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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努力应对

虽然我们不知道魔术师是死是活,但如今最麻烦的似乎要数摩德的代理。在遭到导弹破坏的城市里,到处都有它们摇摇摆摆的身影在走动。那时候,我经常做跟它们有关的噩梦。我无法判别,这许多可怕的念头中,哪些是我自己的,那些是来自外界的影响。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头脑不太正常。在那段时期,摩德的代理似乎用阴谋掌控着一切。就连博恩拒绝我的书,也是它们的计划之一,因为我失去了理智。如今在我的梦中,摩德的代理也会飞,而游泳池上方的屋顶敞开着,仿佛一道深渊。摩德的代理们飞进来跟维克交谈,维克与摩德的代理一起策划,要把观景崖从我和博恩手中夺走。
在血腥的杀戮中,摩德的代理们仿佛喝醉了酒,步履蹒跚,满是尖牙的长嘴里吐出一种从来没人听过的语言,即使是在屠杀过程中,也清晰可辨。那是城中从未出现过的思维与欲望,就连摩德也无法想象。我们试图从它们留下的内脏与肠子中解读答案,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毫无结果。
摩德只会咆哮与怒吼,从没说出过任何可辨识的语言。然而这些外形与他相似的使节——推倒墙壁,撞开门户,只为了捕捉另一边的鲜活血肉——却总是不停地说话。也许它们不愿停下,也许它们无法停下。那声音时而像喃喃低语,时而像喘气,有时候,它们还会一起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响,仿佛合唱。听到这种复杂浑厚、难以理解的语言,我们便能知道它们来了。由于没有翻译,也没有解释,我们只能通过行为来了解它们。我们不关心这些代理在摩德的统治中代表着什么,只是决心要消灭它们,遏止它们滔滔不绝的语言,就像它们也想要消灭我们。
但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在躲避,以免被它们杀死。我们要伪装自己的气味,更要伪装我们的家,就连出门的次数也减少了。维克的客户基本上不是死了,就是躲藏起来,我无须费太多口舌就能说服他留在防御工事内。
那段时期,我经常半夜从睡梦里惊醒,记忆中是摩德的一只巨眼,带着腐烂的色泽,仿佛邪恶的太阳。它取代了真正的太阳,在我的床头闪亮,但我发现那只不过是博恩在看着我,我相信他需要跟人交谈,以获得一些安慰。
虽然我很疲惫,但仍尽量跟博恩说话,因为我再也不想失去他的踪迹。这是我最大的恐惧。我害怕他会缓慢地跟背景融合,而背景已经成为我最主要的担忧:比如加固围墙,比如在我认为有安全隐患的走廊末端设置一道新屏障,并在下方挖个陷坑。自从看到流浪儿从巢穴中冒出来之后,我们总是担心有人从下方发起攻击。我们常听见漫不经心的刨挖声,这里一下,那里一下,毫无规律。我猜那一定是摩德的代理,也许它们只是在休息,对我们这样的人连想都不会多想。但维克认为,它们很快就会想到我们。
博恩来访时,大约有一半机会,他会呈现出所谓的旅行模式:发出深蓝色的冷光,并夹杂着金色斑点,在墙上投映出星形图案。我的萤火虫已经减少到他觉得可以接受的程度。在旅行模式下,他只有两个眼睛,而且眼神中有种古怪的凝视感。
有时候,博恩会采取一种新的“膨胀”模式,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肥硕的茄子,触须从侧躺的身体上垂下来,以起到稳定作用。然而越来越多的情况是,博恩在一次来访中,会频繁改变形状与颜色,令人难以直视,仿佛其中有某种人眼看不到的成分。我不知道他是失去了自控能力,还是进入了某种新的状态。
我已经习惯了他总是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而我去他那里却需要预先约定。有时候,经过漫长的一天,我正在解鞋带,或者穿着内衣来回走动,他的出现往往让我大吃一惊。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生化制品用来防御套房的门,也没有好东西可以给博恩吃。
“外面怎么样?”我问道,而不是“你为什么又去外面?”,反正他总是能毫发无伤地返回。他也会或多或少地告诉我当天的经历。
“这座城市是怎么了?”博恩有一次问道,语气就像厌世的老人。
我答不上来,只是心中暗想:我不知道,没有理由。到处都分崩离析,我们不够努力,我们是受害者,我们缺乏纪律,我们没有在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我们虽然担忧却没有采取行动,人太多,空间太少,负担太重,但博恩的视角与我们不同。也许摩德的代理并非畸变,而是最终的成品。
“死气沉沉,到处都是废墟,每个人都……失败了。”
我明白,负责任的父母应该驳斥他,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但我经历了艰难的一天,而且前几天也不轻松,我一直缺少睡眠,因此,我忍不住尖刻地笑出声来。所以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心中暗暗窃喜,因为他变得跟我们更像了,或者说,跟现在的我更像了。
“就是这样的,博恩。求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我们都在努力求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坦诚地问道。尽管我很担心,但从某些方面看,博恩似乎比我们更容易生存。我们也许会在观景崖里饿死,而他只需要吸收椅子之类的就能继续活下去。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耐烦地说,“但其实没必要这样。”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我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或者激将他一下,但必须承认,我也很好奇。
“我还不太确定。”
“那等你想出办法了就告诉我。”
“我今天遇到一个老头儿,他在挖洞。”
“是吗?”
“他一边挖洞,一边跟我说话。”
“他有没有注意到你的模样?”他是真人,还是书里的角色?
“没有。但他告诉我,他不是本地人。”
“没什么可惊讶的。”几乎所有三十岁以上的人都不是来自本地。
“老头儿告诉我,他在挖掘食物,但我看到那下面只有植物的根。”
“他可能太老了。”也许他是在给自己挖坟,也许他有自知之明,能预感到自己的未来,因此提早做好准备。
“他还告诉我,你得有所放弃,才能达成目标。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如果我想要达成目标,就得有所放弃。”
“你没注意到吗?每个人都在试图为自己创造更好的未来。尤其是挖洞的老头儿。”
“反讽?”他问道。
“对。”
他现在会拿这两个字来发问,因此我很少再使用讽刺的说法。
“来帮帮我,博恩。”我正色道,因为我想起自己的家长身份,而且我也不喜欢他厌倦的语气。“你应该来帮我收拾观景崖。”
“我想我可以时不时抽一小时出来。”博恩说道,仿佛他的社交时间表排得满满的。
我需要给他找一个任务,让他不仅有事可做,而且还能帮助我们。也许还能避开挖洞的老头儿。
如今,大多数夜晚都有一种不和谐的压抑感,仿佛隐藏着各种秘密行动。外面有太多噪声——以及噪声的回音——还有呜咽、咆哮、人和动物遭到杀戮的声响。这座城市不再相信单一的统治者,也不再相信单一的未来。事实上,摩德有时会发出厌恶的吼声,以表达对当前事态的不满。而我们头顶上方,摩德的代理熊会在摩德脑袋躺过的地方挖掘,那也许是魔术师的手下伪装的——这是又一重混淆:施行杀戮的一方往往试图栽赃给另一方。
不过在这方面,魔术师的运气比较好,因为摩德的代理不是太讲究。黑夜中还有一种声音:人们在街道中痛苦地呻吟,这些人逃脱了摩德的代理,却逃不过它们牙齿里的毒。不久,魔术师的变异流浪儿不仅甲壳变得更厚,而且指甲里也会渗出毒液,意图穿透厚厚的熊皮,尽管那只是徒劳而已。经过这番“改进”,他们的生命更加短促,但也更充满刺激,他们的速度令人惊恐。
博恩创造出一个新词,夜行国。因为只要城市落入黑夜的笼罩,便会冒出意料之外的生物。黑暗中总是充满生命,并按自身的节律运作,对我们不予理会。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人蛰伏在城中,以为黑夜能给他们以掩护,因此,夜晚既充满机会,又充满危险。我们无法理解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无法了解他们效忠于谁,也不理解魔术师失败后,为何崇拜摩德的人数量大增。他们选择与那巨熊为伍,并愚蠢地认为,替摩德效力就能让他们免于厄运。
凭借夜晚的枪声,我们可以衡量形势有多紧迫——子弹在城中极为稀缺,因此无论远近,每一声枪响,都代表有人被逼入绝境。有时候,一晚上能听到十多枪,令人不禁怀疑,我们是否会被持续不断的杀戮风暴卷走。夜晚的光线也成了陷阱,这与以往有所不同。各种生物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或者聚集成群,如果你走近查看,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魔术师没有再回来,但我感觉她的创造物暗示着她的存在。她本人虽然没有现身,然而关于她的各种传说层出不穷,仿佛她成了一名殉道者。博恩也带回一个故事,仿佛那是珍贵的物资。传说中,有一只长着美丽羽毛的鸟来到了城里。这是一只奇怪的鸟,来自遥远的地方。它迷失而困惑地在城中到处乱飞,想要了解这座城市,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应该怎么办。
但它什么也不需要做。第二天,有人试图抓住它,结果弄折了它的翅膀。那只鸟逃脱了,竭尽全力不停地飞。接着,有个生化怪物逮住它,把它给吃了。后来,魔术师又杀死了那怪物,将它当作零部件使用。于是,那怪鸟再次在城中飞舞,只不过如今,它听从魔术师的指示。没人敢碰它,因为它是魔术师的使节。人们也都明白了,怪鸟为何会来到城中。
因为那是魔术师的意愿。
即使魔术师死了,她的怪鸟依然活着。
关于生化公司大楼的传说也没好到哪里去。摩德的代理在四周巡游,摩德则挖出一个空穴,可以在里面侧躺着睡觉。损坏的建筑中仍源源不断地拥出古怪的生化动物,仿佛难民一般,加入到夜行国中。我不愿多看这些半死不活的怪物,不过它们大多被摩德的代理吃掉了。而且它们无法正常行走,不是靠爬行或翻滚,就是步履蹒跚,一瘸一拐……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间高级餐厅,生化科技培育的动物围着我的定制蛋糕团团转圈,就像完美的小奴隶。在我的想象中,它们绕着蛋糕不停地旋转,霉菌使得蛋糕逐渐腐烂发黑,最后彻底消失,然而它们仍继续唱着歌,一圈圈地绕转,直到在卖力的舞步中猝死,血肉慢慢地烂掉,暴露出精巧而可悲的骨骼。
但那骨骼仍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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