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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与海

“他们会追上我们吗?”安妮问道。她专注地看着追击者船上的桅杆在高高的海浪间忽隐忽现。天空就像一块蓝绿色的宝石,只有几点白云的瑕疵。视野中没有陆地。
马可尼欧船长把长满老茧的手放在栏杆上,身体前倾。她意外注意到,他出汗时和卡佐一样会散发出轻微的杏仁味。
“只有尼图诺领主知道,”他叹息,“这是艘快船,一艘盐标制造的盈狼船。而且他们船后有一股强风。”
“他们比我们快?”安妮问道。
“快得多了。”
“那他们就会追上我们。”
马可尼欧挠挠胡子。“啊,你看——亲爱的,除了速度还有些别的因素。我们顶风航行的能力比它好,而且我们船的吃水比较浅。如果能在傍晚前到达特纳非附近的浅滩,我们就会有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卡佐讥笑道。
马可尼欧眯起眼睛看着他兄弟。“我平时可很少需要逃脱军舰的追捕,”他刻薄地指出,“实际上——哎,从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事。因为有你的陪伴,才让我有了如此宝贵的经验,兄弟。说真的,这让我想到,如果我丢下我的乘客们,追击我的人或许就会满意。”
“你不会那么做的。”安妮说。
马可尼欧的眉毛猛地一挑,盯着她,就好像她刚才是在问能不能砍掉他的脚。“抱歉,你说什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那种观点的?”
“那些人从圣塞尔修女院时就一路追赶我。他们杀死了在那儿的每个修女。有什么理由让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还得考虑海事公会。”查卡托醉醺醺地补充。他晃了晃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窄颈酒瓶。“你知道不管有啥理由,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挑衅自己的船。我们后边那船的船长不会冒那种风险的——他不会给你机会去告发他的。所以别做傻瓜。”
“放松点,老人家,”马克尼欧安慰他,“你知道我刚才说的——只是说笑。要想办法甩掉他们,我们是不可能和他们对抗的。像那样的船会装载有三到四门劲弩,或许还配备了火炮。我的兄弟不会有机会用他的剑,除非他们有某些理由想要留这女孩活口。”他回头看着安妮,“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我不这么想,”安妮说,“我觉得他们只想看到我死。”
“而你仍旧不愿意告诉我原因?”
“我还不知道原因。”安妮无力地说。
“噢,”马克尼欧说,“那我们就跑吧,希望这阵风比较偏爱我们。”
他们驶入风中,航向急转北方,起初那艘大船看起来被抛远了一些,可它很快又再次加速。此刻还没到正午。
“除非我们运气好,否则他们会在我们到浅滩之前就赶上我们。”马可尼欧最后总结道。
“噢,那么,他们就要来找架打了。”卡佐对他兄弟挤挤眼,将手放在细剑的剑柄上。
“我告诉过你了,”马可尼欧说,“只要他们能在远处击沉我们,就没有理由接近。”他双手叉腰,“可如果他们想来白刃战——那个拿着发光剑的家伙——你要怎么和他打?你码头上的朋友打中他的那下足够让他死无全尸的了。可上次我见他时,他还活得好好的。”
“我跟这种家伙打过,”卡佐用一种自信得过了头,在安妮听来显得怒气冲冲的语气说道,“我会砍下他的脑袋,把他扔到海底去。”
“上次是我往他头上丢了块砖头,”查卡托提醒他,“这次我该丢啥?”
卡佐耸耸肩。“或许一根锚?总归找得到能丢的东西的。”
马可尼欧合拢双手。“什么?这回不来一对一战斗了?你的荣誉感去哪了?”
“要和地狱的帮凶战斗用不着讲什么荣誉,”卡佐毫不理睬他的挑衅,“我发誓要保护这些女士。就算这战斗会让荣誉受损,也在所不辞。”
马可尼欧转转眼珠。“反正也没关系,”他说,“如果不算泽丝翠戈凯司娜,他们的人数就是我们的两倍。想丢就丢吧,虽然我就那么几根锚。”他冲着逼近的战舰点点头,“但他们是不会靠近的。看到那些劲弩了没?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安妮看到那一艘船的甲板上安放着几架奇怪的装置,但她不明白它们的作用。这时候奥丝姹开口发问,把她从耻于提问的困境中拯救出来。
“那是一种巨大的机械弓,”马可尼欧解释道,“能丢出石块、铅弹、火罐——之类的东西。”
“你就没有什么作战武器吗,船长?”安妮有些好奇,“能够反击的方法?你从前肯定用它们击退过海盗。”
马可尼欧摇摇头。“我们有一架小型劲弩。对付那一小撮敢于面对公会怒火的海盗足够了。”
“那我建议你把它架好。”查卡托说。
“我想你说得对,老先生。一点点抵抗总比没有强。而且尼图诺或许会对我微笑的。他过去就这么干过。”
五个钟头过后,那些追击者试着朝他们抛出几块石头。石弹在中途落下,但距离目标不远,马可尼欧的水手们紧张地拿着弓,并且架设起他们的劲弩——它确实更像一张大号的十字弓。此时安妮已经能听到另一艘船上水手说话的声音,看到他们从甲板和帆索处四散逃离。
“在他们进入我们的射程前,我们就会先受到攻击,”马可尼欧说,“女士们,我建议你们躲到甲板下去。”他的目光转向海平线,黑色的云团正在那汇聚,“我不常期待风暴,但你们不妨向崇拜的哪位圣者祈祷风暴会比那些家伙先赶上我们。只要有一阵风,我们就能甩掉他们。”
“我要留在这儿。”安妮说。
“留在这做什么?”卡佐反问。“你会射箭?”
“我可以试试。”
“我们没那么多箭可以浪费,”马可尼欧命令道,“下去。这是我的船,而且这是命令。”
安妮准备好了另一句反驳,却任由它在唇后消逝。尼尔阁下就是被她糟糕的判断力害死的。马可尼欧远比她更了解海上作战。“来吧,奥丝姹。”安妮说。
“拿着这个。”卡佐说。他把匕首的柄递向她。
“我有一把了。”
“我没有。”奥丝姹忽然插嘴。
“那你拿着吧。”卡佐回答。
奥丝姹接过武器,绷紧了面容。“我想和你一起待在上面。”她说。
卡佐笑了笑,拉过奥丝姹的手。“我兄弟这次说得对,”他柔声劝道,“在上面,你只会成为拖累。知道你在下面安全地待着,我就能按圣者的意愿和他们战斗。”
奥丝姹目光低垂,接着突然探身过去,吻上他的嘴唇。
“不要死。”她说。
“不会的。”他向她保证,“我可不想死在海上。去吧,勇敢点。”
她点点头,转过脸,蹒跚地走向船舱,试图掩饰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
卡佐望向安妮,片刻之间,她甚至没法移开与他相交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在做坏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而且找不到任何辩解的理由。
卡佐打破了这道魔咒。
“噢,那是一个幸运之吻,”他说,“再来一个如何?”
“没什么幸运之吻,”安妮轻声说道,“而且你仍然是个傻子。”
接着她跟上了奥丝姹。
“她说得对,”马可尼欧等两个女人都消失在视野外时说道,“你是个傻子,而且在玩傻子的游戏。”
“你这话算什么意思?”卡佐显然被激怒了。
“两个女孩。你期待那位露芙拉对你垂青——丢沃清楚为啥——可你却在对她的朋友大献殷勤。”
“我对安妮没兴趣,”卡佐说了谎,“就算有,也和你无关。”
“你对她的兴趣明显到让我快要送命了,所以这完全和我有关,”马可尼欧嘲笑他,“不过我懒得去追究。说到底,玩弄女孩的心是很残忍的。”
“安妮可没有心。”
“我现在说的是另一个。”
“呃,不过你刚才说我们就要被杀了,所以没机会发生那种事了。”
“噢,是啊,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令卡佐惊讶的是,马可尼欧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下面躲着吧。在他们真正接舷之前你派不上什么用场,假使他们真会靠近的话。”
他大步走开。
“等一会儿。”卡佐叫住了他。
他兄弟停了下来。“就一会儿。”
“你对查卡托了解多少?”
马可尼欧耸耸肩。“应该比你少。你想说什么?”
“泽斯匹诺的一个人——一个认识他的人——叫他埃穆拉图。”
“真怪。”马可尼欧不情愿地承认。
“我也这么想。”
“他确实参加过战争,”马可尼欧想了一会儿,“几乎每个人都参加过,就连父亲也一样。”
“对,但他是指挥官?那他为何——?”
“他为何毕生致力于教导一个品行不端,来自没落贵族家庭的崽子如何挥剑?我不知道。或许你该问他。”
“你有没有试过问他什么私人问题?”
马可尼欧笑了。“有一两次吧,在我年纪很小,还不太懂事的时候。但他一直很爱你,卡佐。你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他是为了你才留下。”
“是谁杀了我们的父亲,马可尼欧?”
他哥哥脸部的线条软化了些。“卡佐,我永远弄不懂你。或许还是孩子时——我们也曾相处愉快,不是吗?你总是那么严肃又冷静,就像位小小的祭司。可在父亲死后——”
“我不想讨论这个。而且我们没有时间。”
“这也许是最后的时刻了。”马克尼欧同意,“在父亲死后,你拿起了剑,就好像别无选择一样。和每个小男孩一样,你发誓要为他复仇。我们没有告诉你有关那场决斗的一切,因为我们害怕你会离家出走,去找那个人报仇。”
“我会的。”
“可当你长大后,而且成了——别怀疑——埃微拉最好的德斯拉塔,或许是特洛梅菲最好的——你却不再追问,也再没去找过那个人。”
“因为我再也不在乎了,”卡佐傲然回答,“父亲是个傻子。他把我们的财产挥霍一空,还让自己被杀。”
“你每天都在决斗,”马可尼欧说,“又为何责难只决斗过一次的父亲?特别是你还对那场决斗的详情一无所知?”
“我知道他是从身后被刺中的,”卡佐轻声说,“我看到尸体了,马可尼欧。什么样的斗剑者能从背后击中他?”
马可尼欧的脸无声地抽动了几下。“我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搏斗,你也没有,”他最后说,“怎么突然又关心起这个了?”
“我不知道,”卡佐摇头,“这想法就这么蹦进我脑子里了。”
“查卡托当时在场。他才是你应该询问的对象。可——父亲没那么差劲,卡佐。母亲还活着时,他要好得多了。大部分的他都随她而去了。”
紧接着是又一阵难堪的沉默。
“你最近见过切斯科吗?”卡佐换了个话题。
“两个月前才见过。他很好,并且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船。要知道,我们永远欢迎你加入。”
“我不能抛弃我的名字和我们的家,”卡佐说,“我不能。”
马可尼欧转了转眼珠。“看看你身旁,”他指出那个事实,“你已经这么做了——只是你还没发觉。”
卡佐长叹一声,朝远方的那阵风暴望去。“它没法及时赶来帮我们了,是吗?”
马可尼欧摇摇头。“它根本没往这边来。”
安妮坐在她的帆布床边,感觉又有些反胃。奥丝姹则透过厚厚的窗玻璃向外窥视。
“他们是从后船舷那儿追来的,”安妮提醒她,“在另一边。”
“我知道,”奥丝姹倔强地说,“我只是——我们应该上去。”
“他们说得对,”安妮说,“我们只会碍手碍脚。”
“我们也许能帮上忙,”奥丝姹主张道,“我们又不是没遇到过危险。”
“是啊,可我们根本不了解航海和劲弩。而且我想马可尼欧船长相信如果敌人看不到我们,就有些许可能让他们以为自己追错了船。”
奥丝姹摇摇头。“那些人有魔鬼指路。直到我们死去,他们才会停手。”
“直到我死去,”安妮纠正道,“他们在追的是我,不是你们。”
奥丝姹的眉毛拧成一团。“你不是又想一个人逃跑吧?你向我承诺过不会的。或许你现在觉得不必对我守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妮听出她话中有话。
“没什么。”
“瞧啊,是你总和卡佐待在一起。也是你没空理我。”
奥丝姹别过脸,用比呼吸还轻的声音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安妮问道。
“没什么。”
“告诉我!”
奥丝姹转过头,双颊涨得通红。“你对我撒了谎!撒谎!你到底是谁?”
安妮被她彻底的狂怒吓得后退几步。“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追赶你。你知道,而且你不愿告诉我。就像你说的,我会像你一样死去,还有卡佐,还有查卡托——就像尼尔·梅柯文一样死去!”
“不要提他!”安妮粗暴地打断她。
“为什么?不正是你的过错让他被杀的吗?”
安妮涌起的怒意在瞬间崩塌,凝结的愤怒、悲痛与挫折梗塞于喉中。她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很好。奥丝姹有很多话要说。
“你在修女院的时候就变了。你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一直在等你解释,可你根本不想解释,不是吗?”
“奥丝姹——”
“你不相信我,是吗?就算我永远都是你忠实的朋友,就算那会让我卷入危险?”
“你不明白,奥丝姹。我不明白。”
有东西打中了船,而他们听到甲板上有人在高喊。
“噢,这可不太好!”奥丝姹尖叫起来。
当追踪者在背风处向他们投去船影时,德里亚·普齐亚的船帆静止下来,片刻之后,第一枚飞出的石弹命中了船首,发出空洞的砰响,随后弹落水中。
“损伤不重。”卡佐评述道。
“他们只是在计算射程,”马可尼欧阴沉着脸说,“下一次会更重了。”
“他们不打算再靠近了?”
“对。他们是在确保我的武器没那么远的射程。他们挡住了风,所以我们没法前进。他们会待在那猛轰,直到我们沉没。”
“那你为啥架起劲弩?”
“如果他们够蠢就有用了。但他们不蠢。”
当卡佐还在观察的时候,敌人的两门劲驽几乎在同时开了火。两发燃烧着的炮弹飞向天空,划出两道浓重的黑色尾烟。
“我想这比你说的更糟。”卡佐说。
一枚炮弹无害地跃入海水,另一枚却正中甲板中央,绽放出一朵火焰的郁金香。马可尼欧的一名水手身上也着了火,他尖叫着倒向甲板,拍打着身体,而他的同伴试图用一条湿帆布闷熄他身上的火焰。
卡佐紧紧握住卡斯帕剑的柄,指节发白。马可尼欧说得对——他永远不会有机会杀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的一生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力。
他望向他的兄弟,想要问他有什么可做的,可却发现马可尼欧并没在看另一艘船,而是将目光投向大海的彼方。而且他在笑。
“怎么?”卡佐问道。
“瞧那儿,”他说,“那儿的水。”
卡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没看到任何特别的东西。
马可尼欧把手放在舵手的肩膀上。“准备转向,”他叫道,“你瞧见那边了吧?”
“喔,我瞧见了,”舵手说,“它就要来了。”
“怎么回事?”卡佐问道。
“看看他们的帆。”他回答。
卡佐试图集中注意力,与此同时另一批齐射的燃烧罐朝他们飞旋而来,要看清楚实在太难了。其中一只打中了主帆。
“把火灭掉!”马可尼欧下令,“我们就要用上它了。”
这时,另一艘船的帆突然间静止了。
“转向,快!”马可尼欧大吼道。
水手们朝着各自的岗位飞奔,拉动帆索。随着周围的隆隆炮声,仍在燃烧的船帆中灌入了一阵微风。它看起来几乎无法让船移动分毫,可水手们随即欢呼起来。
“发生了什么?”卡佐问道。
“尼图诺拿走了他们的风,又从别的方向给我们送来了一阵。”马可尼欧说。
“这风不够大。”卡佐仍表示怀疑。
“不,这对我们来说更加完美。托它的福,我们能够笔直前行,并且比他们更快。”
“我还以为他们比较快。”卡佐说。
“是啊,在风力最大的时候。我们能提速,因为我们的船更小。等他们转向再启航时,我们已经抛开他们两里格远了。”
他的兄弟又一次说对了。尽管他们的船看起来行动迟缓,但敌人根本是纹丝不动。劲弩还在持续降下火雨,卡佐也加入了灭火的队伍,同时船也在缓慢而费力地向射程外航去。当劲弩的炮弹终于落空时,又一阵欢呼声响起。
他们顺着风笔直前行,等到不用再抢风转向之时,卡佐才为甩掉追踪者而感到一阵迟来的狂喜。
但黄昏时,大船又追了上来。
炮击的响声仿佛月亮的盈亏般,先是达到顶点,然后又逐渐衰退下去。
怒气爆发过后,奥丝姹一直蜷缩在帆布床上,一言不发。“他们在欢呼,”安妮注意到,“一定是有好消息了。”奥丝姹茫然地点点头,仍旧避开她的目光。“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安妮说,“你不想一起来吗?”
奥丝姹摇摇头,闭上双眼。“我看够了。”她说。
安妮盯着女孩看了片刻,寻找着打破僵局的方法。“你刚才说得对。”她最后说。
“说对了什么?”
“回想我试图逃跑的那次。我觉得自己可以打扮得像个男人,独自在世上闯荡。但是你对我说,这样想太蠢了,要不了一个九日,我就会饿死、被杀或是被人绑架。”
“哦,对,”奥丝姹说。“我是说过。”
“那时候我同意留下,只因为你要我这么做,我担心如果自己离开,你会遇上麻烦。现在我明白你说的都对。我对世界一无所知。可如果说我确实明白了什么事,那就是我不想再冒险了。我想回到伊斯冷去。我想回到过去的时光,那时最糟的事不过是法丝缇娅和母亲的训斥。而且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很高兴你终于承认我也能说对些事了。”奥丝姹说。
“有许多人因为我而死去,”安妮压低了声音,“修女院的修女、尼尔阁下。我害怕去甲板,害怕看到又一个死去的人。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而死了,奥丝姹。我厌倦了这整件事。”
“噢,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奥丝姹说,“下次那些人追上我们,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不想再玩了,而且你会很乖,请他们放过我们。”
安妮笑了,她觉得奥丝姹在开玩笑,气氛终于可以缓和下来。可她马上知道自己又错了一次。
“这跟你厌不厌倦没有关系,”奥丝姹冷冷地看着她,“无论如何它都会继续下去。”
安妮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求你了,奥丝姹——”
“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安妮觉得自己快要落泪,心中的哀恸更甚。“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只会让你的情形更糟。我担心那会让你遇险。”
“我无论如何都会被杀的,”奥丝姹反驳,“你感觉不到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奥丝姹——”
“我累了。”
奥丝姹转过身,背对着安妮。安妮无助地看着她,眼眶湿润。她要如何告诉奥丝姹那些幻景?她要如何让最好的朋友去帮她确定她是不是发了疯,还是她重要到不成为女王,世界就将灭亡?她要如何告诉她林中的那个男人?况且在那些景象消退后,她自己都对此感到怀疑。正因为这样,她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打破约定,而奥丝姹当然也会继续跟着她。至于她刚刚对奥丝姹说,她对她初次逃亡的看法没错,也并非谎话。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奥丝姹有卡佐保护她。这一次她也没有逃避职责,而是朝它径直奔去。而如果翡思姐妹如此坚持她会成为女王,那在她登基之前,她们肯定能把她保护得很好。
她只是不想再让朋友们为她而死了。因为奥丝姹说得对。他们不会停手,永远不会。尽管她知道再次不告而别会让奥丝姹伤心,但起码她的朋友会活着,而且还有人保护。
下定决心之后,她回到甲板上,去看看自己又害死了什么人,也是去确认他们所有人能否活过这一晚。
她看到那艘船仍然跟随在后,并且逐渐逼近。当夜幕降临时,云团翻涌,随之到来的是彻底的黑暗。随着风力逐渐升级,马可尼欧让船接连转过几道弯。这次连欢呼也听不到了,只因他们的敌人现在所能追踪的只剩下声音。
安妮回到舱房,努力让自己睡着,可几个钟头后,她被一声炸响惊醒。她匆忙穿上睡衣,跑上甲板,担心那艘船已经发现了他们。
但发现他们的不是那艘船——而是一阵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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