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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我们使用的术力与逆术是原本就存在于世界的两种原始力量。问题:若两者接触时相互抵销,我们如何能以一者对抗另一者,例如以现有术式对抗逆术?但下界人又如何能够将逆术运用于兵器,而不会受到逆术的侵蚀?

  但在找出答案之前,或许我们已经遭到毁灭。

  ——罗德里戈.迪.维伦纽夫手札内容

  戴格信仰非常虔诚,无法接受罗德里戈那种浪荡子的生活,在他眼中若与罗德里戈相比,连淘气的艾灵顿大夫都算得上是道德楷模。此外,戴格觉得他娘娘腔、胆小鬼,之所以不练习刀剑枪炮是因为总想靠别人保护。基于这种立场,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斯帝芬诺这样重视荣誉及勇气的军人,竟然能与如此堕落的罗德里戈成为挚友,尤其对方常嘲弄自己的信仰,并摆出贵族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

  正因为如此,当看见罗德里戈不顾性命危险,冲进恶魔群与火场中想要保住啤酒杯,戴格虽然不甘心,却也对他大大改观了。

  「这小子比我想象的有骨气,」戴格抓着雷筒与两把手枪。「但比我以为的少了点脑筋!」

  有些下界人从蝙蝠背上落地打算登船,蝙蝠则从空中继续进行骚扰。有个下界人趁着戴格想下船时扑过去,他扬起雷筒一轰,对方简直是被挫骨扬灰。戴格将雷筒丢在草地上,抽出手枪准备。

  又有一头蝙蝠降落在罗德里戈附近,一跛一跛接近着。这种怪物在空中灵活甚至优雅,到了地上却颇狼狈,因为除了后腿以外,牠们还得依靠双翼前端的钩爪一点一点抓着地面爬行,那诡异模样看得戴格作呕。

  原本那头蝙蝠已经压在罗德里戈背后,朝他脖子咬了下去,血花四溅、外套都被染红了,人也失去意识。戴格举起手枪,瞄准、发射,蝙蝠拍了下翅膀,惨叫以后往旁边翻滚。第二头蝙蝠受到惊吓赶快飞开。

  戴格将用掉子弹的手枪塞到腰带,抽了第二把出来。绿火忽然在背后炸裂,一阵热风打在身上。斯帝芬诺以回转炮毫无间断地扫射,从半空的哀嚎尖叫判断,他对敌人造成不小伤亡。

  由于下界人前去包围翻云号,戴格这儿反而安全了,他抱起罗德里戈轻轻翻面,只见伙伴脸上都是血,额头多了一条疤,头发与眉毛都有些烤焦。罗德里戈爱漂亮,但身上一袭紫色外套毁了,脱线、乌黑还留下血渍,衣角冒着烟。

  戴格提着他肩膀,张望一阵确定状况,然后开始将罗德里戈拖向翻云号。

  绿光四起,烟雾漫天,戴格很难看清楚环境。他拖着不过几呎就差点迎面与个下界人撞满怀,但也因为这距离,戴格终于看清楚对方虽然样貌像是地狱恶鬼,实际上根本戴着头盔与面罩。对方似乎也同样吃惊,赶紧举起手持火炮。

  戴格放下罗德里戈,手枪一摆抢在对方能扛起兵器前就将他击毙。子弹从下界人嘴巴进去,他双手一挥,整个身躯往后弹。

  戴格继续拉着罗德里戈往前拖,斯帝芬诺忽然出声示警,他一低头蝙蝠就从上面掠过。回转炮砰的一声将怪物炸飞,他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想。

  到了翻云号旁边,又听到斯帝芬诺大叫:「趴下、快趴下!」戴格立刻用自己当盾牌挡住罗德里戈,绿色火焰打在下背上,但有甲冑保护。上一次他被绿火击中,因为护甲的术构都被破坏了,差点变成烤肉,但这一次只觉得像是被翼蜥往背上踹了一脚,不至于要全身包满弥莉的黄色臭膏药躺着一星期。

  「看来你这小子还是有点用。」他又拉起罗德里戈。

  斯帝芬诺搁下回转炮,抽出两把手枪过去掩护伙伴。两名下界人想跟着登船,他开枪攻击,一个往后蜷曲滚落,另一个举起火炮准备发射。

  「队长,丢手枪!」戴格高呼。

  斯帝芬诺将手枪往外丢,被卷进绿火之中,上面的术构啪啪作响、冒出火花以后在半空爆炸。下界人稍微后退,但已经重新装填。

  戴格拖着罗德里戈回到船上,听见背后斯帝芬诺正在叫骂——还能骂就是好事,代表人没事。戴格把罗德里戈拖到船舵底下,至少有挡风玻璃勉强保护。

  「他状况还好吗?」斯帝芬诺跑回回转炮旁边。

  「活得下来,」戴格叫道:「没以前那么帅就——」

  罗德里戈清醒了想坐起身。「杯子——」

  戴格将他压下去。「留在这儿别乱动。」

  他呻吟之后闭上眼睛。

  戴格也回到炮手位置,三只蝙蝠俯冲下来进攻翻云号,绿色火焰打中船翼与左侧浮槽暴露在外的部分。吉瑟布下的术式闪起蓝光如弯曲细致的花纹,为浮槽抵挡了逆术的破坏。

  然而下一道绿火直接击中浮槽。这回法术不再发光,斯帝芬诺与戴格互看一眼,神色凝重。防护法术已经崩溃。

  敌人冲上半空、掉头重来,戴格都已经做好承受爆风的准备,没想到下界人瞄准的并不是翻云号,而是地上受伤或死亡同伴的尸体,一个一个都化为火球。被斯帝芬诺击中腿部的那个恶魔在火焰中蠕动挣扎直到化为虚无。

  对此惨状戴格不为所动,只是闻到焦臭味鼻孔动了动。蝙蝠飞走了,他与斯帝芬诺继续守着回转炮并监视天空,片刻之后确实没有下界人再露面。

  「怪了,」戴格望着天上的灰云。「明明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

  「也许还会回来,」斯帝芬诺说:「我留在这儿照顾里戈,你带好武器去接弥莉和吉瑟。」

  戴格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口不择言。「队长,对不起,你说得对,看样子弥莉与吉瑟没事,我们应该优先保住她的船。」

  「担心她们很正常,」斯帝芬诺伸出手。「没事了。」

  戴格正要与他握手和好,却又愣了一下。「队长,你的手流血了!」

  他低头一看,先前丢出的手枪爆炸后,确实烫伤也刮伤了自己的手掌。

  「还留着手就得感激你了。」他懊恼地说:「差点忘记逆术与火药的感情不好。改天再握吧!」

  斯帝芬诺跑去罗德里戈身旁跪下查看,戴格跑下船检查自己爱用的雷筒状况。

  「你还好吗?」斯帝芬诺问罗德里戈。

  「别管我了,杯子还在吗?」

  「戴格过去找了。」斯帝芬诺先搪塞。

  戴格很庆幸地发现雷筒在一片混乱以后还没损坏,拿起来以后再走到原本餐桌所在的草地上,已经成为一大片焦黑灰烬了。回到船上,他瞥了瞥斯帝芬诺摇摇头,开始装填弹药,罗德里戈注意到两人的神情。

  「杯子毁了吗?」

  「还不知道——」斯帝芬诺才开口又停下来,低声道:「嘘!」

  戴格抬起头,看见他盯着左侧浮槽。

  「怎么回事?」罗德里戈恍惚地问。

  「别讲话。专心听!」

  戴格先停下动作,罗德里戈用手肘撑起身体,三个人都没发出声音,于是听见一个清楚的嘶嘶声。戴格轻轻将雷筒放在甲板上,跑到浮槽边,不过斯帝芬诺快了一步。罗德里戈一跛一跛跟上,站在两人背后偷看。

  浮槽的铜壳有几处凹洞,甚至出现裂缝,还有些部位彷佛融化过或者沾上酸液。

  「这个嘶嘶声是漏气的意思!」罗德里戈语气惊恐。

  「我们知道。」斯帝芬诺也凝重起来。

  原始的神息浮力很低,但若经过「纯化」的手续灌入浮槽内,并透过术力充能,便能提供船舰在埃朗世界航行所需的高度浮力。若没有纯化神息,翻云号这种重量的船只根本无法离开地面。

  「想想办法啊!」罗德里戈掐着朋友肩膀。「没有神息就飞不起来!看是要把裂缝塞住,还是用手按着,总有办法吧!」

  斯帝芬诺望向戴格,佣兵摇摇头。「必须有擅长冶金的术匠……」

  「噢,天吶!」罗德里戈惨叫,跌坐在甲板上,脸埋进手掌里。戴格回头继续为武器装填弹药。

  手枪击发的声音回荡过树梢。

  ⚔

  弥莉也听见了翻云号内外的混战。她很心痛,担心朋友们、担心自己的船,也担心妹妹。吉瑟将脸埋进艾灵顿大夫的猫毛里,猫咪默不作声,眼睛瞇了起来,耳朵弯了下去。从飞船那方向传来绿色光芒,接着一片火红,弥莉当然也听见了回转炮与蝙蝠啸声。

  忽然间一切归于平静。

  弥莉呼了口气。「打完了。」

  可能好,也可能坏。或许伙伴们赶跑了敌人,也或许伙伴们被敌人杀光。

  吉瑟抬起头,睁大眼睛。「来了!」

  脚步在草丛里窜动,地上干枝与灌木嫩枝断裂——不知是谁从树林里逼近。

  「也许是斯帝芬诺。」弥莉说。

  吉瑟摇摇头。「来捉我了!」

  艾灵顿大夫嘶叫一声,从吉瑟怀里跳到地面,还抓了她一下。猫咪尾毛炸开,然后冲进树林深处。

  「别管牠了!」弥莉抓着吉瑟。「别出声。」

  吉瑟蹲在姊姊身边,弥莉握着枪,努力保持手不抖。

  下界人越来越靠近,声响越来越清楚。弥莉跪在树丛中,借着阴影藏身,但对方就要踏到自己身上来了,她只好举起枪。

  有五个人在林子理,散开来但保持一线,看来就像是搜索队进入树林寻找失踪儿童。

  弥莉瞄准走得比较前面的一个,心想他可能负责指挥,也的确看见对方会比手势下令要大家散开。胸部是面积最大的目标,尽管弥莉枪法并不特别好,但这距离没道理会打偏。

  下界人指挥官更接近了,他仰着头不知听什么声音,又作势要队员改变路径。只见五人逐渐往弥莉所在之处靠拢,或者说像是铁片被吉瑟这块磁石吸引过去。

  看来对方并没有预期到抵抗,将长管火炮随意搭在肩膀。也许他可以感应到吉瑟内心的恐慌,因此判断猎物孤立无援。

  弥莉也由此明了,下界人想要活捉吉瑟。

  这恐惧简直令她窒息,弥莉强逼自己深呼吸镇定。只有两发子弹,对手却有五个人,目前计画是先打倒指挥者。戴格与斯帝芬诺都说过,擒贼先擒王,少了带头的,部下通常会讶异迷惑,愣住一阵子思考自己该怎么办,而那段空档就是带着吉瑟跑回翻云号的好机会。

  下界人指挥官被一条树枝挡着,他停下脚步伸手拨开。弥莉起身开枪。

  子弹贯入对方胸膛,指挥官双脚离地,仰躺倒进灌木内。

  弥莉无暇细看自己是否杀死对方,直接拉了吉瑟的手将妹妹提起来。

  「快跑!」

  她与吉瑟钻过矮树间,往翻云号狂奔过去,但下界人紧追在后。弥莉焦急等待,担心敌人发射绿火炮,结果果然他们不敢动手,看来留住吉瑟的性命对下界人很重要。

  姊妹俩一起设陷阱捉野兔、洒网子捕鸟,所以对森林内地形算是熟悉。弥莉沿着一条动物行走的兽道,经过野生龙等音乐和故事的那片空地,根本懒得往那儿多看一眼。

  然而一直专注在背后的追兵,当前方杀出敌人时她措手不及,只能紧紧抓着妹妹赶紧转弯,这么一来又往那片空地跑过去了。

  跑到一半被杂草与灌木绊倒,身子往下摔时被吉瑟拉着,但接着吉瑟自己也踩到树根,脚一滑换姊姊接住她,两个人继续逃命。弥莉回头一看,下界人穷追不舍。

  她想绕一圈往翻云号跑回去,但左看右看都没路。对方的行为模式像是登山时拿着木棍打草——为的是将小动物都赶往猎人的方向。姊妹俩就这么被逼到了空地,敌人这么做的原因,弥莉已经没有力气与时间去思考。

  大腿肌肉好紧绷,头昏脑胀喘不过气。吉瑟拉着她,哭求着弥莉赶快振作。

  空地就在眼前。这儿野草本来很高,可惜给大雨打平了,不然可以躲在里面。下界人还在背后,她与吉瑟无论何时想折返都会被挡住去路。

  野生龙还停在空地上,神情警觉。听见树林里有人奔跑,他们翘起头更加注意,口中闪起火光,也打开翅膀威吓。

  弥莉才管不了那么多,她其实没多少力气继续跑,更重要的是也无处可去,决定在树林边缘还有掩蔽的地方做困兽之斗,于是搂着吉瑟、抽出小手枪,瞄准四名下界人。对方从正后方的树丛间窜出,看见那把手枪以后停下脚步。

  「我只有一发子弹,」弥莉开口。她说的是荡舟族语,因为按照吉瑟的说法,下界人与她心灵对话,操使的是同样语言。「杀不了你们全部,但至少可以杀一个!」

  她等着下界人扑过来,但对方没有动作。由于面部被头盔覆盖,无法观察他们的眼神。几秒过去,弥莉从对方仰头的角度明白他们观察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些野生龙。

  「这些大家伙是我们的朋友。」弥莉冒险一试。

  她牵着妹妹缓缓往空地退过去,吉瑟望向姊姊非常讶异。弥莉当然是说谎,但必须赌一赌。

  「敢对我们出手,」她的枪口在四个下界人身上来回。「我们的朋友一生气就会把你们大卸八块。」

  吉瑟懂了姊姊的用意,开始唱歌,挑了一首斯帝芬诺曾经提过,龙与人类一起构成战龙旅时的进行曲,也努力唱得大声让野生龙都听见。

  下界人没有轻举妄动。野生龙用尾巴拍打地面,警告人类——所有的人类——都必须保持距离。弥莉对这一点颇为不解,毕竟真有危险,龙可以飞。

  无论如何,这场僵持持续不了太久。弥莉身体因为疲惫而颤抖,握枪的手也全是汗水。眼看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戴格与斯帝芬诺还活着,听见枪声之后赶来帮忙,只要撑到那一刻……

  一声尖锐哨音从天而降,她往上看见三只蝙蝠盘旋。地面的四个下界人似乎就等着这信号,忽然间一拥而上。

  弥莉慌乱之中开枪,击中一人,但吉瑟手臂被扣住,姊妹硬生生被分开。女孩大叫后两手握拳往对方身上揍,弥莉也扑上去又搥又踹想将人拉开。远方传来戴格叫唤自己。

  「弥莉,你们在哪里?」

  「空地!」她使尽力气,以前碰上暴风雨站在桅杆上时也是这么大叫:「戴格,快来救人!」

  又一个下界人过来,扯开弥莉之后重重一推,她摔得很惨,手腕膝盖都扭伤瘀血。

  「戴格!」弥莉挣扎起身。「他们想捉走吉瑟!」

  第二声哨音。一只蝙蝠降落,下界人将吉瑟搬到怪物前面、抛向牠背上的骑士,对方把女孩塞到蝙蝠背上并紧紧压住,随即脚一蹬就要升空。吉瑟尖叫着朝姊姊伸直了手,但蝙蝠已经展开翅膀。

  弥莉朝妹妹追过去想要拉她下来,可是蝙蝠已经离地。她情急一跳,还是没有握到手,坠进湿答答的草坪里,又悲又惊地看着吉瑟就这么被敌人给掳去。

  耳边传来下界人踏过湿草的脚步声,但弥莉已经无心理会,眼睛盯着身影越来越小的妹妹。

  「弥莉!」戴格大叫。

  她回头一看,戴格与斯帝芬诺正赶过来,而且不停发出声音吸引下界人注意,逼得他们回头迎战。

  带走吉瑟那人也不算太顺利,女孩在蝙蝠背上像只野猫又扭又打。弥莉听见雷筒发出的轰隆声,然后是手枪与绿火炮击发。

  野生龙仍然展开翅膀停在空地上,彷佛看着双方的战斗出了神,张大眼睛仔细观察。弥莉又望向蝙蝠,载了两个人似乎超过牠的负荷,不仅速度很慢,高度也拉不上去。

  弥莉起身跑向三条龙,挥着手大叫。

  「帮帮忙!」她哀求道:「我需要你们帮忙!」

  背后传来更多更巨大的声音,但弥莉只顾着往前跑。

  墨绿站起来,打开翅膀,刺棘竖立。靛青低头嘶叫,最小的炮竹也紧绷着,但好像不是害怕,反而挺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弥莉停在他们面前,喘了几口气,然后讲话还是断断续续。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她说:「而且你们也看见整件事情了才对。吉瑟被他们掳走,她之前每天弹琴唱歌给你们听,拜托你们帮我救她回来!」

  弥莉指着将妹妹绑走的蝙蝠,距离越来越远。她摊开双手恳求。「拜托!时间不多了,帮我救她!」

  墨绿收起翅膀,靛青不再低鸣,炮竹看了蝙蝠一眼,胸腹贴到地面。弥莉明白了,非常讶异也非常感激:这头小公龙是要她骑上去。

  她冲向炮竹,踩上前脚,然后伸手构到一根刺棘爬了上去。炮竹蓝紫色的鳞片触感粗糙干燥,弥莉跨在他第一节脊椎,也就是脖子与宽厚的背部间,大腿夹紧、背靠在刺棘上坐稳。

  「妳抓紧那里!」斯帝芬诺高呼。

  他跑过来指着弥莉头顶上约一呎处,龙颈上有硬鬃。她赶紧两手一勾,炮竹同时站起,翅膀展开,重心挪到后腿用力一蹬跳上天空。这一晃将弥莉的身体往后拍,她贴在刺棘上,目光顺着龙颈望进云里。

  靛青跟在旁边,还对炮竹说了些龙语。炮竹回头看看弥莉,不知向靛青回答什么,靛青就径自全速向前。弥莉只能用力抱着前面的鬃棘,低头一看离地面越来越远,草地上冒出乌烟,戴格持着雷筒当棍子往一个下界人猛敲,斯帝芬诺站在原地目送她升空。

  弥莉视线回到空中,搜索着带走吉瑟的蝙蝠,起初还慌张地以为自己追丢了,但炮竹低头时她就在前方灰蒙蒙的云气里找到目标,吉瑟的白色衣服不断飘动非常醒目。妹妹已经被挪到下界人前面的鞍上,被对方以双臂夹着。炮竹笔直朝敌人冲过去。

  不过靛青更快,已经追上了。弥莉一直注视,但后来风势太强,眼睛一直喷泪,忍不住得眨一眨。

  「吉瑟,乖孩子,假如妳能感应到下界人,应该也可以听得见我才对!」弥莉说:「我来救妳了!」

  蝙蝠背上,吉瑟真的转头了,朝着姊姊想挥手,但立刻被下界人给压回去。

  弥莉情绪亢奋一阵过后意识到自己在天上却什么计画与对策都没有。下界人一手抓着吉瑟,另一手提着缰绳,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只见靛青已经代为决定,从后头俯冲,口中喷出一条很细的火焰。

  火焰烧在下界人的背上,那副皮甲马上破破烂烂。虽然听不见对方哀嚎,但用看的也知道有多痛。下界人身子软在蝙蝠鞍上,不知道究竟是重伤还是已经断气。

  反正敌人的死活不是重点,她眼角余光窜过影子,转头一看有另一名下界人骑着蝙蝠过来想支援同伴。靛青应当也注意到了,已经开口示警。炮竹头一转,有些太迟,对方的绿火炮已经瞄准。弥莉将身子摊平在龙背上,眼睁睁看着火球打中炮竹的前腿。

  尽管与龙的身躯相比,绿火球算是相当小,弥莉还以为炮竹根本不会有多大感觉,没想到炮竹他却叫得很惨。弥莉仔细一看,从他腿上竟然冒出电弧往胸口跳动。

  电弧经过的地方都冒出绿火将龙鳞烤黑。炮竹颤抖着嘶嘶叫,靛青急忙过来想帮忙,但墨绿不知哪儿窜出来,抢先一步护在炮竹身前,口一张就喷出烈焰。

  烈火灼身,下界人与蝙蝠拖着一条黑烟直坠地面。三条龙都激动起来,朝着彼此叫来叫去。

  弥莉可担心他们会忘记要去救吉瑟,于是握拳拍打了炮竹的脖子,请他赶紧追上去。炮竹镇定了一些,甩了头以后继续往前方冲,这次靛青与墨绿都在旁边支援。

  蝙蝠背上,下界人瘫软了,手臂摆荡着。吉瑟拉着缰绳,想要控制怪物,但不得其法,蝙蝠受到惊吓以后满心只想逃过三条野生龙追杀。然而牠也因为惊吓过度,飞行的灵巧大减,过没多久即被靛青、墨绿从两侧包夹,想逃也逃不了。

  吉瑟朝弥莉伸出手,身子在鞍上尽量往外探,但又担心会摔下去。

  「像小时候一样!」弥莉接着对炮竹叫道:「请你尽量靠近!」

  炮竹稍微拉高,到了蝙蝠底下,姊妹终于进入可以构到的距离。

  吉瑟将手臂伸到最长,好不容易弥莉终于握住她的手腕,吉瑟也扣住她。两个人如小时候在索具上玩耍时那样动作巧妙,姊姊一拉、妹妹就这么纵身跳进弥莉怀中,但因为想接住吉瑟就得腾出抓紧刺棘的手,那一撞吓得她以为两个人都要滚下龙背,心脏差点停了。

  所幸炮竹察觉背上姊妹花重心不稳,抬起右翼、降低左半身,于是达成平衡。靛青在一旁发出得意的吼叫,咬断蝙蝠翅膀,转头吐了出去。

  弥莉紧紧抱住吉瑟,泪水被强风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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