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飓光志第二卷:光辉真言(下册)> 48 不再软弱

48 不再软弱

三年前

「纱蓝,妳画得真的很好。」巴拉特翻着她的素描本。两人坐在花园里,维勤陪着他们,坐在地上丢着一个用布包裹的球给他的野斧犬沙齐萨去追着玩。
「我的人体结构不对。」纱蓝脸红地说。「比例老是画不好。」她需要有人摆姿势让她练习。
「妳比母亲好很多了。」巴拉特翻到另一页,上面是巴拉特在训练场跟他的剑术教师在练习。他把画歪向维勤的方向,后者挑挑眉毛。
过去四个月以来,她的三哥看起来越来越好。比较没那么瘦,比较结实,手边几乎随时都有算数问题。父亲曾经对维勤怒吼过一次,宣称这种习惯太过女性化,根本上不了台面,但是父亲的执徒难得一次来到父亲面前,要他冷静下来,说全能之主赞许维勤的兴趣,希望维勤能够有一天加入他们。
「我听说你又从爱莉塔那里收到信了。」纱蓝试图让巴拉特的注意力从素描本上移开,看着他翻过一页又一页,她忍不住一直脸红。这些不该给人看的,画得根本不好。
「对啊。」他满脸笑意。
「你要让纱蓝念给你听?」维勤边丢球边问。
巴拉特咳嗽。「我让玛丽丝来念了。纱蓝那时在忙。」
「你害羞了!」维勤一指。「信里写什么?」
「我十四岁的妹妹不该知道的事!」
「这么火热啊?」维勤问。「没想到那个塔维纳家的女孩居然是这一型的,她看起来很端庄啊。」
「不是!」巴拉特脸更红。「没有火热,只是私密而已。」
「私密就像你的──」
「维勤。」纱蓝打断他。
他抬起头,注意到怒灵开始在巴拉特的脚下聚集。「飓风的,巴拉特,你对那女孩的事情那么敏感啊。」
「爱让我们都成为傻子。」纱蓝想让两人不再吵下去。
「爱?」巴拉特瞥向她。「纱蓝,妳才刚刚到可以遮起内手的年纪。妳对爱知道多少?」
她满脸通红。「我……算了。」
「噢,你看看,她一定又有什么鬼主意。妳还是好好说吧,纱蓝。」维勤说。
「这种事情藏着不好。」巴拉特赞同。
「米妮丝塔拉说我说话太直接,不是女性该有的特质。」
维勤笑了,「我认识的每个女人好像都是这样。」
「是啊,纱蓝,如果妳没办法对我们说妳想到的事情,还能跟谁说?」巴拉特说。
「树、岩石、树丛,基本上只要不会让我在家教那里惹上麻烦的都可以。」
「那不用担心巴拉特了。他什么聪明的东西都记不住,就算想要说给别人听也不行。」维勤说。
「喂!」巴拉特说。不幸的是,这句话其实没错。
「爱,就像一坨刍螺屎。」纱蓝开口,不过一部分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再吵下去。
「臭?」巴拉特问。
「不是。虽然我们很努力想要避开,却还是会踩进去。」纱蓝说。
「对于一个刚好十五个月前才变成少女的女孩来说,这真是很深奥的话啊。」维勤笑着说。
「爱就像太阳。」巴拉特叹口气。
「令人眩目?洁白、温暖、强大,却又能烧伤人?」纱蓝问。
「也许吧。」巴拉特点头。
「爱就像贺达熙外科医生。」维勤看着她说。
「怎么说?」纱蓝问。
「妳告诉我啊,我想听听妳怎么说。」维勤说。
「呃……遇上两者,之后都会觉得很不安?」纱蓝说。「不对。噢!只有在脑袋被人重重打过才会想遇到它。」
「哈!爱就像坏掉的食物。」
「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但同样让人反胃。」
「父亲的打呼声。」
她打了个哆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那有多么让人心神不宁。」
维勤轻笑。飓风啊,看到他这样真好。
「你们两个够了,这样说话太不尊重人了。爱……爱就像是古典旋律。」巴拉特说。
纱蓝抿嘴笑,「如果太早结束,观众会很失望?」
「纱蓝!」巴拉特说。
维勤已经笑到在地上打滚了。片刻后,巴拉特也摇摇头,笑了出来。纱蓝自己则脸红到不行。我刚才真的那样说了?最后那个双关语其实挺诙谐的,比其他的都好,但也太不端庄了。
她反而因此有种混合着罪恶感的快感。巴拉特看起来一脸尴尬,其中的双关意义让他满脸通红,集起一堆羞耻灵。可靠的巴拉特,他是多么想要成为他们的领袖。就她所知,他已经放弃杀死克姆林虫为乐的嗜好,坠入情网让他变得坚强,让他有了改变。
轮子压上岩石的声音传来,宣告有座车来到他们家。没有马蹄声──父亲有马,但是这一区里没几个人有,他们的座车是刍螺或帕胥人拉的。
巴拉特站起身去看是谁来了,沙齐萨跟在后面,兴奋地鸣叫。纱蓝拾起画板。父亲最近禁止她画宅邸的帕胥人或深眸人,他觉得那有失身分,让她因此很难找到人练习。
「纱蓝?」
她一惊,发现维勤没跟着巴拉特去。「什么事?」
「我错了。」维勤说,递给她一个小布囊。「妳做的那些事情,我一眼就看穿了,但是……还是成功了。地狱啊,居然成功了。谢谢妳。」
她准备打开他交给她的布囊。
「不要开。」他说。
「这是什么?」
「黑毒叶。」维勤说。「这是一种植物,里面是叶子,吃了会让人全身麻痹,呼吸也会停止。」
她不安地把布囊口收紧。她甚至不想知道维勤怎么会认得这种致命的植物。
「我把它带在身上将近一年了。」维勤轻声说。「据说摘下来越久,叶子的药效就越强。我不再觉得我会用到它,妳可以把它烧掉,干什么都可以。我只是觉得,应该把它交给妳。」
她微笑,不过心中惴惴。维勤一直在身上带着毒药?他觉得他应该把毒药交给她?
他跟在巴拉特身后跑去,纱蓝将布囊塞回她的背包,决定之后找个方法毁掉它。她拿起炭笔,继续画画。
没多久,宅邸里的喊叫声打断了她的专注。她抬起头,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她连忙站起身,把背包抓在胸前,过了前院。藤蔓在她面前颤抖收缩,她越加快脚步,就越常踩到藤蔓,感觉它们在她脚下一直想把长须扯回去。人工培养的藤蔓对周围的感知比较不敏锐。
她来到宅邸后,听到更多喊叫声。
「父亲!」是艾沙.杰舒的声音。「父亲,求求你!」
纱蓝推开百也门,丝绸裙襬摩擦着地面。她来到房间里,看到三个穿着老式衣着的男人──长及膝盖的塔卡玛,鲜艳宽松的上衣,垂到地面的薄外套──站在父亲面前。
杰舒跪在地板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这么些年来,杰舒因为享受过度而变胖了。
「哼。我不会接受你们的勒索。」父亲说。
「他的债务就是你的债务,光爵。」其中一人以平静温和的声音说。他是个深眸人,但是说话的口音一点也不像。「他答应我们,你会偿还他的债务。」
「他说谎。」父亲说。家里的侍卫艾克跟吉斯站在他身边,双手按着武器。
「父亲。」杰舒流着泪,声音低低地说。「他们会把我带走……」
「你应该要骑马去巡察我们的外围庄园!」父亲怒吼。「你应该要去视察我们的领地,而不是跟这些宵小吃饭,赌光我们的财富跟名声!」
杰舒垂下头,整个人垮了下来。
「他是你们的了。」父亲说完,怒气冲天地出了房间。
在纱蓝的惊呼中,其中一人叹口气,朝杰舒挥手,另外两人抓住他。他们似乎对于没拿到钱就得离开这件事很不满。杰舒颤抖着被他们拖走,经过巴拉特跟维勤,两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杰舒恳求对方放他一马,允许他再跟父亲谈谈。
「巴拉特。」纱蓝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想想办法!」
「我们都知道赌博会让他走到这一步。」巴拉特说。「我们都跟他说过了,纱蓝,他就是不听。」
「他是我们的手足!」
「妳要我怎么做?我要从哪里弄到可以偿还他的债务的钱球?」
杰舒的哭声随着离开宅邸而变得微弱。
纱蓝转身,跟在她父亲身后追去,经过挠着头的吉斯。父亲已经进了两个房间以外的书房,她在门口迟疑了脚步,看着躺倒在壁炉旁边椅子中的父亲。她进入房间,经过书桌。桌边通常站着他的执徒,有时候会是他的妻子,整理他的账本、读报告给他。现在没有人站在那里,可是账本是摊开的,展示出残酷的事实。她的手举到嘴边,注意到几封催讨信。她帮忙处理过几个小账户,但从来没看过这么全盘的账目,如今她对眼前的这一切惊吓不已。他们怎么会欠了这么多钱?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纱蓝,出去吧。杰舒是自作自受。」父亲说。
「可是──」
「出去!」父亲吼叫着站起身。
纱蓝往后退缩,眼睛睁大,心脏差点要停止。惧灵在她身边扭动窜起。他从来没对她吼过,从来没有。
父亲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窗户旁。他背对着她,继续说:「我付不出这些钱球。」
「为什么?」纱蓝问。「父亲,是因为跟瑞维拉光爵的交易吗?」她看着账本。「不对,不只这样。」
「我一定会让自己有所成就,还有这个家族。我会让他们不再背对着我们交头接耳,我会结束他们的质疑,达伐家族会成为这块土地中的势力。」父亲说。
「就靠贿赂这些名义上的盟友?花费我们没有的金钱?」纱蓝说。
他看着她,脸藏在阴影下,但是眼睛仍然反射出光芒,像是两抹火焰,在头颅的凹陷处跳动。纱蓝突然感觉到父亲传来一阵令人害怕的恨意。他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她的背包落在地上。
「我是为了妳才这么做的。」他咆哮,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令她发痛。「妳要服从我。我居然犯下这种错误,让妳学会可以质疑我。」
她痛得呜咽出声。
「这个家即将改变。」父亲说。「软弱的时候结束了。我找到方法……」
「求求你,松手。」
他低头看她,似乎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父亲……」她低声说。
他抬起头,看向他的房间。她知道他在看母亲的灵魂。他松开她,让她整个人软倒在地,红色的头发遮住脸庞。
「妳被禁足了,去妳的房间。除非我允许,否则不得出来。」他喝斥。
纱蓝连忙爬起,抓起她的背包离开房间。她冲入走廊中,停下来背贴着墙,沙哑地喘息,眼泪从下巴颗颗滴落。原本一切都在变好……她父亲也在变好……
她用力闭起眼睛,内心情绪交互翻腾。她控制不了。
杰舒。
父亲看起来真的想要伤害我的样子,纱蓝颤抖地心想。他变了好多。她开始想要蹲下来,手臂抱着自己。
杰舒。
坚强的孩子,继续去砍断那些刺……创造出通往光的路……
纱蓝强迫自己站起,一边哭一边跑回宴会厅。
巴拉特跟维勤都坐在那里,米娜拉静静地倒酒给他们。侍卫已离开,应该是去守在庄园各处。
当巴拉特看到纱蓝时,睁大了眼睛起身,冲到她身边,慌乱中撞倒自己的酒杯,酒水流淌了一地。
「他伤了妳吗?」巴拉特问。「地狱的!我会杀了他!我会去找藩王,去──」
「他没伤到我。」纱蓝说。「巴拉特,拜托你,给我你的匕首,父亲给你的那一柄。」
他看向腰带。「干什么?」
「它很值钱,我想要用它把杰舒换回来。」
巴拉特按着自己的匕首。「杰舒是自作自受,纱蓝。」
「父亲就是这样对我说的。」纱蓝回答,擦擦眼睛,然后迎向她哥哥的双眼。
「我……」巴拉特回头看向杰舒被抓走的方向。他叹口气,解开腰带上的皮套,递给她。「这不够。他们说他几乎欠了一百枚祖母绿布姆。」
「我还有我的项链。」纱蓝说。
静静地喝着酒的维勤伸向腰带,也拿下他的匕首,放在桌子边缘。纱蓝经过时一手抓起,跑出了房间。
她来得及赶上他们吗?
她跑到外面时,看到座车只走了一小段路。她穿着软鞋,用最快的速度跑在石板路上,朝已向大路打开的门口追去。她跑得不快,但刍螺也不快。她靠近的时候,看到杰舒被绑在座车后面徒步前进,没有抬头看经过他的纱蓝。
座车停下,杰舒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有着高傲态度的深眸男子打开门,看着纱蓝。「他派了小孩来?」
「我是自己来的。」她举起匕首。「请你看看,这做工很精致。」
男人挑起眉毛,然后示意一个同伴下车接过。纱蓝也取下项链,连同匕首一起放在男人手中。男人抽出一把匕首检视起来,纱蓝紧张地等着,不断挪动重心。
「妳刚刚哭了。」车里的男人说。「妳这么在乎他?」
「他是我的哥哥。」
「那又如何?我哥哥想骗我钱的时候,我把他杀了。妳不该让亲情蒙蔽妳的双眼。」男人说。
「我爱他。」纱蓝低语。
男人检视匕首,将两者收回皮套中。「这是老师傅的手艺。」他承认。「我估价约有二十枚祖母绿布姆。」
「项链呢?」纱蓝问。
「很简单,却是铝做成的,只可能是魂术做的。」男人对老板说。「十枚祖母绿。」
「总数只有妳哥哥欠的一半。」车里的男人说。
纱蓝的心沉了下去。「可是……你要拿他怎么办?把他当成奴隶卖掉也还不了这么一笔债啊。」
「我经常需要提醒我自己,浅眸人跟深眸人一样会流血。」男人说。「有时候让别人看看榜样也很有用,提醒他们不要借还不了的钱。如果我好好地展示他,也许他可以替我省下更多钱。」
纱蓝觉得自己好微小。她交迭双手,一手遮起,一手露出。她失败了吗?父亲书本中的女子,她开始欣赏的女子,绝对不会跟这个男人恳求、想要赢得这个男人的心。她们会用逻辑。
她不擅长逻辑。她没有受过训练,而且绝对没有那种心性,可是当眼泪再次涌出时,她说了脑中浮现的第一句话。
「也许你可以因为他这样而省一笔钱,但说不定行不通。你准备要赌一把,但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会去赌的人。」纱蓝说。
男人笑了。「为什么妳会这么说?我来这里就是因为妳哥哥赌博!」
「不是。」她努力开口,因为自己的眼泪而面红耳赤。「你是那种因为别人的赌博而获利的人。你知道赌博往往都是以无意义的输赢作结,我给你的则是有真正价值的物品。拿去吧,拜托?」
男人想了一阵。他伸手要拿匕首,他的人把匕首递过去。他拔出一把,检视起来。「给我一个应该对这个人慈悲的理由。在我的屋子里,他是个高傲又贪婪的家伙,完全不考虑会不会对妳跟妳的家人带来困扰。」
「我们的母亲是被人杀死的。」纱蓝说。「那个晚上我哭个不停时,杰舒一直抱着我。」这是她唯一说得出来的理由。
男人沉吟。纱蓝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终于,他将项链抛还给她。
「留着吧。」他朝他的人点点头。「把那小克姆林虫给放了。孩子,如果妳够聪明,妳会教导妳的哥哥要更……小心。」他关上门。
纱蓝往后退开,另一人把杰舒的绳子割断,然后爬回座车后方,敲了敲,车子离开。
纱蓝跪在杰舒旁边。他眨着一只眼睛,另一只已经瘀青,正开始肿成一团。她忙着解开他满是鲜血的双手。父亲宣布那些人可以把他抓走才不过十五分钟,他们显然已经好好地让杰舒知道他们没有收到钱的想法。
「纱蓝?」他的嘴唇上沾着鲜血。「发生什么事?」
「你没在听?」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他说。「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我……我自由了吗?」
「巴拉特跟维勤用他们的匕首把你换回来。」
「米尔拿走一点东西就肯换我?」
「很显然他不知道你真正的价值。」
杰舒露出满口白牙的笑容。「妳真是伶牙利齿啊。」他在纱蓝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开始朝屋子一拐一拐地走回去。走到半路,巴拉特也到了,过来撑起杰舒的手臂。「谢谢。」杰舒低声说。「她说你救了我,谢谢你,哥哥。」他哭了起来。「我……」
巴拉特看向纱蓝,然后又看向杰舒。「你是我的兄弟。我们回去吧,你该好好梳洗一下。」
纱蓝知道有人会照顾杰舒之后,便离开他们,走回屋子,爬上台阶,经过父亲发光的房间,进入自己的房间。她在床上坐下。
她在那里等着风暴来临。
下方传来吼叫声,纱蓝紧闭起双眼。
终于,她房间的门被打开。
她睁开眼睛,父亲站在外面。纱蓝可以看到他身后有一个人形倒在走廊上,是女仆米娜拉。她倒下的姿势不对,一条手臂不正常地弯折,然后她的身体动了动,边呻吟边想要爬走时,在墙壁上留下一条条血痕。
父亲进入纱蓝的房间,在他身后关上房门。「妳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妳的,纱蓝。」他轻声说。
她点点头,眼睛渗出眼泪。
「我找到控制自己的方法了。」她的父亲说。「只要我把愤怒释放出来就可以。我不能因为那份怒气而怪罪自己,我的怒气都是被那些不服从我的人创造出来的。」
她的抗议──想要说他没有叫她立刻回自己的房间,只是要她进去之后不可以再出去──枯死在她的唇边。愚蠢的借口。他们都知道她刻意违背了他。
「纱蓝,我不希望因为妳而需要去惩罚任何人。」父亲说。
这个冷血的怪物,真的是她父亲吗?
「时间到了。」父亲点点头。「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如果我们要成为贾.克维德中重要的人,我们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是弱者。明白吗?」
她点点头,眼泪流个不停。
「很好。」他把手放在她的头顶,然后梳了梳她的头发。「谢谢妳。」
他离开她的房间,把门关上。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