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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信任

卡佐闯进庭院的时候,安妮正蜷缩在炉火旁,缝补着一条披肩。夜晚正变得越来越冷,而她买不起一条新围巾。
她朝着一如既往洋洋自得的卡佐略展笑颜。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他宣布。
“什么样的礼物?”
“好好问我,我就告诉你。”
“请问,是什么样的礼物?”她不耐烦地说。
他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最好的问法儿?我还期待有个吻之类的呢。”
“是啊,喔,没了期待,我们就没有努力下去的动力啦,对么?如果我吻了你,你还剩下什么可期待的?”
“哦,我可以想到一两样。”他挑逗地瞥了她一眼。
“对,可你不会真的期待那些吧,”她说,接着吸了口气,“没关系。除非你的礼物是条新披肩,要么是件更暖和的衣服,否则我很怀疑我会需要它们。”
“哦,不需要吗?一段海上之旅又如何?”
安妮的缝衣针失手落下。她随即紧皱双眉,将它捡起。“别戏弄人了。”她心烦意乱地说。
“你该说这是个好笑话才对。”他说。
“我从没——”
“我在开玩笑。”卡佐说,接着又飞快地开口,“但船的事不是玩笑。都安排好了。我们四个的旅程。”
“去哪儿?”
“鄱堤。它离伊斯冷很近,对么?”
“非常近,”安妮说,“够近了。你说真的?你不是在戏弄我?”
“凯司娜,我没有。我才跟那个船长谈过。”
“而且它很安全?”
“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
安妮对卡佐眨眨眼。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开始不再思念家乡,努力让自己安于现状,日复一日。可现在——
她的房间。得体的衣物。噼啪作响的壁炉。温暖的浴室。真正的食物。
以及平安。
她站起身,不慌不忙地在卡佐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在这一刻,”她说,“我爱死你了。”
“噢,”卡佐的声音突然显得有点不自然,“那么,再来一个如何?”
她沉思半晌。“不,”她最后开口,“那一刻已经过去了。不过我还是很感激,卡佐。”
“呃,你可真是薄情啊,”卡佐说,“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的爱,而得到的回报是如此渺小。”
安妮笑了起来,接着却为那话里的诚挚而惊讶。“你爱我,你爱奥丝姹,你爱所有穿着裙子的年轻生物。”
“有些是爱,而有些是真爱。”卡佐回答。
“的确。可我觉得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们的区别。”她扯扯他的衣袖,“我的确感谢你的帮助,尽管我怀疑父亲会付给——”她突然停了口。
她都忘了。
卡佐留意到她面容的变化。“别费神想什么报酬了,”他说,“我已经是全维特利安最好的剑士了。我只想瞧瞧在别处能否找到对手,而你的国家是个不错的起点。”
安妮点点头,可却无力去回应这句玩笑。
“无论如何,你都该收拾行李了,”他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想搭明早出发的那条船的话。”
“你能保证它安全吗?”
“我认识船长。虽不太喜欢他,可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且可靠得让人觉得无趣。”
“那我们就走吧,”她说,“非走不可。”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呼喊声。安妮的目光越过卡佐,发现欧斯佩罗就站在门口。她看见门外有人群聚拢。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他们又发现你了。”欧斯佩罗回答。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尼尔深吸着海边的空气,长久以来头一回感觉自己回到了家乡。陌生的语言、行人的古怪衣着,甚至连海的气息都跟斯科或是莱芮的寒冷清新截然不同,可它毕竟是大海。
“坐下,”瓦赛托说,“你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尼尔低头望向这名女子,而她正盘腿坐在海事公会门厅前的石阶上,吃着从小贩处买来的一把油腻腻的炸沙丁鱼。
“在这些人中间?”他朝着身旁川流不息的商人、海员、小贩以及流浪汉们抬起下巴。他的伪装仍在,“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显眼。”
“还有别人在注意那些船。你朋友们的悬赏可是很丰厚的。”
“我没发现有别人在看。”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回答,“如果你看起来就像在朝船张望,总会有人发现的。”
“我想,”他叹了口气,“我厌倦了这些伪装的把戏和藏匿的手段。”
“你的朋友们就在藏匿,他们有理由这么做,而且似乎找到了个藏身的好地方。关于他们的行踪,街头巷尾只有些靠不住的谣言。”
“也许他们已经走了。”
“我不这么想,”她摇头,“有人声称看见过他们,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如果他们正打算搭船出海,就是我们的最好时机。其他人多半只是凭描述在寻找他们。你认识那些女孩,即使她们化了装也认得出。而我认识卡佐和查卡托。这是我们的优势。”
“可等待还是让人厌烦。我们都在这待了四天了。”
“他们在这待得更久。”
“噢,可为什么?”
“他们在寻找能到达目的地的船,而且还得付得起旅费。有人见过女孩们在干活。”
“干活?她们俩?”克洛史尼的公主在干活?安妮在干活?
“对。当洗衣女工、洗碗女仆之类的。”
“难以置信。”
“搭船是要花钱的。他们从修女院来,所以不可能带多少钱,对吧?也许根本身无分文。就我对卡佐的了解,他不会带一分钱,就算他带了,查卡托也会全部用来买酒,把钱花个精光。他们可能还得再花一两个月才能赚够旅费。”
“或许有别的方法能找到他们。我不能等这么久。”
她舔舔手指,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去散散步。假装在看鱼什么的吧。你快要惹火我了。”
“我没想——”
“快去!”她挥了挥手背。
“我去查看别的船。”他嘀咕着。
他沿着码头踱着步,努力遏制心中的沮丧,又试着去思索一些瓦赛托没有想到的策略。可他对城市几乎一无所知,更别说这么大的外国城市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挤在同一个地方。当他初次看见伊斯冷时,它对他来说显得难以想象的庞大,可泽斯匹诺是如此广阔,即便身处城市中央,他也难以融入其中。
像瓦赛托建议的那样,他假装在查看商人的贩卖品以及船上卸下的货物,可他所关注的却始终是那些船只本身,而他渴望着能踏上其中一艘。自从和费尔爵士前往伊斯冷之后,他就再没有过置身大海之上的经历。他一直没发现自己是多么想念那种感觉。
在他右侧的远方,他看见一根直刺天际的桅杆,上方挂着盐标的盈狼旗,便决定走另一条路——这些盈狼旗号的船是寒沙海军引以为傲的战舰。
他向左走去,首先看到的是船首显眼的木刻圣弗罗雯面像,这位海之女王的长发被雕刻成翻涌波涛的形状,接着他发现那是条来自特纳非的三桅战船。停泊在稍远处的是荷瑞兰兹的一艘朗佐科夫船,和那些尼尔曾经对付过的维寒海盗船一样,只有一面帆和五十条桨,以及用于冲撞的铁质船首。一条伤痕累累的盖里安捕虾船刚刚进港,船员正依序走上码头。
走过捕虾船,尼尔看到一艘简洁的小船,船身像海豚般光滑,不大的船身却有五条船桨。这位波涛上的舞者在转向时一定很迅速。做工似乎是北方的样式,可乍看之下却找不到任何能证明它出身的凭据。它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也没有印在船身上的船名。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做工,很怀疑它会没有名字。有几个人正在甲板上干活,他们有浅色的皮肤和头发,而且说着北方话。他们或许说了些什么,可他没能听清。
些许惊愕掠过心头,他这才发觉有人正从船楼的舷窗处望向他。那人有双深情的蓝色眼眸和年轻的面孔,美丽而忧伤,使得他的心也为之颤抖。两人的目光长久交汇。接着她转身走开,退入船舱的暗处。
他局促地望向别处。他刚刚做的正是瓦赛托告诫他应当避免的事——他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他离开码头,却看到一幕令人痛苦的熟悉景象,心仿佛悬在半空——那是桅杆状的圣赖尔礼拜堂的尖顶。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礼拜了。片刻后他出来时,步履轻松了许多。他朝着瓦赛托方才所在的地方走去,目光有意避开那条奇怪的船。
“你来了,”在他走到时,瓦赛托说,“我就知道把你打发走就会交好运。”
“你是说?”
“卡佐。他刚上了那条船。”她对着一艘四桅商船挥手示意。
“那是艘维特利安船。”他说。
“对。驶往鄱堤。别太靠近去瞧。”
“安妮和奥丝姹也跟着他?”
“不。看着我。”
他颇为艰难地将目光从那艘船拉开,望向瓦赛托棕色的双眸。
“看这儿,”她说,“假装你感兴趣的是我,而不是船。”
“我——”他的记忆中却在闪动着另一双眼睛——来自那艘船上的那名女子。而随即带着罪恶感出现的,是法丝缇娅的双眸。
瓦赛托一定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她脸上紧绷的线条软化了些,更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你有时会在梦中呼喊一个名字。你知道吗?”
“不。”他说。
“她死了?”
“是的。”他说。
“你看着她死去。”
这次他只是点点头。
“痛苦会过去的,”她说,“就像宿醉一样。”
他勉力笑出了声,却听不出半点愉悦。“这比喻真古怪。”他说。
她突然耸耸肩膀,“或许是不大合适。我向来只是旁观,从没亲身体验过。”
“你从未失去过你爱的人?”
她抬起头,眼中现出古怪的神色。“我从未爱过,”她说,“也永远不会。”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
“那跟我的身份有关。我永远不会知道男人的碰触是何感受。”
“这跟爱不是一回事。”他指出。
“对,我想也不是。可我仍然肯定,我永远不会去爱。”
“我希望那不是真话。”
“即使它带给了你这样的痛苦,你还这么说?”
“哦,是的。”他说。
“她死的时候——你还能这么说?”
“不,”他回答,“那时我只想死。”
她笑着弄乱了他的头发。“而这就是为什么我永远不会去爱。好了,别看了,我们的朋友都离开那条船了。”
他站起身,可她却抓住了他的手。“别动。”她说。
“可我们得找他谈谈。”
“要是那么做,那些探子会看到的。”
“那我们跟着他吧。”
“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要是他没有搭这艘船呢?要是我们再也见不着他了呢?不,此刻他是我和安妮之间的唯一联系,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她考虑着,随即叹了口气。“或许你说得对,”她说,“或许我太过小心了。可安妮——”她突然停了口。那是尼尔头一回意识到瓦赛托也会迟疑不定。也是她头一次说了不该说的事。
“安妮怎么了?”他说。
“我不能告诉你。可出于某些原因,她比你所知的更为重要。”她站起身。“来吧。用你的手搂着我。我们像对情侣一样走过去,跟上卡佐。”
他照她所说的去做,手臂绕过她的腰。她真的很娇小,而且这让他窘迫得很。
“瞧,他在那儿,”她说,“帽子上有羽毛的就是。”
“我看见他了。”尼尔说。
他们跟着他,穿过七拐八弯的街道,来到这座城镇昏暗荒废的那部分,外貌粗鲁的人们用充满敌意的冷漠表情看着他们走过。最后,卡佐走上一间房子的阶梯,进了门。
尼尔加快了脚步,可瓦赛托却拖住了他。
“等等,”她说,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哦,算啦。已经太迟了。”
尼尔看到了她话里的含意。人们仿佛突然出现在街上,将他们包围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匕首和棍棒。尼尔将手探入斗篷,想握住黑鸦的柄,可它不在那儿。它和他的盔甲一起放在旅馆里了。
瓦赛托开始用维特利安语高声喊话,可包围圈却继续缩小。
“别过来。”欧斯佩罗建议道。
安妮却充耳不闻地挤向前去,试图看个清楚。欧斯佩罗的手下正围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那男人拔出了一把匕首,缓缓转着身。而那男孩却在叫喊他们是卡佐的朋友。
她看着卡佐,而他脸上正现出某种专注的神情。
“你认识他?”她问道。
“我想是的,”他回答,“我想他有时会去欧绮佤伯爵夫人那儿做客。我不认识另一个家伙。”
“等等,”安妮叫道,“看看他们想要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时,那个陌生人的脸猛地转了过来。“安妮!”他大喊,“我是你母亲派来的!”
他说的是王国语,带着些海岛口音。安妮的心仿佛陀螺般转个不停。
“欧斯佩罗,请叫你的人走吧,”她说,“我想我认识他。”
“让他过来。”欧斯佩罗说。
那男孩低声对男人说了些什么,而男人的目光片刻不离安妮。他点点头,走进大门。接着他拿下假发,现出掩盖着的一头金发。
“尼尔阁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的。”他说着,单膝跪下。
“不,不,起来吧。”她飞快地说。
他顺从地起身。
“母亲派你来的?”她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骑士回答,“我去了修女院,发现那里被毁了。欧绮佤伯爵夫人指引我来到这里。”
“我——”此时,安妮的心中仿佛有东西像火中的玻璃瓶般炸裂开来。泪水自眼中涌出,尽管她几乎不认识尼尔爵士,可她还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哭泣起来。
尼尔窘迫地抱着安妮,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感受着她的颤抖,闭上了双眼。整个世界的声音随即变得一片模糊。
尽管安妮和法丝缇娅这对姐妹的外表并不相像。可安妮给他的感觉就像法丝缇娅。她们颈上的那股气味完全相同。安妮发着抖,而尼尔感觉到的是法丝缇娅濒死前的颤抖。他的泪水突然间迫近眼眶。
“尼尔阁下?”安妮说道,她的声音在他臂弯里显得模糊不清,“尼尔阁下,你抱得——抱得太紧了。”
他松开她,飞快地后退几步。“很抱歉,公——很抱歉,”他说,“只是我找您找了那么久,以及您母亲——”
他说着,感到愉悦几乎全然抹去了不断膨胀的伤感。他这次没有失败。他找到了安妮。现在只要把她带回家,他就能回到太后的身边,回到他的归宿。“我母亲?她还好吗?”
“您母亲身体很好,”他证实,“她很悲伤,但身体很好。”
她抬起下巴,没有抹去泪水,而是任其慢慢滑落脸颊,“尼尔阁下,那时候你也在吗?”
他点点头,感觉喉咙仿佛被攥住一般。“我在,”他说,“我和您的姐妹都在那。您的父亲那时身在另一个地方。”
卡佐轻咳一声,用维特利安语说了句话。其中一个词听起来像是罗德里克。安妮飞快地转动着眼睛,然后摇摇头。尼尔不耐烦地等着他们交换意见,而瓦赛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嘴。
等他们讨论完毕,安妮对卡佐点点头。“尼尔阁下,这位是卡佐·帕秋马迪奥·达·穹瓦提欧。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我的朋友。没有他的帮助,奥丝姹和我根本逃不出修女院。”
尼尔鞠了一躬。“很荣幸认识您。”他说。
卡佐也躬身回礼,接着安妮把尼尔介绍给这个维特利安人。尼尔把瓦赛托介绍给二人。等客套完了之后,安妮转身面向尼尔。
“卡佐知道我是克洛史尼的一个贵族,”她解释道,“他并不知道我的家族名。”
“你不相信他?”
“我相信他。可我很小心。”
尼尔点点头,开始重新评价起安妮来。他在伊斯冷认识她的时间并不久,也不深,可她似乎和那些任性粗鲁的传闻相当不同。她一定很快就学会了维特利安语,她粗糙的手更是参与劳作的证明,而这是出身皇室的人几乎无法想象的。这可不像是个宠坏了的孩子,而更像是个正在学习自食其力的女人。学习那些必须去做的事。
“我去把你的盔甲和武器拿来,”瓦赛托告诉他,“卡佐想搭的船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开走。你会跟他们一起——伯爵夫人给过你搭船的费用,而且卡佐相信船长愿意再带上一位乘客的。”
“你不去吗?”
瓦赛托挤出一脸近乎滑稽的表情。“去水上?不,我可不这么想。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到这儿。不会更远了。”
尼尔躬身行礼。“我会永远心存感激,女士。希望没给您添太多麻烦。”
“不太多。不过等我们再会时,可别忘了你的感激。”
“希望能再会。”
瓦赛托狡黠地笑笑:“噢,这点毫无疑问。我已经能看到那一幕了。现在,等在这,我去带你的东西回来。”
“我可以自己去。”
瓦赛托摇摇头。“这儿也许有人需要你,特别是别人也有可能跟踪过来。”
尼尔想到这种可能,便点点头。“好吧。”他说。
卡佐拉拉安妮的衣袖。“凯司娜,能跟你单独说句话吗?”他说。
安妮起先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她得和尼尔爵士谈话。她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可她随即看到卡佐眼中诚挚的关切神色,便跟着他走到庭院里。况且尼尔正在跟那个古怪的小个子女人说话。
“快说。”她说。
卡佐交叠双臂。“这男人是谁?”他问道。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不是罗德里克。他是我母亲的一位仆从。”
“而你就完全相信他了?他的样子和那些在修女院袭击你的人有点像。”
“他是我母亲最信任的仆人。”安妮向他保证说。
“他现在还是?”
安妮一时语塞。尼尔爵士说自己从她母亲那儿来。可她没法证明这点。她只记得他才进入宫廷不久,自己就被送走了。的确,他曾在艾瑟妮的生日宴会上救过她母亲的命,可如果那只是个花招呢?那名信使并未提到杀死她父亲和姐妹的人的名字。要是尼尔爵士就是凶手之一呢?
伴随着彻骨的惊愕感,她忽然发现这一切是那么合情合理。只有他母亲和依伦知道她被送去了圣塞尔修女院。或许还有她母亲的贴身护卫,尼尔爵士。这就意味着罗德里克没有背叛她。倒不是说她过去真的相信是那么回事,可……
卡佐察觉出她眼神的变化,严肃地点点头。“对,你明白了吧?这整件事太可疑了。我刚刚才找到一条能搭的船,他就来了。”
“那是——母亲相信他。”
“可你不会相信他的,”他说,“在你思考过这一切之后。”
“在你把这想法放进我脑子里之后。”她痛苦地说。
她发现那小个子女人已经走了。尼尔现在一个人站着,试图表现得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可在她看来,他的维特利安语应该很流利。
“去找奥丝姹,”她小声说道,“还有查卡托。你们都上船去。我一会儿就跟来。”
“为什么不跟我走?”
“因为他会坚持一起走。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他也确实在为我母亲效命,就更不会在找到我之后还让我远离他的视线的。”
“可他也许会在我走了以后杀掉你。”
的确如此。
“有欧斯佩罗在,”她说。“你觉得他会帮忙吗?”
卡佐点点头。“他就在外面。我会叫他照看你的。”他说。
她点点头。他们随即回到街上。
“卡佐去带其他人来了,”安妮告诉尼尔,“我上楼去收拾东西。你能在这儿放会儿哨吗?”
“乐意效劳,”尼尔说。他看起来很是警惕,“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事吗?”
“暂时没有。”
他点点头。她走上台阶,为他没有跟来而松了口气。
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内疚。如果尼尔爵士说的是真话,那他刚在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后找到她,她就背叛了他。
可她无法承担这种风险,尤其是她对他确实知之甚少。就算她弄错了,他也能独自原路返回,而她会为此表示歉意。
她会为此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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