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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拉在丹特转硬币的长椅上转起了盗心王子的倒霉硬币,这时,她发现自己想起了得不到回报的爱和值得为之牺牲的亲吻。为什么她的朋友会把一个古老神话的遗物送给她?她希望这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她,想追踪她的行踪。

  也许这枚稀有的硬币是她朋友送给她的礼物,目的是提醒泰拉,对于大多数人难以找到的东西,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在提醒她,他是唯一知道如何找到她母亲的人。

  一家商店里的铃响了。那声音很轻,但泰拉还是抓起硬币,朝街上望去,一个年轻人从一家商店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她的目光沿着那年轻人礼服上的深红色线条一直向上,落在他充满活力的眼睛上,那眼睛比刚刚切割的翡翠还要绿……

  泰拉顿时火冒三丈。

  她认识这个年轻男子。从卡拉瓦尔秀结束,他就摘下了眼罩,但他仍然留着乌黑的头发,穿着夸张的贵族服装,脸上带着自负的表情,此人就是斯嘉丽的前未婚夫——尼古拉斯·达西伯爵。

  泰拉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在她的手掌上留下了新月形的掐痕。她只和尼古拉斯·达西伯爵正式见过一次面,但在卡拉瓦尔秀期间,她曾数次暗中监视他。她看见他跟踪她姐姐,她还听说,一旦他抓住了她,他愿意采取非常手段来留住她。好在斯嘉丽设法逃走了。如果不是莱金德在信中保证,只要泰拉偏离轨迹,以任何方式横加干涉,他就把她姐姐赶出比赛,泰拉一定会掐死他,或者毒死他,要不就是毁掉他那帅气的脸蛋。泰拉只能按兵不动。

  但现在比赛结束了,泰拉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此时,伯爵与她相隔几家店铺,正忙着看自己在橱窗里的倒影,没有注意到泰拉。明智的做法是溜去另一条街,这样他就不会发现她还活着。

  但是,泰拉之前说就算她走到伯爵跟前打他一巴掌,他八成也认不出她,她说这话是认真的。他在卡拉瓦尔秀上那么对她姐姐,那他应该得到的就不只是一巴掌,只可惜泰拉的口袋里没有毒药。

  她悄悄走近。也许她可以踹他一脚……

  这时候,一只手捂住了泰拉的嘴,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她猛踢猛踹,却还是不能阻止攻击她的人把她拖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把你的手拿开。”

  圈住她的双臂松开了,泰拉猛地前倾身体。

  “好吧。”那人的声音很低,语调抑扬顿挫,“我不会伤害你,但你也不要跑。”

  泰拉转过身。

  朱利安的黑发保持着被斯嘉丽揉得乱糟糟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已不再是先前注视姐姐时那种温暖晶莹的琥珀色了。他的眼神紧绷冷漠。

  “朱利安?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阻止你犯错,免得你后悔。”他的目光越过红砖砌成的窄巷,又回到了街上,令人讨厌的尼古拉斯·达西伯爵就在那里。

  “不,”泰拉道,“我很确定如果我犯了这个错误,我会很高兴。你竟然不想杀他,我实在很惊讶,毕竟是他让我父亲那么对你。”她朝朱利安那道自下巴到眼角的锯齿形伤疤仰了仰头。卡拉瓦尔秀的演员们就算在比赛中死了,也可以起死回生,但伤疤将一直存在。泰拉听说,在卡拉瓦尔秀上,斯嘉丽的未婚夫只是站在那里,没有阻止泰拉的父亲割伤朱利安的脸。

  “相信我吧。”朱利安厉声说,“我不止一次想杀阿曼德,但是……”

  “阿曼德?”泰拉打断他。不是伯爵。不是尼古拉斯。不是达西,也不是“那个可恶的尼古拉斯·达西伯爵”。朱利安叫他阿曼德。“你为什么叫他阿曼德?”

  “从你脸上的表情,我想你已经猜到了。阿曼德从未和你姐姐订过婚。他为莱金德工作,就像我一样。”

  卡拉瓦尔秀那熟悉的咒语重现在她的脑海中,泰拉光着脚,一时间竟微微有些摇晃:记住,这只是个游戏。我们希望你们能随心所欲,但小心不要入戏太深……

  那个浑蛋。

  泰拉本以为自己是免疫的,因为她一直在给莱金德写信,而当时莱金德正在策划那场比赛。但显然她错了。莱金德愚弄了她,就像他愚弄了其他人一样。泰拉从未想过她姐姐的未婚夫是演员扮演的。

  莱金德确实配得上他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泰拉不由得好奇,莱金德的比赛是否有结束的时候,又或者,他的世界便如同一个满是幻想和现实的无尽迷宫,被困其中的人将永远徘徊在两者之间。

  在她对面,朱利安揉搓着脖颈,与其说他是很抱歉,不如说是很紧张。朱利安为人冲动。泰拉怀疑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告诉她真相的后果。他发现她去追阿曼德,便做出了这个下意识的反应。

  “我姐姐不知道,对吗?”

  “是的。”朱利安说,“目前,我希望维持现状。”

  “你是要我对她撒谎吗?”

  “你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做过。”

  泰拉登时怒不可遏:“我那么做是为了她好。”

  “现在也是为了她好。”朱利安把瘦削的胳膊横抱胸前,懒洋洋地靠在小巷的墙上。

  在那一刻,泰拉根本不确定她是否喜欢他。她讨厌他刚才说的话。嘴上说是为了别人好,却始终无异于粉饰错误。当然,既然是她先这么说的,她就不能斥责朱利安。

  “几天后我们要去瓦伦达了。”朱利安接着说,“如果你姐姐发现在卡拉瓦尔秀上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未婚夫,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她会去找他。”泰拉承认。他就住在瓦伦达,所以找起来很容易。泰拉虽然一直不明白,但斯嘉丽是真的很想嫁给这个她连画像都没见过的男人。她全心地想象他的样子,总是从他那平淡无奇的信里发现最好的方面。

  斯嘉丽也许会说那是出于好奇,但她了解姐姐,在内心深处,她可能觉得自己需要给他一个机会,而这说不定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斯嘉丽穿着染血婚纱哭泣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泰拉的面前。卜算镜显示她已经抹去了那个未来,但它还是有可能变成现实。

  “斯嘉丽发现你对她撒谎,她会生气的。”泰拉说。

  “我认为这是在为她而战。”朱利安揉了揉下巴上的黑色胡楂。他的举止和言语都很像一个急于去街头打架斗殴的小男孩,但泰拉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真正的勇气。她依然不确定朱利安对她姐姐的爱会持续多久,但在那一刻,泰拉想象着朱利安会越过任何道德界限,只求留住斯嘉丽的心。说来也怪,她因此更信任他了。

  要是泰拉一口拒绝,她的生活就能变得容易些,到时候,斯嘉丽就不必担心他们去了瓦伦达以后伯爵会发现泰拉了,因为真正的伯爵从未见过她的样子。但是,尽管这么做可以使情况简单得多,泰拉却不敢冒险向姐姐和盘托出真相。斯嘉丽和伯爵若是结合,只能带来心碎和毁灭。卜算镜的影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且那张牌从来没有欺骗过泰拉。

  “好吧。”她说,“我同意不对斯嘉丽提起阿曼德的事。”

  朱利安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他早料到泰拉会同意欺骗斯嘉丽。

  “尽管我在卡拉瓦尔秀上有过这样的行为,但我并不喜欢欺骗我姐姐。”

  “可惜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你也是这样吗?你总是撒谎,结果搞得自己再也说不出实话?”这番话说得太过尖锐,泰拉没想这样,但值得称赞的是,朱利安没有反唇相讥。

  “卡拉瓦尔秀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个谎言,但它是我的生活、我的真相。上一场比赛对我和你姐姐而言都一样真实。她为你而战,我为她而战。”他的声音变粗了,“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可能对你姐姐撒了谎,但我对她的感情是真诚的。我需要再和她相处一段时间,那之后,才能让她了解其他可能导致她怀疑我的事。”

  “如果斯嘉丽看到阿曼德还在岛上呢?”

  “莱金德会让他和其他一些演员一起,提前动身去瓦伦达。”

  那真是太方便了。

  “既然我为你做了这件事,我希望你也帮我一个忙。”泰拉灵机一动,补充道。

  朱利安摇着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什么忙?”

  “我想知道莱金德的真实名字。莱金德到底是什么人?”

  她还没说完,朱利安就笑了起来:“别告诉我你也爱上他了。”

  “我这个人很识时务,知道不该爱上莱金德。”

  “很好。”朱利安说,不再笑了,“这甚至都谈不上公平交易,而且,即使是公平交易,我也不能告诉你莱金德的名字。”

  泰拉把双臂抱在胸前。她其实并不盼着他真回答她的问题。她问过几个演员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有人听了只是一笑置之,还有人干脆不予理会。她估摸这是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莱金德到底是谁,但朱利安的反应却大不相同,她希望这次终于找到了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人。

  “如果你不能告诉我莱金德的名字,”泰拉道,“那就告诉我谁能,否则,我不会配合你。”

  朱利安所有的幽默痕迹都消失了:“莱金德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这岛上没人会告诉你。”

  “那么,我想我只好把阿曼德的事告诉斯嘉丽了。”泰拉转身就要离开小巷。

  “等等……”朱利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泰拉强忍着才没笑出来。看来她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

  “如果你答应不把阿曼德的事告诉斯嘉丽,我就告诉你一个演员的名字,他说不定可以回答一些问题。”

  “说不定?”

  “打从有卡拉瓦尔秀的那天起,他就在了,他知道很多事。但他不会免费提供信息。”

  “要是他平白无故给我消息,我反倒不相信。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们就此成交。”

  “他叫奈杰尔。”朱利安轻声回答,“他是莱金德的算命先生。”

  泰拉从未见过奈杰尔,但她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就是那个年轻人,不会有错。奈杰尔的每一寸肌肤,包括他的脸,都覆盖着用来预测未来的鲜艳逼真的文身。当然,从朱利安嘴里说出来,奈杰尔的角色听起来不太一样,仿佛他并不是真正为参加比赛的人服务,而是为了把信息传递给卡拉瓦尔秀的班主。

  “小心点。”朱利安补充道,仿佛泰拉需要更多警告,“算命先生不像你我。他们看到的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有时他们会想办法实现他们想要的结果,却不在乎事情应该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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