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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神父及时雨

  奇异的笔记

  总觉得有点可怜

  听证会上的意外

  生活在一夜之间回到原来的模样——只是相对来说的“原来”,也可以说是一个暂时忘记了所有麻烦的幻想。

  吴有金和戴维洗过澡、吃了东西之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换过被子的床上,足足睡了十个小时。他们醒来的时候,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精力充沛。

  吴有金的强迫症让他先在家里做了个大扫除,把所有散乱的东西重新规整,才在门上挂出了“营业”的小木牌,但洛德镇最近好像没有什么人要去见上帝,所以他们俩就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做的事儿。

  戴维把米洛先生的箱子放在桌子上,就像看自己亲手做的神奇女侠树胶模型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最后他看了看那把锁。那是一把沉重的铜锁,就像婴儿的拳头一样大,它的样子跟一般的锁头不太一样,锁眼在底部,看上去是一个很规整的“+”号。

  “我说,”吴有金也看了看那把锁,猜测道,“其实米洛先生对他的遗产布置得很细致,要打开这个箱子我们得解出一个接一个的谜语。先是需要从他的坟墓上得到坐标,然后才能拿到箱子,再通过坐标去找到箱子的钥匙。”

  “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坐标上留下的东西呢?真的不考虑直接砸了这玩意儿吗?”

  “你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吗?我倒是想,可还是不敢,”吴有金说,“我这里有斧头、锯子,一顿乱劈,说不定可以弄开,不过谁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呢,要是暴力破拆就会爆炸,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机关,不通过锁眼拆掉机关就会泄漏、融化之类的。”

  “听起来简直像是印第安纳·琼斯博士才会遇到的难题。”戴维搔搔头,“哎,我只是提个想法,也许的确不该冒这个险,但是现在找到这个坐标还是挺难的。美国几个大城市的坐标我倒是大概知道,比如,旧金山是37°48'N,122°25'W,丹佛是39°45'N,104°59'W,这还是当年地理测验时候的看图选择题。”

  戴维倒真的没有特别关注过经纬度这个问题,他开始后悔过去没有好好地听地理老师讲课。他大致地回忆了一下,对吴有金说:“至少我们该高兴的是,这个坐标不会让我们买火车票跑到东部去。39°1'N,118°46'W应该就在内华达州。”

  “所以我们还是得去弄张地图。”吴有金想了想,“这里没有邮局,我看警长那里也没有贴地图的派头,不然还是去找神父问问看?”

  “就算他有地图册,说不定给我们看也是要收租金的。”

  “他也给了我们吃的,虽然不能算他出钱。”

  这么看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吴有金又想了想,“另外,我觉得我们至少得先自己测量一下洛德镇的经纬度,这样有个参照。”

  “哦,可以啊,不过你会测量?”

  “最简单的还是可以,但肯定会有误差,我得先去找个精准的表。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教堂一趟。”

  戴维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要不,再去警长那边看看血狼的情况怎么样,我总觉得劳埃德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吴有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暂时把箱子塞在了吴有金的床下,换了衣服出门,向着这镇子里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建筑走去。

  上帝的地盘就像他们离开前一样冷清,虽然教堂的门微微地敞开,但几乎没有什么人出入。日光从十字架后上方投射下来,在地面映射出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好像是指示着进入的方向。当戴维和吴有金站在门前,准备要进去的时候,那些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们一眼。

  “走吧,”戴维说,“不然他们都会以为我们出去一趟就给吓傻了。”

  两个人进了教堂,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什么东西燃烧过的气味。一个穿着麻布衬衣和长裤的黑人正拎着一个提炉在圣坛和桌椅之间来回走动。

  “哇,这是要做弥撒吗?”戴维意外地说,“真没想到神父居然还有乳香啊?”

  “哦,不,”那个黑人回答道,带着轻微的南方口音,“这只是一点儿普通的香料碎屑,神父说可以烧了熏一熏房子。”

  “是这样啊,不错的主意。”戴维打量着这个黑人,他长得不太高,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开始泛白,“抱歉,先生,我以前在洛德镇似乎没见过你。”

  那个黑人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叫约翰,最近遇到点不幸的事,刚刚来到这里。上帝保佑卢卡斯警长,允许我留下来,尊敬的安德鲁神父收留了我,他说教堂里还差人,所以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遇到了抢劫的幸存者,戴维和吴有金互相看了一眼。

  “很高兴认识你,”戴维说,“我们是来找神父的,他在哪儿?”

  “刚才在墓地那边种一些东西,我马上去通报。”黑人向他们微微鞠躬,穿过小门出去了。

  “好像就是他说出的情况让卢卡斯警长觉得要深入调查,对吗?”戴维说,“也许我们可以跟他谈谈。”

  “你是指关于劫杀移民的事吗?”吴有金摇摇头,“我们对这个时代的事情已经管得太多了,戴维,我们不能再牵涉得更多。让警长去调查吧,哪怕血狼是冤枉的,我们也不该插手的。”

  这话有些冷酷无情,但戴维知道吴有金说的是对的,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打开箱子,调查清楚米洛先生的秘密。可戴维还是忍不住去想象血狼的现状——

  他带着伤,被关在自己曾经待过的那间牢房里。戴维知道睡在那鬼地方是什么滋味儿,一想到血狼也得经历这些,他就有点儿难过。而且相比于当初他的遭遇来说,血狼现在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卢卡斯警长的审问,更麻烦的是觊觎着别的东西的劳埃德先生——那个男人绝对会想办法单独审讯血狼的。

  我能做什么?戴维扪心自问,或许可以找卢卡斯警长谈谈,至少在血狼不能自保的时候加强一下保护的力度。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吴有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戴维立刻抬起头来,刚好看到那个黑人领着神父走进了教堂。

  “啊,杨格先生!吴先生!欢迎,欢迎,欢迎你们来教堂!”神父用热切的口气说道。

  哦,真可怜!戴维几乎发自内心地同情他,觉得他就像那种万年没有人光临的旧货店老板一样,看到两个打劫的推门进来也欢欣鼓舞。

  “日安,神父。谢谢你昨天给我们的面包,它可帮了大忙。”吴有金跟他客套。

  “哦哦,不算什么,”神父满脸笑容,“神爱世人,我也爱你们。”

  天啊,幸亏他长得好看,说这话才不会被揍。戴维虚伪地笑着说:“是的,感谢上帝,我们现在也许还要请您帮忙。”

  “没有问题,”神父交握着双手在他们面前坐下来,“我愿意为你们开解,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前几天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们一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为什么那些颠沛流离、胆战心惊的遭遇会降临在你们身上。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认为自己的意志太过于软弱,轻易被这些事所击倒,其实上帝在支持着你们,但你们并没有发现,我会告诉你们他为你们做了什么……”

  啊,天啊,这个人没有音乐就能自己跳舞!

  戴维想要扶额,吴有金的脸色也有点僵硬。“哦,神父,那个,请等等,”他连忙打断了神父的长篇大论,“实际上这事儿您可以后面慢慢地说,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找您借点儿书。”

  神父的脸色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礼貌地问:“很好,这也是亲近上帝的方式,你们要什么样的福音书?”

  “世界地图或者美利坚地图什么的,也能跟上帝亲近点儿吧,毕竟这是他的创作。”戴维回答道。

  神父的脸色更加奇怪了,他抬起手来,指着教堂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以前有人给我们捐赠过一些书,也许你可以在那里面找找。”

  “这里居然还有人捐书?”吴有金意外极了。

  “哦,当然,是道尔顿夫人。她买下那幢房子以后,觉得有些东西不需要,大概我接手会合适些,我记得里面似乎有地图之类的,还有个地球仪……”

  “太好了!感激不尽,神父!你知道吗,我们今天一起来就祈祷过了,上帝他老人家果然回应了!我们这就去拆他给的礼物!”戴维连忙拉着吴有金站起来,飞快地握了握神父的手,向着他指的方向奔去。

  推开那扇刷了白漆的门,戴维就闻到了一股味道,是纸张和皮革混合的味道。在这个四十多平方英尺的小房间里,立着一个书柜,地上还摆放着两只箱子。戴维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是白色的罩袍和法衣。他打开书柜,看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图书,它们竟然保存得很好,没有霉味,也没有腐烂,甚至没有什么灰尘。

  “这是道尔顿夫人捐赠的吗?”吴有金上前来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在扉页上看到一行手写的话——“赠予亲爱的凯文,我骄傲的儿子”,落款写着“阿尔弗雷德·米洛”。

  “看起来的确是米洛先生的。”吴有金将那本《神曲》重新放进书柜里,“肯定是道尔顿夫人清理那房子里的东西时觉得没有用才拿到这里来的,不过神父还保存得挺好的,真难得。”

  “让我们看看有什么。”戴维立刻在书柜里翻找起来,他在左边,吴有金在右边,挨着看那些书。

  这柜子里的书大概有八十多本,有不少文学作品,还有一些工具书,有些书的边缘有些发黑,似乎被灼烧过,有些书的封皮都掉了。他们在这堆书里翻找,过滤掉那些适合躺在长椅上喝着红酒看的玩意儿,又过滤掉一些充满了科学研究弯路的过时著作,最终把地理大发现之后的书选了出来,其中包括世界上不少地方的图册,还有几幅折叠起来的地图,最后吴有金找到了两个硬面笔记本。

  “哦,这个……”吴有金拿着它们,“难道米洛先生连日记都没有烧掉就死了吗?我可真不想知道他的隐私——”

  “除非这隐私是关于他那些科学研究上的小秘密的。”戴维拿过两个笔记本,“我没有负罪感的,钱钱,要知道名人的回忆录很多都是他们死了以后被人从日记书信里挖出来的。”

  吴有金呼出一口气,“如果我知道自己要死,肯定会先格式化所有的硬盘,再注销我所有的网络账号。”

  “前提是我们通过窥探米洛先生的秘密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如果时间同步,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翻找我们的脸书来寻找失踪线索了。”

  这事真吓人!吴有金担心地想,如果亲朋好友真的报过案,他们一定会去翻他的微博,那他转过那么多苍老师的微博的事情,就会曝光了!

  “让我们来看看米洛先生有没有把他的心事写在这个笔记本里。”戴维一边说,一边席地而坐,在腿上翻开笔记本。

  吴有金凑过头去看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原来在那个笔记本上,并没有写什么特别的开篇词,只有封面上有一个K.M的签名缩写,翻到第一页就是很多数字,这些数字被分成日期和时间,做成了一连串的表格。他们不断往后翻,发现这些记录的时间跨度很长,米洛先生从1840年3月21日开始,到1852年4月3日,每天分四个时段记录,分别是早上7点,中午12点,下午5点和晚上10点。但那些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却让人无法理解,它们的差别有时候并不大,比如某一天是“23、78、48、50”,但有时候却相差巨大,比如“19、89、128、11”。

  “这到底是什么?”戴维问吴有金,“看上去一定不是温度。”

  “当然,”吴有金说,“如果那样的话温差可就太大了,无论说的是摄氏度还是华氏度。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把这个本子收起来,以后再来研究这些数据。”

  “行,这是你擅长的。”戴维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又打开另外一个笔记本,“哇,这个有点意思。”

  第二个笔记本上也有米洛先生的名字缩写,但这次他没有在笔记本里记录数字,而是画满了图。这些图显然是机械方面的设计草图,有些像是齿轮,有些像是形状特殊的轴承,当然,跟标准的机械设计图相比还是挺粗糙的,但是米洛先生画得很认真,还在旁边标注了尺寸。有时候他会把一些图胡乱地涂改掉,有时候会把一些图用红色的线条圈起来。越到后面这些图的改动越多。在每隔几页的空白处,还有他写下的想法,以及一堆数字。

  “他在设计什么?”吴有金奇怪地问。

  “也许是什么机器,还记得神父说的吗?那个雷电之夜,他几乎烧光了自己的房子。”

  “你是说因为这个机器?他造出来了?”

  “不知道,”戴维回答,“我们其实不知道他有没有造出来,或者只是在做实验,总之这个东西应该是他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我们得弄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吴有金翻看着那些图,猜测道:“这些部件不是他自己能弄到的,这样的锻造只有铁厂才能完成,所以我觉得他这些需要组装的零部件,应该是在外地定做,然后运送到洛德镇上来的。”

  “而且应该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这真是个有趣的信息。”戴维把这两本笔记本夹在腋下,“我们把它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大有收获。”

  吴有金表示赞同,同时把那一堆地理图册也抱起来:“我们可能得向神父打个借条,他看起来不太像愿意把教堂的东西慷慨外借的人。”

  他们俩走出小屋,盘算好用一张纸条把这堆宝贵的发现搬到自己的棺材铺里去,却发现原本坐在长椅上的神父正换上衣服急匆匆地往外走。

  “啊,先生们!”神父看到戴维和吴有金后说,“刚才卢卡斯警长派人来说,叫我带上约翰到警察局那边去,有些事情需要他的证词。”

  “哦?”戴维连忙问道,“今天在审问那个印第安人了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

  戴维看了吴有金一眼,“我想,我该去旁听一下。”

  吴有金的眼神中有一些不安的东西,但他还是点点头,“也行,反正我们并不是太着急,如果你真的想去……”

  他除了偶尔发作的啰啰唆唆,说话还从来没有这么吞吞吐吐过。但戴维并不想指明这一点。

  于是他们俩带着这堆书本,跟着神父和黑人约翰一起来到了警察局。

  卢卡斯警长那简陋的小楼里大概从来没有挤满这么多人——

  除了被提审的血狼和卢卡斯警长,还有理查德·劳埃德先生,他带来了两个跟班;皮克林医生站在角落里,此外还有两个警员,再加上镇上稍微体面点的居民,挤进来的安德鲁神父、约翰、戴维以及吴有金,这个原本不大的房间简直拥挤得让人觉得连空气都有些不够了。

  “这里只比奥斯维辛的毒气室稍微宽松一点点。”戴维一边低声跟吴有金报怨,一边紧紧地抱住那些笔记本和书。

  吴有金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戴维不再多话,他也看到卢卡斯警长和劳埃德先生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现在警长就像戴维第一次被审问时那样坐在那张精美却饱受磨难的桌子后面,只是没有跷腿,劳埃德先生找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斜对面。这两个人的连线中间仍然是那张三条腿的凳子,上面坐着血狼——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精神还不错,肩膀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血迹。

  戴维和吴有金用最轻的步子慢慢地磨蹭到角落里,就在皮克林医生的旁边。尽管他有点儿熏人的酒气,但今天的医生还算清醒,他举起手向他们打招呼,甚至还咧开嘴微笑。

  戴维也冲他笑了笑,问道:“那个印第安人的伤势怎么样,医生?”

  “还不赖,还不赖,”皮克林医生用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说道,“他没感染,谢天谢地,只是一些皮外伤。虽然失血多,但他身体不错,吃了点东西就恢复过来了。”

  戴维稍微放心了一些。

  警长跟旁边的一名警员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年轻人就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坐在了侧面。

  不错,戴维心想,好歹这里还有几个接受过教育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警长提高了声音,对他的俘虏说:“这里不是法庭,血狼,所以我们不是在审判你,只是要求你履行自己的承诺,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你不用担心,在这里的人都是你的证人,我们会把你所说的都会被如实记录下来,不会被歪曲。”

  “哇,警长这么说起来似乎有点针对某人呢。”戴维在吴有金的耳边轻声说,“你觉得他今天这是故意在提防着那位吗?”

  吴有金略微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劳埃德先生愿意在这么多人的监督下审问,他不是想要问那些金属的秘密吗?”

  “也许是警长用了什么办法。警长总是有办法的,对吗?”

  吴有金看了看那位青年版的“保罗·纽曼”,觉得戴维说的没错,他们总是预估不到卢卡斯警长究竟有多大的能力。但是……

  “你说他为什么不把那张三条腿的凳子拿给我修修呢?我宁愿不收他的钱,我可以建议他换个凳子吗?看着真别扭……”

  “克制一下,钱钱,克制一下。”

  在简短并且意味深长的开场白之后,血狼抬起头来,看了看侧后方的劳埃德先生,又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最后他看见了角落中的戴维。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钟,又回到了卢卡斯警长身上。

  “从哪里开始,先生?”他问道,“我们和你们的故事很长。”

  “也许从你们袭击移民开始,”卢卡斯警长说,“从你第一次袭击白人开始说吧。”

  血狼笑了起来,“你要我说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也可以……我第一次对毛嘴子下手时,还是个小孩儿。”

  原来他所说的,是米洛先生第一次进入红手部落周围的情况,那个时候才八九岁的血狼,向着这个传说中不是好人的家伙扔出了一块石头。原本指望能让他脑袋起个包,结果最后却收获了一个毛嘴子朋友。在毛嘴子的人还不多、对矿藏的需求也没有那么狂热的时候,红手部落和其他部落的印第安人跟他们相处得还不错,甚至能做点交易。不过当洛德镇上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探矿者进入了印第安人的领地,事情就改变了。

  红手带领他的族人从洛德镇周围后撤,去到了别的地方。休休尼人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狩猎,偶尔能看到一些移民在路上赶着车,来到这里。他们的确发生过冲突,但是血狼说,他们只是预防那些移民进入他们的地方,因为其中有些人是探矿的。为了建立起威慑,他们偶尔会骚扰一下白人,但只是盗窃或者惩罚,不会结下血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偶尔会在洛德镇周围出现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没有杀过移民。”

  “我们驱赶过一些移民,”血狼说,“用弓箭和恐吓,也许让他们流了点血,但是没有要过他们的命。”

  “但是不止一个幸存者到我的面前来控诉你们的暴行,他们都说亲眼看到你们杀了人,甚至不放过女人和孩子。”

  “其他部落里的人我不能肯定,但是红手说过,为了不跟毛嘴子结下死仇,我们不能沾上毛嘴子的血。”血狼又抬起了下巴,“而且休休尼人是最优秀的猎人,我们即便打猎的时候也不会杀死带幼崽的母兽。”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人撒谎了吗?”劳埃德先生突然开口,“我的雇工告诉我,的确是你们袭击了他,证据就是另外几具尸体。”

  “如果真的有人死了,总有人在撒谎,”血狼回头看着,“但那一定不是我。”

  劳埃德先生笑了笑,“怎么证明?向着你们那搞不清楚是狼还是秃鹫的图腾发誓吗?”

  “先生们,”卢卡斯警长打断了他们的对峙,“我说了今天并不是审判,而是先听听血狼所陈述的事。”

  劳埃德先生做了个手势,“请原谅,警长,我忘记了这里是你做主。”

  他的口气听起来可真是冒着酸气。戴维和吴有金互相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家伙来旁听不会只是乖乖地坐着。

  但卢卡斯警长并没有跟劳埃德先生多纠缠,他忽然指着角落里的戴维对血狼说:“那个人你认识吗?他就是幸存者之一,在来到洛德镇的时候,他的六位亲人被杀死,他亲自指认是印第安人做的。”

  场上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戴维这边,他吓得一下子全身僵硬。

  这不行,为什么聚光灯打过来得这么突然,是要闪瞎我的眼睛吗?戴维在心底咆哮着,剧本不能这么写,我还没背台词呢!

  他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脸上退去,脑袋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完了!做伪证会不会被吊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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