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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在史学家团会里 第五章

与此同时,王子却在无耻地戏弄我们的担保人史学家埃力格罗的友好。我本应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可我太忙了,成天埋在档里,学习历史。当我在第二纪元的原始材料里搜寻第二纪元的光辉历史,探索地球的重建,年深日久的鼓风机,光粒子固定器里的时候,王子恩里克却在勾引史学家奥梅恩。

  我想这跟别的男女勾当没什么两样,两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奥梅恩是个性感的女人,对丈夫有感情,但总是盛气凌人。她总是公开说埃力格罗无能,是个笨蛋,埃力格罗高傲而冷峻的外表掩饰不住他内心的软弱,确实为她所不齿。我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怎么样,但我看得出,她比他要强得多,而且他满足不了她的要求。

  那为什么奥梅恩愿意担保我们进入他们的团会?她当然不会对一个老瞭望人感兴趣,而是想进一步了解他那个同伴,那个奇怪的瞎子朝圣者,他居然有下命令的口吻。在她第一次注意到王子恩里克的时候,这个念头就产生了,而王子当然心领神会,乐意接受送上门的礼物。

  说不定从我们进入史学家大厦那时起,他们就成为情人了。

  我们各行其是,眨眼间就过了秋天,到了冬天。我极耐心地发掘史料,从未发现一个人的好奇心竟然可以如此强烈,使人如此投入。尽管我没去过耶路撒冷,却感到自己犹如已经获得了再生,恢复了活力。我很少看见王子,即使在一起时话也很少。我无权问他在干什么,他也不愿意给我讲他的事情。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以前的生活,从一个地方游荡到另一个地方,想起飞人阿弗卢埃拉,她现在恐怕是征服者的夫人了。冒充丑人的戈尔曼已经撕下伪装,自称是H362的人,现在他怎么称呼自己?地球王九号?海王五号?人上人三号?我想,无论他现在在哪里,一定感到心满意足,因为他们完全征服了地球。

  冬天就要过去的时候,我终于听说了史学家奥梅恩和王子恩里克的风流韵事。我先是无意中听到学徒们在悄悄议论,后来又注意到埃力格罗和奥梅恩一起出现在附近时,其他史学家都在笑,最后我亲眼看到王子和奥梅恩在一起时的小动作,那太明显不过了。两人手碰手,交流着会意的眼神和暗语--还能有什么好事?史学家团会很看重婚誓,跟飞人一样,一辈子就一个配偶,不容许像奥梅恩这样背叛自己伴侣的行为的。史学家与史学家结婚后,他们的结合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是团会的规矩,当然也有例外。

  一旦埃力格罗知道了真相,会怎样报复他们?事情暴露后发生冲突时我正好在场。那是一个早春的晚上,我又在记忆库里泡了很长时间,在一大堆从未被人动过的资料里探索。我脑子里一团糟,走在巴黎的夜色里,去透透气。我沿着塞纳-马恩省河散步,碰见一个巫师代理人,自称可以卖给我解析梦的能力;在一座人体修建的庙宇前,一个孤独的朝圣者正沉浸在祈祷中;几个年轻飞人从头上飞过,我不禁黯然神伤,掉了眼泪;一个外星游客对我纠缠不休,他戴着呼吸器,珠光宝气,坑坑洼洼的红脸紧挨着我的脸,我的鼻孔不禁很难受。最后,我回到史学家大楼,准备到我的担保人房间里去,问候问候他们,再回去睡觉。

  奥梅恩和埃力格罗都在那儿,王子恩里克也在。奥梅恩用一个手指头示意我进去,便没再理我,其他两个人也没理睬我。埃力格罗正急冲冲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愤怒的脚步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吓得那些活物焦躁不安地一会儿收缩,一会儿伸展。「居然跟个朝圣者!」埃力格罗大叫,「如果是个下贱的小摊贩,还只是丢脸罢了。

  可他居然是个朝圣者?太荒唐了!」

  王子恩里克双臂抱在胸前,一动不动,看不见他面罩后面的表情,但他看上去相当冷静。

  埃力格罗说:「你不觉得你玷污了我妻子的圣洁吗?」

  「我无话可说。」

  「你呢?」埃力格罗转向他的妻子,「说真话,奥梅恩!就一次,说真话!他们说的你跟这朝圣者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奥梅恩温柔地说。

  「他们说他跟你睡觉!说你们一起吃饭!说你们一块儿出去疯!」

  奥梅恩仍然保持着笑容,宽宽的脸显得很平静,显得尤其美丽。

  埃力格罗痛苦地拽着披肩,阴沉的脸气得发黑,他的手伸进衣服,掏出一个珠子般大小,闪闪发光的摄影机,当着两个罪人,重重地放在手掌上。

  「我干嘛要浪费时间?」他说,「什么都在这儿。光磁波把什么都记录下来了。你们早就被监视起来了。你们以为这是隐瞒得了的吗?你,奥梅恩,亏你是个史学家,怎么这么笨?」

  奥梅恩从远处打量了一下微型摄影机,好像那是个定时炸弹。

  她满脸不屑地说:「你竟然敢监视我们,埃力格罗。看到我们高兴,你也感到快乐是吗?」

  「畜生!」他大叫。

  他把摄影机装进口袋,朝一动不动的王子迈过去,他义愤填膺,脸都扭曲了。在离王子一臂远的地方,他冷冷地说:「你将因为对圣意如此不敬而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会被剥掉朝圣者的长袍,送到魔鬼受惩罚的地方。圣意将毁掉你的灵魂!」

  王子回答道:「闭上你的嘴巴。」

  「叫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不就一个胆敢勾引主人家老婆对圣意对主人都不敬的朝圣者吗?不就满口谎言,却假装神圣的朝圣者吗?」埃力格罗唾沫四溅,已经不再是冷冷的了,而是语无伦次,狂暴地咆哮着,他的失态更暴露了他内心的软弱。

  我们三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被他惊呆了。终于,这位被气昏了头的史学家抓住王子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脏货,」恩里克生气了,「不许碰我!」

  他突然给了埃力格罗脸上两拳,打得他晃晃悠悠地直朝后退,哄地倒进一个悬挂着的篮子里,碰翻了一个装工艺品的瓶子,三瓶装着亮晶晶液体的瓶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地毯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埃力格罗气喘吁吁,一只手按着胸膛,惊魂未定,求助地望着我们。

  「你动手打人……」埃力格罗呼哧呼哧地说,「真是可耻的罪过!」

  「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奥梅恩提醒她的丈夫。

  埃力格罗手指颤颤抖抖地指着王子,咕咕哝哝地说:「你将因此不得饶恕的,朝圣者!」

  「别再叫我朝圣者了,」恩里克说,双手伸到面罩前。奥梅恩叫了起来,试图阻止他,然而愤怒的王子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面罩扔到地上,露出了他鹰一般严厉而可怕的脸,灰色的机械眼球掩藏住了他的怒火。「我是罗马王子!」他雷鸣般的声音对埃力格罗吼道,「还不给我跪下!给我跪下!快点,史学家,趴三次,跪五次!」

  埃力格罗显然被镇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他便俯下身去,条件反射般地给勾引他老婆的人乖乖地行了礼。自从罗马沦陷以来,这还是罗马王子第一次找回了从前的威风,他显然非常高兴,得意洋洋,连灰白的假眼球也似乎闪耀着王者的骄傲。

  「滚出去,」王子命令道,「离我们远点。」

  埃力格罗赶紧逃出屋子。

  我没动,我惊呆了,几乎站立不稳。王子客气地对我点点头。

  「老朋友,你能原谅我们,并为我们保密吗?」《夜翼》作者:[美]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第六章

  一个懦夫可能会被突然的攻击击溃,但是过后,他会左思右想,并打新的主意。史学家埃力格罗就是这样。被王子从自己的房间里驱赶出来以后,不再面对可怕的场面,他冷静了下来,学聪明了。当晚晚些时候,我正准备躺进睡袋,考虑是否需要服用安眠药,埃力格罗叫我到大楼下面他的研究室里去。

  他坐在一堆史学家随身携带的工具中间:一卷卷的磁带和磁盘,数据芯片,胶囊状机器,思维头盔,四件套的头骨,一排显示器,一个小小的螺纹蜗牛装饰品,所有信息收集人需要的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云彩星球生产的帮助人放松紧张情绪的水晶球,里面本是乳白色的,由于吸收了他的紧张情绪,变得有些乌黑了。他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严肃相,好像我没看见过他那副软骨头相。

  他说:「你跟这人到巴黎来的时候,知道他的身份吗?」

  「我知道。」

  「可你从未说起过。」

  「没有人问过我。」

  「我们居然窝藏着一个统治者,你知道你给我们带来多大危险吗?」

  「我们是地球人,」我说,「我们不是还承认统治者的权威吗?」

  「自从地球被征服后,这些都没用了。入侵者下了命令,撤销所有以前的政府机构,逮捕所有的官员。」

  「可我们可以不服从呀。」

  埃力格罗挖苦地看着我。「史学家会搅进政治里去吗?托米斯,我们只听掌权的政府的命令,不管那是谁,是怎样上台的。我们这儿不搞抵抗运动。」

  「我明白。」

  「所以我们必须立刻除掉这个危险的逃犯。托米斯,我命令你马上到入侵者的总部去,告诉统领七号,就说我们已经抓住了罗马王子,让他到这里来抓人。」

  「让我去?」我脱口而出,「为什么深更半夜派个老头子去报信?随便拿个思维头盔发个信息不就行了吗?」

  「那太冒险了。有人会截获我们的信息。要是这消息传出去了,对我们团会不利。必须要人亲自去。」

  「可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学徒……这太离谱了。」

  「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埃力格罗说,「我不能去,所以你必须去。」

  「没人引荐,统领七号是不会接待我的。」

  「告诉他的手下,说你有罗马王子的消息。他们会听你的。」

  「我要说出你的名字吗?」

  「有必要的话,不妨说。你就说在我妻子的协助下,王子已经被关押在我们的房间里。」

  我差点笑出声来,可忍住了,这个懦夫,竟然没有胆量去告发给他戴绿帽子的人。

  「最后,」我说,「王子还是会察觉到这是我们干的。你觉得让我背叛跟我结伴旅行好几个月的人对吗?」

  「这跟背叛无关。这是对政府应尽的义务。」

  「我可不觉得我对这个政府有什么义务。我只对统治者团会尽忠,所以我才在罗马王子落难时帮了他一把。」

  「就凭这个,」埃力格罗说,「征服者就可以要你的命。要赎罪,只有承认自己的错误,通力合作,抓住王子。走吧,马上就走。」

  我这辈子从未瞧不起过别人,然而此时此刻,我对史学家埃力格罗的憎恶到了极点。

  但是,我知道我面临着新的两难抉择。埃力格罗巴不得第三者受到重罚,却没有勇气自己去报信,所以我不得不到入侵者那儿去,向他们告发王子,可我曾经是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过他,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尽的责任。要是我不去,埃力格罗可能会把我扭送到入侵者那儿,作为逃犯罗马王子的同谋受到惩罚,或者在史学家团会内部的机器上报复我。要是我服从埃力格罗,我的良心将从此背上污点,将来一旦统治者团会收复了地球,我会遭到报应的。

  我权衡着各种利弊,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对丈夫不忠的奥梅恩、没骨气的埃力格罗。

  我犹豫了一下。埃力格罗进一步给我施加压力,威胁说要揭发我非法获得团会的秘密档,带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到团会里。他甚至威胁说要把我从信息库里永远抹去。他在暗示要报复我。

  最后,我说我答应到入侵者总部去。这时,我想好了另有一个背叛的主意,希望这能够抵消埃力格罗强加给我的对王子的背叛。

  我离开大楼时,已经快是黎明时分了。空气柔和而甜蜜,巴黎的大街上漂浮着低低的薄雾团,使其犹如闪着微光。天上没有月亮。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我有些心虚,我告诉自己说,没人会伤害一个上了年纪的史学家的,可我只带了一个小刀片,我害怕有强盗。

  我走过一条人行斜坡,坡很陡,累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但是到了平地后,感觉就好多了,因为这里是巡逻区,常有巡逻队出现,而且,这里还有习惯逛夜景的人。我路过一个裹着白色绸缎的怪物,是个外星人:一个幽灵,来自水牛星球面目狰狞的居民,水牛星有投胎转世的规矩,没有人会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我经过几个从天鹅星来的女人时,她们咯咯地朝我笑个不停,还问我有没有看见她们的男伴,因为现在是他们汇集的时候。两个丑人审视着我,看到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走了,喉部带斑纹的松弛肥肉晃晃悠悠,放光的皮肤像信号灯。

  我终于到了被巴黎代管人占据的矮矮的八角楼前。

  没有森严的防卫,入侵者看来很自信,认为我们没有能力组织反抗。可以说他们也是对的,一个在黎明到来之前就被征服的星球确实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大楼四周是防护性扫描仪。空气新鲜。宽阔的露天大广场上,商人们正在准备早市;我看见面色黝黑的侍从正在卸下一桶桶香料,一队队阉人扛着香肠。我走过扫描仪,一个入侵者过来拦住了我。

  我解释说,我有紧急情况要向统领七号报告,很快,没有任何多余的盘问,我就被带到代管人面前,我好不吃惊。

  入侵者的办公室装修得很简单,但很有特色,材料全是地球上的东西:非洲风格的编织挂毯,两个古埃及雪花石膏罐,一尊大理石小雕像,可能是早期罗马人的头像,一个黑色意大利花瓶,插着几朵枯萎的死亡之花。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几个存储信息的匣子间忙乎着。我听说,入侵者大部分工作都是在晚间完成的,所以看见他这么忙,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什么事,老头儿?一个统治者逃犯怎么啦?」

  「是罗马王子,」我说,「我知道他在哪儿。」

  他冷漠的眼睛里霎时闪出兴致勃勃的光芒。他的手有很多手指,搁在桌子上,桌上摆放着几个团会的标记对象,像搬运工、史学家、地球卫士、小丑等团会。「说下去,」他说。

  「王子在这座城市。这会儿他正在某个地方,无法逃出去。」

  「你是来告诉我们他的藏身之地吗?」

  「不,」我说,「我是来这儿为他赎取自由的。」

  统领七号茫然了。「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地球人。你说你抓住了这个逃犯,我还以为你会出卖他,没想到你却要赎他。那干嘛还到这儿来?你在开玩笑吧?」

  「你愿听我解释吗?」

  他靠在镜面般的桌子上,静静地听我讲故事。我简要地讲述了我同瞎子王子从罗马到巴黎的旅程,进入史学家大楼的过程,王子和奥梅恩的丑事,小气的埃力格罗的报复计划。我向他表明,我是被迫到这儿来的,我本不愿意背叛王子,将他送到入侵者手里。我说:「我知道所有的统治者都应送到你们这里来,但是这个人已经为他的逃脱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请求你们通知史学家团会,说你们特赦罗马王子,并允许他继续以朝圣者的身份前往耶路撒冷。这样埃力格罗就拿他没办法了。」

  「我们赦免了罗马王子,」统领七号说,「你拿什么回报我们?」

  「我在史学家团会的记忆库里做过研究。」

  「那又怎样?」

  「我发现了你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统领七号直盯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

  「那东西在史学家团会大楼最深处,」我平静地说,「详尽地记录着你们的祖先被绑架后关押在集中营的情景。他们过着极为悲惨的生活。它能充分证明H362占领地球的合法性。」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档案!」

  这个入侵者强烈的反应告诉我,我已经刺痛了他的要害之处。

  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彻底搜查过你们的档,只发现一个关于集中营生活的记录片,而且里面也没有我们的人,只是金字塔形状的种类,算不上是人,可能是来自锚星的人。」

  「我也看过那个片子,」我告诉他。「另外还有一些,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我渴望了解我们过去不人道的做法。」

  「那索引……」

  「有时候索引并不全面,我是在偶然间发现这些材料的。史学家们自己都不知道。我可以引你们去--如果你们放过罗马王子。」

  代管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你真把我弄胡涂了,不知道你到底是个无耻之徒,还是高风亮节之人。」

  「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忠诚。」

  「可是你泄露了你们团会的秘密--」

  「我不是史学家,只是一个学徒,以前是瞭望人。我不愿意王子受到你们的伤害,遂了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傻瓜的心愿。王子在他手里,现在只有你们才能解救他,如果你们同意,我就告诉你们那档案在哪儿。」

  「那档案是史学家们有意从索引里删掉的,不可能落到我们手里的。」

  「那是他们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后来又给忘了。」

  「我不信,」统领七号说,「他们可不是马虎大意的人。他们把那档案藏起来了,你现在又把它出卖给我们,不等于背叛了整个地球吗?不就成了可恶的敌人的同谋吗?」

  我耸耸肩。「我只对让王子获得自由感兴趣,别的与我无关。

  只要你们答应赦免他,那档案就归你们了。」

  入侵者的表情大概是他们的微笑。「让一个统治者逃犯逍遥法外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呀。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知道吗?我可以迫使你说出档案的地点,同时仍然抓获王子。」

  「你当然可以,」我说,「我就是要冒这个险。我觉得为古人犯下的罪行赎罪也是一种荣耀。我现在在你们手里,但是档案的地点在我的脑子里,等你们来拿。」

  这次他笑了,显然情绪很好。

  「等一等,」他说,接着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对着一个琥珀通讯装置说了几句,紧接着进来一个他的同胞。尽管这人现在已经脱去那活灵活现的伪装,我还是立刻认出他就是曾经跟我结伴旅行的丑人戈尔曼。他的笑容仍然模棱两可,让人琢磨不透,他说:「你好呀,瞭望人。」

  「你好,戈尔曼。」

  「我现在叫维多利亚斯十三。」

  「我现在叫史学家会的托米斯。」我说。

  统领七号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为老朋友的?」

  「我们征服地球的时候,」维多利亚斯十三说,「当时我是先遣侦察员。我在意大利遇到了这个老头儿,跟他一起到了罗马。不过,其实我们是旅伴,不是朋友。」

  我战栗了一下。「飞人阿弗卢埃拉在哪儿?」

  「我想是在巴黎吧,」他想也不想就说,「她说过她要回到印度去,回到她们飞人中去。」

  「那你也只爱过她一段时间?」

  「我们也只是旅伴,不是情人,」这个入侵者说,「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过眼烟云。」

  「对你来说也许是,」我说。

  「是对我们。」

  「就为这过眼烟云,你不惜弄瞎了一个人的眼睛?」

  从前的戈尔曼耸耸肩。「我那样做无非是想教训教训那个高傲的家伙。」

  「当时你说你是吃醋,」我提醒他,「你说是为了爱情。」

  维多利亚斯十三好像对我没了兴趣,他对统领七号说:「这个人怎么在这儿?叫我来干什么?」

  「罗马王子在巴黎,」统领七号说。

  维多利亚斯十三很是诧异。

  统领七号继续说:「他现在被史学家扣留了。这个人跟我们提了一个奇怪的条件。你比我们都了解罗马王子,说说你的意见吧。」

  代管人简要说明了情况,从前的戈尔曼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最后,统领七号说:「问题是,我们可否赦免一个被通缉的统治者?」

  「他是个瞎子,」维多利亚斯十三说,「没什么权势了。他的随从已经四处逃散。尽管他仍不服输,但他对我们够不成什么威胁。

  我认为可以接受这个条件。」

  「赦免一个受通缉的统治者会给我们的管理带来麻烦的,」统领七号指出,「不过我也同意。这买卖我们做了。」他对我说:「告诉我们档案在哪儿吧。」

  「先安排好解救王子的行动再说,」我平静地说。

  两个入侵者都显得很快乐。「这很公平,」统领七号说,「但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信守诺言?接下来我们在解救王子的时候,你可能又会改变主意的。」

  「我有一个主意,」维多利亚斯十三插话了,「这事儿只是个时间问题,不存在相互的不信任。托米斯,干嘛不把档案地点记录在一个有延时六小时装置的匣子里?我们准备好匣子,只有我们在六小时之内解救出了王子,它才把信息告诉我们,而且除了我们,任何人也不得接近它。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并救出王子,匣子就自毁。

  如果我们解救成功,它就把信息传送给我们,就算……呃……你在这期间改变主意。」

  「你倒是考虑得很周全的,」我说。

  「没什么异议吧?」统领七号说。

  「没有异议,」我说。

  他们给了我一个匣子,让我独自一人待在一个显示器前,输入我发现的档案所在架子的编号。过了一会儿,匣子翻转过去,我输入的信息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把匣子交给他们。

  就这样,出于对一个瞎了眼睛、勾引别人老婆的王子的忠诚,我背叛了地球人的传统,替征服我们的人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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