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戴夫完成长城的工作后，立即抵达我的住处。
「妳好，薇嘉.简。」他透过门叫道。
我砰地打开门，抬头看他，哈利二号则在我们脚边跳来跳去。
「什么事，戴夫?」我问。
「我听说了一些事。」戴夫说。
「你听说了什么?」我问。我观察他的脸色，寻找最微小的疑惑暗示。
「妳得在都轮大会打斗。」
「是的。」我把袖子往上拉，让他看清洁溜溜的皮肤。「他们在我身上发现地图。」
「那我们会需要练习。」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练习什么?」
「练习才能打赢啊。」
「戴夫，我不可能打赢都轮大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女孩，而且只有十四岁。」
「几乎快十五岁了。」他修正。「妳甚至不肯试试看?这样听起来不像薇嘉.简。练习就像飞翔和抛掷那根长矛。」
「那是两码子事。」
「是吗?」他说，瞪着我。
我倒退一步，思考他的话。「我该怎么练习?」
「妳教我怎么飞翔和抛掷长矛，我可以教妳如何打斗。摩莉葛娜说女性该接受训练，如果妳得打斗，妳就有权像其他沃葛一样接受适当训练，而教练已经准备就绪，会好好帮助妳。嗯，我觉得我和任何都轮教练一样棒。」
「我知道你很棒。但我们要在哪训练?」
「我的住处，那里比较有隐私。」
「何时开始?」
「现在。」
我们抵达戴夫的小屋时夜幕已经降临，万籁俱寂，听不到任何与训兽师的家有关的常见声响。那里没有新来的野兽，因为我确定达夫没有时间训练牠们，他所有时间都花在长城上。
但那里还是有一个声音，阿塔看见我们走近。
「哈啰。」牠说。
「哈啰。」我回答。
「妳是谁?」阿塔问。
「我是薇嘉.简。」我回答。
牠抬头挺胸，鼓起整个大大的胸部。「噢噢噢，薇……薇嘉.简，好漂……漂亮，薇……薇嘉.简，好美……美丽，薇……薇嘉.简。」牠说起话来就像戴夫。
戴夫低吼：「闭嘴，你这团鬼羽毛，不然我就把你煮来当晚餐吃。」
「好美……美丽，薇……薇嘉.简。」那只阿塔说了最后一次，然后乖戾地瞥了戴夫一眼，将头缩在翅膀底下，回头睡觉。
牠说的话以及和戴夫吵架的事让我大吃一惊，我脖子后有种奇怪的搔痒感觉，因为阿塔只会重复牠们听到的字眼。但我实在没时间多去想它，因为当我回过神来时，戴夫已经对着我全速直直猛冲过来，我只有时间发出惊叫，在他撞上我前举起双手抵挡。他将我举离地面，高举过头，正要将我砸向树时突然停手。他抬头看我，我惊恐地低头看他。
「你该死的究竟在做什么啊，戴夫?」我喘着气问。
他慢慢把我放到地面。「在都轮大会上打斗不会停止，没有什么真的规则，也没有公不公平这档事，不随时准备好就战斗位置就是找死。第一声铃声叮当响起时，敌手就会对着妳冲过来，薇嘉.简。敌手会直直冲过来，将妳的臂膀反扣，举高妳，然后将妳猛砸在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坚硬的东西上，妳到时可没办法再站起来。相信我，我在上次都轮大会就是这样对付诺恩，他从此变得漫不经心，那个大笨蛋。」
我看看树，接着将眼神转回戴夫，打个哆嗦。
「好吧。」我说：「我懂你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打斗。」他倒退几步，蹲伏下来。「现在，对付拉登──」戴夫开始说。
「拉登!」我惊呼。「他不只二十四岁，他不能参赛。」
戴夫耸耸肩。「嗯，那家伙说他二十三岁。」
「胡说八道!」我不禁冲口而出。
「他会参赛，薇嘉。谁也挡不了他。」
「但大会上不是会有裁判吗?」
「当然会有，但我想他们都很怕他。如果他说自己年纪符合资格，他们不会去挑战他，对吧?」
我继续发火。「简直是胡扯。好吧，还有谁?」
「诺恩、蓝、克雷图斯，还有很多人。」
「但没有人像你一样魁梧。」
「大部分不是。但妳要小心的不只是大个子，薇嘉.简。小个子身手矫捷、机灵狡猾，精力充沛，我在上次都轮大会中几乎被一位只有我一半大的家伙打昏。」
「怎么会?」
「他把泥土丢到我眼里，然后用他藏在格斗场上的木板打我。」
我的眼睛鼓出。「他怎么可以那样做?」
戴夫愤怒地看着我。「妳都不看都轮大会的吗，薇嘉.简?」
「这个，只看冠军决赛。有时候。」
事实是我无法忍受看到沃葛彼此残杀。我上次看到戴夫赢时，他和另一位沃葛流下来的血让我非常不舒服。
他点点头。「是啊，当然，他们不会让妳在最后一回合耍什么花招，因为整个议会都会看。但要晋级到那，妳得有心理准备会一路遇上各种怪招。」
他又蹲下身子，双手举高，手臂紧贴在身侧。「保护妳的身体，薇嘉.简。拳头打中肚子或身侧会很痛。」
他举高拳头。「小心妳的头，有头颅撕裂伤就很难继续打下去。」
我开始觉得胃部翻搅。「头颅撕裂伤?」
「都轮大会害我头颅受伤，结果头痛了半年。」
我的嘴巴完全变得干燥。「我要如何同时保护我的身体和头部?」我呱呱叫着抱怨。
「妳得一直移动。」他用灵巧的脚丫小步跳来跳去，考量到他的个头，他比我想象中更为敏捷。
他说：「妳可以用任何东西打敌手，拳头、头、腿或膝盖。」
「还有木板。」我提醒他。
「现在，如果妳被打中──」
「所以你假设我会被痛打一顿?」我打断他的话。
戴夫理所当然地说：「每个家伙都会在都轮大会上挨揍。事实上，一回合里算来至少会有十几次，我指的是严重的情况。严格来说整场算起来大概会有五十次，但我没算那些只会让妳头晕或身体摇摇摆摆的小攻击。」
我想转身尖叫着逃跑。
「当妳被打时，不管打来的力道多轻或多重，我都会建议妳倒下。」
刚开始时我对这提议很开心，但我想起摩莉葛娜的话──如果我不奋力搏斗，就会在瓦尔霍度过余生。不过戴夫下面的话显示他不是计画要我投降。
「倒下来并不意味着妳会输掉那回合，薇嘉.简。妳的对手会跳到妳身上，不断打到妳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会很痛。」他没必要加上这一句。「如果妳将双手举高投降，那回合就会结束，任何沃葛再打妳就是犯规。」
「我不能投降，戴夫。」我说。
不管我有多想投降。
「妳不会投降的，薇嘉.简。妳要做的是以特别的方式倒下，像这样。」
他背朝下往后跌，弓起膝盖，缩至胸膛前。他继续说：「妳倒下来时，每个敌手都会趁机全力攻击妳，给妳迎头痛击。现在，妳等到敌手稍微离远点后使出这招。」
戴夫的两个脚丫往外踢，力道之大，让我连忙往后跳，即使我并没有被踢中的危险。下个瞬间，他已经站起来。他跳入空中，两只脚丫往下踩，压在想象的敌手身上，然后再度跳起，落下时右臂弯成V状，手肘用力往下压。他趴在地上，手肘离泥土地只有四分之一吋高。
「那是那家伙的喉咙，用手肘攻击那里，他将无法呼吸，对吧?他会失去知觉，妳就赢了，晋升下一回合。干净俐落，哈。」
我感觉到自己的喉咙紧缩。「但如果他不能呼吸，他不会死吗?」我以干燥沙哑的声音说。
戴夫起身，拍掉长裤和手上的泥尘。「嗯，大部分的人很快就会开始自行呼吸，那会需要一点帮助。曼登会在旁待命，他们会赶过来捶击那人的胸部，那通常很有用，但有时他们得切开喉咙，让空气再度流动，不过疤痕很小，流的血也不多。」
我转身把肚子里的少量食物用力吐在一丛灌木里。
片刻后，我感觉到戴夫的大手搂住我肩膀。我吐完前，他一直扶着我。我抹抹嘴巴，转身面对他，我的双颊因尴尬而涨得通红。
「戴夫，我完全不晓得都轮大会是像这样。你已经赢了三次，嗯，那是非常惊人的成就。」
他的脸因我的赞美而高兴地涨红。
「那没什么。」他谦虚地说。
「你教我的招式会帮上大忙。」
我当然不相信这句话。即使我从虫林镇最高的树上跳下来，降落在诺恩的喉咙上，我怀疑他甚至不会咳嗽。
「这只是开始，薇嘉.简，妳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妳得增强妳的力量。」
「我很强壮。」
「还不够。」
「我要怎么变得更强壮?我整天都在烟囱工作，为长城打造金属带。我什么时候会有时间?我还得睡觉。」
「我们会想出方法的。」
「什么时候会知道对手是谁?」
「他们会在都轮大会开始前七个夜贴出第一回合的告示。」
我们又练习了各种招式和策略，直到我精疲力竭。
在我离开前，我瞥瞥阿塔。
「戴夫，那只阿塔──」
「那该死的东西给我爸带来数不完的麻烦。」他嘟哝着。
「什么样的麻烦?」
戴夫不肯直视我的眼睛。「说一些我们不知道牠打哪听来的话，我爸说有些阿塔能独立思考，不听使唤。」
「但阿塔不会天生结巴──」
「我得走了，薇嘉.简。」
接着戴夫消失在小屋里，紧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