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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矛盾

啊可以是他们被抛下了从缔结的特性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但在哪里哪里哪里哪里爆发当然明白像是城市之类他们就在雪诺瓦我们必须找到可以了能让利用无实之人能否塑造武器
──出自图表,地板十七,第二段,
每隔一个字母都是从第一个开始
在黑暗中,纱蓝的紫色钱球让雨得到了生命。没了钱球,她看不到雨滴,只听得到雨滴跌在岩石跟帐棚布料上的声音。在光线中,每滴下坠的水都会短短的发出闪光,彷佛星灵。
她坐在帐棚边缘,因为喜欢在画画的间隔中看着落雨,其他的学者们则坐在中间。法达跟他的两个士兵也是,像是窝在巢里、守着独生小孩的天鳗父母。她觉得挺好笑,他们的保护欲现在变得这么强,似乎很骄傲能身为她的士兵。她原来真的以为他们一得到赦令就会跑走的。
泣季开始了四天,她仍然喜欢这天气。为什么温柔的雨声让她觉得更有想象力?在她周围,创造灵缓缓消失,大多数都变成了战营中各种东西的形状:剑反复出鞘收起,小帐棚在看不见的风中被解开吹飞。她画着加丝娜,是一个多月以前那个夜晚中,纱蓝最后一次见到公主的样子。公主靠在书桌旁,在阴暗的船舱中,手拨着从平常的辫子盘发中被解放的发丝,疲累,压力,恐惧。
这幅画不是描绘出某个完全写实的记忆,跟纱蓝平常的画作不同。这是根据她的记忆的二次创作,解读一个并不确切存在的景象。纱蓝对此感到骄傲,因为她捕捉了加丝娜的矛盾。
矛盾。这些细节能让人显得真实。加丝娜精疲力竭,却仍然坚强──因为她暴露出的脆弱甚至更坚强。加丝娜恐惧,却同样勇敢,因为前者让后者得以存在。加丝娜承受着压力,却也更强大。
纱蓝最近开始尝试这样的画作──以她自己的幻想创造出来的景象。如果她只能重现她看过的景象,那她的幻想会因此受害。她需要能够创造,而不只是复制。
最后一个创造灵褪去,这次模仿了被靴子踩得飞溅的水洼。她的一张纸凹了下去,因为图样爬上来了。
它哼了哼。「没用的东西。」
「创造灵?」
「它们什么都不做,只会飞来飞去、看着、欣赏着。大多数的灵都有存在的目的,这些灵却只是被别人的目的所吸引。」
纱蓝往后一靠,按照加丝娜的教导开始思考这句话。不远处的学者跟执徒们正在争论飓风座有多大,娜凡妮把她的部分做得很好,比纱蓝希望的还要好。军队里的学者现在按照纱蓝的指挥进行着工作。
周围的夜色中,无可计数的光亮或远或近,象征着军队的领域。雨继续洒落,映照出紫色的钱球光,她选了同一个颜色的钱球。
纱蓝对图样说:「画家艾雷色丝曾经做过实验。她只放一种红宝石钱球,选了很多颗,用来照亮她的工作室,想要看看全红的光线对她的画作会有何影响。」
「嗯嗯。结果呢?」图样说。
「一开始画画时,光的颜色会严重影响她,让她用的红色太少,遍地繁花的景象最后看起来却很惨白。」
「意料中事。」
「可是有趣的是她继续这样画下去发生的事。」纱蓝说。「如果在那样的光线下连续作画好几个小时,情况则开始有了改变。她的画作颜色变得更平衡,花朵画变得更鲜艳。最后,她的结论是,脑袋会去弥补她看到的颜色。如果她画到一半时变换灯光的颜色,接下来一段时间中,她的选色方式会彷佛房间依然以红光照明,因而反抗着新颜色。」
「嗯嗯嗯嗯……」图样满足地说。「人类可以看到一个跟现实不同的世界,所以你们的谎言可以这么强大。你们能够不去承认那是谎言。」
「我为此害怕。」
「为什么?那太棒了。」
对它而言,她是研究对象。有一瞬间,她明白卡拉丁看着纱蓝谈起裂谷魔时的心情。她欣赏牠的美、形体的独特,完全忽略牠代表的真实危险。
「我感到害怕,因为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藉由某种专属于我们的光而见,然而这光改变了我们的观感。我没办法清楚地看到。我想要看得清楚,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有那么一天。」
一阵规律的声音从雨声穿透而来。达利纳.科林走进了帐棚。他的背脊挺拔,头发灰白,看起来更像将军而非国王。她没有画下他的素描,真是太严重的缺失了,所以她取了一个他走入帐棚、随员替他撑伞的记忆。
他大步来到面前。「啊,妳在这里。掌控了远征军的人。」
纱蓝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行礼,「藩王?」
「妳征召了我的书记跟制图师。」达利纳的声音带着笑意。「她们像雨声一样哗啦啦地工作不休。兀瑞席鲁、飓风座……妳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是娜凡妮光主。」
「她说妳说服她了。」
「我……」纱蓝脸红。「我只是在那里,她就改变心意了……」
达利纳简洁地朝一旁点头,他的随员立刻去到正在辩论的学者们身边,轻声说了几句,所有人便站起身──有人很快,有人不情愿──走入雨夜中,留下她们的文件。随员跟着她们离开,法达则看向纱蓝,她点点头,允许他跟其他护卫离去。
很快的,帐棚内只剩下纱蓝跟达利纳。
「妳告诉娜凡妮,加丝娜发现了灿军的秘密。」达利纳说。
「是。」
「妳很确定加丝娜没有误导妳,」达利纳说。「或允许妳误导自己?这比较像是她的作风。」
「光爵,我……我不觉得那是……」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她没有误导我。」
「妳怎么能确定?」
「我看到了。」纱蓝说。「我亲眼看到她使用能力,我们也谈过。加丝娜.科林没有用魂器。她就是魂器。」
达利纳双手环抱在身前,看着纱蓝身后的黑夜。「我以为我应该要重建灿军。我第一个信任他能做这件事的人,最后却发现是个杀人犯与骗子,现在妳又告诉我,加丝娜也许真的拥有那份力量。果真如此,那我就是个傻子。」
「我不懂。」
达利纳说:「我以为任命阿玛朗就是履行我的职责。但现在我开始想,也许我一直都错了,重建灿军从来就不是我的任务。他们可能会自行重建,而我只是个自以为是的搅局者。妳给了我很多需要深思的东西,谢谢妳。」
达利纳这么说的时候没有微笑,事实上,他看起来深切地困扰。他转身要离开,双手背在身后。
「达利纳光爵?也许您的任务不是重建灿军?」纱蓝说。
「我刚刚便是这么说。」达利纳回答。
「那如果您的任务是召集他们呢?」
他回头看她,等着。纱蓝感觉冷汗直冒,她在做什么?
我必须告诉某个人,她心想。我不能像加丝娜那样把一切都守在心里。这件事太重要。达利纳.科林是对的人吗?
她绝对想不出来更好的人选。
纱蓝伸出手掌,然后吸气,用尽她的一枚钱球。她再次吐气,在她跟达利纳之间制造出一团晶亮的飓光,塑造成小小的加丝娜影像,就是她刚刚画的那幅,如今悬浮在她的掌心上。
「全能之主在上啊。」达利纳低语。一个赞叹灵,彷佛一圈蓝烟,在他头顶上猛然探出,如石头落水泛起的涟漪渐渐扩大。纱蓝这辈子只看过这个灵寥寥数次。
达利纳靠得更近,充满虔诚,弯腰去看检视纱蓝的影像。「可以吗?」他伸手问。
「可以。」
他碰触幻象,让它散乱成浮动的光影,当他把手指收回时,影像重新出现。
「这只是个幻象,我不能创造实体。」纱蓝说。
「太惊人了。」达利纳的声音轻到几乎要被滴答的雨声掩去。「太神奇了。」他看着她,令人震撼的是,他眼中居然含有泪水。「妳是他们之一。」
「也许,算是吧?」纱蓝觉得有点别扭。这个气势惊人、不似凡夫俗子的男人,不该在她面前落泪。
「我没有疯。」他说着,比较像是自言自语。「我决定我没有疯,但这跟知道我没有疯是不一样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真的要回归了。」他再次碰碰影像。「加丝娜教妳的?」
「比较像是我误打误撞。」纱蓝说。「我想我是被带到她身边,好让她能教我,可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她紧皱眉头,收起了飓光,心脏因为方才的言行而狂跳不已。
「我应该把金披风给妳。」达利纳站得笔直,抹抹眼睛,声音再次变得坚决。「让妳负责带领他们。好让我们──」
「我?」纱蓝惊呼,想到这会对她的另一个身分造成什么影响。「不行,我不能!我是说光爵,大人,我能做的事情的最大用处就在于,没有人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事。我是说,如果每个人都想要看穿我的幻象,那我就永远骗不过他们。」
「骗过他们?」达利纳说。
也许对达利纳不该用这个词。
「达利纳光爵!」
纱蓝警觉地转身,担心被别人看到她做的事。一名身形灵巧的传令员来到帐棚外,全身湿透,头发从辫子中散开几丝,贴在她的脸上。「达利纳光爵!长官,看到帕山迪人了!」
「在哪里?」
「台地的东边。」信差喘气说。「我们觉得是斥候。」
达利纳看着信差,回头看着纱蓝,然后咒骂一声后走入雨中。
纱蓝将画板往椅子上一抛,跟了上去。
「说不定会有危险。」达利纳说。
「感谢您的担心,光爵。」她轻声说。「但我觉得就算被矛捅穿肚子,我的能力也会允许我不留下疤痕地愈合。我也许是整个战营中最难被杀死的人。」
达利纳沉默地前行片刻。「掉入裂谷那次?」他轻声说。
「对。我认为我一定也救了卡拉丁队长,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到的。」
他沉吟一声,快速在雨中前进,雨水打湿了纱蓝的头发跟衣服,她几乎得小跑步才能跟上达利纳。飓风的雅烈席人还有他们的长腿。桥四队护卫们跑上前来包围住他们。
她听到远处有叫喊声。达利纳命护卫们跟在更远的地方,让他跟纱蓝能够有点隐私。
「妳能施展魂术吗?」达利纳轻声说。「像加丝娜那样?」
「可以,但我不常练习。」纱蓝说。
「说不定很有用。」
「也很危险。加丝娜不希望我在没有她的情况下练习,但现在她不在了……总有一天我能够更会施展的。大人,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至少现在不要。」
「所以加丝娜才接受妳成为她的学生。」达利纳说。「所以她才想要妳嫁给雅多林,对不对?让妳跟我们紧密结合在一起?」
「是的。」纱蓝的脸在黑夜中泛起红晕。
「那很多事情更合理了。我会告诉娜凡妮有关妳的事,但不会再跟别人说,也会要她发誓保守秘密。必要的话,她非常能守住秘密。」
她开口要说好,却阻止自己。加丝娜会这样说吗?
「我们会把妳送回战营。」达利纳继续说,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很轻。「立刻出发,带着一队人走。我不在乎妳有多难杀死。妳太宝贵,不能在远征之中冒险。」
纱蓝踩过一滩水,觉得幸好穿着靴子,裙子下面还有内搭裤。「光爵,您不是我的国王,也不是我的藩王,无权命令我。我的职责是要找到兀瑞席鲁,所以您不可把我送回去;而且我要请您以荣誉承诺,除非我允许,不得告诉任何人我的能力,包括娜凡妮光主。」
他猛然停下,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沉哼了一声,几乎看不见表情。「我在妳身上看到了加丝娜的影子。」
纱蓝鲜少得到这么崇高的赞誉。
远处有光在雨中上下跳动,靠近,是拿着钱球灯笼的士兵。法达跟他的人一起跑上前,他们之前被留在后面,桥四队的人暂时将他们挡在外面。
「好吧,光主。」达利纳对纱蓝说。「妳的秘密目前会继续是个秘密。一旦远征行动结束,我们绝对要进一步讨论。妳读过我的幻境描述吗?」
她点点头。
「世界要改变了。」达利纳说。他深吸一口气。「妳给了我真正的希望,相信我们能做出对的改变。」
靠上前来的斥候行礼,桥四队的人分开,让他们的领头接近达利纳。他是个结实的男人,有着一顶褐色的帽子──让她想起围纱的帽子──只是帽沿很宽。斥候穿着士兵长裤,外面罩了一件皮外套,体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能作战。
「巴辛。」达利纳说。
「帕山迪人在旁边的台地上,长官。」巴辛一指。「帕山迪人撞见了我的斥候小队,小子们很快就示警,但是三个人都没了。」
达利纳轻声咒骂,走向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特雷博,那人身上穿着漆成银色的碎甲。「叫醒军队,特雷博,所有人警戒。」
「是的,光爵。」特雷博说。
「达利纳光爵,小子们杀了一个壳头,之后才被杀死。长官……您得来看看。事情有变。」
纱蓝颤抖,感觉全身又湿又冷。她当然带了适合在雨天中穿的衣服,但这不代表站在这里很舒适。虽然他们都穿了外套,但是别人似乎不太在乎寒凉,大概他们都认为在泣季里被淋湿也是理所当然的。又是一件饱受保护的童年没有让她准备好面对的事。
达利纳没有反对纱蓝跟他一起走向旁边的桥──那是由卡拉丁的桥队负责、比较灵活的桥,他们都穿着雨衣,带着有前沿的帽子。一群士兵从桥的另一边拖了个什么过来,在前方激起一小波水浪。
那是个帕山迪人的尸体。
纱蓝只看过她跟卡拉丁一起在裂谷中找到的那具。她之前画了下来,但这一具非常不同。它有毛发,应该是头发的一种。她弯下腰,发现那人的比人类头发要粗很多,摸起来也太……滑。这个形容词对吗?这个尸体脸上有花纹,像帕胥人一样,皮肤是黑底红条。它的身体结实健壮,在裸露的皮肤底下似乎长了东西,从表皮探出。纱蓝戳了戳,感觉摸起来很硬又凹凸不平,像是螃蟹壳。事实上,这张脸的面颊上半,一路到头的两侧,都长了某种又薄又粗糙的皮甲。
「这不是我们看过的种类,长官。」巴辛说。「看看这些凸纹。长官……被杀的一些小子,他们身上有烧伤的痕迹。但现在还在下雨……这是我看过最令人不安的事情了。」
纱蓝抬头看着他们。「巴辛,你说『种类』是什么意思?」
「有些帕山迪人有头发。」那人说──他是个深眸人,虽然没有明显的军阶,但显然很受尊敬。「其他人有皮甲。之前我们跟加维拉王一起见到的帕山迪人,他们……跟我们作战的那种形状不同。」
「他们有特别的亚种?」纱蓝说。有些克姆林虫就是这样,在巢穴中分工,有不同的专长跟各式各样形体。
「也许我们让他们的数量减少了。」达利纳对巴辛说。「强迫他们必须派出等同于他们的浅眸人来作战。」
「那烧伤呢,光爵?」巴辛抓抓帽子下的脑袋。
纱蓝伸手检查帕山迪人的眼睛颜色。他们跟人类一样有浅眸跟深眸吗?她拨开眼皮。
下面的眼睛完全是红色。
她尖叫一声,往后跳,手收到胸前。士兵们咒骂,环顾四周,达利纳的碎刃几秒后出现在他手中。
「红眼睛。开始了。」纱蓝低声说。
「红眼只是个传说。」
「光爵,加丝娜有一整本笔记都在讲这件事。」纱蓝颤抖地说。「引虚者出现了。时间不多了。」
「把这具尸体丢入裂谷。」达利纳对他的人说。「我不认为我们能够轻易把它烧掉。要所有人戒备,准备迎接夜袭,他们──」
「光爵!」
纱蓝转身,看到穿着一身盔甲的壮硕身形跑上前来,雨水顺着银色碎甲流下。「我们又找到了一个,长官。」特雷博说。
「死的?」达利纳说。
「不是,长官。」碎刃师一指。「他直接走到我们面前来,现在坐在上面的岩石。」
达利纳看向纱蓝,她耸耸肩。达利纳朝特雷博指的方向走去。
「长官?」特雷博的声音在头盔中回响。「您真的要……」
达利纳无视对方的警告,纱蓝也连忙赶上,招来法达跟他的两名护卫。
「妳该回去了吗?」法达压低声音对她说。飓风的,那张脸在暗光下看起来还真危险。尽管语气很尊敬,她忍不住还是仍然觉得他是那个几乎在无主丘陵杀了她的男人。
「我会安全的。」纱蓝轻声回答。
「光主,也许妳有碎刃,但是妳还是有可能会被冷箭从背后射死。」
「在这样的雨天里不太可能。」她说。
他跟在她身后,不再反对。他想要完成她交派给他的任务,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不太喜欢被保护。
他们在雨中走一段路后,找到了帕山迪人。他坐在有一人高的岩石上,似乎没有武器,大概一百名雅烈席卡士兵站在他的座位下面,矛往上指。纱蓝看不太出来更多细节,因为他隔着裂谷坐在他们对面,有一座移动桥架在通往那座台地的裂谷上方。
「他说过什么吗?」达利纳轻声问上前来的特雷博。
「就我所知没有。」碎刃师说。「他只是坐在那里。」
纱蓝看着裂谷对面独自出现的帕山迪人。他站了起来,单手遮住眼睛上方的雨。下方的士兵整齐挪动,矛举高到更具威胁性的位置。
「斯卡?」帕山迪人的声音喊。「斯卡,是你吗?还有雷顿吗?」
旁边达利纳的一名桥兵护卫咒骂出声。他跑过桥,几名其他桥兵也跟上。
不久后他们回来了。纱蓝靠得更近,想听见他们低声跟达利纳说了什么。
「长官,是他。」斯卡说。「他变了,但我他飓风的不是那种蠢蛋,真的是他,沈。他跟我们一起扛了好几个月的桥,然后消失。现在他出现了。他说他想向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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