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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我们以木柴或石头筑起围墙、施以术式,躲在墙后不受威胁。但真正保护我们的并非围墙,也非刀剑或枪炮,而是愿意挺身而出、一起并肩对抗黑暗的人们。

  ——珞榭退役将军罗贝托.艾斯塔班

  安德爵士在床上坐起,对着灯光眨眨眼睛。他意识到炮声是真的而非梦境,立刻从枕头底下取出怀表,看到指针停在五。凌晨五点钟。

  「杰柯神父!」

  神父趴在桌上枕着自己手臂熟睡,但灯还亮着,光线从舱窗射出,会成为最佳的目标。杰柯让他一叫,惊醒时背脊打直。

  「他们来了……」神父低声道。

  「先熄灯!」安德低吼。

  杰柯口中一念灯火就消失,黑暗中安德手探向床铺上方的三个铜钩,一个挂着斗蓬、一个挂着剑带,还有一个空着。但他抓紧空钩子用力一扯,后面竟藏着一个柜子,里面有四把枪,包括他最爱的龙枪也在里面,此外还有子弹与火药和两把长刀。他拿起了龙枪。

  「用新的枪!」杰柯语气急迫。「不靠术力的那种!」

  安德瞪大眼睛。「我就这么没隐私?」

  尽管看不见,他也想象得到神父脸上那抹笑容。安德赶紧套上靴子、拿了新的枪窜到窗边。掀开帘子一看,星光下有展开翅膀的黑色形影正在接近,背上载着来自噩梦的生物:黑暗的人形,却有一双双闪着橘光的眼睛。

  「说中了,神父,」骑士凝重地说:「他们来了。」

  许多绿色火球从天而降,朝快艇疾射,不过都打在「隔离网」上头。那是安德爵士对神父施加于船壳外防护术式的称呼。火焰击中术网,爆出蓝色与红色的火花,杰柯忽然惨叫起来。

  骑士一跃到了神父身旁。船外不停有绿色与蓝色火光闪动,杰柯俯着身子持续发出呻吟。

  「神父,你受伤了吗?被子弹打中?」安德根本没听见有枪声,却又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杰柯抬起头,脸庞被诡异的绿色光线照出轮廓,只见他满头大汗、五官痛得扭曲,讲话声音颤抖喘息。「逆术……破坏了我的术式……」

  一大团绿色火焰轰得船身剧震。杰柯又大叫起来,全身痉挛、双手抽搐。

  「不只打坏了你的术式,连你也跟着不行了!」安德叫道:「这是什么情形?」

  杰柯勉强坐好,猛烈换气,肢体抽动平缓了些。

  「对方想侵入我的心智。」他也不由得露出畏惧神情,手按着胸口道:「心跳紊乱、脉搏加速、痛觉、呼吸困难……异人的术力与身体连结着……是我的一部分……恶魔破坏我的法术来窥探我的心灵……想确认我知道多少。我……我得记录下来……」

  一道蓝光炸开,响亮的滋滋声后传出刺耳嗥叫,看来有只蝙蝠撞上防护网,但术网尚未完全崩溃。

  「撑不久了,」杰柯板着脸低语:「逆术将术印一个接着一个除去,术构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安德忽然想到更大的问题。「巴纳比弟兄!他还在兽栏陪翼蜥!」

  「替他祷告吧,」杰柯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安德愤恨地念诵一句祷词,希望修士能平安回来。每天骑士都为手枪重新装填子弹,确保可以击发,他将四把新枪与龙枪摆在桌上,捞起长剑挂在肩上。

  一转身,他看见杰柯神父急急忙忙收起从修道院地底拿到的书。

  「恶魔是冲著书来的?」骑士震惊不已。「怎么会呢?又没有人知道。」

  「恶魔冲着我们来,」杰柯说:「发现我们也在找书,已经知道太多了。」

  船舱后方挂着一条壁毡,上面是四圣的画像。神父手一拂,壁毡幻象消失,后面有另一个隐藏的柜子,他将书塞进去、重新关上后再加上幻影。杰柯多念了几句咒语,术印浮现、连接,在壁毡上形成一道复杂的防护术式。

  绿火又照亮了船舱内部,这次攻击打穿了外面的防护网,直接落在窗户上。玻璃碎裂,猛烈摇晃害得神父差点跌倒,安德扶着他到椅子坐下。

  骑士想起以前在碉堡中遭到包围的苦战,衮达佣兵不断开枪开炮,声音持续得太久,就算对方停手了他还不断耳鸣。那时他与部下也只能忍耐、祈祷,做好心理准备墙壁随时会崩塌,敌人随时会冲进来。

  「看来是想毙了我们。」他说。

  「应当是想活捉回去好好凌虐才对。」神父回答。

  「你可真会安慰人。」安德发起牢骚。

  又几次轰炸,另一扇窗户裂开,舱门晃动,但因为也有法术强化,所以没有立刻粉碎。安德爵士拿起两把无须术力即可使用的枪,一手一把。下一波绿火袭来,再一扇窗爆裂,碎片四散。杰柯握着拳头、紧闭眼睛,额头滚下斗大汗珠,嘴角流出血。

  安德站到破窗边,本想好好瞄准,但绿光太刺目,简直像是在眼珠子后面直接炸开,视野被绿色残像填满。蝙蝠飞窜过去的速度快得惊人,他的眼睛几乎跟不上,实在想不出怎样击中对方,唯一能够判断敌人位置的只剩下恶魔那双会发光的橘色眼珠。骑士往黑蒙蒙的形体扣下扳机,发泄怒气的用意多过于真心想打中,但却听见一声哀嚎,不知是蝙蝠还是恶魔。

  听得他精神一振。「这些怪物也会受伤!」

  尽管不想承认,安德本以为恶魔刀枪不入。

  「当然,」杰柯说:「恶魔都会大叫了……」

  「原来你在意那句话是这原因。」安德放下已击发的手枪,拿起第三把时,望向一脸操心的神父。「你该进棺材才对。」

  「也太英年早逝了吧?」神父勉强挤出笑容。

  「反正你知道我意思。」安德回答完就望着窗外想找靶子。

  骑卫口中的「棺材」是快艇地板下能容纳单人的隐密空间,就是为了现在这种场合而设计。几年前在卜鲁昂王国的马克林港外,他们遭到弗芮亚籍私掠船攻击,对方想要擒下判国贼杰柯.诺索普搭乘的制裁号回去领取赏金。敌人上船了,却找不到神父踪影,随后珞榭军舰靠近,只好落荒而逃。

  被逼着躲进去一次以后,神父就戏称那是口棺材。

  杰柯听了却是摇摇头。「我可以帮你。」

  「帮我?」安德问:「你虚弱得连站也站不稳,要怎么帮?」

  杰柯眉毛一翘。「我就算坐着也还可以施法——」

  「够了,杰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安德气得大叫,目光一扫。「你倒是可以帮我装子弹。」

  「这有什么问题。」神父马上拿起用过的枪枝重新填火药。

  一只没有载人的蝙蝠往窗口冲过来,口中发出可怕叫声,不停拍打翅膀。安德爵士往牠嘴里开一枪,蝙蝠撞在船身,血肉与毛皮从破窗溅入。

  「防护网破了!」安德叫道。

  恶魔继续朝舱门射出绿色火球想要轰开,铁门以法术强化,无法轻易破坏,但也支撑不了那么久。杰柯神父递了两把装好子弹的枪过去。骑士透过破窗一看,星光渐褪,即将日出。绿光又炸裂,还有爪子耙着木头的声音。他压抑着思绪,不去想象修女们的死状。

  两把枪都扳起击锤后,他瞄准舱门,稍微别过脸往后面道:「杰柯,快点躲进去。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当作为我躲的吧。我对上帝发过誓要保护你,假如得死在这儿,至少别让我眼睁睁见证自己的失败。」

  杰柯抽了一口气,颤抖以后掐着桌脚,嘴角飘过浅浅笑意。「我一直想要研究逆术,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安德爵士转身望向神父双眼,看见了对上帝的信仰、服顺上帝的计画,以及对自己的深切友情。

  「你真是个好朋友。」杰柯说得轻松。

  「你真是烦。」安德没好气地答道:「你自己知道。」

  杰柯笑了笑,随即门板又被轰炸几次。神父惨叫之后趴在桌上,手紧紧抓着边缘,全身痛苦难耐。

  安德听见蝙蝠的尖锐叫声,牠们用牙齿与爪子刮着门。神父勉强挺直身子,咬紧牙关在手背画下术印,望着舱门。

  「时候到了。」骑士说。

  舱门砰一声裂开,绿光流泄进来,恶魔涌入。安德爵士往敌人连开两枪,杰柯神父手指向外,念诵咒语之后五道纯白火焰从指尖散射。上帝的圣火焚烧恶魔,他们哀嚎败退,但后面立刻递补。彗星般的绿火球在安德身旁爆裂,爆风打得他往墙壁一撞,船舱内部满是呛鼻焦烟。

  杰柯往桌子倒下,安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恶魔等着烟雾散去才要进来收拾两人。他将已经击发的两把枪丢在一旁,左手举起剩下的龙枪,右手握紧长剑。

  舱门外有四个恶魔,橘色眼睛闪闪发亮,面孔狰狞扭曲,露出骷髅般的冷笑。正当他们要冲进来时,有一声极富威严的吼叫从天而降。

  「卧倒!」是霍尔。

  烈焰轰落,吞没恶魔,他们发出哀鸣,活生生在龙口吐出的赤火中被烧成黑炭。安德根本没时间反应,只是遇上高温本能地退开。一个浑身是火的恶魔往舱房里面猛冲,骑士立刻开枪,将对方震了出去。

  夜顿时陷入沉寂,静得可怕。船舱内还冒着烟,烧焦的恶魔肉与蝙蝠毛气味令人作呕。骑士小心踏过残骸,看见舱门几乎什么也不剩,往外一望风景宛如地狱:恶魔与蝙蝠的乌黑尸骨成堆散着烟。

  「爵士,你还好吗?」天空中又传来问话声。

  安德抬头,第一丝晨曦照亮了灰绿色的鳞片。龙在上面盘旋,低头露出担忧眼神。

  「多谢了,霍尔飞官!」安德大喊之后咳了咳。「外头还有敌人在吗?」

  「都跑了,他们没发现我奇袭。」霍尔的语气有些过度自豪。「不知道会不会搬救兵来。」

  「提高警觉!」安德叫道。

  飞龙点了下翅膀,继续在快艇上空绕圈。

  压抑着呕吐的冲动,安德又跑回舱内。杰柯神父还有气息,但失去意识。

  安德见了不知所措,他丰富的战地急救知识足以从别人胸口挖子弹、整复断腿以及利用绷带张力止血,问题是神父的状况非他所能理解,连昏迷的原因都不懂,自然不知道如何着手救治。回神一想,骑士还记得杰柯提到敌人的逆术对他造成了生理上的创伤……

  「得找巴纳比弟兄过来,」他自言自语。「巴纳比弟兄精通医术,一定有办法。」

  骑士跑到外面对着头顶上的飞龙叫嚷:「霍尔,请你帮忙,去找巴纳比修士。他在兽棚里,请他快点过来!」

  「兽棚?」霍尔摇摇头。「起火了。」

  安德瞪着龙全身冰冷。「蝙蝠,」霍尔解释。「兽棚烧了。」

  骑卫想起神父说过:恶魔冲着我们来……已经知道太多了……

  「巴纳比弟兄也可能受到拷打。可恶,上帝保佑……霍尔!」他又大叫:「可以请你去将修士救回来吗?」

  霍尔露出怀疑神情。「爵士,恶魔会回来,我一离开很危险。」

  依照逻辑,安德爵士应该请飞龙留在这儿以保护神父,但巴纳比的性命可与逻辑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神父一旦清醒,得知自己存活的代价竟是牺牲心地善良的巴纳比,那反应恐怕骑士同样难以承受。

  「霍尔,你先去救他!」安德大叫:「这儿交给我!」

  霍尔点了下翅膀表示收到命令,接着转身飞远。安德想起附近有艘军舰,也想起惊醒自己的炮声,赶紧张望寻找,只见军舰竟也着火了,还受到一大群黑色蝙蝠包围,数量多得数不清。天光虽然黯淡,他还是察觉一大群蝙蝠正往制裁号这儿逼近。

  爵士回到舱内,神父依旧昏迷,而且皮肤冰冷,所幸呼吸算是平稳。安德将他抬到床上以毯子裹好,搭着杰柯肩膀祷告一番,将自己与朋友们的命运交给上帝。之后,他将平常吃饭办公用的桌子拖到快艇后侧,当作踏板爬上去推开一道掀门,钻入回转炮座内开始填弹。

  此刻能做的只剩下等待与祈求。

  修道院的兽棚以木材和石头建造,相当坚固,历史也很悠久,能追溯到采邑主教兴建招待所供贵族使用的年代。当时兽棚内时常有三十头以上驮兽进驻,包括马匹、翼蜥甚至狮鹫。

  兽棚面积很大,呈长条状,为了容纳三种不同动物而分成三个区块。翼蜥和狮鹫需要分开,马匹跟牠们在一起可能沦为饲料。每个棚子都是两侧为大门,里面有两列隔栏的设计,地板铺了石砖,中央有排水沟。给翼蜥和狮鹫使用的棚子比较大,毕竟马不像牠们一样有翅膀。

  修女们很务实,因为没有饲养马匹或翼蜥,空着这地方也是浪费,就将绵羊和山羊赶进其中一间,另外两处当成储藏室。

  兽棚与修道院主建物有一段距离,以免宾客闻到牲畜臭味,不知恶魔第一次攻击时有没有看见,又或者他们认为无须浪费时间于此。巴纳比饲养的翼蜥住进来以后情绪好多了,比起一般旅店这儿比较通风也比较开阔,不必缩成一团。

  巴纳比拿了很多泡过盐水的肉块给牠们吃。平常这些饲料都存在快艇底舱的桶子里。相比之下鲜肉当然美味,但头上有龙盘旋,翼蜥没胆子自己出去狩猎,有东西吃就大口吞了。

  白天不只体力劳动、情绪更是压抑,巴纳比赶紧将绑翼蜥的皮绳挂在墙壁铁钩上,夜祷时特地为殉道者多念诵几句,之后找了个空隔间,拿毯子裹在身上就沉沉睡去。

  翼蜥急躁踱步,爪子刮地、尾巴拍墙的刺耳声响惊醒了修士。明明飞得很累了,出现这种举动实在奇怪,巴纳比起初心想是否因为龙在附近才造成牠们这么焦虑,便过去出言安抚,要两头翼蜥别担心。可是明明在兽棚内看不见也听不到龙的声音,牠们却很难平静下来。

  半晌后翼蜥才稳定一些,蜷曲在地板稻草上,尾巴紧紧包着身体,并且将头埋进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巴纳比才回到自己的床边,牠们又大叫了,修士担心翼蜥这么吵闹下去,尽管制裁号在围墙另一边,还有四十码的距离,但杰柯神父和安德爵士仍会受到惊扰,因为翼蜥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担心两人被吵醒,巴纳比抓起毯子过去陪伴翼蜥。见到修士以后,两头翼蜥乖了些,至少不叫了也愿意趴下,但还是显得极度躁动,而且不愿意睡觉,爬虫类特有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反射出光。

  那股焦躁感染了巴纳比。据说翼蜥与龙族有血缘关系(但龙族坚决否认),尽管智力相差甚远,野性直觉却相当敏锐。有一次牠们说什么也不肯升空,连修士要给牠们戴的笼头也直接被咬破,杰柯神父在旁边看见气得要命,愠怒表示干脆把这两头畜生烤了当晚餐吃。结果不出一小时就天色骤变如飓风加上豪雨,倘若制裁号起飞后被卷入,后果不堪设想。巴纳比事后暗示神父,神父咕哝几句以后对翼蜥道歉了,不过仍常常说牠们是「没脑袋的蜥蜴」。

  即将黎明时,巴纳比和翼蜥都听见了大炮的声音。翼蜥仰起头、睁大红色眼珠十分紧绷。修士知道附近有一条巡逻军舰,安德爵士还指给他看过,不过他并不了解军舰或海军行事,因此想不通为什么这时间开炮,还暗忖是不是礼炮。

  兽棚两侧都有窗户通风,巴纳比走到窗口往外望,看不到军舰,视线被修道院的围墙遮住。

  然而炮声持续不断,即便巴纳比这样毫无军事素养的人也能明白绝非礼炮,而是开战。翼蜥站起来,抖着尾巴,鼻孔喷得很大,东张西望的表情显然对于某种气味很厌恶,咧开嘴唇露出獠牙。

  夜幕忽然染上绿光,火焰落在围墙彼端,也就是制裁号所在的位置。巴纳比听见尖锐刺耳的惨叫混杂着爆炸与枪声。

  绿火是恶魔的武器。

  杰柯神父和安德爵士遭到杀害修女的恶魔袭击,巴纳比第一反应是想过去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才一转身就听见外头窜来疾风,星光被黑翼掩盖,一双发光的橘色眼睛盯着自己。

  恶魔看见他了。

  错愕的巴纳比从窗口一退,这才明白翼蜥究竟在提防什么。牠们吓坏了,拍翅膀、甩尾巴、不停跺脚,可是被困在小隔间里这么激动下去恐怕骨头或翅膀会折断。修士赶紧过去先给牠们开门逃生。

  恐慌的翼蜥不知所措,修士不断大叫挥手,牠们终于肯走出来。巴纳比继续高呼,要翼蜥沿走道往兽棚敞开的大门跑过去。

  忽然一颗绿色火球从窗户射入,木柱、稻草堆起火冒烟,翼蜥再度受到刺激,尖声叫着往门口狂窜,冲出去之后本来翅膀一拍就要起飞,却立刻遭到骑着蝙蝠的恶魔围攻。

  翼蜥是种不聪明、脾气坏,却又欺善怕恶的动物,遇上牛马鹿羊甚至于人类这些明显打不赢牠们的对手就很凶猛,可是面对龙、翼蜥,甚至大一点的老鹰就会畏畏缩缩,夹着尾巴逃走。

  此刻面前是从未见过的怪异生物,巨型蝙蝠往翼蜥脸上抓过去要挖下牠们眼珠,翼蜥对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失去战意,叽叽呱呱叫着要飞起来躲开,却又被蝙蝠压制,还往牠们翅膀攻击,想将翼蜥留在地面。

  绿火球在兽棚炸开,建筑物完全陷入火海。巴纳比给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但又听见翼蜥恐慌大叫、看见牠们被蝙蝠包围,情急之下伸手抓起一根着火的木条冲过去。

  困住翼蜥的蝙蝠背上没有恶魔,巴纳比无暇思考这代表什么,满脑子只想着要救他心爱的翼蜥。带火的木棍朝蝙蝠招呼过去,蝙蝠朝修士怒嗥,但因为很怕火还是退避三舍。

  巴纳比见火攻奏效,信心大增,又赶快逼退另外两只,接着一头翼蜥成功展开翅膀离地。有只蝙蝠贴着另一头翼蜥的脖子,想咬牠的头、爪子往鳞片一直凿,翼蜥又痛又怕、不断甩着头想将蝙蝠赶走。巴纳比的火棍扫过,火花燃起蝙蝠毛,蝙蝠哀嚎起来,拖着黑烟飞走。

  巴纳比往翼蜥肚子一拍,大叫要牠赶快飞起来。翼蜥挣扎一阵才离地,升空之后翼蜥也可以用脚爪还击,于是蝙蝠的攻势变得谨慎起来。

  「飞呀!」修士对牠们叫道:「快点飞走!」

  不知什么缘故,巴纳比掉头了。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许听见了什么,又或许只是纯粹直觉、颈背汗毛竖立的感受。他知道敌人在身后,一转过去就对上那双闪烁的橘色眼珠,然后对方高举的斧刃也反射出火光,即将当头劈下。

  修士未曾受过武术训练,还因为一直研究医术,发过不危人性命的誓言。此时他仅凭着本能反应,火棒一抡就往恶魔发亮的双眼中间插过去。橘光消失了,恶魔斧头脱手坠地,双掌掩着脸。但兽栏那头又钻出了三双同样的眼珠子,巴纳比被恶魔包围起来。

  修士脑海忽然涌起一个画面:这些恶魔攻击手无寸铁的修女,斧头斩断姊妹们手脚、将她们剁成碎片还喂给蝙蝠吃。怒火在巴纳比胸中爆开,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情绪。经书上说过上帝也会愤怒,剎那间他明白了上帝的感受。

  暴喝之后他朝恶魔扑过去,木棍往他们脑袋、肩膀、背上乱打,哪儿靠近就往哪儿挥。突如其来的猛攻吓得恶魔们一时错愕后退,但恶魔看清楚以后知道他手上不过是一根平凡木棍,又冲了上去。巴纳比被砍得鲜血直流,口里仍旧怒吼着,心知自己以寡击众加上失去木棍,毫无胜算可言,只希望赔上一条性命能让恶魔也不好过。

  头顶上忽然一声怪叫,本来站在他面前的恶魔倏地不见了踪影,原来是翼蜥尾巴一扫,将他拍到兽栏墙壁。同头翼蜥又往另一个恶魔头上抓过去,另一头翼蜥则是爪子探向剩下那个恶魔的嘴里,将恶魔像是绵羊那样扣起来一摔,折断了脖子。

  天空露出鱼肚白,巴纳比抬头一望,看见更多蝙蝠与恶魔身影,以及一双双闪着橘色的眼睛。敌人往翼蜥射出绿色火焰。他心爱的翼蜥,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还回来救他的翼蜥。

  火焰命中翼蜥的颈部、背部、翅膀,被烫过的地方如同遭到强酸腐蚀,鳞片融化后连皮肉也无法幸免。翼蜥还想飞起来,但翅膀已经被烧出了洞。巴纳比跑过去想救牠们,但弱小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不停咒骂恶魔,甚至他听见自己诅咒上帝。

  翼蜥的惨叫化为哽咽,牠们躺在地上抽搐不已。巴纳比拖着孱弱身躯到其中一头旁边,翼蜥看着他,发出悲哀的呻吟。修士将牠的头捧在怀中,摇着牠、哄着牠,直到翼蜥身子一软断了气。

  恶魔来捉人了。

  巴纳比闭上眼睛,将自己交到上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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