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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阔天空(1)

1

孤岛浅滩的码头上,只有一名守卫在踱着步子。他的提灯射出柔和的黄色光线,映在黑沉沉的水面上。洛克站在快船中,挥手把缆绳扔给守卫。守卫没有立刻帮他系船,而是举起提灯,照向洛克、金和卡德烈斯,嘴里说着,“这处码头严禁……噢,诸神啊,大人,请原谅。”
洛克咧嘴一笑,维拉海军船长制服的权威感仿佛温暖的毛毯一般包裹着他。他攀住岸边的拴柱,一用力,跳上了码头,守卫手忙脚乱地向他行礼,执灯的手横在胸口。
“诸神保佑塔尔·维拉的执政官,”洛克说。“接着巡逻吧,士兵,你的任务就是在夜间盘问可疑船只。”
士兵将小艇系在拴柱上,洛克弯腰把金拽上了岸。洛克对这身衣服越来越习惯,动作也愈加流畅而优雅,他绕到码头守卫背后,从衣服里摸出可折叠的皮革兜帽解开,扣在士兵头上,一把拉紧了袋口的细绳。
“诸神不保佑你,你最不该遇见的陌生人就是我们了。”
金抱住士兵的胳膊,让兜帽里的药物发挥效用。上次洛克用此种伎俩放翻的男人,他的体型要大得多,这位士兵则没那么幸运,他只闷着声音挣扎了几秒钟,身体就软了下去。洛克和金将他拖到码头最偏僻的角落,紧紧绑在拴柱上,又在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让他安安静静睡大觉去了。
卡德烈斯爬出小艇,拴起守卫的提灯,开始拎着灯代替守卫踱来踱去。
洛克举头眺望石头高塔,那是他们的行动目标:七层高的塔楼,城垛挂了橙色的炼金灯球,那是让过往船只不得靠近的引航信标。通常来说,上面也会有不少警卫,时刻盯着海面和码头的动静,但斯特拉戈斯的手已经动了起来,此刻塔上悄寂一片。
“那就上吧,”洛克对金耳语道。“咱们招兵买马去。”

2

“那地方名叫迎风岩,”斯特拉戈斯说。他指的是小岛上突兀而起的石头高塔,玻璃暗礁是塔尔·维拉边界的标记,从暗礁处嘶声翻滚的白色波浪算起,到迎风岩大约只有一箭的距离。洛克等人抛了锚,让船在七十英尺深的海水上起伏漂荡,他们停泊的地方位于银影码头以西约一英里。温热的朝阳刚刚爬出背后的城市,在层层叠叠的雾霭中投出一缕缕柔和的阳光。
梅蕊因说得不错,斯特拉戈斯一大早就乘着三十英尺长的快艇抵达宝剑码头,快船由巫木打造,表面精心抛光,船尾安放了几个舒适的皮革座位,各处都有鎏金的涡卷装饰。洛克和金操纵风帆,卡德烈斯只在必要时给出建议,梅蕊因坐在船艏。洛克心想,这女人似乎就得坐在船艏才显得浑身自在。
他们向北而去,绕过银影码头,转而向西,追赶远方地平线上夜空的最后一抹蓝色印痕。
他们继续行驶了几分钟,梅蕊因吹声口哨,招呼大家注意,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左方,大家的眼神越过星舷船艏。远处,一幢高大、阴沉的建筑矗立于波涛之中。塔顶有橙色的灯光隐隐发亮。
他们立刻抛下船锚,仔细打量那座孤零零的塔楼。斯特拉戈斯虽说没有称赞洛克和金的驾船技术,但也未曾表示否定。
“迎风岩,”金说。“听说过它。要塞什么的。”
“是监狱,德·费拉阁下。”
“今天早上要去参观?”
“不,”斯特拉戈斯说。“你们很快就有登塔的机会。至于现在嘛,我只是要你们看看它……另外,有个小故事要说给二位听。为我效命的军官中,有一位格外不可靠的,只可惜迄今为止他都把自己的缺点掩饰得很好。”
“言辞怎能表达听见这个消息后我心中的忧伤,”洛克说。
“他迟早要背叛我,”斯特拉戈斯说。“他策划了好几个月,最终的结果将是一场盛大的终极背叛。他会从我手中窃取某些极有价值的物品,然后拿来对付我,所有人都将目睹。”
“你该把他看得更紧一些,”洛克嘟囔道。
“已经很紧了,”斯特拉戈斯说。“现在就盯着他呢。我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您。”

3

迎风岩只有一道门,包了铁,高十一英尺,从里面上锁,有卫兵看守。门旁边有一块小小的隔板,洛克和金走近的时候,隔板滑了开来,其中现出灯光映衬的头部剪影。女哨兵的声音中全无友善的情绪。“来者何人?”
“执政官和议事会的军官,”洛克的回答带着仪式一般的庄严感。“这名男子是我的水手长。请看我收到的指示文书和身份证明。”
他递上紧紧卷成一个硬卷的数张文书。她把隔板拉上,遮住窥孔,洛克和金一言不发地等了几分钟,海浪冲刷附近的礁岩,浪涛声不绝于耳。两个月亮刚刚升起,给南方的海平面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芒,天空中万里无云,繁星似尘,仿佛洒了糖霜的黑帆布。
随着几下金属碰撞的声音,沉重的大门终于缓缓向内打开,大门在铰链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女哨兵踏上两步,迎接他们,她敬了个礼,但没有把洛克的文书还给他。
“请原谅在下的怠慢,拉维勒船长。欢迎光临迎风岩。”
洛克和金跟随她走进高塔门厅,门厅由黑铁栏杆隔成两个部分,栏杆横贯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垂下,插入地板。栏杆尽头,一名男子坐在木桌背后,控制大门的机械装置由他掌握——大门在洛克和金身后重新隆隆关闭。
这名男子和女哨兵一样,都穿着执政官的蓝色制服,外面套了黑色皮革甲胄:腕甲、胸甲和护颈一应俱全。他的脸刮得十分干净,相貌英俊,守在栏杆后一动不动,等待女哨兵呈上洛克的文件。
“奥林·拉维勒船长,”女哨兵说。“及其水手长。这里是执政官签署的命令。”
男人研究了好一阵子文书,最后终于点点头,隔着栏杆还给两人。“不错。晚上好,拉维勒船长。这位先生是您的水手长,哲罗姆·法罗拉?”
“是的,上尉。”
“要探视第二囚区的犯人?有什么特定的对象吗?”
“只是大体上的巡视,上尉。”
“如您所愿。”男人摘下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铁栏杆中唯一的一道门,走出栏杆,面带微笑地迎向两人。“护国大人的愿望就是我们的命令,长官。”
“我对此却颇为怀疑,”洛克抖出左手的短剑。他抬手斩向女哨兵的右耳耳根,划破了皮革护颈和头盔间的肌肤。她惊呼出声,侧身避开,立刻抽出鞘中的黑钢佩剑。
没等她完全抽出长刀,金已经擒抱住了男性卫兵,金将对方狠狠砸在栏杆上,用右掌掌缘猛力击打他的脖子,男人讶异间闷哼一声。皮革护甲抵消了那一击中的致命成分,但却没能削弱冲击的力度。守卫顿时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金从背后拿住他的胳膊,如钢铁般箍得男人动弹不得。
洛克向后退让,离开女哨兵的攻击范围,她的劈砍尽皆落空。头一击动作敏捷,几乎刺中目标。第二击就慢了些许,洛克不费吹灰之力躲开。她抬手准备第三次出击,脚下却踏了个空,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她张开嘴,似乎还没有认清形势。
“你……他妈的……”她喃喃道。“用……毒……药。”
她脸朝下扑倒在石头地面上,洛克见状一歪嘴巴;他原本想抱住她的身体,但刀刃上的药物比他预料中效力更大。
“混蛋,”上尉边咳嗽边说,他在金的蛮力下挣扎着,却毫无用处,“你杀了她!”
“你个不长脑子的,我杀她干什么?说实话,你们这些人啊……看见别人动动刀子就认定了剑底有冤魂。”洛克走到男人面前,把短剑展示给他看。“刀刃上涂的东西叫神智霜。你即将美美地睡上一个晚上,到中午方才醒觉。不过到时候你会难受得要死要活。先说声抱歉了。那么,您喜欢脖子挨一下,还是手掌心挨一下呢?”
“你……你个天杀的叛徒!”
“那就脖子吧。”洛克在男人左耳耳根也浅浅地划了一刀,没等他数到八,对方就软瘫在了金的怀抱中,比最柔软的丝绸还要软上几分。金慢慢放下上尉,扯下他腰带上的一串铁钥匙。
“很好,”洛克说。“咱们这就去第二囚区转转。”

4

“拉维勒直到一个月前还不存在,”斯特拉戈斯说。“直到有了二位帮助,建构起这个谎言为止。我最信任的十二名男女手下将发誓,拉维勒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他们同他一起出过任务,和他一起吃过饭,和他聊过正经公事,传过八卦琐事。
“我的账务员准备妥当了军令、值勤表、薪水册和其他各种文件,混进我的档案库中。有人用拉维勒这个名字租房间、买货品,要裁缝订做制服,送去宝剑码头。等我着手处理你背叛所带来的后果时,他就将成为一个真实人物,无论是纸面上的证据,还是在人们的记忆中。”
“后果?”洛克问。
“拉维勒即将背叛我,和七年前罗莱拉·博内尔劫了蛇怪号出海升赤旗一样。事情将再次发生……同一名执政官,两次事件。我会在某些地区被人好好嘲笑一阵子。不过嘛,放长线方才钓得了大鱼。”他做个鬼脸。“有没有思考过,科斯塔阁下,我安排的事情将引发什么样的公众反应?我想得可是一清二楚。”
“诸神哟,马克西伦,”洛克把玩着缆绳上的绳结,这缆绳固定住了船只相对而言较小的主帆。“困在茫茫大海之上,在我难以胜任的行当中扮演老大,与血管中你那该死的毒药一起为了保命而争斗,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祈祷,您能碰到多大麻烦就碰到多大麻烦吧。”
“拉维勒也是个不得了的混球。”执政官说。“我一定要把这句话写在他的背景材料里。现在,允许我向各位介绍塔尔·维拉的概况吧——至高会的治安官把持了城堡山上的顶点要塞监狱。维拉城的多数罪犯都去那儿蹲苦窑。迎风岩的规模要小得多,但它受我控制。守卫和后勤都是我的人。”
执政官笑了笑,“拉维勒的背叛在迎风岩走向了不归点。科斯塔阁下,请去那里招募您的船员吧。”

5

斯特拉戈斯说得不错,门厅之下的第一层监狱还有一名看守需要处理,他的位置是黑铁旋梯的底下。地上的石塔是看守的住处和挂炼金灯球的架子,迎风岩真正的功能区域均位于地下,由三个古老的石头囚区构成,它们一直伸入大海深处,伸入岛屿的根基。
守卫看见洛克和金,立刻警觉起来;毫无疑问,洛克和金单独走下旋梯是违背规定的行为。看守冲上楼梯,金抢下他手中的长剑,给他面门正中一脚,继而踩住他的腹部,让他在地上蠕动。跟随卡德烈斯锻炼一个月之后,金蛮牛般的力量似乎又有进步,洛克觉得很对不起那位还在金脚下挣扎的看守。洛克弯下腰,让对方也尝了尝神智霜的滋味,随后兴高采烈地吹起了口哨。
值晚班的士兵就这么多了,没有厨子,也没有其他的服务人员,只保留了最小力量。一个人守码头,两个人守门厅,一个人守第一层监狱。屋顶上的两名卫兵接到了斯特拉戈斯的手谕,会找个地方饮下放了麻药的热茶,然后抱着茶罐大睡特睡。隔天早晨,换班的士兵将发现失去知觉的两个人,他们未能尽心尽职也有理由可以解释——这又是一颗烟幕弹,让整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迎风岩没有任何常驻船只,即便囚犯找到办法,逃出牢房的铁栏杆,钻进墙壁淌水的古老囚区,再冲破门厅里的铁栅栏和包铁加固的大门,他们面临的依然是需要徒手游过的一英里(至少)路程,有许多生物潜伏在这段海域的深处,随时准备饱餐一顿。
洛克和金没去碰第一层监狱的铁门,继续走下旋梯。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海水的腥气和长久不洗澡的体味。走进第二层监狱的铁门,洛克和金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划分成四间牢房的囚区,房间很大、很长,天花板极低,十五英尺宽的走廊两边各有两间牢房。
这些牢房中,只有一间关了囚犯;几十个男人睡在淡绿色的光线下,灯光来自墙壁上高挂的铁笼子里的炼金灯球。空气恶臭难当,充斥着肮脏的被褥、屎尿和腐败食物的味道。淡淡的雾气围绕着囚犯的身躯。几双疲惫的眼睛立刻盯上了走近牢房大门的洛克和金。
洛克对金点点头,大块头挥拳猛砸铁栏杆。巨响在囚区潮湿的墙壁间回荡,嘈杂得令人难以忍耐。被扰了黄粱好梦的囚徒从肮脏的草垫上起身,骂骂咧咧,抱怨个没完。
“诸位在这儿住得可还舒服?”洛克叫道,盖过了众人的喧闹声。金收起拳头,停止了敲打。
“要是能有一位可爱的维拉船长让我们挨个儿操屁眼就更舒服了,”门口的囚犯说。
“懒得和你斗嘴,”洛克指着他和金走进来的房门。“如果我走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那就滚蛋吧,让我们睡觉,”牢房角落里一名骨瘦如柴的男人回答。
“如果我再也不回来,”洛克说,“你们这些可怜的龟孙子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为什么一层和三层囚区的每间牢房都关了囚犯……而二层只有你们这间关了几十个人。”
这话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洛克笑了笑。
“很好。我的名字是奥林·拉维勒。直到几分钟前,我还是塔尔·维拉海军的一名船长。之所以来迎风岩,是因为我看中了诸位。你们中的每一位。我选中了你们,于是我签署了命令,把你们集中在一层没有别人的囚区中。”

6

“我原本选了四十四名囚犯,”斯特拉戈斯说。他们望着沐浴在曙光中的迎风岩。载了几名蓝衣士兵的小船正从远方接近,估计是去替班的。“我空出了二层囚区,只留下那些人。所有的命令都签了‘拉维勒’的名字,看起来颇为唬人,但仔细探究之下,伪造的痕迹相当明显。事后我可以借此逮捕几位办事员,他们的忠诚度不怎么……符合我的口味。”
“一举多得,”洛克说。
“没错。”斯特拉戈斯继续道,“这些囚徒都是一等一的水手,来自多条被罚没的船只,扣船的理由各种各样。有些人已经关了好几年。不少人原先就是红色信使上的船员,运气不错,没有跟着他们的船长一起处刑。某些人说不定甚至有过当海盗的经验。”
“为什么要把囚犯关在迎风岩?”金问,“具体用场,我指的是。”
“桨手储备,”卡德烈斯答道。“缺不了的东西总要有存量。战争若是爆发,如果他们肯在战争期间充当战船桨手,就赦免他们的一切罪行。迎风岩上的囚犯够几艘大型桨帆船使用。”
“卡德烈斯说得没错,”斯特拉戈斯说。“正如我所说,有些人已经关了好些年,但过去几个月他们得到的待遇堪称难得。我去掉了他们的一切供应,从干净的床铺到偶尔有之的大餐。守卫待他们很凶暴,用噪音和冷水打乱他们的睡眠节奏。我敢说,此刻他们没有哪个不把迎风岩、塔尔·维拉和我恨到骨头里去的。完全是个人恩怨了。”
洛克慢慢点头。“怪不得您认为他们会把拉维勒当作救世主。”

7

“让我们过得生不如死的原来就他妈的是你?舔屁眼的维拉杂种!”
一名囚犯上前攥紧了铁栏杆,二层囚区的严苛条件还没能削弱这人犹如古代英雄雕像的身躯。洛克认为他是新近来到的囚犯;他的肌肉仿佛用巫木雕刻出来的,皮肤和头发黑得让淡绿色的灯光也见之辟易,不敢随意侵犯。
“把你们移到这层囚区里,这是我的主意,”洛克说。“把你们关进监牢的又不是我。你们受到的恶劣待遇也不能怨我。”
“待遇?多么堂而皇之一个他妈的好词儿啊!”
“你叫什么名字?”
“贾伯磊。”
“你是领头的吗?”
“领什么的头?”他的怒气开始消退,慢慢化作疲惫和听天由命。“铁栏杆后面还领个狗屁的头,拉维勒船长。我们哪儿撒尿哪儿睡觉,既没有花名册也没有值勤表。”
“你们都是水手,”洛克说。
“都曾是水手,”贾伯磊说。
“我知道你们是哪块料,否则也不会在这儿蹲苦窑了。想想看——盗贼不是上刑场,就是去西边的要塞监狱服苦役,当奴工一直到累死,运气好了才碰得上大赦。然而,即便这样,他们也见得到天空,牢房总有窗户。赎清了罪孽的可以恢复自由,战俘等战事结束也能回家。可你们这些可怜虫呢……你们给关在这儿,只是为了随时待命。若是发生战争,就锁在船上摇桨,如果一直不发生战争,那么……哼哼。”
“战争总会有的,”贾伯磊说。
“距离上次战争已经七年了,”洛克说。他站到栏杆前,与贾伯磊面对面,盯着对方的眼睛。“也许再过七年会起战火。也许永远不会。贾伯磊,你难道想老死囚笼中?”
“还他妈的能有别的什么选择……船长大人?”
“你们中的有些人来自一艘新近遭罚的船只,”洛克说。“你们的船长居然想走私一窝短剑蜂。”
“财富冒险号,没错,”贾伯磊说。“按说事成之后能分到大堆金币的。”
“他妈的狗玩意儿路上杀了八个兄弟,”另一名囚犯说。“本以为能分了他们那份。”
“结果他们倒是走了好运,”贾伯磊说。“这该死的倒霉地方没他们的份了。”
“财富冒险号正停泊在宝剑码头,”洛克说。“她被重新命名为红色信使号。翻新过,装满给养,倾侧了修理还用烟熏了几遍。她又是个美人儿了。执政官想把她收归海军。”
“操他妈的执政官,算他走运。”
“我是她的指挥官,”洛克说。“由我处置,就这么说吧,钥匙全在我口袋里。”
“那你他妈的还要什么?”
“半夜了,”洛克说,他故意压低声音,仿佛在舞台上与人窃窃私语,话声在牢房后壁反射回来,营造出戏剧性的效果。“早班卫兵大约要六个钟头后抵达。迎风岩的当班看守嘛……现在……都失去了知觉。”
牢房中顿时充满了一双双瞪圆的眼睛。人们从睡垫上爬起身,纷纷凑近栏杆,形成一个乱哄哄但注意力不可谓不集中的群落。
“我今夜离开塔尔·维拉,”洛克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披这身军服了。我要离开执政官和他代表的一切。我想夺取红色信使号,因此我需要一队船员。”
囚犯登时炸开了锅,他们互相推搡,你争我抢。一只只手穿过栏杆,去触摸洛克的身体,他朝后退了两步。
“我是瞭望员,”一名囚犯高喊,“最好的瞭望员!带上我!”
“九年海上经验,”另一个人吼道,“……什么都行!”
金上前两步,挥手砸了几下门,咆哮道,“安——静!”
洛克举起刚才从门厅那位上尉腰间解下的钥匙串。
“我要上铜海向南走,”他说。“目的地是浪子港。这没有表决或者商量的余地。和我出海,就得在赤旗下航行。到了鬼风群岛,你们可以任意去留。在此之前,我们要的只有金钱和劫掠。开小差的下场可不妙。我答应各位,战利品平均分配。”
洛克心想,这下子诱惑力大了。海盗船长一般要从海上劫得的战利品中抽取十分之二到四。光是平均分配的主张就足以压下绝大多数的反叛念头了。
“平均分配,”他重复道,压下忽然爆发的又一阵喧闹。“但是,你们要立刻作出决定,此时,此地。发誓认我作你们的船长,我就立刻释放诸位。我有办法离开迎风岩,去红色信使停泊的地方。我们趁天亮前港口的僻静时间远走高飞。不想跟我走的,没问题,但也不许蹭船溜走,要等我们离开后留在监狱里。或许早班守卫会奖赏你们的诚实……我不敢想象怎么奖赏。那么,有谁拒绝我的好意吗?”
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谁愿意成为自由人,加入我的船员队伍?”
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和叫喊声震得洛克做了个鬼脸,他允许自己搬出一个最灿烂、最真诚的笑容。
“诸神做你们的见证!”他高叫道。“出于你们的口,出于你们的心!”
“我们在此立誓!”贾伯磊说,其他人使劲点头。
“坚守承诺,或是祈求死亡,遭诸神诅咒,连上永寂女神的天平也不够格。”
“我愿坚守承诺,”众人齐声高喊。
洛克将钥匙串递给金。囚犯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态度望着金,看他如何找到正确的钥匙,如何把钥匙插进锁眼,如何猛然向右转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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