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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之地 6

  那位顾客忽然一掌重重地拍在柜台上,柜台上的盘子一震,连同那柜台后的服务生都惊得跳了一下。他突然站起身,理了理头上的帽子,然后迈步向门口走去,那神情就像是要把利蒂希娅撕碎一般,因为利蒂希娅正挡在了他的道前。不过利蒂希娅却没有主动给他让路的觉悟,她立在当场,一动不动。就在最后一刻,那人还是侧过了身子,擦着利蒂希娅的肩头走了出去。

  “好吧,”乔治朝向那个服务生,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可以就座吧?”那服务生不安地乱眨着眼睛,喉结上下蠕动着。这神情落在乔治眼中,就权当是同意了。于是,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那个位置离门最近。

  “乔治……”艾提克斯又开始念叨,随即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一边。

  利蒂希娅还站在原地,抬手掸着自己的肩头,尽管那儿看起来什么也没有。“我得去趟洗手间,”她朝他们俩喊道,然后一头扎进饭馆的后面,完全没在意正从后面端着菜单走出来的服务生。那服务生匆忙跳着步伐躲闪开这个女人,手舞足蹈之中还打翻了放在柜台上的装餐巾纸的盒子。

  “唔,有什么好吃的吗?”乔治一边问,一边拿起那服务生刚刚丢在他跟前的菜单。“有什么推荐的吗?”服务生依旧默不作声,眨眨眼睛,咽了口唾沫。艾提克斯心里琢磨,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我说,”乔治又开口了,“咱们为什么不先来点儿咖啡呢?”

  听了乔治的话,那服务生又退回到柜台里面,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旋即又变得不安起来。他把咖啡杯和杯碟摆上,正要去拿咖啡壶的时候,电话响了。他转身看向电话的方向,稍一踟躇,还是调头去拿咖啡壶。此时电话铃又响了。面对着电话和手头的活儿,他又举棋不定起来。这下可好,瞻前顾后之中,他又一把将柜台上的杯子扫落到了地上。电话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这回他貌似下定了决心,任由那碎片散落一地,后退几步,举着双手向屋后面跑去。艾提克斯就这么看着他跑开,然后听到电话被接了起来,“您好?”服务生那柔弱的声音传来。好吧,至少,他不是个哑巴。

  艾提克斯朝乔治看了一眼。“你的那份报告可真不赖,哈?”

  “几个月前的报告嘛,”乔治耸耸肩,“看起来,这地方换老板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你真这么想?”

  “是的,当然。我们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嘛。”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必须留在这儿啊。咱们回车上,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奥尔巴尼了呀。”

  “不用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点些吃的吧。”

  “乔治——”

  “我说了,既来之则安之!”乔治语气坚决,“我们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我们有这个权利。我是美国公民,你也是美国公民,而且你还是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天哪。咱们的钱就不是钱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谁都想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啊。万一这里的食物就跟它的服务一样……”

  “嘿,刚才那家伙不是把盘子底儿都吃干净了嘛。行啦,我可是饿了。就给那个紧张兮兮的男孩一次机会还不行嘛。”

  不过那个紧张的男孩却迟迟没有回来。而且,利蒂希娅也没回来。慢慢地,艾提克斯有些急躁不安起来。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指节此时蹭了一下墙壁,他忽然注意到这家饭馆里面的砖墙居然跟外墙一样,涂抹着相同的白色油漆。他又仰面朝上看去:建造屋顶用的木料是全新的,还没有上色,而那两根如同电线杆般粗细的房梁也跟墙壁一样,刷满了白色。随即他又检查了一下地面,那草草铺在上面的油毡一看就是新的。

  “我说乔治。”艾提克斯说道。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老爸带着我去华盛顿特区的那件事吗?”

  “当然,这我怎么会忘了呢。那可是我跟希波吕忒第一次见面呢。不过,你怎么会提起这件事?”

  艾提克斯又看了那墙壁一眼,再次问了一遍当年在那趟漫长的旅途之中他曾经问出过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白宫是白的?”

  “那是1812年的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乔治解释道,“英国士兵放火烧毁了当时的总统大楼。后来黑奴们将大楼重建起来,并且把墙壁都涂上白油漆,以便掩盖住……”

  “……烧灼的痕迹,”艾提克斯替他说完。而此时,一辆消防车停在了小饭馆外面。开车的正是那个穿着灰色背带裤的金发男,一同在车上坐着的除了另一个消防员外,还有刚才那个头顶猪肉派帽子的顾客。此外还有两个人坐在车两边的消防设备上。

  乔治把自己的椅子从桌边挪开,轻声问:“走后门?”

  “或许在这里跟他们干一架比较明智,趁他们进门时,一个一个地干掉。”艾提克斯说。

  消防员们从车上下来,在车边布置了一条散兵线。那个穿灰色背带裤的手里拎着一把消防斧,另一个攥着根棒球棍。他们刚要朝饭馆里冲,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众人齐齐转身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他们立在当场好一会儿,然后那个攥着球棒的家伙忽然朝西离去,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个人快速跟上他,另一个人也跟了上去,最后连那个带猪肉派帽子的也跟着走了,只剩下那个穿灰背带裤的家伙一个人呆立在消防车一旁,刚刚作势抡起的斧子已经耷拉了下来,看他那神情分明是一脸的沮丧。

  艾提克斯和乔治二人贴着窗户,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利蒂希娅终于从厕所出来了,她悄无声息地快步靠过来。只见汗珠从她额头上一串串地滑落,头发上还沾满了灰尘。“快走吧。”她说道。

  一句话,大家就都行动起来。他们悄悄地溜出前门,拔腿就朝自己的车奔去。一边跑,乔治和艾提克斯一边同时回头看去,那匹母马不知道被谁从围栏里放到了街上,此时正在乱蹦着踢踹围在身边的几个人。那个拿着棒球棒的家伙靠得太近,结果一不留神肋下就挨上了一蹄子。

  乔治一把拽开副驾驶的车门,一纵身跨进驾驶座。利蒂希娅和艾提克斯紧随其后钻进车里,接着艾提克斯砰的一声把车门带上。此时那穿灰背带裤的家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嘴里吼了一声。乔治已经发动了汽车,疾驰而去,激起一阵烟尘飞扬。

  他们穿过田地,一路向东飞奔,乔治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此时艾提克斯向利蒂希娅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那个服务生从后面跑了,”利蒂希娅解释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偷听到他在电话里面说这些可怕的黑鬼已经占领了这个饭馆。我就想我们是不是需要转移一下阵地了。”

  “我们现在可能需要再转移一下了。”乔治插话道。背后,那辆消防车已经追了上来。乔治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又使劲踩了一脚油门。“利蒂希娅,亲爱的,”他说,“帮我个忙,把手伸到我的座位底下帮我够个东西,千千万万要小心。”

  那是一把柯尔特点四五左轮手枪,真是个大家伙,看起来倒是能令人安心不少。艾提克斯看着它,点了点头。“希望你当时把它列在清单上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接枪。不过利蒂希娅却没有立即把枪递给他,而是手一晃,把左轮摇出,挨个检查了下六个弹仓。在确认每个里面都装上了子弹后,她才放心地把左轮又扣进枪身之中。

  “尽量别杀人,”乔治嘱咐道,“看看你能不能吓退这些蠢货。”

  “尽力而为吧。”艾提克斯答道。他又瞧了利蒂希娅一眼,然后接过手枪,把车玻璃摇了下来。

  一道闪着光亮的模糊影子吸引住了艾提克斯的目光。在他们的右边还有另一条道路,之间就隔着一片狭窄的农田。此时,一辆窗户漆黑、通体银白的轿车正在那条路上疾驰,跟他们的帕卡德并驾齐驱。

  “乔治。”艾提克斯提醒道。

  “看见了。”乔治答道。眼瞅着这两条路就要在前面交汇了,可是后面那辆消防车一直在穷追不舍,毫不给他减速的机会。乔治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直把油门踩到了底,并且狂按着喇叭。

  那辆银色的轿车也把速度提了起来。

  艾提克斯用拇指打开了柯尔特的击锤,随即朝田野方向的上空开枪示警。那辆银色的轿车对此无动于衷。然而这枪声刚刚散去,后面却传来另一声枪响。只见那个带猪肉派帽子的家伙探出身子,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握着一把狮子鼻左轮手枪正朝着前面瞄准。

  “见鬼!”乔治骂道。利蒂希娅此时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向上帝祷告。而艾提克斯这次则是把柯尔特对准了那辆银色的轿车。

  千钧一发之际,那辆银色的轿车终于让开了路,帕卡德呼啸一声猛冲过路口。银色轿车插到帕卡德的后面,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直直地停在消防车的必经之路上。

  消防车朝着它就冲了上去,喇叭声和警笛声早已经混成了一片。

  消防车还是转了方向。艾提克斯朝后看去,似乎还是稍晚了一些,就在要车毁人亡的最后关头,消防车忽然向一旁歪去,就像是有一股外力猛地推了它一把。消防车与银色轿车擦身而过——顶多再靠近一掌宽的距离就会撞上——随即失控冲出了马路,撞破一道栅栏后,轧进另一片农田里。艾提克斯瞥见有消防员直接从消防车中甩了出来,而整辆消防车已经被一团遮天蔽日的烟尘吞没进去。

  那辆银色轿车依然停在路口,随即也消失在涌上马路的那股浓浓的尘土之中。就在它的身影消失之前,艾提克斯分明看到那辆车朝他们闪了一下车前灯,就那么一下,像是冲他眨了眨眼睛。

  利蒂希娅的兄长马文幼年时曾罹患脊髓灰质炎,与病魔几经抗争,结果落下一条萎缩的左臂。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一定要帮利蒂希娅把包拿进屋里。一进这间小屋就能闻到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一锅肉从中午开始就在一直煨炖着,还有刚刚出炉的面包,热气腾腾。才到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围坐在了餐桌旁,例行的餐前祷告之后,他们就大快朵颐起来。第一口食物下肚,就让他们精神一振,仿佛一切不顺都随着口腹之欲的满足而烟消云散。当马文问起这一路旅程的经历之时,他们都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把在西蒙维尔历险的来龙去脉向马文描述了一通,乔治和艾提克斯都对利蒂希娅智纵母马一事赞不绝口。“那感觉就像是我们有个印第安侦察兵一样,”乔治说着,“真是太走运了。”

  “行啦,行啦。”利蒂希娅阻止道,此时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不过,他们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对那辆银色轿车还有消防车的失事全都绝口不提。而且对于艾提克斯而言,他深知自己和乔治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所以他其实没办法完全放松心神。饭后,马文又端出了甜品——由自己手工制作的蓝莓派和香草冰淇淋。这些东西可真是容易让人沉迷在温柔乡里,每每满足地吃下一口,那继续上路的决心都会被磨灭几分。甜品上桌的时候,艾提克斯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马文一下就明白了艾提克斯的意思。把还没吃完的派和冰淇淋搁在盘子里,他起身进另一间屋里,等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记事本。“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我都搞定了。”他说道,“以前我就听说过一些关于德文县的轶事,不过我可从来没想到那地方竟然那么诡异。”他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接着说道:“德文县的治所在比迪福德,这其实是沿用了英格兰一个小镇的名字。英格兰历史上对巫婆进行的最后几次审判,就有一次是在那里。那是在1682年。一个叫坦博伦斯·劳埃德的女人,被指控与一个化身为黑人的魔鬼暗自勾结。最后,她被判处绞刑,一同被吊死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乔治挑了挑眉梢,问道:“你不会要说马萨诸塞州的比迪福德是由巫婆建立起来的吧?”

  “其实更像是由猎巫人建立的。1731年,在比迪福德定居的人当中,有不少家都跟坦博伦斯·劳埃德案中的检察官沾亲带故,而且他们都以此为傲。跟别的地方大相径庭的是,这个镇子以逆时而退闻名,即便是以十八世纪为标准,他们依然是一群顽固的崇古派。独立战争期间,比迪福德的居民坚决地站在英国国王乔治三世这一边。1795年,比迪福德的市长被州民兵逮捕,理由是在马萨诸塞州最高法院宣布奴隶制违宪之后仍然蓄奴长达十余年。几年之后,马萨诸塞州企图将德文县并入伍斯特县。德文的大部分地区都没有异议,但是比迪福德和另外三个相邻区域却拒不接受这次合并。最终,立法机关没有强人所难,同意了这四个地方的要求。从此以后,这片土地就像是被时间所遗忘了一般,他们与世隔绝,只在族内通婚,死死地跟过去绑在一起。”

  “而且,他们都不喜欢黑人。”艾提克斯接话道。

  “他们一直就不喜欢外人,”马文接着说,“我在新闻资料室里查阅到许多关于旅人在德文县遇袭的故事,失踪人口报告也不在少数。”他看向乔治,“你那个朋友维克多当时走的那条高速公路,对于有色人种而言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那阿达姆呢?”乔治问道。

  “阿达姆更神秘。它跟比迪福德是同一时期建立起来的,然而到底是谁建的,如今又是谁住在那里,当地的历史文献和地方志都没有任何记载。我找不到关于它的任何只言片语。我本来打算给土地登记处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从财产登记记录里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他们周末放假,而且我总觉得比迪福德的有关部门可没那么乐善好施。”

  “别管那些什么财产登记记录了,”艾提克斯急道,“能告诉我们怎么去那儿吗?”

  “当然,来,帮我拿一下冰箱顶上的那卷地图。”

  他们把碗碟都清走,然后把地图展开,铺在了桌子上。若是把德文县四个镇子的中心点连起来,就像个盒子一样把一片叫作安息日国度林地的森林围在当中。比迪福德正位于西南一隅。而并没有位于这四点区域之内的阿达姆则是第五个点,靠近地图的顶部。它位于一块儿狭小的开放区域,北靠一片不知名的群山,南倚康涅狄格河的支流。暗影溪,地图上就是这么标记着这条河的名字。一道桥梁从阿达姆的东南方而起横跨整条河流。一条公路通向了地图另一边的森林。可是还不到一英里长,道路就从地图上逐渐消失了,就像是绘图者的钢笔突然没墨水了。再向西南七八英里处,那条路又出现在地图上,跨过托里奇河,进入比迪福德。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详尽的地图了,”马文说道,“大多数地图上面甚至连条穿越森林的道路都没有。不过,确确实实是有这么一条路的。就是条土路,七扭八转,岔路众多,常常就会走进死胡同里,不过可以开车在上面行驶,它最终一定能把你们带到阿达姆。反正,人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谁跟你说的?”艾提克斯问。

  “州人口调查局的一个朋友。德文县本就是名声在外嘛,我觉得他肯定能知道些什么内幕,于是今天下午我在家给他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他原来竟然跟1950年造访过阿达姆的人口普查员有过交流。人口普查是公差,他必须得去。第一次时,那普查员在森林里走了一半就折返而回,因为他觉得自己被一头灰熊给吓着了。一周以后,他再次上路,这回他带了一名从霍利约克山来的护林员。”

  “他有没有提到阿达姆的情况呢?”

  “那个人口普查员把阿达姆比作一个中世纪农村。大庄园掩映在山畔,村舍与农田依水而建。那情景就如同明信片一样美丽。不过那里的居民可没有什么好客之道,其粗鲁与无礼比之比迪福德也是不遑多让。庄园门前,无人应答。村社中的农民则一直朝着汽车扔石头。”

  “哦,”乔治说道,“我肯定等我们到那儿的时候,蒙特罗斯早就把这帮家伙摆平了。”

  “当地的治安官呢?”艾提克斯问道。

  “哦,对了,”马文又翻开了记事本,“尤斯塔斯·亨特,他这个治安官还没做几年,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对他不满的投诉文件已经一大摞了。那家伙今年四十五岁,未婚,之前在北卡罗来纳的海军陆战队里服役,做过军士级教练员。退役之后,他搬到了比迪福德。”

  “他们不是一向排斥外人吗?”

  “他是个特例,他算是个出身亨特家族的浪子。亨特家族是当初建立比迪福德的元老之一。不过在1861年,家族中的一撮人不知怎么,一心想要脱离家族,于是一路南下,投效李将军麾下。后来在那场惨烈的皮克特冲锋之中,他们中的一些幸运儿幸存了下来,而亨特治安官正是这些幸存者的后代。”

  “肯定引以为荣啊。”艾提克斯猜测道,“你确定要去阿达姆再没有别的路了?比方说某条隐秘小路,从新罕布什尔州出来,跨越那座座山峰,可以安安稳稳地到达那里?”

  “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了,”马文无奈地说道,“抱歉。”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乔治问艾提克斯。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艾提克斯答道,“反正这一天下来我是真的受够那些乡巴佬了。而且照马文的说法,天黑前后到底何时出发,看起来无关紧要。无论如何,那个治安官如果看到我们的话恐怕不会高兴的。所以,比较明智的方案是别让他看见我们。”

  “你是说天黑以后再出发?”

  “我在想是不是凌晨会更合适一些。如果我们凌晨两点来钟出发,三点左右就能穿过比迪福德,那时候那些猎巫人肯定都在呼呼大睡呢。一旦抵达森林,我们就能搞清楚那条路到底是什么情况,从而决定是一直前进,还是找个地方躲躲那些出没的灰熊,然后等天亮再继续赶路。那样说不定咱们还能去那个庄园蹭个早饭。”

  “没错,”乔治笑了起来,“这方案可行。”

  利蒂希娅此时说道:“我跟你们一起。”

  此前,她一直惜字如金地保持着沉默,大家都快忘了身边还坐了这么个人。

  “什么?”艾提克斯惊讶道,“那可不行。”

  “绝对不行。”乔治肯定道。

  此时,马文却笑了起来。“哟吼,”他调侃道,“有人刚刚收到上帝的旨意咯。”

  利蒂希娅瞪了马文一眼,满脸的怒容:“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悖逆的话来?为什么?还有你们,”她转向艾提克斯和乔治,“刚刚你们还在言之凿凿地说着今天这一路上有我在是多么走运的事,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忘了?”

  “我们当然说过啊,而且我们的的确确是对你充满了感激,无论是今天一路上还是现在,亲爱的,”乔治辩解道,“但是——”

  “我没告诉过你们,我是在上帝的庇佑之下吗?你们真以为自己只是沾了运气好的光了?”

  “好啦好啦。”马文试图打个圆场。

  “你们真的以为我就是碰巧要搭你们的便车来斯普林菲尔德吗?”

  “不管是不是碰巧,”艾提克斯说道,“你都不需要再搭车去阿达姆吧?而且,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艾提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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