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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 污染区 第二十三章

“我讨厌逃跑。”
“但你也听到了,你知道眼前的形势。我们得注意安全。他们带着武器,就是为了消灭我们。”
“但如果要逃离他们,老天,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城里去?那岂不是更糟。”
“不是这样的吧?那不是关键所在。我们放出话去,我们的返回将改变一切。等我们回到城中,等着我们的已经不是他们了。那将是另一座城市。”
在一节经过改装的车厢里,科特和那男人又跳了一支舞,然后倚在墙上。这是一趟艰难的旅程,每个夜晚,在黑暗中,钢铁议会的成员们就着即兴的舞曲舞蹈。
当然,一路上有许多人死亡,有的失足坠落,有的感染了内陆的病毒与细菌,还有的落入食肉兽的利爪、尖牙和触手。卓耿跟钢铁议会的武装人员一起去狩猎,带回各种奇异的食肉兽头颅,也带回新的伤口和故事。那家伙会虚化,所以我们趁它现出实体时将它困住,然后我刺穿了它的心脏。那家伙靠牙齿看东西。
科特发现钢铁议会学会了一些新魔法。但那无法让他们逃离国民卫队。钢铁议会试图给追赶者制造困难,他们炸毁路过的桥梁,在隧道里填满碎石。犹大在钢铁议会后方布设魔像陷阱,只有一大群人才会触发。他尽可能多地设置陷阱——每一个都要消耗他的能量。科特仿佛看到泥石翻滚涌动,转变为人形。其他材质也可能被犹大用来布设陷阱,比如倒塌的树木和河里的水。它们没有大脑,只有一个简单而无可磨灭的指令:战斗。内陆荒野中散乱的物质被有序地组织起来,用以拦截打击国民卫队。
科特相信国民卫队真的会来到此处,他们中有些人或许会死,但大多数都能存活下来。一旦他们登陆之后,发现钢铁议会的踪迹,就连犹大的巨型魔像也无力阻挡。国民卫队将会赶上掉队的钢铁议会成员,赶上那些落在列车后面的人。钢铁议会依赖于荒恶原的污染区。他们只能躲藏于其中。
“没想到我会再次来这儿。”犹大说道。他们在一座悬崖上,俯瞰着铁轨和一串长长的队伍,其中有男也有女,有的骑着骡子,有的快步疾行,直到赶上填路工,围绕在他们四周。
如果半路上钢铁议会的方针变了怎么办?科特心想。如果我们走到一半,许多人不同意,想要回头怎么办?
太阳在他们身后挪移。随着太阳缓缓落下,其鲜亮的色泽转为绿色,仿佛染上铜锈。在那令人不快的光线里,他们望向东北方的荒恶原。走过数百里,历经许多个星期,他们终于来到荒恶原边缘。
看到眼前的景象,科特脸色苍白。“库拉宾,”他说道,“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空气中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那僧侣的声音:“有些秘密我不想知道。”
这是一片受到矩力影响的区域,那神秘的能量扰乱了一切,塑造出大量奇形怪状的东西,并且疯狂滋长,形成一片诡异的景象。我们看到的并非此地的真实面貌,科特心想。这仅仅是一个概念,是它的一种存在方式。
污染区域的外围处于过渡状态,一半是正常地形,一半是噩梦中荒芜的景观,有尖角状的岩石,有看上去像尖角状岩石的树,有一丛丛齐人高的蘑菇和蕨类,也有相对低矮的松树,不远处,一片三角形的天空嵌入突兀的高峰之间。科特看不到任何动静。古怪的景观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穿越这片区域将是一趟漫长的旅程。
科特不知道看到的是山岭还是眼前飞舞的昆虫: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由于视线焦点难以有效调节,他感到十分困惑。那是一片森林吗?一直延伸至远处?或者不是森林,而是一个焦油坑?又或者不是焦油坑,而是一片骸骨之海,或者一堵呈现出方格花纹的碳墙,或者是某种城市大小的血痂状物质。
他无法辨识。他看到一座山,然后它改变了形状,山顶积雪的颜色也不像是雪,而仿佛是某种黑乎乎的生命体。在逐渐降临的黑暗中,远处有个物体伸出纤毛状触突,足有一棵树那么大。天空中有光,也有星辰,飞鸟和月亮。巨型萤火虫的腹部也像是月亮,三三两两地闪烁,然后消失不见。
“我无法理解,”库拉宾的声音十分惊悚,“有些东西连隐匿与失落之神都不知道,或者是不敢说。”
矩力对地形的影响无处不在,既微妙,又强烈,令人难以置信。比如由岩石构成的捕猎兽。他们听过各种故事:蟑螂树,幽灵山羊,蜥蜴虫,树怪,还有一些树本身变成了时间黑洞。这一切令科特难以承受。他的眼睛和头脑不断尝试理解与接受。“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穿越这种地方?”
“不是穿越,”犹大说道,“他们并没有穿越,你得记住,他们只是绕过边缘。非常之近,足以引起惊恐。”
“足以致命。”科特说道。犹大点点头。
“这里都住着什么样的怪物?”科特说道。
“那无法列举,”犹大说道,“每一种都独一无二。我猜应该有规避兽和尺蠖人——在外围区域……”
“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
“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
他们将在荒恶原边缘行走大约三个星期,尽可能壮着胆子往污染区域内部逼近。五百年前,这一地区忽然发生病态的变化。此后,一定有人从中穿越。科特知道“长翅膀的凯利”的故事;也听过冒险者穿越污染区域的传闻。
“一定有其他方法。”他说道。但他们说没有。
“这是唯一能安全避开国民卫队的方法,”卓耿低语道,“唯一能确保不被他们找到的方法。他们会被挡在外面。有一条最基本的命令:绝不能进入污染区域。另外,不管怎么说——”他的语调变了,语速也更快,“——这是他们找到的路。我是说钢铁议会。一条穿越内陆的通道。你知道人们尝试了多久?找到一条通道?穿过石烟、山脉、沼泽和丘陵?我们不能冒险改变路线。这也许是唯一的通路。”
走了数里地之后,犹大忽然消失在列车后方,过了几个小时才疲惫地返回。科特朝着他大喊大叫,让他不要单独离开,犹大再次露出那圣徒般的微笑。
灌木丛中隐藏着一段段铁轨,勘察员和填路工将它们串联起来,列车在污染区域外围穿行。科特紧紧攀附着永动列车,让风带给他清新的感觉。仍有少量运动精灵跟随着列车,它们是当初以车轮节奏为食的魔法生物所留下的后裔。这群轻灵的生物如今已变得驯服而胆怯。科特观察着它们。
他也观察着岩石和树木。在齿轮与机械的摩擦声中,他听到动物的鸣声,只是看不见它们。人们轮流在车厢里睡眠,有时会发生争执。出于安全原因,填路工的帐篷围聚成圈,构成一个紧凑的小镇。然而没什么能阻止污染区域的影响扩散出来。
水是配给供应的,但议会中为数不多的蛙人勘测员仍每天带队去寻找适合饮用的水流——他们总是往南走,远离矩力和危险。然而每隔几天,总有些人衣衫不整地返回,结结巴巴说不清话,不是抬着死者的遗体,就是抱着异化的同伴。矩力往往在夜间伸出魔爪,造成人们的变异。
“我们准备返回前她还好好的。”猎人们嚷道。他们抱着一个女性改造人,她发出微弱的尖叫声,由于强烈而快速的震颤,其四肢和头部一片模糊,整个身体半虚半实。“噬影菌。”他们指着一个惊恐的男孩说道,他的头顶和张开的嘴巴里都透出耀眼的光。有些人遭到蠕虫状食肉动物的噬咬,其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钢铁议会经过的地方有动物的足迹:有巨型王海胆扎出的洞孔,有尺蠖人在泥地里留下的古怪脚印,间距在四五尺之间。
对于受到矩力或动物伤害的人,他们尽量施救,运载牲畜的车厢变成了医务所。救不活的,他们便予以埋葬,按照传统,要葬在铁轨的前方。有一次,他们在挖掘坟墓时,遇到了先人的遗骨。那是一名在他们出逃途中亡故的议会成员。于是,他们怀着极大的敬意请求她原谅,然后将新死者永久地埋葬在她身旁。
“这可不太妙,”科特愤怒地说,“还要多少?还要死多少人?”
“科特,科特,”安·哈莉说道,“小声点。这很可怕,但假如留下来面对国民卫队,我们全都会死。而且科特……第一次死的人还要多得多。第一次死的人太多了。我们在进步。永动列车能提供安全,它受到魔法保护。”每天都有新的食肉兽头颅被挂到列车上,就像一座诡异的狩猎博物馆。
科特发现,耳语者卓耿每时每刻都处于惊愕之中。他甚至对在这片荒原里狩猎兴致盎然。每到一处,他都仔细察看,跟随众人穿过岩石间的裂隙,观察污染区域的变化。他将这一切刻入记忆,并试图予以理解。这是一种应对态度。科特偏好另一种:他只希望眼下的一切快点结束。
他跟着工人们搜集木材和煤炭,为锅炉提供燃料。他也跟着同伴们去寻找水源。
勘测员从分配给蛙人的水池车厢里钻出来。他叫舒耶钦,是个典型的蛙族人,阴郁而沉默。科特很满意。科特自身的玩世不恭和坏脾气使得他很容易接受忧郁悲观的蛙族人。
他们一路骑行,舒耶钦在注满水的鞍袋里摇晃。他向他们解释了议会成员之间的分歧与派系,以及关于议会新方针的辩论。前不羁叛逆者成员,犬儒派,年轻人,恐惧的老年人。他说,现在有越来越多人怀疑,这是否是最佳策略。
舒耶钦将硕大的手掌贴住地面,然后嗅嗅泥土,拍打两下,仔细听回音。离开列车之后,他带领大家走了三个小时。清水从岩石之间流出,汇聚于一片洼地中,周围植物的根系受矩力影响极小,科特甚至想象自己回到了原木林。但他也因此而陷入一阵长久的失落感。
他们将水袋灌满,天很快便黑了,太阳就像忽然被一块布遮住了似的。他们搭起帐篷,但没有点火。“污染区附近不能点火。”舒耶钦说道。
他们痛苦地挤在寒冷的岩石堆之间,两名改造人让科特他们讲述新克洛布桑的状况。“鲁德革特死了?这不算太令人惊讶。那混蛋一直都是市长。现在是斯坦姆·福尔彻?老天保佑。”
城中的变化令他们惊愕。“国民卫队公开巡逻?穿着制服?究竟发生了什么?”坡摩罗伊大致介绍了机械战争的历史,对垃圾场的攻击,以及有关垃圾场里的传闻。这一切听起来很不真实,就连对此事存有记忆的科特也不例外。
他们一直拒绝相信科特讲的关于寄生手的事。
“说起来,我们曾经被一个寄生手追赶,”他说道,“几年前的一次骚乱期间,斯坦姆·福尔彻宣布说与它们建立了联系,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还说它们一直都遭到误解。”千百年来,寄生手始终是个恐怖的形象,(据说)野生的寄生手来自尸体,(据说)也是从地狱逃脱的恶魔,能控制宿主的思维,并使他们的身体得到强化。斯坦姆·福尔彻说,犯人反正是要被处死的,而寄生手又能提供城市所需要的帮助,那结论就很明显了,我们不能太傻,不能太感情用事。当然,它们将受到严密的控制。”
即便如此,这一宣告还是激起了新的骚乱,因为人们感到很厌恶。这就是半途夭折的寄生手叛乱。人群打算夺下船只,渡过大焦油河,攻击城市议会,然而却被他们抗议的对象击败了。他们当中忽然冒出一群喷火的男男女女,那是寄生右手控制下的罪犯肉体。
科特一直说到深夜。他很怕改变。“要是矩力泄漏到这里来怎么办?”他不停地说。两名改造人以不同的方式安慰他,其中一个说,如果你气数已尽,那也没办法,另一个说,它们还远得很,没事。
那一晚,他们遭到攻击。
科特被撕裂声惊醒,他睁开眼,灰暗的月光中,一张脸正凝视着他。他以为那是梦境中带出来的。他听到枪声。他躲开瞪视着自己的那张脸,避开怪异而探询的眼神。
等到肾上腺素开始起作用,他已经跑了出来,心中思索,其他人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办?钻出帐篷之后,他看清了营地里的状况,看清了来袭者。他一个踉跄,努力保持平衡,以免跌倒。
他的同伴们都在周围,一边奔跑,一边开枪。有人发出尖叫,于是科特也呼喊起来。他看到帐篷就像变成了怪兽,在撕扯之下翻腾起伏,其碎片仿佛舞动的翅膀。他看到有个弧形的影子一闪,猛然撞到地面上,接着又是第二下。他四周到处都传来撞击声。
“尺蠖人!”他听到艾尔希在喊叫,“尺蠖人!”
帐篷的碎片被那怪物扔到空中,随风盘旋飞舞,而在其中心,正是刚才那张凶恶的脸,仿佛廉价的舞台效果。这张脸曾隔着一层布嗅到他的气味,也曾饥渴地望着他。在那旋转的破布之间,是一个掠食者。拱步蠕虫。柯拉米特。学名猛尺蠖,亦即尺蠖人。
科特瞪大了眼睛。那张脸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向他靠近。它忽上忽下地运动,科特一时间被搞糊涂了。
那怪物比他高,但只有躯干,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似的,脑袋有他的两倍大,长长的手臂瘦骨嶙峋,随着身体的移动,它的手时而伸展,时而握起。张开的嘴类似于人类,又黑又长的牙齿尖利如矛。他看不见它的眼睛,只有两个凹陷的洞孔,皱巴巴的皮肤里布满阴影:假如它有视力,一定能躲在黑暗中观察。它转过头嗅了嗅,然后仰起光秃秃的脑袋,长满利齿的嘴使劲张合。等到它动起来,科特看到了它的后半身。
巨硕的蠕虫状身体,暗褐色表面点缀着鲜艳的警告色,并长着一簇簇毛发,各处的体腔不断张开又合拢。人类躯干融入那长长的身体前部,胯骨连接着蠕虫的皮肉。尺蠖人行动起来。
它那苍白的躯干底下有不停挪动的小细腿,身体最后面也有两至三对粗短的腹足。它将后半部分身体高高拱起,腹足紧扣住泥地,支撑起前部的重量,然后猛地直立起来,长形的躯体在空中摇摆着,人类躯干高耸在蠕虫肢体的前端,然后突然落下,依靠那富有弹性的前腿着地。
它再次嗅了嗅,拱起身子,扣紧地面,伸展躯体,继续往前进。它以尺蠖的移动方式朝着科特一曲一伸地挪动。
他一边开枪,一边奔跑。尺蠖人加快速度。钢铁议会成员试图反击。营地角落里有几个尺蠖人。骡子在嘶鸣,有人发出喊声。
借着月光,科特看见另一个尺蠖人在大口咀嚼,昏暗的光线中,它的嘴边和胸口沾满黑乎乎的血,一只大手按住战栗的骡子。它张开嘴,夸张地咀嚼着。
有个尺蠖人发出刺耳的吼声,其他的也跟着一起嘶吼,嘴里喷溅出污物。
骡子和矮骆驼阵阵嘶鸣。舒耶钦开枪射击,铅弹削去了一名尺蠖人的头颅和大脑,但它没有倒下,因为它太愚蠢,太顽固,拒绝死亡。它那古怪的蠕虫状身体左右摇摆,然后它忽然用粗糙的手抓住一个人,咬穿他的身体。那人发出尖叫,但尺蠖人将他撕成碎片,喊叫声很快便停止了。
舒耶钦扔出燃烧的火油,泼溅在一具蠕虫躯体上,它不紧不慢地在火中晃动,然后再次发出凄厉的叫声,并依靠后足直立起来,仿佛火炬一般,照亮了所有人。
那些怪物堵住众人的去路。他们位于峡谷上方的一块岩架上,地面布满松散的碎石,因此无法奔跑。科特背靠着岩石开枪射击。有人在喊叫。犹大喃喃低语。
最靠后的尺蠖人把石板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它的脑袋爆裂开来,碎片溅落到同伴身上。坡摩罗伊的榴弹枪冒着烟,他重新装填弹药。
科特也看到,在一名钢铁议会的魔学家身后,有低等植物生长出来,构成脚印的形状。苔藓魔法。苔魔师发出低吼,一团团苔藓从一个尺蠖人的皮肤上冒出来,它的嘴和眼窝里也长满了苔藓。它直立起来,用力呕吐,并抓挠着覆盖在身上的植物,导致黏稠的血液流淌出来。
钢铁议会的成员们射出锯轮、飞刃碟和月牙箭。尺蠖人血流如注,但它们仍继续推进。犹大踏步上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愤怒。他触摸地面,蜷曲的手阵阵抽搐。
一开始,什么事都没发生,接着,尺蠖人身体底下的泥土挪动起来,一个由岩石构成的巨大人形逐渐成型——然而随着空气中一阵扰动,那人形崩塌了。犹大一个踉跄,沉重地跌坐在松散的石块上,地面恢复了平静。刚刚开始出现的人形,再次分解成乱石。
科特呼喊着犹大的名字。犹大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尺蠖人离他仅一步之遥。
但坡摩罗伊就在旁边,手中握着剑。凭着拼死一搏的超常勇气,在艾尔希的尖叫声中,他挥剑砍入尺蠖人的人体腹部。
他是个十分强壮的人,尺蠖人在冲击之下甚至稍稍停顿了片刻,坡摩罗伊放开剑,往后退开,站在犹大前面。犹大重新打起精神,他抬头看到尺蠖人抓住了坡摩罗伊的头部。它那巨硕的手掌捂住坡摩罗伊的脸,提着他的脑袋来回摇晃,就像漫不经心的婴儿一样残酷。
科特听到坡摩罗伊脖子折断的声音。尺蠖人甩动着坡摩罗伊的身体。犹大又蹲了下去,从泥土里召唤魔像。这一次,它完全成型了。它跺了跺脚,抖落身上的泥土,挥手抽打近旁的尺蠖人。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那怪物脱离岩石,飞入空中,蠕虫状的后半截身体弯曲扭动,然后落到地面,发出黏糊糊的爆裂声。
艾尔希在哭泣。其他尺蠖人继续逼近,犹大弯起手指,指挥魔像拦截。科特可以发誓,泥石构成的魔像是在仿照犹大的步伐移动。它矗立在议会成员们前方,袭向另一个蠕虫怪。
筋疲力竭的议会成员们开枪射击,尺蠖人略一犹豫,开始从高耸的魔像面前撤退。其中两个头朝下坠落陡峭嶙峋的岩崖。第三个跟魔像纠缠在一起,搅成一团泥浆与鲜血,最后,坍塌的魔像与对手一起从悬崖边滚落。
犹大跪在坡摩罗伊身边,议会成员们奔跑着前去救助其他同伴。科特颤抖着从悬崖边望下去,看到沿垂直表面坠落的那几个尺蠖人。岩石地面上躺着两具尺蠖人尸体,还有来自魔像的红色泥土。
科特来到坡摩罗伊身边,握住死去的朋友。他也握着艾尔希。艾尔希倚着他呜咽抽泣。犹大深受打击。科特也试图抓住他,将他拉过来。他们三人互相紧握着,艾尔希仍在哭泣,科特感觉到坡摩罗伊的身体逐渐变凉。
“出了什么事?”他在犹大耳边低语,“出了什么事?你……你没事吧?你跌倒了……坡摩——”
“他因为我而死。”犹大的语气无比平静,“是的。”
“出了什么事?”
“出了点状况……远处的陷阱。我没料到。有个魔像陷阱被触发了。我要节省化学药品和能源——它的能量大多取自我的身体,我无法集中精神。它干扰到我,让我跌倒在地。”他闭起眼睛,低下头,亲吻坡摩罗伊的脸。
“我在所经之处布设魔像陷阱,”他说道,“国民卫队触发了它。他们已经登陆,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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