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H.G.威尔斯，伟大的预言者
你们都猜错了
米洛先生，过去的影子
吴有金还记得2008年发生在中国的那场大地震，他当时还是一名高中生，离震中很远。地震的惨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他又在大学里遇到了亲身经历过地震的同学，听说了许多地震发生时的故事。
现在，在遥远的时间和空间中，已经淡忘的回忆突然被这连续不断的震动触发，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随着掉落的沙土和小石子，吴有金感觉自己就要被活埋在这地下深处了，他本能地叫了一声，回头向着出口的方向望去。
他离那段向上的阶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即便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弄了个措手不及，那些厮杀的人也很快继续向着死敌开枪——当然准头更差了。劳埃德的一两个喽啰萌生了退意，向着阶梯的方向转移。
只有一个人在朝他的方向移动，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
“艾瑞克，趴下!”卢卡斯警长对他喊道，“抱住头，别乱动!”
吴有金有一瞬间的愣神，在这危急关头居然还有人顾着他，让他有些吃惊，而这个人居然是卢卡斯警长，更让他觉得有些感动。
“你做了什么?”理查德·劳埃德从另外一个方向望过来，他看到吴有金趴在机器旁边，表情狰狞而急迫地问道。
我什么也没动好吗?这玩意儿太高科技了，简直比T-1000(1)还要牛，它要变形我都不奇怪!吴有金在心底疯狂吐槽——大概是吓的，他仅存的理智对自己下了个中肯的判断。
劳埃德显然把这机器轰鸣和矿坑震动的原因怪罪到了吴有金头上，他也试图向着机器的方向移动，但戴维他们的火力使得他无法加快动作。而此时，那两个逃走的男人已经快要沿着阶梯逃到上一层了。震动和出逃的人也让温吉利·维纳和肯不约而同地向阶梯跑去，甚至连负伤的黑参孙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在后面。
他们刚刚消失在上一层阶梯的尽头，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突然传来，中间还伴随着几声惨叫，沙尘和碎石从阶梯上滚落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黑参孙灰头土脸地从阶梯上滚下来。如果他像蜥蜴一样可以改变肤色的话，肯定已经吓得变成白人了。
“上面塌方了!”他声音发颤地说，“维纳先生，还有……他们都……”
枪战停止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会被活埋在这里!”劳埃德向吴有金冲过来，眼睛有些发红，“都是你这个白痴干的好事!你对那机器做了什么?”
“我都没碰它一下!”吴有金尖叫起来，“关我屁事啊!我并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
卢卡斯警长挡在吴有金前面，冲着劳埃德的下巴来了一拳，猝不及防的攻击让他打了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
“当务之急是停止这震动!”卢卡斯警长转向吴有金，“你有办法吗，艾瑞克?”
吴有金倒是很想点头，然而他只能看着那台机器继续轰鸣。“这震动不像是它制造的!”他将手按在机器表面，“它只是在发出声音，这频率不至于弄垮矿洞，也许它只是个遥控器，声控的!”
戴维跑过来，也用手在机器上试了一下，对吴有金说：“遥控?这里还有什么?”
“上面那台机器!”吴有金指了指阶梯。
戴维顿时醒悟过来，转头向上一层跑去，但劳埃德站在台阶上拦住了他的去路。“别想了，小子，”他恶狠狠地说，“你和这个中国佬朋友把我当傻子耍，就跟凯文·米洛一样!现在，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马上!否则我就在你的脑袋正中开个洞。”
“他是去阻止这个矿坑塌陷，傻瓜!”道尔顿夫人用枪指着他，“让开，不然我也在你的脑袋上开个洞!”
“没关系!”劳埃德阴森森地笑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美人儿!”
“好了!好了!”吴有金从卢卡斯警长身后走出来，“我没法说清楚，但我觉得这震动是机器启动造成的，它和上头那台的材质很相似，看看上面的情况也许能想到办法。”
劳埃德看了看他，突然一把抓住戴维，用枪抵住他的腰。血狼见状往前冲了一步，被道尔顿夫人拦住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劳埃德说，“相信你们不会反对的。”
“好好好!”戴维连连点头，“不能浪费时间了!”
他只来得及向身后的人点头示意，就跟劳埃德一起爬上了阶梯。
碎石和尘土依然在纷纷掉落，但震动没有加剧，似乎一直在同一个频率持续。他们来到第二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通向上面的路，那里已经被巨石和断裂的木梁彻底堵死了。这堆可怕的障碍下面，还压着一具尸体，从露出的腿和鞋子判断，应该是落在最后的温吉利·维纳。
戴维没有时间去同情这个倒霉蛋，径直走向揭开了油布的机器——
果然是它在震动。那块合金零件已经将外面覆盖的齿轮和螺栓都震碎了，它滚落在地上，并且陷入了地面。它的周围延展出好几条裂纹，一些小石子儿在不停地跳跃着。它似乎在努力地钻入地下——不过，并不是深入，看上去更像是往斜下方钻入!
它是在寻找另外那台机器!戴维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并且有种直觉：自己一定是对的。
“我们得把它抬下去!”戴维说，“它应该是在寻找下面那台机器!”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戴维吼道，“要不然你给我一个解决办法?”
劳埃德第一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好用枪管指着他，朝那机器的方向摆了一下。
戴维气哼哼地跑过去，想要把机器从土里取出来。那玩意儿摆脱了外面的零件之后体积小了很多，大概就像一台微波炉，但即便是这样，他要在这震动中把它弄出来还是有些费劲。戴维试着比画了一会儿，冲劳埃德说：“嘿，来搭把手，这需要两个人!”
对方没动。
“你想像他们一样吗?”戴维冲着巨石下的尸体抬了抬下巴。
劳埃德被说服了，但一只手仍然举着枪，只把另一只手伸向地面，准备赏脸给撬一个角。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机器表面的一瞬间，一束肉眼可见的蓝光在他和机器之间爆出一簇火花，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同时被一股力道推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地爬了起来，重新用双手握住枪，指着戴维。“你自己来!”他命令道，“我不会再碰它!”
戴维有些吃惊，因为他的双手接触到这台机器时，它乖得像个宝宝。
但他这时候没有空来仔细思考这个。他不得不更低地俯下身子，把手插入地面和机器中间的裂缝，用尽吃奶的力气将那光滑的金属撬动。
奇怪的是，当他触碰到这机器时，震动明显小了很多。这东西抱起来远比它看起来的轻，几乎可以肯定材质跟那神秘的圆环是一样的。戴维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它往下层跑，劳埃德举着枪紧跟在后。
他们还没有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戴维手中的机器就仿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随着几声抽气和低呼，两台机器像磁铁一样自动地撞在了一起，它们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所有人都看到它们接触的部位就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黏合起来，接着如同亲热的情侣一样纠缠、扭曲、变细、延展，最后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椭圆形。
与此同时，除了戴维和吴有金，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听到了尖锐的噪音，他们捂住耳朵的时候发现……震动已经停止了。
这算是绝处逢生?
戴维和吴有金两个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他们很快发现其他人都面带一副听到弗洛伦斯·詹金斯夫人(2)唱歌的表情。
“只有我们没受影响?”吴有金对戴维说，“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戴维拼命摇头，他来到血狼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你们怎么了?听到什么了吗?”
血狼皱着眉头，大声冲他叫道：“这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进了耳朵!”
“可我什么也没听到啊!”戴维错愕万分。
劳埃德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举起枪指着戴维，“为什么你没有听到?”他的枪口又转向吴有金，“还有你，中国佬!我就知道你和这个小子有问题!”
“有话好好说!”吴有金大声嚷嚷，“我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那又是什么?”劳埃德的下巴朝那个立起来的椭圆形抬了抬，“你们怎么让那两台机器变形的?”
我也很想回答你啊，先生!吴有金又急又气，对于不懂科学又脾气暴躁的人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
“怎么让这声音消失?”道尔顿夫人尖叫着说，“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劳埃德对吴有金命令道：“中国佬，去，摸一下这玩意儿。”
吴有金愣住了，不知道劳埃德打的什么算盘。
戴维着急地冲他摇摇头。
“别动!”卢卡斯警长抓住了吴有金的手，盯住劳埃德，“你觉得他能做什么?”
警长并非不受影响，戴维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滑下来，在沾满尘土的侧脸上滑过一道痕迹。
“我说过这个中国佬和杨格有问题，我现在在证明给你们看。”劳埃德加重了语气，“快去!”
“够了，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最好别动它!”警长抓着吴有金，不让他轻举妄动。
“所以，这两个人能告诉我们答案!”劳埃德又向前走了两步，催促他们，“快去!摸一下，踢一脚，随你的便!”
“没弄明白前你别想拿人做实验!”卢卡斯警长又把枪指向了劳埃德。他们两个就像是要决斗一样地针锋相对，而其他人就算有机会忍住噪音向劳埃德开枪，那混蛋也势必能打中卢卡斯警长或者吴有金。
“我去，我去行了吧?”
戴维试图化解这僵局，但劳埃德却摇摇头，“你已经证明过了，小子，现在我想知道这个中国佬的底细。你们了解这机器，是不是?你们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不比你多多少!”吴有金说，“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
劳埃德又阴森地笑了笑，“好吧，胆小鬼，或者还有一个办法。警长，或许你可以跟这个中国佬一起碰一下这玩意儿，看看它会发生什么变化。”
“我说，就不能找个工具捅捅它吗?你刚才摸的时候就被弹飞了!”戴维还在试图劝说劳埃德。
“但你没有，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劳埃德说，“我想知道原因!”
它会有选择性地排斥接触者?吴有金暗暗吃惊，其实他也很想去触碰这如同滑板一样的椭圆形金属——它仿佛是被拉长了的镜子，只是表面光泽暗淡。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并非这时代的产物，也许触摸真的会发生什么，这谁也无法预料。如今没有时间慢慢论证和猜测了，实践才是唯一的出路。
“让我试试，”他对卢卡斯警长说，“反正我们被困在这里，要解决的麻烦不止一个。”
卢卡斯警长看了看静止竖立在不远处的椭圆形金属，想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枪。“也许劳埃德先生的建议可以考虑一下，”他说，“如果你要碰那个，我们一起试试。”
吴有金愣了一下，立刻摇起头，“没有必要吧，你可是我们这边的主要战斗力，万一——”
“现在我们和劳埃德是七对二，别太紧张，”卢卡斯警长压低了声音，“而且，说不定可以终止这该死的声音呢，我都快被它弄疯了!”
事情暂时达成了统一，劳埃德和他仅剩的那个保镖不放下枪，戴维、道尔顿夫人、灰雨和血狼也用枪指着他们，卢卡斯警长和吴有金则来到了那机器旁边。
吴有金凑近它，光滑的金属表面没有任何缝隙，这机器圆润得像一个鸡蛋，足有一人高，同时它又很扁平，只比冲浪板厚实几英寸。在它身边，吴有金没有任何不适，但卢卡斯警长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难以忍受。
吴有金紧张地做了个深呼吸，向卢卡斯警长示意，准备两个人同时把手放在金属表面上。早点结束或许对他有好处，吴有金这么想。
就在他们的手同时接触到那金属的时候，卢卡斯警长的身体突然被弹了出去，吴有金却毫发无伤!
那金属颤抖了一下，发生了变化——
它的中心开始泛起涟漪，一圈圈地向边缘扩散，涟漪的正中心逐渐扩大，变成了一个空洞，接着这空洞也越来越大，让整个金属椭圆变成了一个椭圆圈。最后金属只剩下单薄的一层外圈，那种尖锐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戴维嘴里喃喃地说：“这……到底是……什么鬼?”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变成圈的金属。从中间的空洞望出去，看到的并非后面的岩壁，而是一种时刻在变化的波纹。
吴有金退后几步，打量着这超级迷幻的景象，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向着那里扔了过去。
石头穿过波纹，却没有落到地上，直接消失了。波纹只发生了一连串扭曲，就又若无其事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变化。
吴有金转头看着戴维，表情仿佛中了百万乐透。
“这是一台时间机器。”他对戴维说，“天啊……一台真正的时间机器!”
他们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就在那机器的空洞形成之后，噪音也停止了。
戴维还在震惊中，劳埃德却很快地抓住了吴有金话里的重点。“你在说什么?”他问道，“什么机器?它能做什么?”
这就是没有看过威尔斯(3)小说的人，吴有金在心里说道。
但其实戴维也很想让吴有金再重复一下他的判断。“时间机器?”他上前抓住吴有金的胳膊，“你能肯定吗?”
“没有别的解释，这机器肯定不属于这个时代。”吴有金声音低哑，语速很快，他的脑袋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灵光，“首先这金属的材质我们不知道，冶炼方式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或许能开采到稀有矿石，但是怎么把它铸造成这样呢?你知道记忆金属吧，但那种金属受热还原的状态跟这机器完全不一样，这机器是一整块金属，它的变形仿佛是直接在原子层面进行过编程一样。这在我们的年代也无法做到，这是更未来的东西!戴维，兴不兴奋，刺不刺激?这有两个可能，产生两个结果：一是有人穿越到这里，带来了机器，或许已经穿越回去，或许失败后留下了这机器;二是这机器自己穿越到这里，我们撞上了，它可能帮助我们回去，也可能失败……看看那变化的景象，说不定就是一个虫洞，一个稳定的虫洞。有入口就有出口——当然，当然，我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儿，但肯定不是这里!戴维，你知道其实虫洞能以原子的大小存在，这么大的一个一定有着强大的脉冲能量来支撑，能实现一次穿越还是多次穿越，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一试，真的，也许这是我们的机会!”
糟糕，他的毛病又犯了，戴维暗暗叫苦，现在可不是他滔滔不绝的好时机。
“我有点听不懂你说的，”戴维试图让朋友冷静下来，“但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比较好，你怎么知道那石头是穿越了不是被分解了?就算是时间机器，万一我们穿越到过去或现在火星去怎么办?或者进去再出来，发现眼前站着霸王龙……”
他们的交谈让一旁的人不耐烦起来，卢卡斯警长刚爬起来，劳埃德已经忍无可忍地叫道：“你们在商量什么?快告诉我真相!”
“真相?”卢卡斯警长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嘲弄地说，“劳埃德先生，难道不是应该你最知道真相吗?这机器可是放在‘你的’矿坑里。”
劳埃德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望着他，现在的确是问个清楚的时候了。他们都被困在了地下一百五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回到地面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而唯一的“出口”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机器，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解释。
劳埃德脸上的神色变化了好几次，看得出来就算是他这么老奸巨猾的家伙，也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内心斗争。最后他放下了枪，仿佛心平气和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机器的来历，”他说，“但是相应的，我也要知道杨格先生和吴先生隐瞒了什么。咱们得公平一点，对吗?”
戴维和吴有金还没有回答，卢卡斯警长就率先答应了。
“不过我们需要先休息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再想杀掉可以出力的人手是非常不明智的，”卢卡斯警长把枪插回了腰间，“我们需要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解决问题，无论是关于这个机器还是从这鬼地方出去，都没法靠枪子儿来完成。我想各位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对吗?”
他的目光扫过戴维和吴有金，最后落在了道尔顿夫人脸上。
这位复仇女神胸中依然燃烧着怒火，想要撕碎劳埃德，但是卢卡斯警长的眼神她很明白，现在并不是她下手的好时机。于是她以难以觉察的幅度，向警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戴维明白现在的情势并不容他和钱钱有更多的选择，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对劳埃德说：“这要求还不算过分，但我们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呢?”
“你们不知道。”那混蛋傲慢地说，“信不信随便你们。”
真是憋着一口气想揍他!戴维有些窝火，但他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好吧，我同意了!”吴有金挣扎了一下，“你先告诉我这机器到底是怎么来的?”
劳埃德往后退了两步，扶起一张倒下的椅子坐好，把枪放在膝盖上，他仅剩的手下也退到他身边。
他想了想，才开口道：“这机器，啊，不光是机器，还有这矿坑，都跟凯文·米洛脱不了关系。这机器实际上应该是他的……或者说，至少在我所知的事实里，他拥有这机器。”
“米洛先生?”戴维大吃一惊，“你是说洛德镇的凯文·米洛。”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住在洛德镇，而是在卡森城。”劳埃德继续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我还只是个刚从南方初到西部的穷小子，他在卡森城雇我干过一件隐秘的差事。”
“有多隐秘?”
“他让我埋了一具尸体。”
想不到米洛先生居然有这么劲爆的过往!戴维感叹，他原本以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先生只是个爱好科学的无神论者。
“那具尸体……是什么人?”吴有金问道。
“四十多岁的男性，我并不认识，但我记得他的穿着很奇怪。我当时想要拿走他兜里的一些钱，反正他也不需要了。但是剥下他的外衣后，我发现他里面穿着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层银色的物质，仿佛第二层皮肤，像是金属，又很柔软，我想要把它脱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口，甚至连刀也割不破。我留了个心眼儿，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就暂时把尸体浅浅地埋在沙漠里，想要再次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却消失了。从此以后我就注意上了凯文·米洛。他相当聪明，与其他来西部淘金的人明显不同。我拿住了他的把柄，准备着将来让他帮帮我的忙。后来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他们在卡森城住了一段时间，就搬离了那里。那房子折腾几次之后我买了下来。知道我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什么吗?”
“‘Jumanji’!(4)”戴维咕哝了一声。
劳埃德皱起眉头，“什么?”
吴有金连忙拉回话题：“请接着说。”
劳埃德不再理会戴维，“实际上他们走之前已经把简易地下室封闭了起来，而买房子的准州长并没有打算作为长期的住所，因此那里的东西都保持着差不多的原样。就在地下室里，我发现了一个遗落的圆环——”
吴有金叫起来：“就是你给我鉴定的东西!”
“是的。”
“你说你是从一个印第安人那里买的!”
“我骗你的。”
吴有金对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表示吃惊，更对他的厚颜无耻和滴水不漏表示佩服。
劳埃德又笑了笑，“不过，倒不能说跟印第安人完全没有关系。那个圆环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具尸体身上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有了一些钱，也有能力办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回头找找凯文·米洛。他在洛德镇，他的新家刚刚经历了一次离奇的火灾，人们告诉我他的妻子死了，但没有尸体……又一具消失的尸体。都跟他有关系，不觉得很奇怪吗?”
事情还牵扯到如此久远的过去，连戴维都听得瞠目结舌，这剧情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你联系上他了?”卢卡斯警长插嘴问道，“什么时候?我没见你来过洛德镇。”
“我不需要来，我找人给他递了封信，而且那时候你也还没有到这里来当警长。那场火灾之后，他刚好需要人帮助他，就在地狱湖那一带。他跟印第安人是朋友，但印第安人似乎不太喜欢白人进入那一带，于是他同意跟我合作。”
“米洛先生到地狱湖去做什么?找矿?”戴维想到了吴有金告诉他的关于米洛先生的传闻——他和妻子经常提着工具盒外出，却从来没带回过矿石。
“如果说是找矿的话，也勉强算吧。”劳埃德摊开双手，“他发现了这里，当时只是一个浅层矿的矿洞，他需要进一步开采，而那个时候，这两台机器就已经在这里了。我当时看过他画了一些图纸，上面是机械的东西，但这两台机器是不是他制造的，我不能肯定。我追问过他机器的事情，他敷衍我，我知道他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劳埃德先生。”卢卡斯警长说，“米洛先生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给洛德镇的人透露过这个矿的任何事情。你们两个一直共有这个矿，还是他去世以后你窃取了这个矿的所有权?还有，这里的矿石到底含有什么?”
“我说过，他想要进一步开采，可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看得出他也并没有把你们镇上的人当作朋友。”劳埃德不无恶意地笑起来，“我至少能帮他挖掘到这里，而且我们的确也找到了一些矿石。”
“为什么维纳先生说他也拥有这个矿的股份?”
“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这个矿开掘的中间层，我还需要点钱才能继续往下挖掘，所以我把这个地方包装了一下，拿到交易所去，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傻瓜买账。温吉利·维纳先生显然是个新手，不过我没打算让他血本无归，原本他是可以拿到一些钱的，但是他放不下南方庄园主的自尊。先生们，这是西部，南卡罗莱纳的空气可能有海洋的湿气，让人舒服，但这里是内华达州，是卡森城，除了风沙之外享受不到别的。这里是个残酷的世界，我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吴有金对他能这么自豪且委婉地表达“坑人”这个词儿，也是很服气的。
“这个矿的特殊金属矿石是假的?”
“不是，”劳埃德向周围看了一眼，“这些矿石里的确含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是凯文·米洛还活着的时候给我展示过的，我亲眼见过。我一直怀疑这些金属可以铸造像那圆环和这些机器一样的东西。但我不知道冶炼方法，米洛给我看的都是成品，他把有关这些东西的秘密藏在了另外的地方，我不知道的地方。”
“看来你的合伙人都对你不太信任。”戴维用嘲弄的口气说。
劳埃德并没有生气，“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否则他干吗要把自己的后事交给那些红野人?”
血狼对他的侮辱性用词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甚至不打算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反而是道尔顿夫人尖锐地插进来问道：“你让人假扮印第安人截杀移民，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1)《终结者》系列里的液态机器人。
(2)电影《跑调天后》的原型，毫无音准和节奏可言的歌者。
(3)H. G. 威尔斯写过著名科幻小说《时间机器》。
(4)《勇敢者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