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逆袭
托金从背包拉出一个细长的管子和几个飞镖。他穿越丛林，像螃蟹般安静地横着走，离开灌木丛。
他在倒塌的树后蹲下，将吹矢枪放到唇边，用力一吹。
咻!
抓住斐德的人立刻往后倒，一个顶端是绿色羽毛的小麻醉飞镖射中他。「正中红心。」托金说。
我爬起身，跑出丛林，朝斐德跑去。
斐德看到我接近时，转身就跑。「是我，杰克.麦金利。」我不敢大叫，但还是尽可能提高音量。
他停下来，瞇眼看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拉住他手臂，将他拉往树林。我可以听到我们背后传来门打开和人们叫喊的声音。托金的麻醉飞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丛林中一个个射出，每射中一个人都传来一声呻吟。
砰一声尖锐枪响后，托金头上的树枝爆炸开来。我们全俯冲进一棵灌木丛。「为什么我们用飞镖，而他们用子弹啊?」斐德尖叫。
「卡莱不是杀手。」托金回答。他伸出手轻轻松松地将斐德背到他背上，好像斐德只是个破布娃娃。「快走。深入丛林，躲起来。」
我们跟着凯斯走回来时，身后传来一场爆炸，撼动整个丛林，我们被尘土和树叶的暴风往上腾至半空。我重重摔落地面，离亚莉和凯斯后方只有几公分。一棵树砰地倒在托金和斐德原本躲藏的丛林地面。
「托金!」我大叫。
「安全。」他的声音从那棵树后某处传来。「快走!」
火焰沿着我们刚走过的路径窜烧。我们盲目地跑进丛林，我回头张望，看见托金和斐德跟在我们后面。凯斯在前方带路，他的头不断转左转右。老实讲，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对我来说，丛林到处看起来都一样，但凯斯不知怎地就是知道哪里不同。
他喘着气，在一片林间空地停下来，环顾四周。现在爆炸像远处的雷声，动物的呱呱噪音和我们自己的呼呼喘气声几乎盖过它。
「你知道这里有块空地吗?」我问。
「当然。」凯斯点点头。「你不知道吗?我们来过这里。我们看见死鲸鱼的地方很靠近海滩。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沿着海岸绕到战机那边。」
「哇，下马啰。」托金大步咚咚跑进空地时，斐德说。斐德滑下巨人的背，扭曲着脸。他摘下破碎的眼镜，从脸颊拉出一块小碎片。「这真的很痛。那表示这不是梦，对吧?真讨人厌。」
「你没事吧?」亚莉问。
「嗯，我想我没事。」斐德点头。「虽然我应该买安全镜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喘着气质问。
斐德的眼神似乎了无生气。他的脸紧绷，声音遥远，彷佛在描述一个可怕的梦魇。「我正……坐在机场做我自己的事，然后这些笨蛋飞进来。没有人料到会出这种事，我们完全措手不及。一定有人出卖了我们……」
「马可。」托金说。
「马可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亚莉抗议，「我们没人知道，一定是别人。」
「是别人没错。」凯斯小心地打量我。「是……杰克。」
我看着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本人。」凯斯说，「是你的手机。你妈在马萨总部给你的手机。我们在岛上时你曾经开机。」
「等等。」亚莉说，「你就把它开着?」
「好吧，也许是吧，但那又怎样?」我说，「没有讯号能抵达这座岛屿，它完全在电网之外。任何电网。」
亚莉呻吟，瘫靠在树上。「不是地点，是无线电诱导，杰克，那意味着方向。当我们上战机时，讯号跟着我们。一旦我们离开岛屿周遭的保护区，马萨就能侦测到我们的讯号。」
我想象着一张地图，上面有条拱形、哔哔作响的讯号，慢慢从海洋中央朝埃及划过去，像支老旧的大箭指出方向。
「所以他们倒过来追踪路径，不断追踪……直到他们发现这座岛屿……」
「宾果。」凯斯说。
我觉得头晕脑胀。这整件事说来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采取了笨蛋行动，我们不会身处这个险境。我怎么能这么无知呢?「我──我很抱歉。我应该知道的。」
凯斯前后踱步。「现在别去想它，杰克兄弟。真的，没关系。唉，事实上，很有关系。」
「需要逆袭。」托金补充，回头看着园区方向。
「你和什么军队?」斐德问，「你有殭尸大军吗?马萨现在拿到所有的炸弹供给了，我说我们快逃吧。你们怎么来这里的，我们就怎么离开。」
托金转身，满脸皱纹，眼睛湿润，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永远不抛下贝格德教授。」
「或魔球。」我说，「它们在哪?」
托金和斐德面面相觑，耸耸肩。
「我们将魔球给了贝格德教授。」亚莉说，「他没有告诉你们，他把魔球藏在哪里吗?」
凯斯垂头丧气。「这下计画泡汤了。」
「好吧……好吧……」我边说边按摩额头，试图想出个妙计。「贝格德教授可能没跟任何人透露魔球的地点，只有一个人知道的话，就不会出现安全漏洞。所以我们得先找到他，他就会带我们去拿魔球。」
「除非马萨在我们之前找到他。」凯斯说。
「贝格德教授强悍。」托金说，「不会在压力下崩溃。」
「我们需要找到他的紧急应变措施。」斐德说，「也就是紧急事故程序。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万一遭受攻击，我们都得遵照程序去庇护所。」
「这些紧急应变措施的档案，」亚莉说，「储藏在某处吗?」
斐德耸耸肩。「一定是的。措施不时随机改变，我们透过电邮收到通知。」
「那我需要混进系统控制大楼。」亚莉抬头看。「太阳要下山了。在变得暗到看不见外面前也许还有一个小时，那会帮助我们。」
「但控制大楼到处是马萨。」凯斯说。
「我们清除。」托金宣布。
斐德困惑地看着他。「怎么清除?用飞镖?你们这些家伙疯了。我们需要军队，不是偷袭。
我们只有一个半瞎的书呆子、一个山顶洞人和三个刚脱掉尿布的小鬼。」他望向海水。
亚莉的嘴巴大开。「你说……尿布?」
「山顶洞人?」托金问。
斐德慢慢倒退。「噢，我忘了顾虑你们的感受，我猜你们很敏感。无所谓啦，那是你们的葬礼。」
他转身，蹒跚走进丛林。
「嘿!」托金叫道。
他摇摇摆摆地追在斐德身后时，我跟上去。亚莉叫我，但我继续走。「托金，让他走!」我大叫。
在转了几个弯，深入浓密的丛林里后，我感觉到脚丫绊到一个树根。我往前摔倒，跌在离托金的背包几十公分外的地方。我猜他一定是把它丢下来，好减轻负担。但我不能任它被弃置在那，何况里面还有麻醉飞镖，我们用得到那些东西。
我皱着眉头坐起身。我可以听到移动的声音，是脚步声吗?我甚至不确定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天色愈来愈阴暗。我回头张望，但丛林没有路径，甚至连我的脚印都被掩埋在一片浓密的葱绿中。
「亚莉?」我叫道，「凯斯?」
我等待着。头顶高处有只猴子嚎叫，牠从树枝上跳下，以脚丫降落，疯狂地跳上跳下。吱!吱!吱!
「滚开。」我说，「我没有任何食物。」
牠现在拍着自己的头，疯狂地比着手势，往回指着森林。
「我认识你吗?」我说，瞇起眼睛看着这猴子。在我第一次试图从岛屿上逃脱时，我被一只非常聪明的黑猩猩诱引至托金的直升机。牠看起来很像这只猴子。「你正在告诉我该走哪条路吗?」
噢噢噢，牠咕噜出声，直接扑向背包。
原来这是牠的诡计──想让我分心，这样牠就能偷走背包。
「喂，还我!」我大叫。
劈啪爆裂巨响响起，然后是熟悉的尖叫声。
亚莉的声音。
我朝那个声音跑回去，不管拚命打在我脸上的树枝和藤蔓。剎那后，我就看见林间空地的黯淡光芒。
我静静蹲伏进入灌木丛里。我看得见前面。凯斯和亚莉就站在我刚离开他们的地方，亚莉的手臂在流血，凯斯像举矛般高举着一根树枝。他们四周有四个戴着头盔的马萨，都配戴有来福枪。他们狞笑着，用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讥笑嘲弄我的朋友。
我的肌肉紧绷，准备冲出去。
不。你不可能单独对抗他们。
托金跑哪去了?
我感觉到某样东西跳到我背上，差点放声尖叫。
我迅速转身，正面对上一只猴子。牠伸出手，手里拿着托金的背包，像是要给我。
我接过背包，转身回望那片林间空地。我掏出吹矢枪，浑身颤抖，手全是汗。我伸手去拿飞镖时，武器从我手中滑掉。它掉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咔答声。我身后的猴子惊叫出声。
一支来福枪陡然从浓密的丛林里出现，直接瞄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