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阿奇里奥斯清醒了过来，但他并不是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对他目前的状态而言，睡眠显然是遥不可及的。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当弓箭手慢慢将自己的脸孔从潮湿的丛林泥地上抬起来时，他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三一神教的恶魔仆从差点用触手将自己撕成碎片，可接下来呢，现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野兽，他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虽然阿奇里奥斯从小就听说过许多关于亡灵的可怕故事，但现在他还是心存感激，还有什么死人会拥有如此灵敏的身手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巨龙的所作所为，虽然现在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近似活着，可却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极度深寒的煎熬。接近活着并不等于活着。
慢慢的，他对于这片丛林的记忆渐渐回到了脑海，他也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目标。阿奇里奥斯转过脸面向哈舍。
但这座城市最靠近他的那部分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这种生前养成的好习惯其实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试图判断那里横遭破坏已经有多久。城门和视野所及之处的围墙似乎遭受了上古巨人的重拳挥击 ，碎裂得如同齑粉一般。三一神教的三座主塔已经被摧毁了两座，而另外一座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但估计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幸存的那座高塔属于迪亚隆教派，如果阿奇里奥斯猜得不错的话，它现在至少也已经摇摇欲坠了。那些塔群的位置仍然有袅袅的黑烟升起。
阿奇里奥斯猜测这些破坏应该发生在一天或者两天之前。希望，没有更久。
可就算时间更久又怎样。她应该没在这里。最有可能的是，她已经带领着乌迪西安的信徒们踏上了新的征程……问题是他们会去哪里呢？他根本无从了解女孩儿的计划，但现在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扰。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不管塔格奥或者拉斯玛如何坚持他们的看法。
塞伦希娅——他的塞伦希娅——已经被那该死的女魔弄疯了。
一想到莉莉丝的所作所为，阿奇里奥斯立刻愤怒的握住了自己的长弓。他似乎看到乌迪西安那邪恶的爱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而一支利箭恰好从她心口贯穿进去。一支灌输了巨龙神力的利箭……
可那样意味着塞伦希娅也同时被杀死了。
尽管知道塔格奥和拉斯玛会坚持己见，但阿奇里奥斯总感觉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途径。塞伦希娅还没有死，但莉莉丝已经用无比邪恶的魔法全盘占据了她的身体。不，他深爱的女人依然还在，只不过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也许有一天她还能恢复自主的意识，然后与莉莉丝在同一身体里展开殊死的拼杀。
也许……
你首先得追踪到她，笨蛋！他不知道乌迪西安的信徒们已经出发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在这一地区继续探索下去。但阿奇里奥斯现在必须要竭尽全力去搜寻他的目标。
现在是白天，这意味着附近肯定会有活着的人类。不管哈舍城遭受了何种重创，寻常百姓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不管是狩猎、务农或者打渔。阿奇里奥斯非常庆幸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否则他现在恐怕正努力从别人辛辛苦苦为他挖好的墓穴里往外爬，要么就是拼命的将那些火化自己的熊熊燃烧的木柴扔到一边去。唯一那次遭遇到本地人足以令他警醒很长时间，他必须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虽然他现在行动自如，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状态。同样令人沮丧的是，由于长时间的晕厥，现在他身上到处都是结块的泥土，无论他的手再快，也无法根除这些恼人的泥巴，看上去就像这些泥土深信阿奇里奥斯是属于它们的，它们会不惜任何代价再次附着在他全身。
他当然不会容许这类事情一再发生， 可考虑到现在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必须放在他深爱的人身上，因此也就姑且将它丢在一边了。
猎手就如一道影子悄悄穿过了哈舍周围的丛林。其间他再次遭遇了一些附近的居民，不过还来不及等这些迟钝的人们发现他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他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奇里奥斯最后终于接近了这片废墟的大门，他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实际上要比他想象的容易。艾迪伦的数量较之从前又有了大规模的增长，他们一路上留下了无数明显的痕迹，尤其他们队伍里那些巨大的长着蛇一样鼻子的牲口最为明显，在低原地区的人们常常把这些牲口当做坐骑，或者驱策它们干些农庄里的杂活。即使瞎子也能够在后面跟上这支庞大的队伍。
但令他吃惊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沿着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进，那样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达到三一神教的老巢。相反的，这些人却转头向南，奔向一块他完全不了解的地区。
莉莉丝在搞什么鬼？
阿奇里奥斯立刻动身追去。管它最终会有多大的麻烦，只要他想，不管这些人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希望到时候他能够想到对策……
————————
“他们回来了……”
这句话让门德恩兴奋得几乎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他本来正在专心进行巨龙交给他的任务，学习如何更好的将精神力集中到那柄令人吃惊的匕首上面，然后再将全部力量释放出来。他的进程出奇的顺利，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否天生便有掌控这匕首的能力，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便获得如此娴熟的技能呢。
不过现在对匕首的所有兴趣都被门德恩丢到了脑后，他站起身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哪里呢，在哪里呢？”
几乎与此同时，乌迪西安和拉斯玛都站在了他面前，哥哥看起来和他自己一样安然无恙。在拉斯玛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兄弟两个热切的拥抱到了一起，而那上古的巨龙似乎也显现出了一丝笑意。他身上的群星不断闪烁着人们的生老病死，诸般印记。
“不要如此蔑视亲情关系，我的好拉斯玛，”塔格奥感觉到了伙伴的阴郁心情，于是向他说道。
“我在这方面的经历不怎么愉快，我想你应该明白。”拉斯玛苦笑道。
当乌迪西安和门德恩分开后，他立刻对弟弟说道：“塞伦希娅……莉莉娅已经附到了她身上……在抵达哈舍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开始我特别害怕她会像艾森镇长那样已经遭到毒手。”门德恩说到这里时，显然是因为某种无法言表的挫败感停了下来，接着又抬头望向那上古巨龙，很显然，塞伦希娅的现状并不怎么乐观，“我们必须想办法把那女魔驱逐出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拉斯玛突然插嘴道，“我知道妈妈会把她缠多紧，因为她知道那女孩儿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我能回想起她从前的疯狂，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几乎是怒吼着向拉斯玛叫道：“我根本不在乎！我必须救她……还有其他所有人！最起码，他们得得到警告！”
拉斯玛却抬头向巨龙问道：“塔格奥？”
“她的影响还在不断增加，乌迪西安在艾迪伦们的眼中会越来越无足轻重。”巨龙回答道。
“那些错误都是谁造成的？”乌迪西安咆哮起来，同时向巨龙挥舞着一只拳头，“是谁把我从他们身边带走的？是谁让她完全脱离我的控制的？”
“你如果想回去的话，现在就能回去，不过可以你如今的实力，她还是可以轻松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巨龙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他说的没错，”拉斯玛接道，“莉莉丝早已经在你心中埋下了黑暗的种子，现在回去只会让你完全臣服于她的邪恶力量。”
门德恩知道他们的所指，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哥哥辩护。他向两人问道：“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呢？”
“你应该比他更明白，”莉莉丝之子坦率的回答道，“无论是我那亲爱的父母，还是燃烧地狱抑或高阶天堂，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塔格奥的存在。为了庇护之地有更好的明天——或者仅仅是能够幸存下去——他必须要避开这些家伙的视线，以保证整个世界都维持着平衡的状态。”拉斯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至于我，就像我一直清楚的那样，我的命运掌握在其他地方，但我不能说更多了。”
对门德恩来说，这很难算得上是个正式的回答，更不可能让乌迪西安有丝毫的满意了，但他们俩都明白，拉斯玛不会向他们继续解释了。
事实上，乌迪西安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几乎厌倦了这里的一切。门德恩曾经有几次见过哥哥表现得如此烦躁，他担心事态继续如此发展下去的话，哥哥乌迪西安到底会办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一切都还有希望，”他凝视着哥哥说道，“即便是现在，也有其他希望——”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乌迪西安已经冲口说道：“难怪艾纳利尤斯和那些恶魔们能够如此长时间的控制我们的世界！你们只会横加干涉那些对你们完全没有威胁的人们，而面对一切艰难困苦只会袖手旁观！”
门德恩平静的将一只手放到哥哥的肩膀上，低声叫道：“乌迪西安……”
但乌迪西安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叫道：“告诉我，拉斯玛！我们在世界之石那里完成一件有用的事情吗？到目前为止有什么改变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会有，但还需要进行大量细致的观察——”拉斯玛回答道。
“我已经观察得够多了！我——”乌迪西安再次怒吼起来。
“冷静！”这是巨龙的声音。
尽管塔格奥的情绪爆发只是针对他们几个人，但这声音却已经超过了自然界最震撼的电闪雷鸣，即便是拉斯玛都在这巨响之下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天使已经被惊动了。”
寥寥几个字立即引起了他们三个的注意。乌迪西安看了一眼门德恩，而后者暗示他现在需要留神拉斯玛。
拉斯玛那本来就苍白的面孔现在已经惨白的几乎没有人色。但门德恩感觉那并不是恐惧，相反的，他怀疑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那么，问题应该解决了吧。”拉斯玛说道。
“那是你们的选择。我一直都那么说……”巨龙的回答简约到令乌迪西安什么也听不懂。
“不……那是我父亲的选择……不是我的……”拉斯玛盯着眼前的两名凡人，“不过也许……也许我一直在分析……也许……”他眯紧了双眼紧盯着乌迪西安。
门德恩的哥哥消失了。
“你在搞什么？”门德恩立刻问道，他根本感觉不到眼前还有乌迪西安的存在。
“我把他送到了他需要去的地方。”拉斯玛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忠诚的弟弟立刻接道：“那我要跟他一起——”
“不……我需要你留下来继续学习，”拉斯玛那种听天由命的态度显得越来越强了，“我相信你会很快将他教导得非常出色，塔格奥，没问题吧？”
“绝对能发挥出他最大的潜能，你不必拘于此地……”巨龙沉稳的回答道。
“啊哈，我可以。来吧，门德恩。”拉斯玛轻笑了一声，然后向乌迪西安的弟弟说道。
虽然清楚自己完全没有选择，但门德恩还是想知道他到底要被逼着做什么事情：“现在我应该留在哥哥身边，可你们想把我弄到哪里去？哪里？”
拉斯玛张开他的斗篷，表情严肃的就像死神一样：“我将带你到比这个世界的尽头还远的地方。我会——不——我必须……，很抱歉我要告诉你，带你到……我那亲爱的父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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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迪西安发现自己正站在丛林里。
一开始，乌迪西安对眼前的一切相当欢迎。拉斯玛最后还是屈服了，把乌迪西安送到了最需要他的地方。
可他接着发现自己再一次弄丢了门德恩。
他愤怒的向灰蒙蒙的天际挥动着拳头咆哮道：“我要再次诅咒你，拉斯玛！你比你不承认的那对爹娘还不是东西！”
但莉莉丝之子与巨龙都没有回应他。乌迪西安集中全部精力试图感知到门德恩，然后再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可最后却一无所获。他又尝试着回到塔格奥那虚空的领地。
但同样徒劳无功。
正在乌迪西安考虑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尝试的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这让他立刻把精力收了回来。
塞伦希娅——莉莉丝——她们两位一体——现在就在旁边不远处。
意识到自己现在对门德恩做不了任何事情之后，乌迪西安立刻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新的处境下。相信拉斯玛一定把他传送到了麻烦最多的地方。可莉莉丝之子为什么不亲自来对付他母亲呢？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
但乌迪西安对此并不关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女魔是否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将掌握的所有技能都用来尝试屏蔽自己的存在——他希望能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然后谨慎的向前走去。就算这次他将独自面对自己的前情人，那也无所谓。他不会让这女魔继续进行她的罪恶……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乌迪西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令他非常不安。巨龙领地里的时间走得非常古怪，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在天色还早的时候回到这里。不过在夜色的遮掩下，乌迪西安可以更好的躲开那些追随者的视线，在此期间他可以悄悄评估一下莉莉丝现在对他们的影响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出现在她面前的话也许是个好主意，乌迪西安一直在抗拒着这种诱惑。这样他就可以和平的回到莉莉丝——或者说塞伦希娅——身边。到那时候他才需要考虑其他问题。
当戴尔米迪斯之子接近营地的时候，他发现艾迪伦的队伍比在哈舍之前膨胀了许多，这种情况令乌迪西安感觉非常不舒服。绝大部分新来者肯定是莉莉丝招募的，只不过他还不太清楚女魔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女魔当初选择他作为傀儡，可能是觉得假手他唤醒其他人类的天赋比较容易，但现在如此巨大数目的新艾迪伦令乌迪西安觉得那是个谎言……看起来是这样。
乌迪西安在营地外围环绕了一周，试图偷偷寻找出莉莉丝没有发现自己的证据。他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力量强大到令她很长时间内都发现不了自己。
这片丛林具有一定的坡度，也令他最终找到一个极佳的可以观测到大部分营地的位置。乌迪西安凝视着那些摆列混乱的帐篷、睡毯，乃至沿着斜坡临时搭建的披屋。他莫名其妙的觉得莉莉丝一定屈尊下榻在其中的某个地方。尽管如此，他知道她不得不关掉——
乌迪西安久久的望着一座位于艾迪伦们最中间的建筑。那是一座由大石头堆砌的建筑，外面被火炬映照得灯火通明。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某个老猎手在野外搭建的临时歇脚地，可当他进一步观察这建筑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门框过于尖锐、屋顶的倾斜角度非常诡异，而且就石柱上的凹槽和门上的旋涡形装饰而言，这显然只代表着一件事情。虽然这座建筑看起来很小，而且也经历了太多年月沧桑，可它明显属于某个教派的神庙。
就在他仔细观察这些细节的时候，他的眼睛——在经过某些魔法增益之后，他的视力在夜晚非常出色——看到了一些令他更加心冷的东西。
那小庙的门口出现了塞伦希娅表情轻松的脸孔。
她看起来庄严神圣，就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女神，而根本不是那个从边远村落出来不久的小姑娘。而令乌迪西安感到奇怪的是，她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这老房子的一部分，虽然这张脸孔如此新鲜娇媚。
他明白了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通过塞伦希娅，莉莉丝煽动起来一种对她宗教崇拜式的狂热。事实上，从乌迪西安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楚那边的形势，不过当他仔细观察塞伦希娅的面部时，他发现女孩的面容现在已经混杂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特征。
当然他很容易想到会是哪个女人。很显然，她已经准备好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成为艾迪伦的女领袖。也许有一天她会抛弃塞伦希娅的身体，然后使用“莉莉娅”的身份再次归来。
乌迪西安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又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古旧的神庙上。很显然莉莉丝不可能恰好遇到这样一座小庙，以她的行事风格来看，这座建筑物显然隐藏着她的其他阴谋。
一股寒流突然从乌迪西安心中涌起。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她那永无满足的饥渴而言……
大多数的艾迪伦都已经安顿下来准备过夜，很显然一天的艰苦跋涉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营地周围的哨兵远远超过了往常，也超出了正常需要的水平。而更加令乌迪西安不安的是，每个人看上去都冷漠而不安，即便那些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看上去也是如此。哨兵里混杂着帕萨人和低原人，有些面孔他还比较熟悉。负责警戒的主要是男人，但其中也有个别女性——她们的面孔同样阴郁——混杂在他们中间。
即使不作侦测，乌迪西安也能感觉到他们灵魂深处的暗影，那是莉莉丝悄悄对他们进行的污染。
突然间，有个哨兵向他这边望过来。乌迪西安低声咒骂了一句，全力撑起魔法护盾迅速退到了丛林深处。但那哨兵已经皱着眉头走向乌迪西安的藏身之处。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乌迪西安在那男人的潜意识里说道。那只是一片丛林，一切都是你的错觉……
他从未尝试过去影响另外一个人的意志，现在只希望这次努力能够成功，这样自己的行踪就不会轻易暴露了。那哨兵站着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咕哝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乌迪西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但同时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深感气愤。他太靠近营地了，这样很容易让哨兵发现自己的存在。如果刚才的人是莉莉丝的话，乌迪西安恐怕根本无处藏身。
莉莉丝已经走进那小神庙了吗？现在乌迪西安无法准确感知她的位置，所以只能这么姑且认为。他一边尽量防范着周围的一切，一边尽全力去探测那建筑物。
但他很快失败了。神庙四周覆盖着种种魔法屏障，恐怕没有什么人能穿过这些屏障探测其中的究竟，即便他是乌迪西安。这令乌迪西安心中更加焦虑。莉莉丝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呢，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大精力去阻挡别人的窥伺？
他担心自己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这样的话他必须采取行动了。在绝大多数她的“追随者”入眠之前，莉莉丝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的。如果乌迪西安能不被众人发现而平安到达那座建筑——
就在此时，左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他立刻设法把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以避免什么途经的人发现他的行踪。他发现一个秃顶的男人正大步走在营地的边缘。
那是卢马思。
乌迪西安生怕这机会溜走，立刻集中全部意志向这帕萨人发出信号。
卢马思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喘息，然后若无其事的向丛林这边走来，但同时却又偷偷回望了一眼营地。
当他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发现乌迪西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卢马思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乌迪西安大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去哪里了？”他犹豫片刻后接着说道，“现在的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幽灵？”
“就是我。谢天谢地，卢马思！我现在正需要你！”乌迪西安马上回答道。
这名前恶棍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应道：“随时为您效命，乌迪西安大人！”
乌迪西安感激的点点头，然后拉着他远远离开这片营地后，这才又问道：“首先，我必须了解一些事情，卢马思……艾迪伦们在哈舍都干了些什么？”
“非常血腥！神庙的势力和魔法力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呃，我们损失了一些人，乌迪西安大人，托莫运气不太好。”讲到这里，卢马思的情绪有些低落。
托莫也遇难了。乌迪西安对每个伙伴的罹难都非常伤感，但托莫的死还是令他伤心异常。他急忙追问道：“那么萨朗呢？”
“他发誓要用一百个三一神教教徒的血来为自己的兄弟复仇。当我们遭遇到下一波徒众的时候……”卢马思犹豫的回答着。
接下来一定是血流成河。乌迪西安诅咒着自己，但他同时也诅咒莉莉丝、艾纳利尤斯乃至拉斯玛，那些家伙根本从来没有把凡人的生命当回事。
他们会遭报应的！他们迟早会遭到报应……首先是莉莉丝。
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而这问题他亟需答案。“那座古老的建筑是怎么回事？它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三一神庙那边扎营，而是围绕着这座小庙呢？”
卢马思听到这里立刻兴奋起来：“那是塞伦希娅！她神奇的力量让她造就了这个地方！这是一种崭新而又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是你也没有体验过吧，乌迪西安大人？”
“没有，”乌迪西安怀疑任何艾迪伦都没可能体验这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没有……恐怕塞伦希娅也不会有这能力。”
“你是什么意思呢？”卢马思一头雾水的问道。
“卢马思，她……塞伦希娅现在看上去有什么不对劲吗？”乌迪西安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不对劲？”这秃顶的男人耸了耸肩，“当你失踪之后，是她竭尽全力对抗三一神教的恶魔，这才让我们许多人没有遭到托莫同样的下场！当我们认为你再也没有生还希望的时候，是她让我们重新燃起了斗志，乌迪西安大人！”
从卢马思全神贯注的神情和惊奇的声调来看，莉莉丝最近的计划应该开展得很好。看来乌迪西安回来得不算太晚。
他拍了拍这男人的肩膀，卢马思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帕萨广场上远远的偷看自己的声名狼藉的家伙了。“听着，事情并不是你看到那样子。你们都相信在我消失之后是塞伦希娅在领导着你们——”
“没错，就是这样——”卢马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乌迪西安拼命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们都被骗了，卢马思！现在塞伦希娅只剩一具躯壳还在这里，可她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魔鬼控制了，那个魔鬼就是路西安的妹妹！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秃顶男人的面上浮出了一层阴云：“你说的是莉莉丝，我们都知道，没错。可你说的是真的吗，塞伦希娅已经被她完全控制了？这不可能！”
“她现在就操纵着塞伦希娅。没错，可她的灵魂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现在你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我发誓，卢马思，这一切与真正的塞伦希娅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没错……”卢马思垂下了眼陷入沉思。
乌迪西安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思考这些问题，立刻接着说道：“卢马思……卢马思，塞伦希娅在那里面吗？”
“没错，她应该在那里。”
“那你知道她在那里进行什么计划么？”乌迪西安又问道。
这艾迪伦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和一些人在深夜会去那里。赛——她说有些和我们有关的重要事务需要谈论。”
“我看到了那些哨兵，他们与她有什么特殊的连结吗？”在卢马思点头之后，乌迪西安解释道，“我们必须对他们加倍小心。这些人极有可能被她释放了某种法术。”
“那么，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乌迪西安大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卢马思的声调里充满了祈求的问道。
乌迪西安不仅仅需要信任他，不幸的是，他还得扮演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他现在可以不被怀疑的接近莉莉丝。乌迪西安需要这前恶棍分散莉莉丝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才有机会在她放松防御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他向卢马思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然后又问，如果对方依然愿意的话，那么可以向自己介绍一下关于那座建筑的情形。
“它是一座破旧的小教堂，但也可能只是僧侣的住所，这都是她说的，”卢马思回答道，“赛——她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标志，那就是我们都要把精力放在那上面。她说这东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命运的转折……”
乌迪西安再次感到彻骨的寒意：“在深夜到来之前她会见你吗？”
“我会找个合理的原因的，乌迪西安大人，”这帕萨人颤抖着说道，“可怜的塞伦希娅……”
“如果你能吸引住那女魔的注意力，那我就能按照自己的办法进去。到那时候，你就马上离开。”乌迪西安最后说道。
“那你怎么办？”卢马思问道。
乌迪西安考虑的只是不能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在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中，强迫莉莉丝从塞伦希娅身体中离开极有可能导致女魔毁掉这具躯壳以泄愤。“离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卢马思不情愿的点点头。他们对相关细节又讨论了一两分钟，然后这秃顶的男人向他浅鞠一躬便回营地去了。乌迪西安制定的计划尽可能的简单，因为他知道哪怕最微小的变故也可能导致重大的挫败。
卢马思并没有马上接近那座小庙。就像他刚说的，他先找了个借口将附近的哨兵打发到了其他地方。乌迪西安并不打算伤害这些人，他们只不过是被莉莉丝迷惑了。
当卢马思正在设法搞定那些哨兵的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个营地的各个角落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大部分火堆都渐渐开始熄灭，几道魔法的光芒照亮了营地周围的区域，由此也能看出来艾迪伦们的力量正在与日俱增。幸运的是大多数魔法光球都比较暗淡，这也令众人可以更轻松的进入梦乡。
最后，卢马思终于向那古老的建筑走去。两名负责警卫的艾迪伦见到他只是略显犹豫便放行了。作为乌迪西安最重要的信徒，现在他显然已经取得了二号人物的位置。这也令他在乌迪西安的计划中显得尤为重要。
在这秃顶的男人进入之后，厚重的木门吱吱嘎嘎的关闭了。乌迪西安通过自己的呼吸计算着时间，他给了卢马思足够的时间来和假冒的塞伦希娅搭话。根据这帕萨人的说法，在深夜的集会之前，她应该是孤身一人。
最后，乌迪西安觉得时间已经足够了。再耽搁下去的话，他会让卢马思陷入危险的境地。现在门口只有两名卫兵，他们两个百无聊赖的望着眼前的区域，显然不相信在莉莉丝的控制之下会发生什么变数。
乌迪西安不希望伤及任何无辜，他将意念力对准了这两个男人，然后径直冲向他们。这两名卫兵依然盯着前方，但却听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开口说话。当他快速从他俩身边过去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座建筑根本没有其他入口——只有在顶上有一些狭小的通气口——但卢马思说过需要穿过一间外室才能进入莉莉丝的密室。现在乌迪西安需要做的就是闯进去。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保持隐秘，倒是越迅速越好。他有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将木门打开了一道正好能让自己通过的缝隙，生怕发出一点点吱嘎的声音导致女魔提前被警醒。
眼前的房间空荡一片，甚至没有任何家具与居家用品，就像早就已经被蟊贼席卷一空，或者这房子的主人已经离世太久。不过乌迪西安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用心听着内室所发出的任何声响。
那是卢马思……还有塞伦希娅。
“……没错，卢马思，我们很快就将抵达三一神教的老巢。我曾经发誓一定要完成乌迪西安未竟的事业。先是三一神教，接下来是光明大教堂……那帮家伙肯定要比我们经历过的敌人更加难以对付。”这是塞伦希娅的声音。
“我需要再次道歉，”那帕萨人回答她道，“不过我，同样，希望完成乌迪西安大人的遗愿。感谢您对我如此信任。”
“没什么。还有其他事情吗？”
乌迪西安已经不能让卢马思继续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戴尔米迪斯之子明白自己绝不能伤害到塞伦希娅的身体，他将刚才对那些守卫所使用的法术竭尽全力再次向那女魔施放出去。他凝听着那女性的声音……
寂静笼罩了整幢建筑，但最终卢马思带着喘息的叫声将它打破了：“乌迪西安大人！她不动了！她现在就像一尊雕塑！”
乌迪西安立刻冲了进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塞伦希娅，女孩儿依然如他记忆中一样美丽，安静得如同女神一般，一只手正搭在卢马思身上。但那种令人迷醉的笑容是纯真的塞伦希娅绝对不曾拥有的，这也意味着莉莉娅的确已经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
可是，她身后那令人胆寒的景象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祭坛。
祭坛上到处是颜色陈旧的血污。
他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巧合而已，但在那灰色的石板上面放着一柄修长的匕首和一只高脚杯。更糟的是，它们肮脏的表面上到处可见神秘的符文，这些符文显然刚刻上去不久。
很显然，这祭坛今天应该会迎来它的第一份祭品。
尽管莉莉丝随时可能摆脱他的控制，但乌迪西安还是禁不住走上前去细细审视。在祭坛表面原本应该镌刻着精灵或者恶魔之类的雕像，但现在它们却被两个令人不安的女性所取代，她们看上去和莉莉丝有些相像。
“乌迪西安大人？”
卢马思那忧郁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乌迪西安重新面对那近似冻结的身体时，帕萨人正慢慢向后退去。
乌迪西安靠近女孩儿仔细看着她，发现这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的确有细微的不同。除了笑容之外，她的双眸看起来也有些太狡黠了，跟他记忆中的清澈与单纯全然不同。
“结束了，莉莉丝……”乌迪西安一边低语一边喘息着，将双掌抵在女孩儿的鬓角上。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但如果他能够联系到沉睡中的塞伦希娅，那么他们俩就有可能联起手来将女魔驱逐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几乎打碎了他的后脑。
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透过模糊不清的双眼，他看到卢马思正向自己探出身子。这帕萨人脸上全是近乎恐怖的狂热表情，双手抱着一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的大石头。乌迪西安的鲜血正从石头的一角不断往下滴。
“不许伤害我的莉莉丝！”卢马思低吼着，面目扭曲得如同恶魔一般，“不许你！”
乌迪西安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听到塞伦希娅的声音……还有莉莉丝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笑声。
“干得好，我的宝贝……跟我们计划的一样完美……”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当弓箭手慢慢将自己的脸孔从潮湿的丛林泥地上抬起来时，他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三一神教的恶魔仆从差点用触手将自己撕成碎片，可接下来呢，现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野兽，他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虽然阿奇里奥斯从小就听说过许多关于亡灵的可怕故事，但现在他还是心存感激，还有什么死人会拥有如此灵敏的身手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巨龙的所作所为，虽然现在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近似活着，可却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极度深寒的煎熬。接近活着并不等于活着。
慢慢的，他对于这片丛林的记忆渐渐回到了脑海，他也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目标。阿奇里奥斯转过脸面向哈舍。
但这座城市最靠近他的那部分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这种生前养成的好习惯其实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试图判断那里横遭破坏已经有多久。城门和视野所及之处的围墙似乎遭受了上古巨人的重拳挥击 ，碎裂得如同齑粉一般。三一神教的三座主塔已经被摧毁了两座，而另外一座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但估计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幸存的那座高塔属于迪亚隆教派，如果阿奇里奥斯猜得不错的话，它现在至少也已经摇摇欲坠了。那些塔群的位置仍然有袅袅的黑烟升起。
阿奇里奥斯猜测这些破坏应该发生在一天或者两天之前。希望，没有更久。
可就算时间更久又怎样。她应该没在这里。最有可能的是，她已经带领着乌迪西安的信徒们踏上了新的征程……问题是他们会去哪里呢？他根本无从了解女孩儿的计划，但现在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扰。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不管塔格奥或者拉斯玛如何坚持他们的看法。
塞伦希娅——他的塞伦希娅——已经被那该死的女魔弄疯了。
一想到莉莉丝的所作所为，阿奇里奥斯立刻愤怒的握住了自己的长弓。他似乎看到乌迪西安那邪恶的爱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而一支利箭恰好从她心口贯穿进去。一支灌输了巨龙神力的利箭……
可那样意味着塞伦希娅也同时被杀死了。
尽管知道塔格奥和拉斯玛会坚持己见，但阿奇里奥斯总感觉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途径。塞伦希娅还没有死，但莉莉丝已经用无比邪恶的魔法全盘占据了她的身体。不，他深爱的女人依然还在，只不过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也许有一天她还能恢复自主的意识，然后与莉莉丝在同一身体里展开殊死的拼杀。
也许……
你首先得追踪到她，笨蛋！他不知道乌迪西安的信徒们已经出发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在这一地区继续探索下去。但阿奇里奥斯现在必须要竭尽全力去搜寻他的目标。
现在是白天，这意味着附近肯定会有活着的人类。不管哈舍城遭受了何种重创，寻常百姓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不管是狩猎、务农或者打渔。阿奇里奥斯非常庆幸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否则他现在恐怕正努力从别人辛辛苦苦为他挖好的墓穴里往外爬，要么就是拼命的将那些火化自己的熊熊燃烧的木柴扔到一边去。唯一那次遭遇到本地人足以令他警醒很长时间，他必须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虽然他现在行动自如，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状态。同样令人沮丧的是，由于长时间的晕厥，现在他身上到处都是结块的泥土，无论他的手再快，也无法根除这些恼人的泥巴，看上去就像这些泥土深信阿奇里奥斯是属于它们的，它们会不惜任何代价再次附着在他全身。
他当然不会容许这类事情一再发生， 可考虑到现在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必须放在他深爱的人身上，因此也就姑且将它丢在一边了。
猎手就如一道影子悄悄穿过了哈舍周围的丛林。其间他再次遭遇了一些附近的居民，不过还来不及等这些迟钝的人们发现他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他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奇里奥斯最后终于接近了这片废墟的大门，他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实际上要比他想象的容易。艾迪伦的数量较之从前又有了大规模的增长，他们一路上留下了无数明显的痕迹，尤其他们队伍里那些巨大的长着蛇一样鼻子的牲口最为明显，在低原地区的人们常常把这些牲口当做坐骑，或者驱策它们干些农庄里的杂活。即使瞎子也能够在后面跟上这支庞大的队伍。
但令他吃惊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沿着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进，那样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达到三一神教的老巢。相反的，这些人却转头向南，奔向一块他完全不了解的地区。
莉莉丝在搞什么鬼？
阿奇里奥斯立刻动身追去。管它最终会有多大的麻烦，只要他想，不管这些人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希望到时候他能够想到对策……
————————
“他们回来了……”
这句话让门德恩兴奋得几乎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他本来正在专心进行巨龙交给他的任务，学习如何更好的将精神力集中到那柄令人吃惊的匕首上面，然后再将全部力量释放出来。他的进程出奇的顺利，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否天生便有掌控这匕首的能力，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便获得如此娴熟的技能呢。
不过现在对匕首的所有兴趣都被门德恩丢到了脑后，他站起身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哪里呢，在哪里呢？”
几乎与此同时，乌迪西安和拉斯玛都站在了他面前，哥哥看起来和他自己一样安然无恙。在拉斯玛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兄弟两个热切的拥抱到了一起，而那上古的巨龙似乎也显现出了一丝笑意。他身上的群星不断闪烁着人们的生老病死，诸般印记。
“不要如此蔑视亲情关系，我的好拉斯玛，”塔格奥感觉到了伙伴的阴郁心情，于是向他说道。
“我在这方面的经历不怎么愉快，我想你应该明白。”拉斯玛苦笑道。
当乌迪西安和门德恩分开后，他立刻对弟弟说道：“塞伦希娅……莉莉娅已经附到了她身上……在抵达哈舍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开始我特别害怕她会像艾森镇长那样已经遭到毒手。”门德恩说到这里时，显然是因为某种无法言表的挫败感停了下来，接着又抬头望向那上古巨龙，很显然，塞伦希娅的现状并不怎么乐观，“我们必须想办法把那女魔驱逐出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拉斯玛突然插嘴道，“我知道妈妈会把她缠多紧，因为她知道那女孩儿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我能回想起她从前的疯狂，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几乎是怒吼着向拉斯玛叫道：“我根本不在乎！我必须救她……还有其他所有人！最起码，他们得得到警告！”
拉斯玛却抬头向巨龙问道：“塔格奥？”
“她的影响还在不断增加，乌迪西安在艾迪伦们的眼中会越来越无足轻重。”巨龙回答道。
“那些错误都是谁造成的？”乌迪西安咆哮起来，同时向巨龙挥舞着一只拳头，“是谁把我从他们身边带走的？是谁让她完全脱离我的控制的？”
“你如果想回去的话，现在就能回去，不过可以你如今的实力，她还是可以轻松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巨龙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他说的没错，”拉斯玛接道，“莉莉丝早已经在你心中埋下了黑暗的种子，现在回去只会让你完全臣服于她的邪恶力量。”
门德恩知道他们的所指，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哥哥辩护。他向两人问道：“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呢？”
“你应该比他更明白，”莉莉丝之子坦率的回答道，“无论是我那亲爱的父母，还是燃烧地狱抑或高阶天堂，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塔格奥的存在。为了庇护之地有更好的明天——或者仅仅是能够幸存下去——他必须要避开这些家伙的视线，以保证整个世界都维持着平衡的状态。”拉斯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至于我，就像我一直清楚的那样，我的命运掌握在其他地方，但我不能说更多了。”
对门德恩来说，这很难算得上是个正式的回答，更不可能让乌迪西安有丝毫的满意了，但他们俩都明白，拉斯玛不会向他们继续解释了。
事实上，乌迪西安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他几乎厌倦了这里的一切。门德恩曾经有几次见过哥哥表现得如此烦躁，他担心事态继续如此发展下去的话，哥哥乌迪西安到底会办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一切都还有希望，”他凝视着哥哥说道，“即便是现在，也有其他希望——”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乌迪西安已经冲口说道：“难怪艾纳利尤斯和那些恶魔们能够如此长时间的控制我们的世界！你们只会横加干涉那些对你们完全没有威胁的人们，而面对一切艰难困苦只会袖手旁观！”
门德恩平静的将一只手放到哥哥的肩膀上，低声叫道：“乌迪西安……”
但乌迪西安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叫道：“告诉我，拉斯玛！我们在世界之石那里完成一件有用的事情吗？到目前为止有什么改变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会有，但还需要进行大量细致的观察——”拉斯玛回答道。
“我已经观察得够多了！我——”乌迪西安再次怒吼起来。
“冷静！”这是巨龙的声音。
尽管塔格奥的情绪爆发只是针对他们几个人，但这声音却已经超过了自然界最震撼的电闪雷鸣，即便是拉斯玛都在这巨响之下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天使已经被惊动了。”
寥寥几个字立即引起了他们三个的注意。乌迪西安看了一眼门德恩，而后者暗示他现在需要留神拉斯玛。
拉斯玛那本来就苍白的面孔现在已经惨白的几乎没有人色。但门德恩感觉那并不是恐惧，相反的，他怀疑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那么，问题应该解决了吧。”拉斯玛说道。
“那是你们的选择。我一直都那么说……”巨龙的回答简约到令乌迪西安什么也听不懂。
“不……那是我父亲的选择……不是我的……”拉斯玛盯着眼前的两名凡人，“不过也许……也许我一直在分析……也许……”他眯紧了双眼紧盯着乌迪西安。
门德恩的哥哥消失了。
“你在搞什么？”门德恩立刻问道，他根本感觉不到眼前还有乌迪西安的存在。
“我把他送到了他需要去的地方。”拉斯玛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忠诚的弟弟立刻接道：“那我要跟他一起——”
“不……我需要你留下来继续学习，”拉斯玛那种听天由命的态度显得越来越强了，“我相信你会很快将他教导得非常出色，塔格奥，没问题吧？”
“绝对能发挥出他最大的潜能，你不必拘于此地……”巨龙沉稳的回答道。
“啊哈，我可以。来吧，门德恩。”拉斯玛轻笑了一声，然后向乌迪西安的弟弟说道。
虽然清楚自己完全没有选择，但门德恩还是想知道他到底要被逼着做什么事情：“现在我应该留在哥哥身边，可你们想把我弄到哪里去？哪里？”
拉斯玛张开他的斗篷，表情严肃的就像死神一样：“我将带你到比这个世界的尽头还远的地方。我会——不——我必须……，很抱歉我要告诉你，带你到……我那亲爱的父亲面前……”
————————
乌迪西安发现自己正站在丛林里。
一开始，乌迪西安对眼前的一切相当欢迎。拉斯玛最后还是屈服了，把乌迪西安送到了最需要他的地方。
可他接着发现自己再一次弄丢了门德恩。
他愤怒的向灰蒙蒙的天际挥动着拳头咆哮道：“我要再次诅咒你，拉斯玛！你比你不承认的那对爹娘还不是东西！”
但莉莉丝之子与巨龙都没有回应他。乌迪西安集中全部精力试图感知到门德恩，然后再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可最后却一无所获。他又尝试着回到塔格奥那虚空的领地。
但同样徒劳无功。
正在乌迪西安考虑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尝试的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这让他立刻把精力收了回来。
塞伦希娅——莉莉丝——她们两位一体——现在就在旁边不远处。
意识到自己现在对门德恩做不了任何事情之后，乌迪西安立刻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新的处境下。相信拉斯玛一定把他传送到了麻烦最多的地方。可莉莉丝之子为什么不亲自来对付他母亲呢？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
但乌迪西安对此并不关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女魔是否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将掌握的所有技能都用来尝试屏蔽自己的存在——他希望能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然后谨慎的向前走去。就算这次他将独自面对自己的前情人，那也无所谓。他不会让这女魔继续进行她的罪恶……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乌迪西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令他非常不安。巨龙领地里的时间走得非常古怪，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在天色还早的时候回到这里。不过在夜色的遮掩下，乌迪西安可以更好的躲开那些追随者的视线，在此期间他可以悄悄评估一下莉莉丝现在对他们的影响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出现在她面前的话也许是个好主意，乌迪西安一直在抗拒着这种诱惑。这样他就可以和平的回到莉莉丝——或者说塞伦希娅——身边。到那时候他才需要考虑其他问题。
当戴尔米迪斯之子接近营地的时候，他发现艾迪伦的队伍比在哈舍之前膨胀了许多，这种情况令乌迪西安感觉非常不舒服。绝大部分新来者肯定是莉莉丝招募的，只不过他还不太清楚女魔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女魔当初选择他作为傀儡，可能是觉得假手他唤醒其他人类的天赋比较容易，但现在如此巨大数目的新艾迪伦令乌迪西安觉得那是个谎言……看起来是这样。
乌迪西安在营地外围环绕了一周，试图偷偷寻找出莉莉丝没有发现自己的证据。他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力量强大到令她很长时间内都发现不了自己。
这片丛林具有一定的坡度，也令他最终找到一个极佳的可以观测到大部分营地的位置。乌迪西安凝视着那些摆列混乱的帐篷、睡毯，乃至沿着斜坡临时搭建的披屋。他莫名其妙的觉得莉莉丝一定屈尊下榻在其中的某个地方。尽管如此，他知道她不得不关掉——
乌迪西安久久的望着一座位于艾迪伦们最中间的建筑。那是一座由大石头堆砌的建筑，外面被火炬映照得灯火通明。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某个老猎手在野外搭建的临时歇脚地，可当他进一步观察这建筑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门框过于尖锐、屋顶的倾斜角度非常诡异，而且就石柱上的凹槽和门上的旋涡形装饰而言，这显然只代表着一件事情。虽然这座建筑看起来很小，而且也经历了太多年月沧桑，可它明显属于某个教派的神庙。
就在他仔细观察这些细节的时候，他的眼睛——在经过某些魔法增益之后，他的视力在夜晚非常出色——看到了一些令他更加心冷的东西。
那小庙的门口出现了塞伦希娅表情轻松的脸孔。
她看起来庄严神圣，就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女神，而根本不是那个从边远村落出来不久的小姑娘。而令乌迪西安感到奇怪的是，她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这老房子的一部分，虽然这张脸孔如此新鲜娇媚。
他明白了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通过塞伦希娅，莉莉丝煽动起来一种对她宗教崇拜式的狂热。事实上，从乌迪西安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楚那边的形势，不过当他仔细观察塞伦希娅的面部时，他发现女孩的面容现在已经混杂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特征。
当然他很容易想到会是哪个女人。很显然，她已经准备好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成为艾迪伦的女领袖。也许有一天她会抛弃塞伦希娅的身体，然后使用“莉莉娅”的身份再次归来。
乌迪西安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又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古旧的神庙上。很显然莉莉丝不可能恰好遇到这样一座小庙，以她的行事风格来看，这座建筑物显然隐藏着她的其他阴谋。
一股寒流突然从乌迪西安心中涌起。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她那永无满足的饥渴而言……
大多数的艾迪伦都已经安顿下来准备过夜，很显然一天的艰苦跋涉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营地周围的哨兵远远超过了往常，也超出了正常需要的水平。而更加令乌迪西安不安的是，每个人看上去都冷漠而不安，即便那些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看上去也是如此。哨兵里混杂着帕萨人和低原人，有些面孔他还比较熟悉。负责警戒的主要是男人，但其中也有个别女性——她们的面孔同样阴郁——混杂在他们中间。
即使不作侦测，乌迪西安也能感觉到他们灵魂深处的暗影，那是莉莉丝悄悄对他们进行的污染。
突然间，有个哨兵向他这边望过来。乌迪西安低声咒骂了一句，全力撑起魔法护盾迅速退到了丛林深处。但那哨兵已经皱着眉头走向乌迪西安的藏身之处。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乌迪西安在那男人的潜意识里说道。那只是一片丛林，一切都是你的错觉……
他从未尝试过去影响另外一个人的意志，现在只希望这次努力能够成功，这样自己的行踪就不会轻易暴露了。那哨兵站着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咕哝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乌迪西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但同时对自己的疏忽大意深感气愤。他太靠近营地了，这样很容易让哨兵发现自己的存在。如果刚才的人是莉莉丝的话，乌迪西安恐怕根本无处藏身。
莉莉丝已经走进那小神庙了吗？现在乌迪西安无法准确感知她的位置，所以只能这么姑且认为。他一边尽量防范着周围的一切，一边尽全力去探测那建筑物。
但他很快失败了。神庙四周覆盖着种种魔法屏障，恐怕没有什么人能穿过这些屏障探测其中的究竟，即便他是乌迪西安。这令乌迪西安心中更加焦虑。莉莉丝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呢，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大精力去阻挡别人的窥伺？
他担心自己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这样的话他必须采取行动了。在绝大多数她的“追随者”入眠之前，莉莉丝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的。如果乌迪西安能不被众人发现而平安到达那座建筑——
就在此时，左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他立刻设法把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以避免什么途经的人发现他的行踪。他发现一个秃顶的男人正大步走在营地的边缘。
那是卢马思。
乌迪西安生怕这机会溜走，立刻集中全部意志向这帕萨人发出信号。
卢马思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喘息，然后若无其事的向丛林这边走来，但同时却又偷偷回望了一眼营地。
当他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就发现乌迪西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卢马思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乌迪西安大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去哪里了？”他犹豫片刻后接着说道，“现在的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幽灵？”
“就是我。谢天谢地，卢马思！我现在正需要你！”乌迪西安马上回答道。
这名前恶棍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应道：“随时为您效命，乌迪西安大人！”
乌迪西安感激的点点头，然后拉着他远远离开这片营地后，这才又问道：“首先，我必须了解一些事情，卢马思……艾迪伦们在哈舍都干了些什么？”
“非常血腥！神庙的势力和魔法力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呃，我们损失了一些人，乌迪西安大人，托莫运气不太好。”讲到这里，卢马思的情绪有些低落。
托莫也遇难了。乌迪西安对每个伙伴的罹难都非常伤感，但托莫的死还是令他伤心异常。他急忙追问道：“那么萨朗呢？”
“他发誓要用一百个三一神教教徒的血来为自己的兄弟复仇。当我们遭遇到下一波徒众的时候……”卢马思犹豫的回答着。
接下来一定是血流成河。乌迪西安诅咒着自己，但他同时也诅咒莉莉丝、艾纳利尤斯乃至拉斯玛，那些家伙根本从来没有把凡人的生命当回事。
他们会遭报应的！他们迟早会遭到报应……首先是莉莉丝。
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而这问题他亟需答案。“那座古老的建筑是怎么回事？它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三一神庙那边扎营，而是围绕着这座小庙呢？”
卢马思听到这里立刻兴奋起来：“那是塞伦希娅！她神奇的力量让她造就了这个地方！这是一种崭新而又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是你也没有体验过吧，乌迪西安大人？”
“没有，”乌迪西安怀疑任何艾迪伦都没可能体验这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没有……恐怕塞伦希娅也不会有这能力。”
“你是什么意思呢？”卢马思一头雾水的问道。
“卢马思，她……塞伦希娅现在看上去有什么不对劲吗？”乌迪西安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不对劲？”这秃顶的男人耸了耸肩，“当你失踪之后，是她竭尽全力对抗三一神教的恶魔，这才让我们许多人没有遭到托莫同样的下场！当我们认为你再也没有生还希望的时候，是她让我们重新燃起了斗志，乌迪西安大人！”
从卢马思全神贯注的神情和惊奇的声调来看，莉莉丝最近的计划应该开展得很好。看来乌迪西安回来得不算太晚。
他拍了拍这男人的肩膀，卢马思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帕萨广场上远远的偷看自己的声名狼藉的家伙了。“听着，事情并不是你看到那样子。你们都相信在我消失之后是塞伦希娅在领导着你们——”
“没错，就是这样——”卢马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乌迪西安拼命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们都被骗了，卢马思！现在塞伦希娅只剩一具躯壳还在这里，可她的一言一行都已经被魔鬼控制了，那个魔鬼就是路西安的妹妹！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秃顶男人的面上浮出了一层阴云：“你说的是莉莉丝，我们都知道，没错。可你说的是真的吗，塞伦希娅已经被她完全控制了？这不可能！”
“她现在就操纵着塞伦希娅。没错，可她的灵魂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现在你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我发誓，卢马思，这一切与真正的塞伦希娅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没错……”卢马思垂下了眼陷入沉思。
乌迪西安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思考这些问题，立刻接着说道：“卢马思……卢马思，塞伦希娅在那里面吗？”
“没错，她应该在那里。”
“那你知道她在那里进行什么计划么？”乌迪西安又问道。
这艾迪伦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和一些人在深夜会去那里。赛——她说有些和我们有关的重要事务需要谈论。”
“我看到了那些哨兵，他们与她有什么特殊的连结吗？”在卢马思点头之后，乌迪西安解释道，“我们必须对他们加倍小心。这些人极有可能被她释放了某种法术。”
“那么，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乌迪西安大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卢马思的声调里充满了祈求的问道。
乌迪西安不仅仅需要信任他，不幸的是，他还得扮演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他现在可以不被怀疑的接近莉莉丝。乌迪西安需要这前恶棍分散莉莉丝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才有机会在她放松防御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他向卢马思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然后又问，如果对方依然愿意的话，那么可以向自己介绍一下关于那座建筑的情形。
“它是一座破旧的小教堂，但也可能只是僧侣的住所，这都是她说的，”卢马思回答道，“赛——她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标志，那就是我们都要把精力放在那上面。她说这东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命运的转折……”
乌迪西安再次感到彻骨的寒意：“在深夜到来之前她会见你吗？”
“我会找个合理的原因的，乌迪西安大人，”这帕萨人颤抖着说道，“可怜的塞伦希娅……”
“如果你能吸引住那女魔的注意力，那我就能按照自己的办法进去。到那时候，你就马上离开。”乌迪西安最后说道。
“那你怎么办？”卢马思问道。
乌迪西安考虑的只是不能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在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中，强迫莉莉丝从塞伦希娅身体中离开极有可能导致女魔毁掉这具躯壳以泄愤。“离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卢马思不情愿的点点头。他们对相关细节又讨论了一两分钟，然后这秃顶的男人向他浅鞠一躬便回营地去了。乌迪西安制定的计划尽可能的简单，因为他知道哪怕最微小的变故也可能导致重大的挫败。
卢马思并没有马上接近那座小庙。就像他刚说的，他先找了个借口将附近的哨兵打发到了其他地方。乌迪西安并不打算伤害这些人，他们只不过是被莉莉丝迷惑了。
当卢马思正在设法搞定那些哨兵的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个营地的各个角落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大部分火堆都渐渐开始熄灭，几道魔法的光芒照亮了营地周围的区域，由此也能看出来艾迪伦们的力量正在与日俱增。幸运的是大多数魔法光球都比较暗淡，这也令众人可以更轻松的进入梦乡。
最后，卢马思终于向那古老的建筑走去。两名负责警卫的艾迪伦见到他只是略显犹豫便放行了。作为乌迪西安最重要的信徒，现在他显然已经取得了二号人物的位置。这也令他在乌迪西安的计划中显得尤为重要。
在这秃顶的男人进入之后，厚重的木门吱吱嘎嘎的关闭了。乌迪西安通过自己的呼吸计算着时间，他给了卢马思足够的时间来和假冒的塞伦希娅搭话。根据这帕萨人的说法，在深夜的集会之前，她应该是孤身一人。
最后，乌迪西安觉得时间已经足够了。再耽搁下去的话，他会让卢马思陷入危险的境地。现在门口只有两名卫兵，他们两个百无聊赖的望着眼前的区域，显然不相信在莉莉丝的控制之下会发生什么变数。
乌迪西安不希望伤及任何无辜，他将意念力对准了这两个男人，然后径直冲向他们。这两名卫兵依然盯着前方，但却听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开口说话。当他快速从他俩身边过去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座建筑根本没有其他入口——只有在顶上有一些狭小的通气口——但卢马思说过需要穿过一间外室才能进入莉莉丝的密室。现在乌迪西安需要做的就是闯进去。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保持隐秘，倒是越迅速越好。他有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将木门打开了一道正好能让自己通过的缝隙，生怕发出一点点吱嘎的声音导致女魔提前被警醒。
眼前的房间空荡一片，甚至没有任何家具与居家用品，就像早就已经被蟊贼席卷一空，或者这房子的主人已经离世太久。不过乌迪西安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用心听着内室所发出的任何声响。
那是卢马思……还有塞伦希娅。
“……没错，卢马思，我们很快就将抵达三一神教的老巢。我曾经发誓一定要完成乌迪西安未竟的事业。先是三一神教，接下来是光明大教堂……那帮家伙肯定要比我们经历过的敌人更加难以对付。”这是塞伦希娅的声音。
“我需要再次道歉，”那帕萨人回答她道，“不过我，同样，希望完成乌迪西安大人的遗愿。感谢您对我如此信任。”
“没什么。还有其他事情吗？”
乌迪西安已经不能让卢马思继续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戴尔米迪斯之子明白自己绝不能伤害到塞伦希娅的身体，他将刚才对那些守卫所使用的法术竭尽全力再次向那女魔施放出去。他凝听着那女性的声音……
寂静笼罩了整幢建筑，但最终卢马思带着喘息的叫声将它打破了：“乌迪西安大人！她不动了！她现在就像一尊雕塑！”
乌迪西安立刻冲了进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塞伦希娅，女孩儿依然如他记忆中一样美丽，安静得如同女神一般，一只手正搭在卢马思身上。但那种令人迷醉的笑容是纯真的塞伦希娅绝对不曾拥有的，这也意味着莉莉娅的确已经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
可是，她身后那令人胆寒的景象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祭坛。
祭坛上到处是颜色陈旧的血污。
他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巧合而已，但在那灰色的石板上面放着一柄修长的匕首和一只高脚杯。更糟的是，它们肮脏的表面上到处可见神秘的符文，这些符文显然刚刻上去不久。
很显然，这祭坛今天应该会迎来它的第一份祭品。
尽管莉莉丝随时可能摆脱他的控制，但乌迪西安还是禁不住走上前去细细审视。在祭坛表面原本应该镌刻着精灵或者恶魔之类的雕像，但现在它们却被两个令人不安的女性所取代，她们看上去和莉莉丝有些相像。
“乌迪西安大人？”
卢马思那忧郁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了现实。当乌迪西安重新面对那近似冻结的身体时，帕萨人正慢慢向后退去。
乌迪西安靠近女孩儿仔细看着她，发现这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的确有细微的不同。除了笑容之外，她的双眸看起来也有些太狡黠了，跟他记忆中的清澈与单纯全然不同。
“结束了，莉莉丝……”乌迪西安一边低语一边喘息着，将双掌抵在女孩儿的鬓角上。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但如果他能够联系到沉睡中的塞伦希娅，那么他们俩就有可能联起手来将女魔驱逐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几乎打碎了他的后脑。
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透过模糊不清的双眼，他看到卢马思正向自己探出身子。这帕萨人脸上全是近乎恐怖的狂热表情，双手抱着一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的大石头。乌迪西安的鲜血正从石头的一角不断往下滴。
“不许伤害我的莉莉丝！”卢马思低吼着，面目扭曲得如同恶魔一般，“不许你！”
乌迪西安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他听到塞伦希娅的声音……还有莉莉丝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笑声。
“干得好，我的宝贝……跟我们计划的一样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