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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的秘密

  倒霉不只我一个

  话太多了

  血狼,多么帅气的名字

  风刮得猛,而且温度比白天要低得多,夹着沙砾打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场酷刑。戴维深深地后悔没有多加一件衣服出门,还应该穿上鞋,哪怕鞋子会在地上摩擦出声音。

  黑夜中的洛徳镇没有白天那种野蛮的生气,反而像歇业的嘉年华怪兽屋。虽然还有个别房间会透出一点点昏暗的灯光,但那一点点光亮投射在沙地上,简直是惨白的。

  戴维艰难地跟着前面的那个中国人。吴熟练地靠着房屋的阴影走,他避开窗户和光线,很好地隐藏了自己。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戴维想,他这么干肯定不止一次了,只是因为很狡猾,所以几乎没有被发现过。

  他为什么要带走自己的T恤?想到卢卡斯警长说的他喜欢奇怪的东西,戴维把给吴贴的标签从“恋物癖”变成了“囤积症”。

  他跟着这个囤积症患者绕过了小半个洛徳镇,中间还避开了一次民兵的巡逻,最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棚前停下来。戴维机灵地闪到一幢房子背后,果然看见吴往身后望了一眼,才推开门进去。

  电影看得多还是有好处的,戴维有些小小的自得。他快速地跑过去,贴在木棚外面,从木板的孔洞往里面看。

  那木棚里开始是漆黑一片,但吴很快划燃火柴,把油灯点着。他把灯光调到最暗,还解下头上的方巾遮住了一半。于是木棚中除了吴跟前的那一块地,几乎全是漆黑一片了。戴维费力地窥视着,只能勉强分辨出这大概是驿站马车堆积草料和废弃零件的地方,充斥着灰尘的味道。

  吴端着那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的油灯,来到一堆废车轮旁边,他蹲下去使劲地掏了半天,摸出来一包东西,接着他打开这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东西,抖了抖,把那东西展开。

  戴维顿时觉得腿有点儿软……

  那是一件白色的T恤,因为对比强烈,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他也能清楚地辨认出那T恤衫上画着的是达斯·维达。

  这是星战同款限量版啊!

  这意味着什么?星战T恤会穿越?

  难道以前也有穿越者来到这里?那个人在哪儿?为什么就只有一件衣服了?难道他们杀了他?(很明显那T恤是男款的)

  在电光石火间,戴维的脑子里已经补完了一个悲惨的、轰轰烈烈的故事:一名大好青年,乐观向上,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安定的生活——这个“理想”和“安定”的意思是,也许那个穿越者也有手办模型放在家里的展示柜中,可能是莱娅公主,也可能是达斯·维达,甚至是神奇女侠、猫女、毒藤女、神力女孩或者黑寡妇。

  说不定他还有一个很辣的女朋友,却突然间被残酷的命运带到了这里。在这个毫无文明可言的地方,这名青年肯定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但各种窥探的眼睛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们把他视为巫师、魔鬼,在愚昧和野蛮的酷刑之后吊死了他,然后丢掉他的尸体,这样才让一个棺材铺老板最终得到了他的遗物。

  一想到这些,戴维简直悲从中来,快要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最后他的衣服也会被一个棺材铺老板当作私人收藏,而他自己则在此地郁郁而终?他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更加残酷的是,戴维这同病相怜的眼泪还没来得及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远处就突然传来枪响,接着火光亮起来,并且迅速地朝这个方向移动,人声也越来越大。

  戴维慌张地四处打量,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他还没有找到,就看到两个人影飞快地从一幢房子里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们几乎都要跑到他面前了,这让戴维看到了那两人长长的黑发和浅棕色的皮肤,以及他们脸上涂的颜色。跑在前面的那个人佩戴着骨管制成的胸甲,上身赤裸,手里拿着一把刀。他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戴维,就像一支箭射过来!

  戴维吓得叫不出声,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人已经向着戴维投出了一个东西。戴维膝盖刚好软下去,就听见旁边的木板发出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钉在上面了。

  戴维斜眼一看,是一把匕首。他再也顾不上别的,大叫着冲进了木棚,一下子把门抵上。他简直用尽了前半辈子积攒的所有勇气才让自己没有发抖。门外的人没有继续攻击,更多的喧哗逐渐传来,戴维听到了卢卡斯警长的声音。

  他们在追捕这两个印第安人!

  马蹄声和喧哗声越来越大,戴维只能从木棚的门缝里看到乱糟糟的人影和晃动的火光,他不关心卢卡斯警长有没有抓住印第安人,只希望眼前这场混乱能赶紧过去,最好两边的人都别发现他在这里。

  虽然戴维是个不虔诚的势利之徒,但他最近的遭遇,还是让上帝觉得混蛋也需要怜悯,所以几十个白人追捕两个印第安人的不平等战争,最终还是渐渐远离了他藏身的木棚。

  当火光和躁动的呼喊慢慢消失以后,戴维的肩膀才放松下来,就像一只弓着背的猫看到对面咆哮的恶犬走开时的样子。

  但是身后的一声咳嗽立刻又让戴维全身的毛像是通电一般竖起来。

  情急之下,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老板还拿着穿越铁证站在原地。

  大概这个时候说自己是出来散步的有点侮辱老板的智商。戴维握了握拳头,先预演好一个亲切的笑容,才转过头来,对着吴挥了挥手,说:“嗨。”

  你以为你是在跟女生第一次约会吗?吴的表情由于油灯灯光从下方射出来的缘故,简直称得上狰狞。

  赶紧找点儿话来说吧,戴维尴尬地看着吴手里的那件T恤,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个,吴先生,我觉得你穿这件衣服有点大,不合身。”

  吴没有回答,他盯着戴维,那眼神让戴维深刻地觉得自己选错了话题。也许该提醒他试试我那件,戴维尝试着再次开口,然而吴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开口说道:“它当然合身,因为它是我的衣服,我买的时候就试穿好了。”

  他的意思是他是从那个穿越者手里买来的?他想说他并没谋害那个穿越者?戴维的脑子还没有脱离自己的故事,但在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发亮地看着吴。

  “……原力与你同在。”戴维用颤抖的声音说。

  吴沉默了很久,缺乏表情的脸上竟然有点悲喜交加的红晕。

  “我是……”中国人哽咽了一下,“我是你爸爸(1)。”

  两个穿越者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

  “跟你说吧,兄弟,哎,这事儿都不好开口,倒霉透了,简直倒霉透了。我叫吴有金,有金你懂吗?就是很多很多钱的意思。我知道这名字俗气了点儿,不过我爸爸的确是很想我成为一个有钱人。我的故乡在中国浙江省杭州市,你没听说过?淘宝网呢?啊,对,只要懂互联网的人都听说过,很好用的,你也该试试……马云你知道吧?他去纽约敲过钟。嗯,扯远了,总之,我爸爸的确让我受到很好的教育,可我偏偏喜欢工科,这就是命运……后来我考入清华大学,专业是材料学,我读到研究生,对高分子材料感兴趣。是啊,哈哈,很多人都说这专业听起来像书呆子。但其实我爱好很多的,我喜欢机械,也喜欢武术——对,对,就是你知道的功夫。没有啦,我没有那么厉害,武术重要的是强身健体。哎,又扯远了。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并不特别的人。我去年,啊,天啊,我说错了,是我穿越前的一年,那是2012年,世界毁灭年啊!我的世界的确是毁灭了……我那年得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作为交换生到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学习一年。准备了好几个月,我在第二年来到美国。我原本很喜欢这里的……真的,虽然你们这儿很多人都有枪,但我还没有遇到用枪指着我的。我喜欢迪士尼,我喜欢《星球大战》,我喜欢好莱坞和百老汇,还有同学们,虽然有点儿蠢——对不起,他们人很好,但不能不说有时候真有点儿,嗯,有点儿缺心眼儿。我以为这一年我会过得很顺利的,但是……啊,请原谅,我的鼻子发酸,让我冷静一会儿,每次我回忆这件事情都忍不住伤心落泪。是的,但我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记得那是2013年的5月,我和几个朋友去迈阿密玩,我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那些比基尼美女,然后……我就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就一会儿,比抽支烟的时间还要短!要是我知道会遭这个罪,我死也不会闭眼的,我会拿胶水把眼皮都粘住了一直睁着!但我还是睡了,我觉得睡着以后越来越热,就好像有人在对着我全身吹热风,我难受得滚来滚去,接着全身都像被粗钢毛刷子一遍又一遍地刷。我的皮都要被刷掉了,于是像条铁板上的鱼那么弹跳,跳着跳着就把自己跳醒了——什么,你没有在睡觉的时候弹跳过?那当然了,兄弟,你又没被活烤过!反正,我就这么醒了!我的老天爷啊,一只蜥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我脸旁爬过去。就眼睛一闭一睁,整个世界都变了。我以为是做梦,以为有人设计了一个整蛊游戏来对付我,我开始怒气冲冲,就想找个人打架。可在光秃秃的戈壁中,除了蝎子、蜥蜴、蛇这些玩意儿,我连个会喘气的都没见到。我走得快要脱水了,终于看到了一群人在打架……哎,可不是闹着玩,不是白人打红番,是红番打红番,一群印第安人在玩人类自古以来的游戏——努力砍死对方。也许是两个部落吧,反正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的,就看见他们都插着羽毛,穿着皮裤和鞋,还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我以为走到片场了,那叫一个高兴。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还脱下衣服在头顶挥舞,发出欢呼……是吗?你也以为是拍电影?看来那是正常人的思维。现在想起来虽然不能说错,可我真他妈蠢啊——请原谅我说了脏话。你见过两只狗打架吗?啊?你去劝架,它们就会转过头来一起咬你!我冲出去了,当了一个活靶子,你没见过那些印第安人的表情,我这辈子都难忘!他们盯着我,足足看了一分钟,我想他们是被惊呆了。当他们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但有一把短刀向着我扔过来,直接插进了我面前的沙地里。我这才发现他们是认真的,要吓死了,转身又开始狂奔。哎,兄弟,我简直不想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但那些印第安人就像羚羊一样矫健,我头也不敢回看,就能听到他们哇啦哇啦的声音,还有一些箭跑得比我还快。是的,我被抓住了,这还用说吗?但当他们发现我不是任何一边儿的,就对我毫无兴趣了,他们还有杀死对方这么重要的事儿呢。他们把我捆起来,就像捆一只鸡,丢在一边打算作为胜利者的奖品。我像一条毛毛虫一样挪动着身体,就希望别有任何刀啊箭头啊之类的东西落到我身上。最后是血狼那边赢了。血狼,没错,是叫这个名字的。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原本打算把我带到他的地盘去,但我尽力地向他表示我宁愿在这里待着。他们当时剩下的人不太多,而且筋疲力尽,对于我赖在地上的策略也懒得再费力解决,就决定把我丢在戈壁上当一条晒干的咸鱼。我的眼泪和汗水都被晒干了,大概有五分熟的时候,老胡路过了。他运了一些棺材到卡森城,刚好发现我躺在沙漠中,他原本以为我需要一副,但我还在喘气。于是我来到了洛德镇,在晒伤的皮脱了一层之后,成了老胡的徒弟,这样他喝醉的时候也能有人帮他干活。他是个好人,说话带着福建口音,当他发现我是中国人以后都哭了,他说终于可以跟一个人说说中国话了,洛德镇的人都说他讲英文听不懂。他还羡慕我口语不错,要我说他这样的华工能学到那样流利的英文其实真的不错。但是我不能跟他说我来自未来,那时候中国人已经没有那么容易被卖猪仔了!你说那个神像,哦,没错,是老胡的,关二爷——嗯,就是中国一个特别讲义气的英雄,又能打又不对嫂嫂下手,死了就成了神了——他自己雕的,手艺不错。总之,他收留了我,对我还挺好的。再后来他喝酒喝死了,我就有了这个铺子。”

  多么生动而详细的描述啊!

  原来吴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呢,戴维敬佩地看着他,这么能说,又能在这么多天里忍住不说,需要多么大的毅力。

  “喝点水吧,看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戴维给吴递上杯子。

  他们坐在棺材店的二楼,确切地说是在戴维的房间里,两个人灰头土脸,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就放在他们脚边。这是在警察和民兵追捕印第安人离开以后,戴维和吴偷偷摸摸一起抬回棺材铺的。他们离开木棚的时候,吴还顺手拔下了钉在门上的匕首。

  吴很慷慨地将那个小木箱子里的珍藏都展示给了戴维:那是他穿越时带来的东西,包括他的T恤、牛仔裤、防水运动手表和已经没有电的黑莓手机。从戴维那里得到的T恤也在其中。

  “你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发现我也是穿越来的吗?”

  “只是怀疑,”吴老老实实地说,“毕竟没法证明你是不是真的穿越,也可能是你偷了谁的衣服。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这次确定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跟我一样。”

  “你隐藏得真好啊,伙计,我还以为你只是脾气古怪。为什么不坦率些?”

  “我要防着点儿,”吴说,“那个卢卡斯警长,他太精明了,他一直在怀疑我。而且这破地方还没有经历过现代科学洗礼,我们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两种‘真相’更容易接受:第一,我们都是骗子;第二,我们都是巫师。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会被搞得很惨。你到我这里来,是卢卡斯带来的,我不能贸然相信,万一你为他干活儿呢?”

  还真是!戴维背后流下冷汗,他决定立刻背叛警长,跟吴结成同盟,但千万不能让吴知道自己跟警长的交易。

  “我当然不会了,”戴维脸都不红地保证,“不过,为什么卢卡斯警长会这么怀疑你?你露馅了?”

  “这是种族歧视吧!”吴愤慨地挥了挥拳头,“就因为我是个中国人,他就把我视为这个镇上最阴险的人。他盘问过我的来历,但我都糊弄了过去,反正修建太平洋铁路牺牲了太多中国劳工,我就当自己是个幸存者。我说我受伤了,我可是被印第安人打了头,还得了热射病,我记忆混乱是正常的。”

  “他如果相信的话,为什么还不放过你。”

  吴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他抹了把脸,“我不该说他的裤门襟……”

  “什么?”

  “他当时的裤门襟开着……没扣纽扣……我忍了好一阵儿,终于憋不住提醒他:他的鸟在放风。”

  戴维能想象警长当时的表情,“就这样?”

  “他没说话,我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恶意,只是告诉他仪表整洁是很重要的。他邋里邋遢地来盘问我,我怀疑他只是想敲诈我一些钱,并不是真的警务人员。”

  我的天啊……“后来呢?”

  “没怎么啊,他把警徽亮出来我就闭嘴了。”吴气冲冲地说,“结果他是一个小心眼儿,一个卑鄙小人!”

  虽然说得没错,但并没有什么用。

  戴维又抹了一把脸,内心一阵疲惫,他决定换个话题:“那个……今天晚上来镇上的印第安人,个子高高的,很凶悍,我在来这里的第一天碰到的应该就是他,他朝我射箭,还朝我扔匕首,跟你来时遇到的那些印第安人是同一个部落的吗?”

  “长什么样?”

  戴维把那个人的外貌叙述了一下,包括脸上和身上的油彩,带着明显不太情愿使用的褒义词来。

  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听起来就像是血狼本人。只有他才跟洛徳镇的人有这么多过节。他是休休尼人,也有说法是阿帕奇人,反正洛徳镇附近的部落不是休休尼人的,就是阿帕奇人的。我听说过他,洛徳镇和周围的白人都知道他。你知道印第安人的名字都来自于他们的个人功绩吧?我还是从一个跟白人做生意的印第安人那里听说他名字的来历的——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独立杀死了两匹狼,剥下血淋淋的皮披着回了部落。他是个出色的猎手,不过他的猎物可不只限于狼,他杀掉的狼多,白人也不少,剥下的头皮可以钉成一串流苏了。传说他喜欢猎杀移民和落单的探矿者,州政府也发布过对他的通缉令,但从来没有人捉到过他。”

  听起来简直是男主角的设定,戴维想,这么出名的话,那自己应该找他要个签名才对。不过,这样的机会还是不要有才好……

  “他会经常跟洛德镇的人对上吗?那个叫血狼的。”

  “以前没怎么注意,不过最近这几个月倒是真挺频繁的。”吴想了想,“我记得卢卡斯警长已经组织人围剿他好多次了,不过始终没有抓到他。反正白人和印第安人的事我们都知道,他们可不会像我们一样坐下来愉快地聊天。”

  如果他们同时被丢到侏罗纪……这么想就不太舒服了。

  不过,戴维对这些事情其实毫无兴趣。他坐直了身体,严肃地对吴说:“这么说起来,我们两个穿越到这里其实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异常,对吗?”

  “你看到过飞碟吗?”

  “没有。”

  “那你走进TARDIS(2)了吗?”

  “我可是在美国,伙计。”

  “所以我们俩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异常也没看到,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

  戴维点点头。

  “那来到这里的原因应该不会出在我们身上,”吴有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我们来说还是个谜。”

  “你说得对,艾瑞克,所以我们应该少管那些原始人的事情,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搞清楚真相,弄明白怎么回去,对吧?”

  (1)和“原力与你同在”一样,都是科幻电影《星球大战》中的经典台词。

  (2)英剧《神秘博士》中的时间机器,外形像一个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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