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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泰拉没有受邀去皇宫,但如果斯嘉丽在名单上,泰拉也应该在。莱金德是在耍她。他一定是在泰拉和奈杰尔谈话后把她从客人名单上除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拒绝紧张,但她想象这栋侧翼里的每个仆人都能听到她那擂鼓般的心跳。护送她过来的卫兵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扔到外面的黑夜中。鉴于泰拉经常故意失踪,而且她和斯嘉丽以及她在瓦伦达认识的其他人都分开了,所以,没有人会很快注意到她被赶了出去。

  “我姐姐住在这里。”泰拉说,“我可以和她同住一个房间。”

  “那是不可以的。”女管家回答,语气比以前更生硬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泰拉说,“而且,我姐姐很乐意和我住在一起。”

  “你姐姐是谁?她是掌控着世界五分之一土地的女王吗?”

  泰拉强忍着才没有说只会让她更快被丢出去的话。“那其他侧翼呢?”她轻声细语地问,“宫殿这么大,一定有空房间吧。”

  “即使有房间,你也不在客人名单上,所以你不能留下。”

  听到她的话,卫兵走近,盔甲碰撞的声音在精致的门厅里回荡。

  泰拉一忍再忍,才没有提高嗓门。相反,她强迫嘴唇颤抖着,强逼出眼泪。“求你了,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她恳求道,希望那女人在她硬挺的衣服下面有一颗柔软的心,“只要找到我姐姐,我和她住在一起就行。”

  女管家抿着嘴唇,打量多娜泰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能让你住在这儿,不过也许仆人区会有一张免费的小床或鸟巢。”

  护送她来的卫兵窃笑起来。

  泰拉的心越发往下沉。仆人区里的鸟巢。

  “打扰一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正后方响起,像是一把很粗的刷子拂过泰拉的脖颈。

  她心中一凛。

  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能对泰拉产生这样的影响。

  丹特优哉游哉地走到她身边。从他那完美的深色西装到他手上的墨黑色文身,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乌鸦羽翼一样的黑色中。他那双顽皮眼睛里的微光是他周身上下唯一闪亮的地方。“房间有问题吗?”

  “没有。”泰拉竭力不让自己的脸颊因为尴尬而发红,希望他没有偷听到她们的谈话,“只是弄混了,但已经解决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听见她说让你住仆人区呢。”

  “这要看是否有房间。”女管家说。

  泰拉窘迫万分,恨不得变成青色的,和青金石地面融为一体,但令她吃惊的是,通常喜欢嘲笑她的丹特甚至连嘴角都没有牵动。相反,他只是用无情的目光盯着女管家:“你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吗?”

  “对不起,”女管家说,“你是谁?”

  “我负责监督莱金德的所有演员。”丹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傲慢。这种语调使泰拉无法辨别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编造谎言。“把她安排在仆人区,对你没好处。”

  “为什么?”女管家问。

  “她是莫里迪安帝国王位继承人的未婚妻。”

  女管家警惕地皱起了眉头。泰拉可能也会这么做,但她立刻换上了她想象中皇室继承人未婚妻会有的傲慢表情,来掩饰她的惊讶。

  当然,泰拉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继承人是谁。爱兰丁没有子嗣,而且,新继承人的消息还没传到她以前在特里斯达岛上的家,那个继承人就已经被杀死了。但泰拉不在乎她的假未婚夫是谁,只要不睡在鸟巢里就行。

  不幸的是,女管家看起来仍持怀疑态度:“我不知道殿下有了新未婚妻。”

  “这件事一直保密来着。”丹特完美无瑕地回答道,“我相信他打算在下次派对上宣布订婚。所以我建议你不要说出去。我想你一定听说过他脾气不太好。”

  那个女人变得浑身僵硬。接着,她的目光从丹特转到了泰拉身上。很明显,她并不相信他们两个,但她对继承人的脾气的恐惧肯定影响了她的良好判断力。

  “我再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空房间。”她说,“由于举行庆祝活动,房间都满了,但也许预订的客人中有没到的。”

  她刚一离开,丹特就转身面对泰拉,探身过来,这样那些偷听的仆人就听不见了:“别急着谢我。”

  泰拉认为她确实欠了他人情。然而,刚才那些话让她强烈感觉到,丹特并不是在帮她:“我不知道你是救了我,还是把我推进了更不幸的境地。”

  “我给你找了个房间,不是吗?”

  “你还给了我一个脾气很坏的未婚夫。”

  他饱满嘴唇的一角翘了起来。“还是你愿意假装是我的未婚妻?我考虑过这么说,但我不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是怎么对你姐姐说的来着?”他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光洁的下巴,“啊,对啦,我们是接吻了,但那个吻糟透了,是很糟糕的吻之一,你就算死也不想再来一次。”

  泰拉感到自己的脸登时变得惨白如纸。老天!丹特绝对是无耻之徒。“你在监视我!”

  “没那个必要。你说话太大声了。”

  泰拉应该说她不是故意的,必须让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让丹特更骄傲:“你这是在报复吗?”

  他靠得更近了。泰拉看不出幽默感是离开了他的目光,还是转移到了更深、更黑暗、更危险的地方。他故意用温暖的手指抚摸她的锁骨。她的呼吸随即变得急促起来。然而,她并没有躲开,哪怕是他把脸凑过来,眼睛与她的眼睛持平,他们靠得那么近,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睫毛在抖动。

  “那我们现在扯平了。”他的嘴唇移到她的嘴角。

  然后,就在他们的唇碰到一起之前,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不愿意重复对你来说这么不愉快的事。”

  丹特没再说话,昂首阔步地走开了,他那宽阔的肩膀颤抖着,他似乎在笑。

  泰拉只觉得脸颊灼热。丹特刚刚做了那些事,他们之间绝对谈不上扯平。

  泰拉的心在狂跳,不一会儿,女管家回来了,她脸上的笑容比刚刚缝合的针脚还紧绷:“爱兰丁金塔上有一个空套房。”

  泰拉强忍着才没有倒抽一口冷气。也许丹特确实帮了她一个忙。

  爱兰丁金塔是帝国中最古老的建筑。传说那里的墙壁由纯金打造,还有各种各样的秘密通道供君主们溜进溜出,许多人相信金塔不仅仅是命运魔牌中失落宝塔的复制品,他们认为金塔就是真正的失落宝塔,里面隐藏着休眠的魔法。

  “一般来说,客人是不允许进入塔内的。”女管家说着带领泰拉离开蓝宝石侧翼,进入一个玻璃庭院。庭院里,一群群穿着奇特的人在乳白色的拱门和长满银色树叶的水晶树下漫步。泰拉不熟悉宫廷文化,她长大的那座岛是一座战败的小岛,得不到半分尊重,她想知道这些人是爱兰丁的王室成员,还是女管家提到的其他客人。

  “不能接待房客。”女管家接着说,“甚至你的未婚夫也不可以进入你的房间。”

  泰拉可能会说,她从来没想过让男孩进入她的房间,但最好不要把太多的谎言堆在一起,否则它们会轰然倒塌。

  庭院尽头只有两扇通往金塔的门,这两扇门宏伟壮观,十分厚重,需要三个卫兵才能拉开一扇门。

  泰拉没有意识到缆车站的卫兵还跟着她,直到他被拦在门口,而泰拉和女管家都被放了进去。不是泰拉订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宫殿,就是这位女管家也是个大人物。泰拉希望是后者,她很清楚,一旦真正的继承人发现她的诡计,她肯定会被揭穿,并被踢出宫殿,或者更糟。在那之前,她决定好好扮演这一角色。

  与传说中说的正好相反,塔内并不是金色的,反而十分老旧。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古老的味道,充满了被遗忘的故事和过去的言语。较低的一层矗立着带有裂口的古老石柱,装饰柱头雕刻成双面女人,照明用的黑色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散发出熏香和咒语的气味。

  从那里,女管家带她走上一层又一层楼,地板吱吱作响,每一层都和第一层一样古老。她们终于停在一扇门前,那扇门看上去是那么老旧,泰拉觉得只要一碰,门就可能从铰链上掉下来。

  难怪没客人住在这里。

  “你的门口随时都有卫兵站岗。”女管家按响了她脖子上的铃,召来了一个身穿醒目白色金属盔甲的哨兵,“你是继承人的未婚妻,我不愿看到你发生任何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相信你这是真心话。”泰拉说。

  女管家的笑容又回来了,像污点一样慢慢地扩散开来:“至少你比看起来更厉害。但如果你真的和继承人订婚了,那你就不必害怕陛下的卫兵。”

  “实际上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泰拉关上门,把那个女人留在走廊里,以免她再说刻薄的话,或者泰拉脱口而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惹恼仆人并非明智之举。当然,谎称自己是皇室继承人的未婚妻也很不明智。为了这件事,她必须给丹特点颜色瞧瞧。

  不过,值得称赞的是,他为她争取到了一套很棒的套间。这座塔也许是一处遗迹,但她的房间太不可思议了。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把一切都映成梦幻般的光彩。有人在客厅里一张精致的玻璃桌子上放了一盘晚安甜点。泰拉随手拿起一块星形饼干,走过两个白色的石头壁炉,走进一间铺着蓝色地毯的豪华卧室。诱人的四柱床上也挂着同色的厚重挂帘。泰拉恨不得躺在上面,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

  但她得先给斯嘉丽写信,让她知道她……

  有两个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泰拉立即看向房间凹处一扇有裂缝的门,那扇门内很可能是卫生间。

  她又听到了窃窃私语声。是仆人,她们一定不知道泰拉在屋里。一个声音又轻又尖,另一个声音又暖又软,使她想起一只小鸟在和一只胖胖的兔子说话。

  “我真为她难过。”兔子女孩说。

  “你是说你不想和继承人订婚?”小鸟尖声道,“你见过他吗?”

  “我不在乎他长什么样。他是杀人犯。大家都知道,他和爱兰丁女王的王位之间有十七个人呢。其他继承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但这并不表示是现在的那个把他们都杀了。”

  “我不知道。”兔子嘟囔着说,“我听说他甚至都没有贵族血统,但他谋杀了那么多人,真正的继承人就不敢出来了。”

  “你真可笑,巴丽!”鸟姑娘尖声大笑起来,“那些谣言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

  “那他杀了他上一任未婚妻的谣言呢?”

  两个女仆突然安静下来。

  在紧张的沉默中,泰拉仿佛听到死神发出了刺耳的笑声。笑声夹杂着摩擦声,像生锈的金属锯进骨头的声音。当她在卡拉瓦尔秀上从那个可怕的阳台上跳下来时,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那恐怖的声响是在欢迎她来到一个可怕的王国。此时,这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是在提醒她,她曾经落在死神之手,现在,他要把她抓回去。

  泰拉一定要杀了丹特。慢慢地,用手把他掐死。

  泰拉还可以用她的手套杀了他,她要把缎子手套缠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用她赤裸的双手完成这项工作。那个阴森可怕的浑蛋不仅给了她一个脾气暴躁的假未婚夫,还选择了一个杀人凶手。如果泰拉不是这件事的主角,她说不定会很欣赏他那小小的复仇计划是多么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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