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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目标,生活便毫无意义。有时候,目标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一种吞噬一切的狂热力量。可一旦这个目标实现了,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哦,可怜的人啊,之后该怎样呢?
——海伦娜·厄崔迪夫人,其私人日记
在杰第主星度过了饱受摧残和压迫的童年之后,小小的邓肯·艾达荷发现这个草木繁盛、郁郁葱葱的卡拉丹星球简直就是天堂。落地之后,他就被扔到了卡拉丹城堡对面的一个城市,手里也没有地图。詹妮斯的朋友,那个名叫雷诺的二副,免除了男孩的债务,一脚把这个偷渡者踢到了一个低地太空港的街面上。
船员们不再理会他,而是匆忙地把可回收废品以及工业废料从飞船上卸下来,然后把一袋袋用谷物纤维袋包装的新鲜庞迪大米[55]运上船。之后,他们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二副回到了他的货运船上,没说再见,也没有提供任何建议,甚至没有对邓肯说句“祝你好运”,便驾驶飞船返回了远航机所在的轨道。
邓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他至少逃出了哈克南家族的魔掌。而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厄崔迪公爵了。
男孩身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站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抬头望着那艘货船飞入云天。卡拉丹是个美丽而富饶的星球,到处鸟语花香,空气湿润,带着海水的咸湿,鱼虾的鲜美和野花的芳香之气。在杰第主星生活的那些岁月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在卡拉丹的南部大陆,山势陡峭,绿草如茵,苍翠欲滴。梯田式的花园就像醉人的阶梯嵌进山坡。一队队勤劳的农夫在雾蒙蒙的淡黄色阳光下辛苦劳作。他们生活虽不富裕,但依然开心而满足。他们穿着旧衣服,用悬浮货板把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运到集市上。
邓肯饥饿的目光盯着路过的农夫们,一位和蔼的老人给了他一个成熟的小帕拉丹瓜。男孩贪婪地吃了起来。甜蜜的果汁从他的手指间滴落。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看到男孩那身强力壮却又举目无亲的样子,农夫问他是否愿意跟他回去在稻田里干几天活。老头儿说不给他工钱,只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和一些吃的。邓肯欣然同意了。
他们走了很长的路,途中男孩告诉了农夫他与哈克南家族斗争的故事,讲述了他的父母是如何被捕又是如何被杀害的,还有他是如何被选中,被迫成为了拉班狩猎队的猎捕对象,以及最终又是如何逃出虎口的。“现在我必须去见厄崔迪公爵,”他满怀信心地说,“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老农夫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卡拉丹人对他们公爵的丰功伟绩都了如指掌,也都在他为雷托前往伊克斯所举办的送行会上,亲眼见识过公爵与公牛搏斗的壮举和风采。这里的人们对他们的领袖皆是无比的敬仰。在他们看来,任何公民都可以求见厄崔迪家族的人,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我可以告诉你公爵住在哪个城市,”老人说,“我的姐夫有一张卡拉丹地图,我可以给你。但我不知道怎么能到那儿,有些太远了呢。”
“我年轻力壮,我能去。”
老农夫点了点头,把这个男孩带回了庞迪稻田。
邓肯在这位农夫的家里住了四天,在水深齐腰的稻田里干活。他涉水而行,疏通水渠,把矮小但耐寒的稻苗插进松软的泥土中。他还跟庞迪稻农学会了唱他们的歌。
一天下午,在低垂的树上放哨的人敲打起平底锅来,这是在发出警报。过了一会儿,稻田的泥水中荡起了涟漪,预示着黑豹鱼正成群结队地过来了,它们这种成群出没寻找猎物的沼泽生物,能在瞬间把一个农夫啃得只剩一堆白骨。
邓肯跟在惊慌失措的稻农们身后,爬到了一棵盘根错节的树干上。他悬在低矮的树枝上,拨开树叶,低头看着水里的涟漪步步逼近。他现在能看清水下的那些巨大生物了,它们长着尖牙利齿,浑身披着宽大的鳞甲。几只黑豹鱼就围着邓肯所在的那棵树的树干来回地打转。
其中几条黑豹鱼竖起了带有鳞片的肘部,它们的前鳍已经进化成了笨拙的爪子。这些肉食性鱼类大部分身体都露出了水面,它们向上伸展,体形庞大而且极为致命。它们眨着湿润且像裂缝一样的眼睛,盯着挂在树枝上,差一点儿就能够到的年轻人。在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之后,邓肯爬上了更高的一根树枝。黑豹鱼则再次潜入水中,在广阔的庞迪稻田里徘徊打转,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过了几天,邓肯拿着农夫为他准备的简单口粮,艰难地向海岸走去。在那里,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温暖的南部海域一艘渔船上当渔网工,负责撒网收网。因为这条船的靠港之地正好位于卡拉丹城堡所在的大陆。
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都在撒网捕鱼,刮鳞宰鱼,并在渔船的厨房里想办法把肚子填饱。厨师用了很多邓肯没见过的香料——比如卡拉丹辣椒和芥末,呛得他鼻涕眼泪直流。渔民们嘲笑他的窘态,并告诉他如果不能吃这种辛辣食物的话,就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男人。令他们惊讶的是,年轻的邓肯把这当成了一种挑战,不仅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口味,甚至还嫌味道不够,要求再加一些调料。很快他就能比其他船员更能吃辣了。渔民们从此便不再取笑他,反而开始对他大加赞赏。
这次远航结束前,隔壁床铺上的一个小男孩计算了一下邓肯的年龄,结果发现他今年只有九岁,上下不超过六个星期。“我觉得我要比九岁大。”邓肯回答说。
他没有料到前往目的地的旅程如此漫长。不过尽管他每天做着异常艰苦的工作,但生活却比之前好多了。他感到很安全,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由。渔船上的这些船员成了他新的家人。
在晴空万里的一天,乘着徐徐的微风,渔船终于到达了港口,邓肯也结束了在海上漂泊的日子。他没有索要工钱,也没有向船长告别便默默地离开了。这次海上远航只是他旅途的一部分。在漫长的旅程中,他从来都没有偏离方向,始终朝着心中的目标前行,他一定要找到老公爵。他从不占任何人的便宜,只是努力干活以报答别人对他的恩情。
在码头边的一条小巷里,一名来自另一艘船的船员想要找他麻烦,但是邓肯用铁一般结实的肌肉和迅速的反应进行回击。进攻者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发现这个野孩子实在是难以对付,于是灰溜溜地跑了。
邓肯开始搭各种顺风车,并偷偷地搭乘地铁和短途货运飞机。他就这么一路向北,朝着卡拉丹城堡的方向前进,几个月过去,他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每当遇到瓢泼大雨,他就蜷缩在树下躲避。虽然浑身湿透,又冷又饿,但他并不觉得有多么糟糕,因为他回想起在森林保护区里那个可怕的夜晚,寒风凛冽,冰冷刺骨,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用一把刀割开了肩膀。经历了如此艰难的时刻之后,任何短暂的艰辛和磨难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有时,他会与其他的旅行者攀谈,听他们讲述那位受人尊敬的公爵各种传奇的故事,了解一些关于厄崔迪家族的历史片段。之前在杰第主星上,他从来没听人说过这样的事情。那里的人们都闭口不言,只有在受到胁迫的情况下才会透露一些信息。然而在这里,当地人都很乐意谈论他们的生活。一天下午,在邓肯和三个艺人一起同行的时候,他终于惊讶地意识到卡拉丹人民的确对他们的领袖充满着爱戴之情。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哈克南家族,邓肯听到的全都是可怕的故事。他完全清楚杰第主星的民众有多么害怕哈克南家族,在那儿如果有人胆敢反抗,那么无论真假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然而在这个星球上,人们对于他们的统治者只有尊敬,没有丝毫的惧怕。他们告诉邓肯,老公爵会身穿便衣,到民间来微服私访,不带卫兵近侍,也不带任何武器盾牌,好像从不担心会有人攻击。
哈克南男爵以及格洛苏·拉班可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
也许我会很喜欢这个公爵的。一天晚上,邓肯蜷缩在艺人借给他的一张毛毯下,心中暗想……
终于,经过几个月艰苦跋涉的邓肯来到了一个海角下的村庄,而海角悬崖之上便是卡拉丹城堡。这座宏伟的城堡就像哨兵一样矗立在悬崖边上,眺望平静的海面。保卢斯·厄崔迪公爵就住在这座城堡里,如今早已是这个男孩心目中的传奇人物了。
清晨的寒意袭来,令邓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海面上的薄雾散开,冉冉初升的太阳变成了一个深橙色的光球。他大步离开了村庄,踏上了通往城堡的一条狭长而陡峭的山路。这就是他必须要前往的地方了。
他一边走,一边打理自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他掸去身上的灰尘,把皱巴巴的套头衫衣角塞进裤子里。但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不管他的外表如何,他都会面临两种境遇:这位公爵要么接受他,要么把他赶出去。但是不管怎样,邓肯·艾达荷都会坚强地活下去。
当他走到通向城堡庭院的大门时,厄崔迪的卫兵以为他是个乞丐,试图挡住他的去路。
“我不是乞丐,”邓肯高昂着头,对卫兵大声说道,“我跨过了大半个银河系,就是为了见到公爵大人,我必须要把我的事告诉他。”
卫兵们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从厨房给你弄些剩饭来。别的就别想了。”
“你们可真是大好人,长官,”邓肯赞同地说,毕竟他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但这不是我来这儿的原因。麻烦您给城堡里捎个信儿”——他努力回想着一位流浪歌手曾教过他的那句话——“邓肯·艾达荷求见保卢斯·厄崔迪公爵。”
卫兵们又哈哈大笑起来,但男孩发现他们的表情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丝敬佩之意。其中一个卫兵转身离开,回来时手里拿了些早餐递给邓肯,邓肯一看原来是几个烤鸡蛋。他谢过了卫兵,便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然后就坐在地上等。转眼间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卫兵们一直看着他,不住地摇头。一个卫兵问他是否携带了武器,或是钱,邓肯都表示否认。随着源源不断的请愿者进进出出,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邓肯听到有人谈起了伊克斯爆发的叛乱,公爵为维尔纽斯家族十分担心,特别是皇帝悬赏捉拿多米尼克和珊多·维尔纽斯夫妇。公爵的儿子雷托则刚刚从战火纷飞的伊克斯回到卡拉丹,还带回了两个维尔纽斯家族的难民之类的事。看来此时城堡里一切都乱作一团了。
但不管怎样,邓肯依然继续在外面等着。
太阳掠过头顶,坠入了大海的地平线下面。年轻人蜷缩在庭院的一个角落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换了一拨卫兵,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故事,并继续求见厄崔迪公爵。这次他提到自己是从哈克南家族统治的星球逃出来的,希望能为厄崔迪家族做事。哈克南的名字似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卫兵们再次检查他是否带有武器,但这次检查得更仔细了。
下午早些时候,经过一番搜身和探测——首先是用电子扫描仪扫描,找出隐藏的致命装置,然后是用毒品检测仪进行检测——最后,邓肯终于被带进了城堡。这是一座古老的石头建筑,内部的走廊和房间里都挂满了奢华的挂毯。整个城堡古香古色,充满历史的厚重感以及古朴典雅的气息。木地板踩在脚下吱吱作响。
在一个宽阔的石头拱门处,两名厄崔迪卫兵拿着更精密的装置扫描他的全身,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只是一个孩子,没什么可隐藏的,但他们仍然疑心重重,就好像他穿着一件怪异而别扭的外衣,并在里面设置了什么机关似的。最后,他们终于放心了,挥手示意邓肯跟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带有拱形天花板的大房间,房间里有几根粗重而深色的梁柱,支撑着天花板。
在房间的中央,老公爵正靠在椅背上,打量这位来访者。保卢斯身体健壮结实,像头熊一样,蓄着浓密的胡子,一双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老公爵轻松随意地坐在一把舒适的木椅上,而不是正襟危坐在威严的王座之上。他每天都要花好几个小时在这里处理国家要务,好像只有在这种地方办公他才会感到安心自在似的。高高的深色伊拉迦木椅靠背比老公爵的头顶还要高,在椅背的顶端雕刻着一只雄鹰。
坐在公爵身旁的是他的儿子雷托,他的皮肤呈橄榄色,有些瘦削,一脸倦容,似乎还没有从那场磨难中完全恢复过来。邓肯迎上雷托那双灰色的眼睛,感觉到他们两人似乎惺惺相惜,好像有很多共同语言可以分享似的。
“我们这儿来了个非常固执的孩子,雷托。”老公爵看了看他的儿子,说道。
“从他的外表来看,他想要的东西与我们今天见到的其他请愿者都不一样。”雷托扬着眉毛说道。他只比邓肯大五六岁——这已经是很大的年龄代沟了——但似乎他俩都是被境遇所逼,年少早熟。“他看起来并不贪心。”
保卢斯坐在他那张大椅子上,身子前倾,表情也柔和下来:“你在外面等多久了,孩子?”
“哦,那不重要,公爵大人,”邓肯小心翼翼地回答,希望自己用词得当,“重要的是我来了。”他紧张地挠着自己下巴上的一颗痣。
老公爵立刻看向护送他进来的卫兵,皱起眉头说:“你们给这个年轻人吃的了吗?”
“他们给了我很多吃的,大人。非常感谢。我还在您舒适的庭院里睡了个好觉呢。”
“在庭院里?”他又瞪了卫兵一眼,“年轻人,那你为什么来这儿呢?你是从某个渔村来的吗?”
“不,大人——我是从杰第主星来的。”
卫兵们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老公爵和他的儿子对视了一眼,起初还有些不太相信。“那你最好还是先跟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吧。”保卢斯说道。当邓肯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时,他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漏掉一丝细节,表情变得凝重且充满了厌恶。
公爵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一脸坦率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认定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是杜撰。雷托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这样的故事,不是任何一个九岁的孩子都能编出来的。就算有人教他这么说,他也学不上来。
“所以我就来这儿了,大人,”邓肯说,“来见您。”
“你是在卡拉丹哪个城市降落的?”老公爵又问了一遍,“给我们简单描述一下。”
邓肯想不起那个城市的名字了,于是把他所见到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老公爵这才确信他一定是跨越了大半个星球才到这儿的。
“大人,是有人叫我来找您的,问您能否给我事情做。我恨哈克南家族的人,大人,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我愿意永远效忠于厄崔迪家族。”
“我觉得我相信他的话,父亲,”雷托仔细端详男孩那双深邃的蓝绿色眼睛,平静地说,“还请父亲明示。”
保卢斯身子向后一靠,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胸口一阵颤抖,如同痉挛一般。过了一会儿,邓肯才意识到这位人高马大的公爵是在强忍笑意。最后老公爵再也抑制不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拍自己膝盖说:“孩子啊,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深感钦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胆有识,是条汉子。我一定得把你留在身边啊!”
“谢谢大人。”邓肯说。
“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些要紧的事情让他去做,父亲。”雷托带着疲惫的笑容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变故,他发现唯有这个勇敢而执着的男孩的到来还算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变化。
老公爵从舒适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声唤来仆人,命令他们给孩子洗澡、换衣服,再给他准备些吃的。“我想了想”——他举起一只手——“还是干脆把餐桌摆这儿来吧。我和我儿子想和年轻的艾达荷少爷共进午餐。”
他们走进了隔壁的餐厅,仆人们忙忙碌碌,碗勺碟盆一阵叮当乱响,最终,一切都按照公爵的吩咐布置好了。一个仆人把男孩乌黑卷曲的头发梳理整齐,用静电清洁器把他那满是灰尘的衣服清理干净。在餐桌的一端,邓肯坐在公爵右边,雷托则坐在公爵左边,保卢斯·厄崔迪坐在正中,一手握拳托着下巴。
“我有个主意,孩子。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你能对付那些可怕的哈克南人,那你觉得你能斗得过一头萨鲁撒公牛吗?”
“可以,大人。”邓肯说。他听说过公爵斗牛时的英勇风采和精彩场面,“如果您想让我为了您而与公牛搏斗的话,我愿意去做。”
“跟它们搏斗?”保卢斯大笑起来,“我指的不是这个。”老公爵满脸笑容,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雷托。
雷托说:“年轻人,我想我们已经在卡拉丹城堡为你找到一个职位了。你可以在马厩里干活。马夫长伊雷斯克会指导你该怎么做。你的任务是帮着照料我父亲的公牛:喂它们饲料,如果你能走得更近的话,还可以给它们梳洗。我自己也干过这活儿。我会亲自把你介绍给马夫长的。”说着他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您还记得吗,我像邓肯这么大的时候,伊雷斯克还经常让我去拍拍那些公牛呢。”
“哦,这孩子干的活可不仅仅是拍拍公牛那么简单。”老公爵说。当一盘盘丰盛的菜肴被端上餐桌时,保卢斯扬起灰色的眉毛。他注意到邓肯脸上那陶醉的表情。“如果你在马厩里干得好的话,”他说,“也许我们会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