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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样了?”

  航通部总部大厦顶层通向柯德维尔办公室的走廊里,亨特走到半路一把抓住柯德维尔的胳膊,把他拽得停了下来。

  “他告诉琳,下次她去纽约看她妈妈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柯德维尔说道,“所以我就让她休个假,去看看妈妈。” 柯德维尔把亨特的手指头从他夹克衫的袖子上掰开,继续往前走。

  亨特怔在那儿半天没动,然后疾走几步赶上前去,对柯德维尔说:“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能那么做!碰巧她对我来说很特别。”

  “碰巧她还是我的助手。”

  “但是……等她见到他的时候,会做什么呢?……念诗吗?格雷戈,你不能那么做。你得让她离这事儿远点儿。”

  “听起来你就像是一辈子没结过婚的老姑妈。”柯德维尔说道,“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安排的,我看不出干吗不利用这机会。这可能会产生些有用的东西。”

  “她的工作守则从来也没说要当玛塔•哈丽[1]。这是公然强迫个人做超出单位合同责任限制的事情,不可饶恕!”

  “一派胡言。这是职业发展的机会。她的工作守则强调积极性与创造性,这就是。”

  “什么样的职业?那家伙的脑袋里只想着一件事。你看,这事儿可能像是个意外惊喜,但我可不想让她成为缝在他衬衫上的又一枚徽章。也许我有点老派,但我并不觉得那是为太空军团工作要干的事。”

  “别再过度反应了。没人说过任何那样的话。这可能是个机会,填补我们错失的一些细节。这机会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而她抓住了。”

  “我已经从卡伦那里听够了细节。好吧,我们知道规矩,琳也知道规矩,但他可不知道规矩。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坐下来填写问卷吗?”

  “琳有谱的。”

  “你不能让她那么干。”

  “我拦不住她。她在休假呢,去看她妈妈。”

  “那我想请个假,立刻马上。我有紧急的个人事务要去纽约。”

  “不行。你在这儿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他们穿过办公室外间的时候,都不说话了,静静地往柯德维尔的私人办公室里走。柯德维尔的秘书正在把一份口述备忘录往音频转录器里传,抬眼看了看,点头打了个招呼。

  “格雷戈,这事儿操之过急了。”等他们进了里间,亨特又开始了,“这事儿……”

  “这事儿比你想的复杂得多。”柯德维尔告诉他,“从诺曼•佩希和中情局的反馈来看,这种机会很难得,很值得去抓住。琳也知道。”柯德维尔把夹克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走到自己办公桌的另一边,把放在桌上的公文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关于斯威兰森,有很多该死的事情我们做梦都想不到,还有更多我们想要了解却不知道的事。所以别再发神经了,坐下来,好好听五分钟,我还要给你简要说说。”

  亨特长叹一声,算是投降了,屈从地把手一摊,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我们需要的时间远不止五分钟,格雷戈。”柯德维尔面对他坐下来的时候,亨特说道,“你先等等,先听听我们昨天在苏利恩发现的事情吧。”

  距离休斯敦四千五百英里的地方,诺曼•佩希坐在伦敦海德公园九曲湖旁边的一条长凳上。这是一年当中天气初暖、艳阳高照的日子。穿着开领衫和夏装的游人给郁郁葱葱的草木带来了一抹亮色,绿树之上看得到远处恢宏的建筑。在过去的五十多年里,这些建筑风貌如故。他看着眼前的风景,听着周围的声音,心中暗想,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一切。全世界的人想要的就是过自己的生活,不赊不欠,无所挂怀。所以,那极少数心中另有打算的人是如何强行兜售他们自己和他们那个体制的?到底孰优孰劣呢?是心怀动机的狂热分子,还是一百个闲极无聊、毫不在乎的人?然而,这些人对自由的极度在意也成了一种动机,让他们同样变成极端的守护者。一万年来,人类始终都在跟这样的问题角力,却从未找到答案。

  这时,一片阴影飘了过来,米科连•索波洛斯基挨着他坐在了长凳上。尽管天气晴朗,索波洛斯基还是穿着一身厚西装,打着领带,阳光映出了他脑袋上细密的汗珠。“跟乔尔丹诺•布鲁诺天文台真是天壤之别啊。”他说道,“如果月海真是大海,那可就是天翻地覆的进步了。”

  佩希转过头来,收回望向湖面的目光,咧嘴一笑,“再种上几棵树,岂不更棒?鉴于太空军团要冷却金星以及要给火星充氧,我想月球还排不上号呢。即便不是如此,我也不确定谁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但谁知道呢?也许总有那么一天吧。”

  俄国人叹了口气,“也许我们手里本就掌握着那样的知识,但我们把它丢掉了。你是否意识到我们可能目睹了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犯罪?也许整个世界永远都不会知道。”

  佩希点点头,片刻后摆出更像是谈生意的姿态,问道:“所以呢?……有什么消息?”

  索波洛斯基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你们怀疑巨人星发来的那些加密信号是在回应我们私下设立的传送设备,怀疑得没错。”他答道。

  佩希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他已经从柯德维尔和琳•加兰德在华盛顿透露的情况中知道了,但当然不能那么说。佩希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卫瑞科夫和斯威兰森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我觉得有点眉目。”索波洛斯基说道,“他们似乎是某种全球性行动的一部分,想方设法要切断这颗星球和苏利恩之间任何形式的通信。他们用的是同样的方法。卫瑞科夫是一个强大集团的成员,该集团强烈反对苏联另开一个通信频道。他们的理由跟联合国的一样。正如后来所示,在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封堵之前,他们大吃一惊,因为一些信号已经发送出去了。跟斯威兰森一样,卫瑞科夫在秘密发送的那些额外信号中起了很大作用,专门就是为了阻碍任务执行。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但我们没法证明。”

  佩希又点了点头。这个他也已经了解到了。“你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出于好奇,他问道,尽管自己已经看过柯德维尔从苏利恩拿来的通信记录了。

  “不,但我猜得出。这些人提前就知道了连接巨人星的信号转发装置会停止工作。这告诉我,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想必是几个月前就通过某个独立的发射组织安排了此事,或者可能是太空军团里他们认识和信任的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猜测,他们的策略是通过这两条线路一起来延误与外星人联系的进程,直到转发装置永久失效。”

  佩希望向湖对面一片封闭的水域,一群孩子正在里面游泳,在阳光下玩耍。叫喊声、嬉戏声不时随着微风飘来。到目前为止,除了确认卫瑞科夫涉足其中,他还没得到什么新消息。“这事儿你怎么看?”他没有转回头。

  沉默了很久后,索波洛斯基才答道:“本世纪最初的几十年间,热核武器战争的威胁结束了,更为光明的国际主义出现了。人们一起创造了相互理解与共同进步的新气象。”此时,索波洛斯基叹了口气,伤心地摇摇头,“但苏利恩事件表明,让俄国陷入黑暗的那种力量并没有消失,其目的也并没有改变。”他犀利地看着佩希,“而给西方带来宗教恐怖和经济压榨的力量也没有消失。那种力量只是改变了形态,让自身免遭毁灭罢了。有一张网络覆盖着这整颗星球,将许多斯威兰森和许多卫瑞科夫连在一起。他们举着自由的大旗、喊着口号,但他们所寻求的只是自己的自由,与那些追随他们的人毫无关系。”

  “是的,我知道。”佩希说道,“我们也发现了。那该怎么应对呢?”

  索波洛斯基抬起一条手臂,冲着湖水对面做了个手势,“就我们所知的来看,那些孩子长大后本可能去看看其他太阳下面的新的世界,但其代价就是要获取知识,不论暴政乔装改扮成何种形式,知识都是它的敌人。知识从贫困和压迫中解救出来的人民要比其他任何因素解救的人加起来还要多。所有压迫的根源都是思想的压迫。”

  “我不确定你在说什么。”佩希承认道,“你是说,想要到我们这边来之类的事情吗?”

  那个俄国人摇了摇头,“这场战争跟举什么旗帜没有关系。它是发生在这样两群人之间的:一群人让孩子们的思想自由开放,另一群人则向孩子们否认苏利恩的存在。之前的最后一场战斗已经输了,但战争仍将继续。也许有一天,我们将会再次跟苏利恩交谈。但现在,另一场为了控制克里姆林宫的战斗正在逼近莫斯科,那是我必须要去的地方。”他伸手到身后拿过一个放在长凳上的包裹,递给佩希,“我们处理内部事务的时候,难免有些残酷,你们是无法想象的。很可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有很多人无法幸免于难,我可能是其中之一。如果是那样,我相信自己的工作并非毫无意义。”他放下包裹,收回胳膊,“里面是我所知道的全部记录。鉴于我那些同僚未来的状况跟我差不多,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它放在我们手里肯定不太安全了。但我知道你会明智地使用这些信息,因为你跟我一样明白,在那场真正的战争里,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很高兴我们会面了,诺曼•佩希。令人感到安慰的是,我们双方都能看到这一点,真正的纽带是超越地图上的色块差异的。希望我们能再次会面,但万一……”他话没说完,伸出了一只手。

  佩希站起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们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道。

  “希望如此吧。”索波洛斯基松开手,转过身,沿着湖边走了。

  佩希的手指紧紧抓着包裹,站在那里望着那个粗壮的身影匆匆离去,奔赴命运之约,甚至可能英勇就义,只为了能让孩子们欢笑。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他不能让对方毫不知情地就这么走了。“米科连!”他叫道。

  索波洛斯基停下了,回头看过来。佩希等着。俄国人顺原路折返。

  “那场战斗并没有失败。”佩希说道,“现在还有另一条通往苏利恩的通信线路在运行……在美国。它无须转发装置。我们已经跟苏利恩交流了好几个星期了。所以卡伦•赫勒尔才会返回地球。一切都好。世界上所有的斯威兰森现在都无法阻止它。”

  索波洛斯基盯着他看了很久,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的头缓缓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他的脸毫无表情,一片茫然,静静地咕哝着:“谢谢。”然后他转过身,再次离去,这一次他走得很慢,似乎正呆呆地出神。等他走出二十多米,突然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来,抬起手臂无声地打着招呼。然后一转身,继续走了下去,几步之后,他的步伐轻松起来,加快了脚步。

  甚至在这个距离,佩希都看得到他表情中的兴高采烈。佩希看着,一直等到索波洛斯基消失在湖岸边船库周围散步的人群里。然后他一转身,走上了相反的方向,走向九曲桥。

  [1].玛塔•哈丽(1876-1917),荷兰人,在巴黎当脱衣舞女,一战期间周旋在法国、德国之间充当双面间谍,是史上最有名的间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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