者。“可怜的亚瑟,”格温薇儿说道,“他一回家,每个人突然之间就开始抱怨自己的邻居或是要求减租。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地方法官?”

“因为他们没钱去贿赂那些人。”亚瑟说。

“或者是没权力让头戴铁盔的人包围执政厅?”格温薇儿补充道,微笑表示她对我的行为没有任何不赞同。她绝不会不赞同,因为她和身为王国基督教派系领袖的纳布是宿敌。

“那是我手下自发的支持举动。”我平静地说,亚瑟大笑起来。

那一餐宾主尽欢。我很少能与亚瑟及格温薇儿单独相处,然而一旦如此我总能看出,她让他心满意足。她拥有一种他缺乏但喜爱的尖刻机智,而且正如他所喜爱的那样,她会温和地使用这种机智。她奉承亚瑟,但也会给予他好的建议。亚瑟总是看到人们最好的一面,他需要格温薇儿的怀疑主义来平衡这种乐观主义。自从上一次我与她这么靠近之后,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变化,不过那双女猎手般的绿眸之中似乎新添了一丝精明。我看不出她有任何怀孕的迹象:浅绿色裙子覆盖着她平坦的小腹,金色流苏绳做腰带,松松地挂在腰间。她的颈上挂着她的纹章挂坠——头顶月冠的牡鹿,另外还戴着亚瑟自德罗寇布法斯送给她的太阳辐射形状的沉重撒克逊项圈。我将这枚项圈呈给她时,她曾不屑一顾,但现在却骄傲地佩戴着。

那天午餐时进行的话题大多很轻松。亚瑟想知道今年夏天为何乌鸫与画眉都不再鸣唱,但我们都没有答案,也无法告诉他马丁鸟和燕子冬天都去了哪儿,虽然梅林有次曾告诉我,这些鸟儿都去了北方荒野中一个巨大的洞穴,它们在那里挤成一大团一大团的毛球睡去,直到春日来临。格温薇儿追问我梅林的事,我以自己的生命向她起誓,这位德鲁伊真的已经回到了不列颠。“他去亡者之岛了。”

“你说他去哪儿了?”亚瑟惊愕地问。

我解释了妮慕的事,顺便感谢格温薇儿为将我朋友从桑森的复仇中营救出来所做的努力。

“可怜的妮慕,”格温薇儿说,“但她是只凶猛的生物,不是吗?我喜欢她,可我觉得她并不喜欢我们。我们都太微不足道了!而且我也没能引起她对艾西斯的兴趣。她告诉我,艾西斯是一位外来的女神,然后便像只小猫一样吐着口水,念念有词地向玛纳怀登祈祷起来了。”

格温薇儿提到艾西斯时,亚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猜想他已经不再惧怕这位陌生的女神了。“我希望我能更了解妮慕。”他说道。

“你将来会的。”我说,“等梅林把她从死亡中救回来的时候。”

“如果他做得到。”亚瑟半信半疑,“从来没人从岛上回来。”

“妮慕会的。”我固执地说。

“她非同寻常。”格温薇儿说,“如果有任何人能在岛上幸存,那一定是她。”

“还有梅林帮忙呢。”我补充道。

午餐快结束时,我们的话题才转到了特雷贝斯岛,即使是亚瑟,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兰斯洛特的名字。他表示很后悔没有合适的礼物,可以奖励我的努力。

“回家就是最好的奖励,王子殿下。”我还记得使用这个格温薇儿喜爱的称谓。

“至少让我给你个头衔,”亚瑟说,“从今以后,您就将被称为德瓦阁下,德瓦阁下。”

我哈哈大笑,并不是因为不知感恩,而是这领主头衔的奖励对我所成之事来说,太过了。我当然也很骄傲,能被称为“阁下”之人,是国王、王子、部族首领,或者是享誉一方的战士。我迷信地碰了碰海威贝恩的剑柄,这样是为了让我的好运不被骄傲腐坏。我的举动让格温薇儿大笑起来,并不是恶意的嘲笑,只是为我而高兴,而亚瑟——他最爱看到别人快乐——更是为我俩高兴。他那天兴致也很高,但他的快乐总是比别的男人要安静些。在他刚回到不列颠那段时间里,我从没见过他喝醉,从没见过他喧哗,从没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见过他失去自制力。他的这种沉静让一些人不安,害怕他会读出他们的灵魂,但我认为那种冷静源自于他想要与众不同的渴望。他希望别人仰慕他,同时也喜欢以慷慨回应。

等候的请愿者发出了越来越大的吵闹声,亚瑟想到那些等着他去做的工作,便叹了口气。他推开酒杯,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您该去休息了,阁下。”他故意用我的新头衔来讨好我,“唉,但我很快就会要求您带着长枪北上。”

“我的长枪属于您,王子殿下。”我尽责地回答。

他用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画了一个圈。“我们被敌人包围了,”他说,“但真正的危险是波伊斯。高菲迪特集结了不列颠历史上最庞大的一支军队。那支军队很快就会南下,而图锥克国王恐怕并不愿迎战。我必须派尽可能多的兵力跟我进入格温特,维护图锥克政权的稳定。凯能对抗凯杜伊,迈尔沃斯必须全力抗击策尔迪克,而我们剩下的人都得去格温特。”

“阿尔怎么办?”格温薇儿意味深长地问。

“他不会出兵的。”亚瑟说。

“他只听出价最高的人,”格温薇儿说,“而高菲迪特很快就会抬高价格了。”

亚瑟耸了耸肩。“我不能同时面对高菲迪特和阿尔,”他轻轻地说,“要扛住阿尔的撒克逊人至少需要三百兵力,注意,还不是打败,仅仅是扛住。可缺了这三百兵力,格温特的仗就会输。”

“高菲迪特知道这一点。”格温薇儿指出。

“所以呢,亲爱的,你让我怎么办?”亚瑟问她。

但格温薇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亚瑟的解决方法就仅仅是祈祷与阿尔之间那脆弱的和平能持续下去。我们给过撒克逊王一车黄金,但王国中已没有黄金,我们付不出更多的钱了。“我们只能希望格兰特能抵挡住他的进攻,”亚瑟说,“直到我们摧毁高菲迪特。”他将座椅推离餐桌,微笑看着我。“卢纳莎节前休养生息,德瓦阁下,”他对我说,“然后一等粮食收割,你就和我一起去北面。”

他击掌召唤仆人前来清理餐桌,并传唤等候的请愿者们进入。在仆人们繁忙劳作的时候,格温薇儿向我招了招手。“我们能谈谈吗?”她问。

“当然可以,殿下。”

她取下沉重的项圈,递给了一名奴隶,随后带领我步上一段石阶,来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前。大门通向果园,她的两只猎鹿犬正在那儿等候她。黄蜂在落下的果实间嗡嗡作响,格温薇儿命令奴隶们清理掉那些腐烂的水果,以便我们能畅通无阻地行走。她喂了猎犬一些午餐剩下的鸡,十几名奴隶用他们的长袍兜住那些被浸湿摔伤的水果,急急忙忙地跑开,期间还有人被蜜蜂蛰到。最后,剩下我们两人独处。果园里到处竖着柳木板搭成的棚子,在卢纳莎节那天的盛大宴会中人们将用鲜花来装饰这些木棚。“看上去很漂亮——”格温薇儿说的是这个果园,“但我希望自己正身处林第尼斯。”

“明年您就能去了,殿下。”我说。

“到那时,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她尖刻地说,“你还没听说吗?甘德利亚斯洗劫了林第尼斯。他没有占领卡丹城堡,但他毁了我的新宫殿。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希望夏汶让他无比痛苦,但我对此深表怀疑。她是个平淡无趣的小东西。”树叶间透下的阳光照亮了她的一头红发,在美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有时候希望自己是个男人。”她的话让我十分惊讶。

“是吗?”

“你知道等候消息有多难熬吗?”她激动地说,“再过两三周,你们就会北上,而我们只能等待。等了又等。等着消息——阿尔会不会打破誓言,高菲迪特的军队到底有多么强大。”她停了一下。“为什么高菲迪特在等待?为什么他不现在就进攻?”

“他的士兵都忙着收割,”我说,“为了收获,一切都得停下。他的人会先确保自己的收成,再来抢夺我们的。”

“我们能阻止他们吗?”她突然问我。

“战场上,殿下,”我说,“并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做到。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或者死,我冷酷地想道。

她安静地走了几步,将兴奋的狗赶离脚边。“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亚瑟的吗?”过了一会儿,她问。

我点了点头。“他们说,他应该逃去布罗塞利昂,将王国直接拱手让给高菲迪特。他们说,这场战争已经输了。”

她看着我,一双大眼睛让我不敢直视。那一刻,与她如此靠近,独处于这座温暖的花园,被她精妙的香味所吞噬,我明白了为什么亚瑟愿意为这个女人赌上整个王国的和平。“但你会为亚瑟而战吗?”她问我。

“至死不渝,殿下。”我说,“也为了您。”我尴尬地补充道。

她笑了:“谢谢你。”我们走过一个转角,向罗马墙角边一块石头中涌出的小喷泉走去。清泉流淌,灌溉着果园,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有一个小壁龛,有人在其中放上了叠起的祈愿丝带。格温薇儿提起苹果绿长裙的金色滚边,跨过了小水流。“在王国中,有一个莫德雷德党。”她告诉我,重复了白德文主教在我回来那晚对我说过的话,“他们大多是基督徒,都祈祷亚瑟战败。如果他真的战败,毫无疑问,那些人就会卑躬屈膝地去讨好高菲迪特。如果我是个男人,德瓦·卡丹,三颗脑袋将滚落我的剑下——桑森,纳布还有莫德雷德。”

我毫不怀疑她的言语。“但如果桑森和纳布就是莫德雷德党所能推举出来的领袖,殿下,”我说,“那亚瑟完全不用担心他们。”

“还有迈尔沃斯王,我想。”格温薇儿说,“谁知道还有多少?王国里几乎每一个流浪的神父都在散布瘟疫,问人们为何要为亚瑟而死。我想砍下他们每一个人的头,但叛徒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德瓦阁下。他们在黑暗中等待,趁你望向别处时偷袭。然而,若亚瑟战胜了高菲迪特,那他们就会高歌他的丰功伟绩,假装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支持者。”她吐了口口水,驱赶奸邪。“跟我说说兰斯洛特国王的事情。”她突然转了话题。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终于谈到了这次在苹果与梨树下散步的真正主题。“我对他并不了解。”我推诿道。

“昨晚,他说了许多你的好话。”她说。

“是吗?”我半信半疑。我知道兰斯洛特和他的同伴现在还居住在亚瑟的家中,我之前还担心在午餐时碰见他,后来发现他不在才松了口气。

“他说你是位伟大的战士。”格温薇儿说。

“很高兴知道,”我刻薄地说,“他有时候也会说实话。”我估计兰斯洛特已经调整风向,打算通过称赞亚瑟的朋友来赢得亚瑟的好感。

“也许,”格温薇儿说,“经历了特雷贝斯岛战败这样的磨难,战士们最终都会发生口角。”

“磨难?”我粗暴地打断,“殿下,我看见他离开贝诺克,却不记得看见他经历任何磨难——最多就是离开时手上的那条绷带罢了。”

“他不是个懦夫。”她温柔地强调,“他的左手戴着这么多的战士指环,德瓦阁下。”

“战士指环!”我嘲讽地说道,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一大把这玩意儿。我现在已经有太多指环了,根本就不屑再做。我让指环散落在果园的草地上,惊得两只猎犬纷纷抬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任何人都能找到战士指环,殿下。”

格温薇儿盯着那些落下的指环,将一枚踢到旁边。“我喜欢兰斯洛特国王。”她不服气地说,以此来警告我不要再说出任何轻蔑言语,“我们必须照顾他。亚瑟觉得我们有负于贝诺克,我们在面对它的幸存者时,至少应该心怀尊重。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兰斯洛特,为了我。”

“好的,殿下。”我顺从地说。

“我们必须得为他找一个富有的妻子,”格温薇儿说,“他必须拥有土地,必须有士兵供他指挥。我觉得,德莫尼亚是幸运的,他在我们的海岸靠了岸。我们需要优秀的士兵。”

“我们的确需要,殿下。”我附和道。

她注意到了我语气中的讽刺意味,皱了皱眉头,但尽管我满怀敌意,她还是坚持说出了邀请我来这个私密果园谈话的真正原因。“兰斯洛特国王,”她说,“希望成为密特拉教的一员,亚瑟和我不希望有人反对他。”

信仰被如此轻视让我怒火中烧。“殿下,密特拉教,”我毫不留情面地说,“是勇士们的宗教。”

“德瓦·卡丹,即使是你,也不需要更多的敌人。”格温薇儿同样冷冷地回答。我明白了,如果我不让兰斯洛特实现愿望,她就会成为我的敌人。我想,毫无疑问,格温薇儿会对每个可能反对兰斯洛特加入密特拉神殿的人,传递出相同的信息。

“冬天之前什么都不能做。”我避开了正面回答。

“但确保这件事能够完成。”她边说边推开大厅门,“谢谢您,德瓦阁下。”

“谢谢您,殿下。”我跑下通往大厅的台阶,满腔怒火。十天!我想,才十天,兰斯洛特就让格温薇儿成为了他的支持者。我咒骂着,发誓在我看见兰斯洛特进入密特拉洞穴、于公牛鲜血淋漓的脑袋下用餐之前,我就要去做个可悲的基督徒。在我被选中侍奉密特拉之前,我打破了三道撒克逊盾墙,我杀死的敌人的尸体,可以将海威贝恩埋到只剩剑柄;但兰斯洛特所做的只不过是自吹自擂、装腔作势。

我进入大厅时,白德文正坐在亚瑟身旁。他们正在听请愿者的述说,但白德文离开高台,将我拉到了大厅门边的一个安静角落。“我听说你现在是位领主了,”他说,“恭喜。”

“没有土地的领主。”我语带苦涩,还为格温薇儿那出格的要求而闷闷不乐。

“胜利之后就会有土地。”白德文对我说,“战争之后就会有胜利,而战争,德瓦阁下,今年您绝对不会缺的。”他突然停下,大厅的门被推开,兰斯洛特和他的追随者们鱼贯而入。白德文向他鞠躬示意,我只是点了点头。贝诺克之王看见我似乎很惊讶,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坐在了亚瑟命人取来的第三把椅子上。“兰斯洛特现在也算是议会的成员了吗?”我愤怒地问白德文。

“他是位国王,”白德文耐心地说,“总不能我们坐着,让他站着吧。”

我注意到贝诺克国王的右手上还绑着一条绑带。“国王的伤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和我们一起出征?”我不悦地说。我差一点就告诉白德文,格温薇儿命令我们将兰斯洛特选为密特拉成员的事情了,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后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不会和我们一起去,”白德文确认道,“他会留在这里,作为杜诺维瑞阿的驻军总指挥。”

“作为什么?”我的声音太大,太气愤,以致亚瑟在椅中转过身,想看看我们这里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如果兰斯洛特国王的人能保护格温薇儿和莫德雷德,”白德文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倦,“那兰瓦和里沃奇的人就能去对抗高菲迪特了。”他犹豫了片刻,瘦弱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德瓦阁下。”他的嗓音低沉而轻柔,“梅林上周在怀君岛。”

“和妮慕在一起?”我急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他没有去找她,德瓦。他去北面了,但我们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去。”

我左手上的伤疤抽动着。“妮慕呢?”我虽然开口问,但却害怕听见答案。

“还在岛上,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很遗憾。”

我望着下方拥挤的大厅。梅林难道不知道妮慕的事吗?难道他宁愿让她和死人们待在一起?虽然我很爱梅林,但有时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人。如果他去了怀君岛,那一定已经知道妮慕被囚禁的地方,而他却什么事情也没做。他将她留给了亡者们。突然之间我心中的恐惧发出尖叫,就如同特雷贝斯岛濒死孩童的哭喊声。那几秒,我浑身发冷,无法动弹或开口,随后我看向白德文。“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加拉哈特会率领我的人北上。”我告诉他。

“德瓦!”他抓紧我的手臂,“从没有人从亡者之岛上返回。从来没有!”

“这有关系吗?”我问他。如果德莫尼亚沦陷,那一切还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知道妮慕并没有死,因为我手上的伤疤还在跳动。若是梅林不在乎她,我在乎。我更在乎妮慕,而不是高菲迪特或阿尔,或是兰斯洛特想要加入密特拉教那卑鄙的野心。我爱妮慕,即使她永远不会爱我。而且我曾以此伤疤起誓,要成为她的保护者。

那意味着我必须去梅林不愿去的地方。我必须去亡者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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