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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新工作

  葬礼六个坑

  女神来了

  警长的嘱托

  戴维·杨格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刚刚接触计算机的时候,比尔·盖茨是他的偶像。他为此记住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偶像说的话。

  比如这句:

  “社会充满了不公平的现象。你先别去想着改造它,只能先适应它。因为你管不了它。”

  现在戴维觉得,这话简直是真理,人只有在历史的洪流中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比如他现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曼哈顿办公室里的技术人员变成西部矿业小镇上棺材铺的学徒;他敲键盘摸鼠标的手很快就会和锤子、斧头、凿子等硬家伙亲密接触;他细皮嫩肉的肩膀很快就要扛起木板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磨出老茧。

  而且这还不算完,他的老板有强迫症,这才是最可怕的……

  吴给了他一件衣服后,领着他去了老酒鬼遗留的房间,告诉他要想住得舒服就得自己动手。于是戴维跟霉味和灰尘“搏斗”了三个小时,总算给自己收拾出一个栖身的空间。最后,他拿出宝贵的手机和零钱,把它们藏进了床垫里。

  他又饿又渴,满腹牢骚,坐在床垫上发呆,情绪跌落到谷底。直到那个中国人推开门,说了一句“吃饭了”,才给他一点儿动力。

  他来到楼下,坐在一堆棺材旁边,圆形的小木桌油亮,桌上摆着一瓶水,两个杯子,还有干面包和熏肉。

  “今天没有时间做热菜。”吴说,“这里蔬菜少,你只有将就吃了。”

  我想念麦当劳!

  戴维慢吞吞地用两片干面包夹起一片熏肉,然后塞进嘴里,他的牙床嚼得发酸,面包像一团砂纸摩擦着喉咙往下滑。他喝了一口水,碱味立刻冲到了鼻腔,他差点咳出来。

  在纽约,流浪狗都会嫌弃这玩意儿!

  戴维用力地吞咽着,眼圈都红了。

  但他对面的中国人却不以为意,不紧不慢地用钢制餐刀把面包和熏肉都切成小块,慢条斯理地用叉子送进嘴巴里。他细嚼慢咽的做派仿佛是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鹅肝。

  “这里都是打井抽取的地下水,碱味有点重,只能忍一忍。这一瓶是我烧开过后再饮用的,已经好很多了。”他一边吃一边说,“等会儿你先休息一下,给我写个借条,我可以预支你一些薪水,你拿给卢卡斯警长和神父,先把逝者下葬了吧。”

  戴维停止了咀嚼,看着他。也许他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相处。

  “谢谢您,吴先生。”戴维说,“我是个外来者,而且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您这么信任我实在太让我感激了。我是说……您不担心我偷偷溜走吗?”

  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你可以试试……我保证给你的那副棺材不要钱。”

  之前的话收回,这镇上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吃完了饭,吴从柜子里找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圣经》和一截短得让人落泪的铅笔放在戴维面前:“老胡不识字,这是他画圆圈记账的东西,你写在最后一页就是了。你会写字吧?”

  又一种侮辱。

  但戴维已经不发火了,“会几个字母。”

  “很好。”吴收起两个锡餐盘和刀叉离开,戴维认真地写完了借条后,他过来看了看,便将那一页纸撕下来,折好揣进了衬衫口袋里。

  异教徒,戴维想,中国人信什么?好像是菩萨,他记得刚看到的那个立着的拿大刀的菩萨像。他打赌安德鲁神父一定不喜欢吴。

  “我们去教堂吧。”吴说。

  “啊?现在吗?”戴维吃惊地说,他的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当然,早点了结这件事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吴想了想,又从工作间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递给他,“你不是要省钱吗?所以墓穴你可以自己挖。”

  戴维盯着比自己稍微矮了半个头的中国人,想从他的脸上分析出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戴维慢吞吞地接过了那把沉重的铲子,就像基督把十字架扛上肩头。

  他抬起头,看到后窗外面,他的T恤已经被吴洗过一遍了,正随风摇晃——尤达大师和过去的生活都已经彻底不属于他了。

  安德鲁·贝茨神父用手支着头,靠在布道台上,好像是在思考。落日的余晖从彩色玻璃窗外照进来,给这座简陋的教堂增添了华丽的装饰,连安德鲁神父仿佛都有些神圣之光。

  他的模样真容易让人忘记这是偏远的西部,有一种身处俄勒冈州某个森林环抱的镇上一幢新英格兰风格的小教堂中的错觉,仿佛推开彩色的玻璃窗就能够吸一口含氧量超高的空气。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戴维知道在神父漂亮的脑袋里,说不定正在疯狂地计算着这场葬礼有没有亏本。

  戴维坐在第一排长椅上,用铁铲支撑着双手,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头上脸上都是土,喘得像条狗。他刚刚挖了六个坑,虽然是在松软的沙地上,但每个坑都有六英尺深,他的手掌被磨得通红、起泡,钻心地痛。太阳从他头顶上缓慢地划过,他都快冒烟了,怀疑自己随时都会死于热射病。

  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吴只在他身边放了一瓶水就回棺材店了,神父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鼓励了他几句,就钻进教堂里说是要准备,孤单的戴维拼命干了四个小时,终于把坑都挖好。

  安德鲁神父换上了白色的法衣,同时问戴维是不是要去整理一下仪容。但戴维只是拍了拍头上的土,用袖口擦了擦脸,便表示他现在还站得住,趁着他还有勇气面对死亡,赶紧开始吧。

  安德鲁神父终于不再劝他改变主意。“好吧,”他说,“虽然我不太建议您今晚举行葬礼,但如果您坚持,我也可以主持。不过,这时候来宾不会太多。”

  我也不想坚持的,可我已经烦透了,要知道会这么麻烦我宁可不认领这几个倒霉鬼,戴维想。而且,他觉得愿意来参加葬礼的估计也只有秃鹫,它们会齐声合唱“把肉体献给泥土是世间最大的浪费”。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咽进肚子里,“我想明天尸体就会……嗯,发臭,这可真不好。”

  而且再停放一个晚上还会收钱吧?他哀怨地看着神父,显然打动了他。

  神父叫来门房,把六副棺材运到后面的墓地里。那两个龋齿严重的老头勉强把棺材都塞进了坑里,脱下帽子站在旁边,准备着一念完悼词就赶紧填埋——现在可是晚餐时间。

  夕阳正在远处的戈壁收拢它最后一道光线,远处是黑红色的晚霞,一层层地向着大地压下来。墓地离镇子中心有一段距离,周围很开阔,风吹过来已经多了一些凉意,神父站在墓穴前捧着《圣经》的模样搭配着这样的景色,还真让戴维感觉到了一点点苍凉。

  他流下了眼泪,一半是为了几个横死的陌生人,一半是为自己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神父开始用优美的声音念诵悼词,戴维垂手而立,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他赶紧抹了把眼泪转过头,是卢卡斯警长,他身边居然还跟着那个叫黛安娜·道尔顿的大美人。

  他们在他身旁站住了,卢卡斯警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那个美人儿头上戴着黑色面纱,朝他笑了笑。

  他们居然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戴维很纳闷,但现在不是个发问的好时机。他忍耐着,一直到神父结束了悼词,几个人画着十字说“阿门”。门房开始填土,一切都结束了。

  “晚上好,警长。”戴维乖乖地打招呼,又转向黛安娜,“晚上好,女士。”

  “晚上好,杨格先生。”黛安娜笑眯眯地看着他,撩起了面纱,“请节哀。”

  近看她更是美得惊人,戴维千疮百孔的心稍稍得到了一点慰藉。她甚至还握了一下戴维的手。

  “听说艾瑞克收留了你。”黛安娜说,“他可真是个好人,这里就属他心软。”

  没看出来。

  但她这样的美人说什么都不能反驳。

  “他居然没来参加葬礼?”卢卡斯警长看了看周围,挑了一下眉,他那动作让戴维觉得他真像年轻时的保罗·纽曼。

  “也对,反正他不信上帝的。”卢卡斯警长重新戴上帽子,一手搭住戴维的肩膀,“过来,杨格先生,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真让人心惊肉跳。戴维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聊什么,警长。”

  “警长!”安德鲁神父也走过来,“晚上好,没有想到您和道尔顿夫人会来参加葬礼,洛德镇上还是有慈悲的人的。”

  卢卡斯警长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戴维就感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把自己拉过去了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戴维还来不及理解,就听见戴安娜用尖锐的口气说:“别这么客套,神父,你知道我是个恶毒的女人。我只是来找这男孩儿打听点儿消息,可没空帮他缓解悲伤。”

  但安德鲁神父丝毫没有生气,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好脾气地对戴安娜微笑,“夫人,您总是这么爱开玩笑。我知道您一定心存善意,您如果想跟杨格先生聊聊,欢迎你们到教堂里坐坐。上帝对所有人都会敞开大门。”

  “那是因为他给不了任何承诺。”戴安娜倨傲地抬起下巴,“抱歉了神父,我要招待杨格先生饱饱地吃一顿,还有新到的啤酒,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成了斗争的武器,戴维想,可好像还不赖。

  “晚安神父。”卢卡斯警长机智地拖着他远离战场,“已经天黑了,快结束这忙碌的一天吧!”

  戴维被带到了洛德镇女神的家,也是她的产业——那幢棕色的小楼,门口的一块木牌上画了朵黄玫瑰,还写着“旅馆”这个词儿。他们推开百叶窗门,一股复杂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那是酒精、沙土、汗水和食物混合起来的味道,让人觉得恶心,但又很暧昧。

  在油灯下,很多像是矿工又像是牛仔的人正大口地灌着啤酒,开粗野的玩笑,有人按着跑调的手风琴在鬼哭狼嚎,还有的满脸通红地和人争论,一副随时准备摸手枪的架势!

  戴维战战兢兢地跟着戴安娜走进这里,看她跟熟客亲热地打招呼,走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对试图摸她屁股的两个大汉扇耳光,最后来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前,把瘫在上头的一个醉鬼扑通推到地上。

  真是太辣了!

  “坐吧,杨格先生。”她摘下帽子,脱掉披肩,冲着女侍者大声说,“珍妮宝贝儿,叫约翰给我们准备吃的,还有酒。”

  “就来,夫人!”

  那个穿着格子棉布长裙的年轻女孩儿答应了一声,蹬蹬蹬地跑开了。

  “珍妮是个好姑娘,”戴安娜说,“她在我这里干活儿,偶尔也做点皮肉生意,只要你不是粗鲁的家伙,都可以去找她。”

  戴维想了想那姑娘脸上的雀斑和有些发黄的牙齿,以及自己空荡荡的口袋,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戴安娜也不介意,她耸耸肩,“你自己考虑吧,反正你短时间内是不能离开这里了。”

  珍妮把三杯棕色的啤酒端上来,还有一大盘炖菜和切好片的面包、土豆。大概里面加了咖喱和辣椒,闻上去味道竟然还不错,但也可能是自己太饿了。戴维决定不管那么多,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久的体力劳动——挖六个墓穴?这简直是修建巴别塔的工程。

  卢卡斯警长把铁铲小心地靠在墙边,在戴维身边坐下来,亲手舀起一大勺炖菜放在他盘子里。“吃吧,”警长说,“艾瑞克的手艺很好,但他不怎么喜欢做饭,你中午一定吃得不太好。”

  “您真了解他。”戴维咧咧嘴,“不过,先生,您带我来这里到底是想聊什么?我知道的已经告诉您了。”

  “还有一些细节,”卢卡斯警长说,“事实上道尔顿夫人也想知道,但这并不会导致要不要再把你关起来,你照实说就行了。”

  戴维放下心,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

  “你昨天是被印第安人袭击了,还能说清楚他们的样子吗?”

  他们离我足足有五十码,我能看清楚是几个人就不错了。“唔……”戴维又灌下一口啤酒,“说不好,我当时给吓坏了。反正就是红皮肤,黑头发,身上挂着骨头胸甲,头上插着羽毛,脸上还画得五颜六色的。”

  “你的亲戚们身上是被砍杀的伤口,他们袭击你们的时候应该离得很近了吧?”

  戴维的背上冒出了点汗,“嗯……倒是这样,但当时我逃出去了一段距离,他们没追上我……”

  “穿着一双鞋,没骑马?”

  “嗯……我偷偷从车底下溜走的。”

  戴安娜盯着他,戴维不敢看她的眼睛。

  “就是这双鞋?”她用靴子踢了踢戴维的左脚,“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鞋,鞋底是橡胶的吗?”

  戴维穿着的是一双匡威,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打哈哈,“在纽约的唐人街买的,据说是东南亚生产的,帆布和橡胶都是,很轻巧,声音也小。”

  “他们什么时候发现你跑了?”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回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我身后了,我大概运气好,他们冲我射箭的时候,卢卡斯警长赶到了,救了我的命。”这话倒是带上了一点儿诚心诚意的感激。

  戴安娜端起啤酒朝卢卡斯警长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些印第安人里有没有一个特别高的?大概跟警长先生的个头差不多,更擅长使用弓箭或者长矛,跟别的印第安人比稍微白一点儿。”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戴维一边咀嚼着炖菜里的鸡肉块,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但您说的这模样的人我看到过,就是他向我射箭来着,但是……唔,太乱了,我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儿!”戴安娜咬牙切齿地说,砰的一声把酒杯砸在桌上,几滴啤酒飞溅到戴维脸上。他噎了一下,顿住了。

  戴安娜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有点吓人。他说了什么要命的话吗?

  卢卡斯警长按住了她的手,戴安娜依然怒气难消,“你听见了,德拉克,就是他!你还要说什么?你应该立刻向卡森城报告,让他们派人过来,一起去赶走那些红野人!把他们抓起来,吊死他们……”

  “戴安娜!不能确认吧……”

  “他们还在杀人!有人亲眼看见了!他们还会继续杀人的!”

  戴维心里有点发怵,他的确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印第安人劫杀白人,简直就是西部故事里顺理成章的。

  他决定当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想好好地吃完这顿难得的晚饭。

  “冷静,戴安娜。”卢卡斯警长牢牢地抓住了那双纤细但结实的双手,把它们都压在桌子上,“听说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再重复一遍,别冲动,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知道克制自己。”

  哇,这个吊儿郎当的西部片男主角认真起来还有点帅!他们两个是一对儿吧?戴维捧起啤酒杯遮住脸,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

  戴安娜做几个深呼吸,擦了擦泛红的眼角,终于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她说,“但你得派人手多去周围转转,他们既然敢抢劫移民,说不定就会摸到镇里来。”

  “我会的。”卢卡斯警长放开她。他们又说了点儿别的事,但戴维听起来无非就是这间旅馆的生意,还有一些驿站马车送来的商品的事儿,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吃完以后,卢卡斯警长就带着他离开了。虽然美丽的老板娘并没有收他的钱,可她对他的热情也像那盆炖菜一样,只剩下点儿渣滓了。她跟他说“再会”时的口气,简直像离婚时拿了全部家产的女人。这让戴维很不是滋味,他只好再次确定完美的女性只有他心目中的那位“黛安娜”(1)。

  “现在你得回到艾瑞克那里去。”卢卡斯警长将那把铁铲塞到戴维手里,领着他往回走,“但我给你个忠告,杨格先生,晚上最好少出来闲逛。既然我不把你关在牢里,你也得让我有基本的信任。”

  “我绝对没有想过偷了钱和马匹悄悄溜走,我一点儿都没有想过。”戴维真诚地保证,“您看,我不认识路,我也没想过搞什么干粮和水,我得找到一匹听话的马,还要跑到一个保证你们追不上的地方,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事。”

  “看来至少你认真考虑过了。”

  戴维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不过卢卡斯警长似乎松了口气,“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杨格先生,在我看来你是一个……”

  他认真地挑选了一下词儿。

  “嗯,你是一个比较直率的人。所以呢,我也尽量把话说得简单点儿:你并不老实,但我还能忍受。”

  戴维没说话,咽下一口唾沫,“这是误会,警长……”

  但卢卡斯警长摇晃着左手食指,打断了他:“得了,杨格先生,我打过仗,也押送过囚犯,跟印第安人谈判过,吊死过杀人犯和强盗,在戈壁跟狼搏斗过,我经历过许多事,你说了多少真话我能感觉到。只要你没给我惹麻烦,我并不太想把你扒得干干净净的。但只要你在洛徳镇一天,就必须安分守己,等你能走的时候,才会走得顺利。”

  这是在演“教父”吗?美利坚合众国的警察早期都兼任流氓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警长。我保证,我可以发誓。”

  “一钱不值,”他敲敲腰上的手枪,“这个才是人格的保证。不过,你的确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只要不是陪你睡觉。

  “帮我好好看着艾瑞克。”

  戴维愣了一下,“我的……老板?”

  “没错,艾瑞克·吴,那个中国人。他跟你一样是独自来到洛徳镇的。”

  “好,没问题!”戴维对当犹大其实也没那么憎恶,反正吴也不是耶稣,“他干什么了,卖鸦片?走私酒?造假币?”

  卢卡斯警长站住了,前面就是那间棺材铺,挂着帆布窗帘的地方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影子闪过。卢卡斯警长转头对戴维笑了笑,“这个嘛,就得你告诉我了。”

  (1)美国超级英雄漫画人物“神奇女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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