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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节:三三七年七月十五日,哈瓦克爵士陪同护主参与肯朵芬庄园之婚礼,遭遇贝马克海盗袭击,斩杀五人后遭敌人击毙,但护主平安无事。
二四三节:莱斯爵士在该婚礼中遭十字弓射击而死,但护主无恙。
——铁堂英雄连祷文
 
王室专用门是圆塔底下一个相当隐秘的入口。马琳达下马时尽量不皱眉头,不过浑身实在很痛,痛得她想叫出来。欧克开了门之后,豪尼和马龙拎住缰绳,然后大家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皮尔斯。
“殿下,您真的要逼我那样做?”
马琳达很遗憾地发现塔上有窗户,虽然现在没看到有人探头,不过她也不敢冒险闹出丑闻了。
“下次再说吧!”
皮尔斯却凑了上去。“到里面就可以吧?”他用喉音问,眼神甚是撩人。
“不用了。”她坚定回答,“我也长大了。”
 
但是很快马琳达就后悔了,因为楼梯好陡,但她也只能打起精神走上去。终于停在一扇似乎很坚固的门前,皮尔斯敲了两下后进入。房间陈设老旧,看来有些狭小,不过刚升起的炉火还是令人感到舒服不少。家具包括一张桌子、三张木椅和一张大皮椅,壁炉旁另有一张长椅、书架,地板上有掉线的地毯……
“皮尔斯爵士,这么说来团长的事情是真的?”大师比马琳达预期的年轻些,看来可能没过四十。他眼睛扫过两名风尘仆仆的女子,目光来来回回,表情似乎戒备起来。
“恐怕不只团长,还有其他很多人。”皮尔斯说,“公主殿下,容我向您介绍铁堂的大师。”
大师低头鞠躬,马琳达拉下沾满泥巴的手套让他一吻。“很荣幸能来到铁堂会见大师。”
“公主殿下客气了,您请坐,来点饮料如何?”他脸上那副冷笑很可能是种习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大师身上的衣服跟房间一样老旧,脱线状况可能还更糟,他跟其他御剑士一样是中等身材。马琳达不难理解皮尔斯为何以小家子气形容他,也可能只是偏见。
“谢谢,我站着就好,借您的火炉取个暖就是。”
她靠到壁炉边,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觉得冷,事实上睡眠不足的因素大过天气。男士也都调整了位置,气氛好像夏天的第一道雷声般令人紧张。
“能有杯麦酒也不错。”她又提了一下,免得真的忘了这事,“黛安你也要吧?麻烦大师帮我们张罗两杯。”
“三杯好了。”皮尔斯也开口。
大师往另一边朝门外吩咐了一下,回来后和班迪特的遗孀互相介绍过,说了些缅怀前指挥官的话,又礼貌地询问马琳达一路上状况如何,之后他竟说:“看到禁卫军不敢穿制服出门真让人难过。”
皮尔斯汗毛直竖,“护送君主时都会这样处理,您也明白的。”
“我不记得有听过这种事情。”
夏日巨雷再次响起,幸好此时一位年迈下人送了麦酒来,这口酒是马琳达生命中难得的美好体验。
皮尔斯又开口:“大师应该也猜得到殿下为什么来铁堂。目前有多少人可用呢?”
“看来您没读我送去的报告。”
“多米尼一直到昨天才找到团长房间的钥匙,也根本无暇细读。”
“现在多米尼是团长?没有人正式通知过我。”
“是代理团长职务,最后人选要交由护国主指派。”
“伤亡人数多少?”
皮尔斯看了马琳达一眼寻求许可。
“说吧,皮尔斯爵士。”她一边说一边压抑着不要打哈欠。他们再多聊几分钟,马琳达可能就会站着睡着摔进火堆里。
“有三个人伤势重得成了废人。”皮尔斯回答,“总计死了六十二个人。”
“不会吧!”大师闭上眼很痛苦的模样,“御剑会从不曾遭受如此重创!从来没有!”他未免太做作了。
“现在有了。另外就我们所知,还有总和约达两百名的百姓及王家卫兵死亡。枢密院不会公开这些数字。”
“不!不会!”
“会,已经发生了!禁卫军现在只剩三十五人,这是有史以来最少的,大师。而且接下来进入摄政期,您也知道会有什么情况,我们同时要保护陛下、护国主,还有公主殿下,而且我认为怪物战争有可能持续下去。从政治层面看,御剑会现在也要保护自己的命脉。所以请教大师,到底可以分配多少人给殿下?”
撒克森的嘴唇比先前更撅了点,“非常遗憾,我必须拒绝公主殿下的要求,答案是‘一个也没有’。”
“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皮尔斯语调冰冷,同时长剑随时准备出鞘。
“恐吓我生不出更多人。”大师对着马琳达露出让人厌恶的笑容,“您父王大概一个月前就把能用的人都带走了。从狂犬之夜开始,我们就一直加快训练速度,请殿下明察。一般训练过程都要五年,事实上很多候补需要更长的时间,而现在铁堂里头的学员连四年学习时间都不到,不能再派人出去了。这些孩子都没准备好,不管是身体、心理或情绪调适都有问题,甚至连剑术都还完全不够格。”
“老手有多少人?”皮尔斯问话的同时让人感觉他的身形好像被放大了。如果这股怒意是装出来的,实在很成功。
大师还是对着马琳达笑道:“只有六个人,昨天之前是四个,不过严格来说都只算是‘有毛’,而由我升上来的另外两个很勉强地可算是‘没毛’。铁堂自己也需要二十多个老手才有办法带着低年级的人练剑,现在已经低于标准太多太多了,我不能昧着良心——”
“废话连篇!”皮尔斯吼道,“告诉我们那四个老手如何,就当作你是在跟安伯斯王报告一样!”
年迈的大师瞪大眼睛,“明明就不是这样,对吧?皮尔斯爵士,你带的是谁的授权令?上面有护国主的签章吗?或者我该问护国主已经宣誓就职了吗?”
“这上面有摄政会代理主席杜朗达的签名,还有摄政会的玉玺,而摄政会在法律上就是护国主回来之前的本国统治者。”
“啧啧,摄政会根本只是收拾房间而已,真正可以授权御剑士的只有护国主本人。要是到时候他需要御剑士,却发现我在没有获得充分授权的情况下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我不知道会怎样呢,嗯?”
“会比你现在遇上的事情好一点,你这只会鬼叫的无能老头!快点报上四个老手的状况!”
大师耸耸肩,“首席是奥雷,非常英俊,换上制服一定很帅,可用起剑像乌龟。次席……公主殿下应该不会想要次席,那家伙是个疯子,要是以前我们早就赶出去了,现在留着只是要让他带下头的人。我个人绝不希望他佩剑进出宫廷。”
“叫什么名字?”皮尔斯不耐烦地问。
“名簿上登记的是什么我已经忘了,他自己只有听到叫‘大狗’才会响应。先王曾经对这种称呼大发雷霆,不过殿下,有时我们也不得不妥协……三席是文特,大概是目前剑术最好的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他还不太成熟,绷得很紧,会咬指甲甚至咬手腕——”
“我还尿过床呢!”皮尔斯打断他说话。
大师听了眨两下眼睛,走动起来。
皮尔斯沾了泥巴的脸都气白了,“很多老手快要接受制约时都会紧张,失眠、抽搐,甚至尿床,这都不是什么特殊情形,只是我们有默契不会说出来,撒克森!六年前我们都会这样,更不用说现在这些孩子是什么处境,御剑士被怪物吃掉,被自己的同袍剁成碎片!怪物战争、濡岸宫大屠杀,加上现在的摄政时期!说吧,第四个是谁?”
“酉贝,他就是个傻小子而已,喜欢说些下流笑话、胡搞瞎搞,过个几年应该会正常点。”大师对马琳达行了四分之一的鞠躬礼,“很抱歉,殿下,真的再找不出个像样的了。”
“等着瞧!”
“安静!你们两个都先静下来!”看见这两个大男人在她的震怒下缩了起来,她心里倒是挺满意的。皮尔斯对大师显然厌恶至极,可这对她的目的一点帮助也没有,至于大师则真的可能构成阻碍。“不要像小孩一样!大吼大叫不能解决问题。大师,晚餐是什么时间?”
“很快就到了,公主殿下。御剑会很荣幸能够——”
“那请您安排人带路吧!皮尔斯爵士对您的说法有所保留,他可能会希望亲自测试一下那四位老手的实力。晚餐后,我们可以与四位男士一起进行接下来的讨论。”
“四位男士?……”
“刚刚提到的四位老手。”
“这不是我们传统上——”
“但这次我们就这样办。”马琳达以瑞拿夫王家典型的眼神瞪着大师,“你说他们还不行,你有可能是对的;皮尔斯爵士怀疑你的说词,而你觉得他无权这么说。对我来说,接下来想要保护我的安全,恐怕好几个杜朗达都未必能办到,所以除非能够确定这几位候补都训练有索,同时也详细了解现在的局势,不然不能让他们轻易地将性命交到我手中。”
皮尔斯转了转眼珠,感觉上是不希望马琳达插手这件事。
大师一鞠躬,“铁堂内的教师长官若能与公主殿下在晚宴前用杯酒的话,相信都会感到很荣幸……”
 
大厅比马琳达预期的更宽更长。她在大师引路下进入,身后有铁堂教师和随行御剑士。厅中男孩都起立致敬,有节奏地发出欢呼,听来像是“喝、喝、喝”的声音。可能不管来宾是谁,他们都会这么做,但她相信自己的身份已经传开了。能到铁堂内部的女性不多,马琳达的母亲是其一;其实现在她没办法看清大厅全貌,只有桌上照明的烛火……同时她发现头顶上有一团星点般的朦胧光晕,铁堂引以为傲的剑空在中央走道处与她相距竟然不过两个头多的高度,然后往两旁渐渐升高,每道摇晃的剑身都闪烁着点点烛光。不要一直抬头看!她一边警惕自己,一边压着下巴穿过走道。
两旁各有几张长木桌,学生,也就是铁堂所谓的“候补”都站在桌前。一开始看见的都是些年轻孩子,他们笑声响亮、打打闹闹,一路过去的学员则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同时也越来越少。起头的两张桌子拥挤不堪,到最后一桌居然只有六个严肃的年轻人,他们相当骄傲地配挂长剑在身。走道底端有空无一人的上宾席和大师的宝座。
“在那头墙上的宝剑,”大师开口说,“叫作夜幕,是杜朗达的佩剑。”他所指并非罗兰大人,而是传说中创建铁堂的剑士,“如您所见,夜幕已经断了;当初杜朗达是睡着死去,人在床上,而这柄剑就在一旁,发现时已成了现在的模样,这个谜题一直未能解开。”
“说不定剑早就断了,只是他一直摆在剑鞘里,没告诉过别人。”
“说不定。”大师回答时绷紧着脸。
大师带她到了上宾席,让她坐上有垫子的那张宝座——王室有许多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可以使用最舒适的座位。马琳达轻轻坐下,一直努力不去想回程还要骑上好几夭的马;她左手边是仪式长罗泰尔爵士,这是一位极具学者风范、戴了副眼镜的男士。同席的还有皮尔斯、黛安,其他随行御剑士则去与老手候补同桌。爱兰德应该是可以和以前认识的朋友吹嘘一下,不过话题大概仅限于女人吧!
此时,一股气流穿过剑空,五千多根精钢利齿轻轻地咬合一下,洒落点点光辉。每一柄剑都用锁链连在一个枢纽上,锁链的数量好多……她又赶快低头。
铁堂教官也都就座了。这代表候补生也该坐下——“娘们”那桌继续吵闹推打,仆役推车进来。马琳达饿极了,但吃到一半她又很想直接整张脸贴在桌上好好睡一觉。
“公车殿下,要酒吗?”大师问。
她婉拒了第二杯酒,然后观察隔桌的六位老手,他们正在与到访的六名禁卫军聊天。无论他们实际年龄多大,感觉上就是三个年轻人加上三个大男孩——这样区分不大公平,却又非常明显。六个人里头只有一个称得上英俊。
大师问起黛安濡岸宫当天发生的事,似乎是在交叉比对。既然如此,马琳达索性直接与仪式长攀谈。
“罗泰尔爵士,可以请你告诉我六位老手的名字吗?我想那位黑发的英俊剑士应当就是候补生奥雷?他进宫的话一定会迷倒所有女士。”看看范丽缇夫人什么时候看上他!
“哦,我们也这样想。”仪式长回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人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奥雷对面是文特。”
说到文特,马琳达真的不免想到咬指甲这件事,此人的确显得有些神经质。但以他的处境来看,谁不会神经质呢?酉贝是看来像孩子的三人之一,说故事和大笑的模样挺神气。另外两个似乎的是克蓝萧和杭特,这两个表情比文特还紧张,不过毕竟他们前几天才终于成为老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可能的护主:就算没有真的带走他们,他们也要成为铁堂仅存的老手。这两个孩子连自己的剑都还摆不好,一直挡到送餐仆人的路。
最后一个就是大狗了,他体型最大,看来也最年长,五官粗犷,毫无魅力,戴了帽子,但帽子下缘露出亚麻色乱发。他一脸冷淡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对两旁的谈笑充耳不闻。
“就御剑士来说,他算是太高大了吧?”
“肩膀的确过宽了些,”罗泰尔也不否认,仪式长显然认为自己嚼东西时咬字也应该很清晰,“但是他刚进来的时候,身高就已经超过铁堂的限制,所以我们就用了……一些必要的法术来阻止他成长……只是不像对其他人那么有效。也许是当时他还太小……结果他是没继续长高,但身体的宽度跟厚度却都增加了。您该看看他的胸肌……您有点期待,对吧?其他人有时也叫他大牛、大马之类的外号,但他都不喜欢,虽说他自称大狗也没多正常……他的体型丝毫不影响到灵巧,反倒让他能把阔剑当细剑挥舞,这也是难得的禀赋……”
大厅里的人似乎都很有食欲,餐点很简单,不过分量够,味道也还不差。大家开怀进食,连年纪较大的骑士也一样,所以仆人推着车来来回回简直像在挖战壕。马琳达自己也好几年没吃这么多了,感觉挺不错,而且到了明天她可能就要为仪式作准备开始禁食。餐后她与大师和仪式长稍稍聊了一下,也察觉到他们一直都在注意黛安和皮尔斯对濡岸宫事件的说辞有何出入;老手那边也一样询问着禁卫军同样的事情。看来自己只是因为身份不同才免受骚扰。
(插图:P68)
用餐过后,大师起身等大家肃静后开口:“各位弟兄,各位学员,相信大家都很荣幸能与王室的贵宾一起进餐,但在我介绍贵客的身份前,大家应当先依据传统朗诵‘英雄连祷文’。”
靴子、桌椅一阵摩擦声,所有人起立,马琳达和黛安相对变得渺小了许多。有个仆人推了有轮子的讲台到大师身边,他打开上头那本书。
“两百七十三节:三六八年五月,英翠爵士陪同护主狩猎时遭遇巨大人形猫怪,怪物自树丛间袭击护主,英翠爵士挺身而出,伤敌腿部后遭怪物巨掌断颈而死,但护主平安无恙。”一阵沉默之后,大师合上书本,“让我们尊崇、缅怀死去的弟兄。”
马琳达认识英翠!两百七十五节?她脑袋顿时如万马齐奔,转头问仪式长:“学员每晚都要听这种故事吗?”
他点点头,隔着镜片眨眼,“对……还有每当有人成为英雄的时候,或者有新的名字添进去的时候。最近特别多。”
接着大师开始介绍公主。她心里想:如果英翠是两百七十五节,那现在全部有多少节?濡岸宫那些死伤者有没有加进去?“什么样的人会被写进连祷文?”她低声问。
“所有解救护主,或者因此而死的人。”
所以濡岸宫的六十二名御剑士都无法上榜。
“……让我们欢迎公主殿下。”大师做了结语。
一阵欢呼。
“以及班迪特夫人,刚过世的上任团长遗孀。”
更响亮、持续更久的掌声,应该是给予大家爱戴的指挥官一份情面。欢呼一直不停,直到大师请大家安静。而黛安只是看着自己的大腿,不停眨着眼。
“这位是皮尔斯爵士,非钦定的禁卫军代理指挥官。”
皮尔斯一鞠躬,不过下面的欢呼明显冷了些。之后介绍每位来宾时就越来越小声,甚至到了爱兰德爵士时,还有人开玩笑嘘了一下。
“这是哀凄的时刻。”大师又说,“我们挚爱的君主,御剑会的核心,在不到一星期前遭人暗算而死。宫中弟兄的伤亡,远比我们之前估计的要惨重。现在交由皮尔斯爵士为大家说几句话。”
以前马琳达幻想跟皮尔斯缠绵的时候,可没发觉他原来有冷酷实际的一面。今天他谈到了柯络门之死,以及使了手段操弄马琳达快马加鞭赶往铁堂时,则将这一面的性格显露无遗;而现在他则再一次展现出这种刚毅。报告濡岸宫事件时,皮尔斯毫不保留地将惨状和盘托出:贝马克人竟然只用一箭就达成目的,御剑士们也为之暴动,死了六十二人,而非御剑士的则有高达两百以上的人丧生。他每说一句,台下就一片喘息惊呼。不过皮尔斯还是稍微给了一线希望——民众伤亡多半出自惊慌失措,被推挤或自己失足跌入水中造成;而御剑士之所以送命,根据禁卫军调查,也多半并非互相残杀的结果,而是王家卫兵因为害怕而采取了过激手段。
“这些往生者无法进入祷文供大家缅怀,”他说,“不过他们的死并非枉然。等我们找出所有的答案,各位弟兄,他们的牺牲就会得到补偿。”大厅远方那群小孩子应该不懂,稍微年长的候补也未必明白,但骑士阶级的人大概心领神会——接下来御剑会将遭遇许多问题,而其解答将决定御剑会的成败。
“向各位报告这些事情实在令人遗憾,不过各位弟兄,我还有更沉重的事情要说。这可能是有史以来,铁堂所面临最为恶劣的一次事件。各位先前已经听到,杀死安伯斯王的十字弓,是贝马克王、也就是俄雷德之子瑞格亲自发射的。在弓箭发射前几分钟我看见他站在船上的样子,也认出了这个人,察觉了他的身份。对我来说,他曾经叫作‘瑞德’,但我并不清楚他后来去了什么地方。我之前就是在这里见到他的,在铁堂,他当时是这里的候补。”
骚动!连教师都连忙出声否认这种事情。
皮尔斯不发一语地站着,直到大厅再次沉寂,“各位弟兄,我们最大的敌人曾经是我们的一员,他是老手时,我还是‘小子’。当然,后来他拒绝接受制约并逃离玺维,回到他的巢穴谋取王位后对这块曾经养育他的土地发动了战争,而这是安伯斯王一直不肯公开的事实,其他人则误信瑞德获派秘密任务,因此未加入禁卫军。此外还有更令我们颜面无光的事,那就是俄雷德之子瑞格想必很清楚,一旦护主被他杀死,在濡岸宫的御剑士会有何反应,也就是说我们被自己的同袍陷害了。”皮尔斯说到这里,坐回板凳上。
大师一直等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默弥漫了几分钟才低声问:“公主殿下?”
马琳达点点头,其实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这几年里她也在不少场合演讲过,现在她不开口说些什么可不行。重新介绍过自己之后,她挺胸一站,将声音传到大厅的底端。
“大师,各位教师,各位骑士及御剑会之友,还有各位候补学员……我一直非常期待可以来到此地。御剑会在这么长的时间中,一直尽力为我的家族服务。今晚很荣幸能在剑空下与各位会面,但非常可惜的是,世道沦落,御剑会以及王室一族都面临着重大考验,更不用说玺维国的处境岌岌可危。现任君主是个稚子,而摄政体制也不容乐观。在未来十数年光阴中,直到我弟弟长大、足以承担王位重任之前,我发誓我将竭尽心力养育他、照顾他,使他——”
“我愿为公主殿下而死!”
声音沙哑粗犷,是大狗站了起来,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想将他拉回座位。他身体被拉得摇摇晃晃,但又大叫一次:“我愿为您牺牲性命!”旁边涌起一股愤怒低语。“请您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欧克、马龙也跳上去帮忙,四名大汉终于压得他不得不坐下。
大师没开口,不过马琳达知道他想说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了!大狗是个疯子。
“荣誉、勇气、努力,”她继续说,“一直是各位弟兄遵守的信条,我也相信是各位的付出彰显了瑞拿夫王家的地位。面临苦难,荣誉、勇气、努力更是应该熠熠生辉,因此请各位与我一起在剑空下起誓,让我们一同维护我们的信念、我们的律法和我们的传统,让我们在数百年之后所留下的,不是黑暗的一页,而是光辉璀璨的历史。”
她坐下接受大家热烈的鼓掌。
 
马琳达原本天真地以为可以好好跟四位老手详谈,简述一下当前的政治局势和她所面临的危险,可是时间真的晚了,她也累垮了。于是最后的会面几乎全是皮尔斯主导,地点还是在大师书房。她根本不敢坐下,生怕自己一坐下就睡着。结果因为王室成员都站着,大家只好全部一起站着——四位老手局促地站在窗边,马琳达、黛安、皮尔斯和大师站在他们对面。房里蜡烛不多,炉火又已成灰,现在是就寝时间,整个世界都很疲惫。
“他们不像大师说的那么差,”皮尔斯说,“他们的确需要更多练习和指导,不过最近招募到的人都有同样的情况,而他们留在这里也不会更好,因为老手的时间都拿去陪下面的人练习了。他们需要的是专人指导,进宫几个月,禁卫军应该可以调教出样子了。”
“那我们铁堂要怎么办?”大师插嘴问。
“尽你的能力处理。现在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现在轮到马琳达说话,这次会面本来就是她的主意,她也明白自己说的什么要走非传统的路子、给这些孩子拒绝的机会,实在是谎话连篇。她难道真的要明说自己对护国主有所怀疑?有了四个御剑士在身边,的确可以让对方有所顾忌,可如果说出自己的处境,这四名年轻人一定又跃跃欲试。马琳达看看他们觉得不太放心。奥雷是很出色,容貌俊美、信心十足;大狗稍微高些且魁梧许多——大狗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奇怪,令她不想直视对方。文特表情很慌张好像想吐,酉贝的笑容也紧张得很,其实他根本只是个孩子。该怎么开头呢?
她还在犹豫,皮尔斯又开口了:“我猜你们袜子里的脚都在发抖吧!我当初面对这个时刻也一样,可你们真正需要担心的只有制约那部分,而制约仪式已经有数千人经历过,他们都毫发无伤。等到接受制约时,你们绝对不会欠缺勇气的,因为制约的力量会协助你们。”他说这些话大概特别针对文特,文特听了也的确将头抬高了些。酉贝鼓起勇气,笑容明显了点,可是大狗的眉皱得更深了。
“各位应当明白,”马琳达开口,“现在国王还太小,根本连‘国王’代表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们不但知道何谓‘国王’,也知道什么叫作‘荣誉’,什么叫作‘忠诚’。我在此严正地向各位发誓,我对王位毫无野心,我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平安长大、继承王位;然而如果圣灵显示出不同的意旨,那我则希望可以自己来承继血脉。不过各位应当知道我处在弱势地位,而我的——”
“我愿为您牺牲性命,公主殿下!”大狗暴喝一声,往前一踏。
“等等!”大师出声制止,上前挡下。
乍看之下大狗只不过是挥了一下手,可那力道居然将大师推飞出去,要不是先撞上桌子恐怕整个人就要被砸在墙壁上。大狗理都不理,一下子跪在马琳达面前,用他粗糙宽厚的大手抓起公主的手。
“我不是要你——”她想挣脱,却完全没办法。
大狗吻了下去,“我愿意为您效劳,公主殿下。”
“我也是。”奥雷上前跪在大狗旁边,其实他身为首席应该是第一瞬位,不过他淡然一笑,似乎觉得无关紧要。酉贝、文特看了也连忙加入。
“做得好!”皮尔斯大叫,“殿下,您找到几位非常优秀的护卫了!大师,你不用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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