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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世界对我们有着某种近乎神秘的吸引力,像是那儿有着一块亚特兰蒂斯大陆。在那样一个地方,没有日常生活的一个个难题,每个人住在城堡里,每晚都有宴会,每个女人都光彩照人,每个男人都勇敢高尚。
——雷修·哈金
 《回忆、神话及理性》,1376年
第三千禧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时间了,它的资料是出了名的不齐全。我们知道政治领袖的名字,知道战争爆发的时间和方式(虽然不一定知道起因),我们知道重要的艺术家、文学运动、宗教冲突,我们也知道哪个国家威胁对谁做什么事。但是并不清楚当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人们如何消磨时间,他们对生活的那个世界有什么想法。我们知道暗杀事件,但不太清楚来龙去脉,甚至不确定发生的当下,普通民众到底是感到悲痛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九千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除了少许历史学家,没人把它放在心上。
雅各查询了“搜索者”,但一无所获。接着他开始搜寻著名星舰的详细记录,希望里面能提到类似的名字。“也许我们的翻译不对,”他说,“英语一直在变。”
所以我们查阅了“复仇者”号的记录。三十三世纪初,地球与其三个殖民地打响有史以来第一次星际战争时,这艘飞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还查了“拉西特”号,它是第一艘星际海盗船。还有三十世纪的“卡拉基”号,那个时代最大的宇宙飞船,载着史上数量最多的货物,运到轩辕十四第四号星,开启了那个星球的拓殖。“黄巢”号,载了一队医生到马拉凯波,去营救受到当地疫病突袭的殖民者。(在那个时代,专家仍相信细菌只会攻击相同生物圈的生物。)
“东京”号的资料数不胜数,那是第一艘消失在超维空间的星际飞船,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它的消息。资料中有相关的照片,舰长、大副、乘客,还有餐厅及引擎舱。什么都有,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这些飞船中,最有名的当数“半人马”号,执行历史上第一次超维空间飞行,飞到地球的比邻星,单程飞行花了七周时间。你听到一定会笑掉大牙,七周竟然只飞四光年。
但从没提到过“搜索者”号,也没有“探索者”号,倒是有“航海者”号,事实上提到了三次,看来还小有名气。甚至还有个“猎人”号。
 
第三千禧年留下来的实物少之又少,即便有,大多都是像艾咪那杯子似的陶瓷,不然就是塑料。在我们这行有条格言:东西越便宜,越是流传千古。
我不知道有谁专门研究那个年代,于是查了档案资料,随机挑了个在巴阔斯大学任教的助理教授。他名叫谢帕·马夸特,看起来相当年轻,但已经写了很多关于第三千禧年的著作,而且在学界颇受推崇。
我打电话过去,很容易就见到了他。他看起来很英俊,身材高大,一头红发,相比照片给我的印象,现在感觉更加风度翩翩。“那时代的舰船资料大多已经失传,”他跟我说,“我看看能帮上什么忙。等我查一下手头上的数据,再告诉你结果。”
第二天,我以虚境的方式逛了五六家博物馆,花了大量时间浏览第三千禧年的文物。我见到一个可能是用来装化妆品的塑料盒,一台用途不明的电子装置,一双女用高跟鞋,几支笔,一盏灯,一张沙发,还有一张由塑料薄板嵌封的纸,上面的说明写着“报纸的分类栏”,我实在不知道报纸是什么玩意儿,问问旁边的人,他们也都不知道。(后来马夸特教授告诉我,那是一种把信息印在纸上,发行到各地的东西。)还有一顶男人的帽子,上面有帽檐,以遮挡阳光。另外还有块硬币,一面刻着老鹰的图像,是金属货币,美利坚合众国。
我们信仰上帝注释1,上面的日期是2006年,资料上说这是现存第二古老的硬币。
我在一个个展品间游逛,看完想看的之后,便坐进一间阅览室,打开一份资料文件。
第三千禧年是个动荡的时代,人类数量已经远超地球的负荷。为了政治,为了地盘,为了宗教,地球人一直在打仗,政治体系腐化败坏,几近崩解。
工业时代遗留下严重的环境问题,全球气候恶化的同时,各国政治领袖也越来越冷酷。最残暴的当数马可三世,其“大帝”之名让他的美国人民闻风丧胆。
二十五世纪中叶,当马可三世由着自己的心情大肆杀虐、囚禁人民的时候,黛安·哈里曼对时空连续体维度结构的研究有了划时代的突破,二十年后,韩四顾和艾德华·克里弗造出了星际航行驱动器。
又过了四年,人类发现了第一颗宜居星球。果不其然,有很多人应征前往边疆进行开拓。
 
那天我正准备回家时,雅各接了个电话过来。“蔡丝,”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想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是马夸特教授。“你找到‘搜索者’号的资料了?”我问。
“是的,”他的语气怪怪的,“可否问一下,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
我把杯子的事告诉了他,他默默听我讲完,继续沉思着没说话。“换你了,”我最后说道,“你查到什么?”
“绝对让你大吃一惊。你能来学校一趟吗?”
“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我吗?”
“我会告诉你的。一起吃个晚餐吧?”
神秘兮兮的。“马夸特教授,我真的没时间大老远跑到巴阔斯去。”不是我不想,只是真的太远了。
“叫我谢帕就好。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不虚此行。”
 
巴阔斯是座钻石形状的大岛,作为单身人士的避暑圣地而名闻天下。几年前我正历经人生的一个阶段,当时我时不时会来这儿,那是我社交日程表中的一部分。这里有海浪,有月光,有梦想,你会觉得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在附近。我现在比较现实了,但当我来到海边时,望着空荡荡的海滩和远处的别墅,心中还是有丝怀念。太阳刚落下地平线,灯光正渐渐亮起。
这个岛屿经过精心设计,从沿岸往里走,可以发现整个区域呈逐级上升的梯田式地形,基本上从每个地方都能看到海。现在是淡季,路上只有几个人,大部分商店和餐厅都关着门。
岛上的基本人口有四万,还有另外四万人散布在周围的群岛上。大学有七千多名学生,群岛和内陆人都有。它的名气很响,尤其是在科学方面。如果你想当物理学家,这里绝对是个好的起点。
校园坐落在两层广阔的梯田上,就在岛上最顶部的市政大楼之下。我将掠行艇设定到导航状态,它带我降落在一栋穹屋隔壁的起降台上。穹屋里面是学生中心,几家商店,还有一家餐馆。那家馆子名叫本杰明餐馆,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当时它开在下面的海边。
马夸特突然从侧门走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他快步走到起降台,打开舱门,伸手扶我下机。在骑士精神也位列古董之列的年代,这种迎接方式的确是个好的开始。
巴阔斯大概是全星球最秀丽的校园,站在所有地方都能欣赏到怡人的大海,建筑物有尖柱形、龟壳形及金字塔形。不过那天很冷,刺骨的寒风推搡着我们的后背,几乎把我们吹进了学生中心。
“很高兴见到你,蔡丝,”他把我领进本杰明餐馆,“多谢赏光到这儿来。”他穿着灰色休闲裤、海蓝色的衬衫,外搭一件白色夹克,身材高大,打扮时尚,带着点幽默感,或许还有点腼腆,一副晚上进城找乐子的模样。
我们坐下来点餐。这些年来,本杰明餐馆并没多大变化,虽然用餐区比以前在码头边时大了一些,菜单上的餐点也有些许变化,但感觉还是那么惬意,那么温暖,仍然营造着大海的气氛。四处布置着风帆、船舵和指南针,一面墙上配着一个虚境:灯塔和暴风雨。另外,他们也有着演艺明星的留影,最经典的要数凯莉·威伯站在餐厅外码头边与大海的合照,照片中的她看起来很迷惘。凯莉·威伯一向是演浪漫剧的最佳人选,但却英年早逝,成了不朽的人物。
我们点了葡萄酒及面包条,侍者走远后,马夸特从桌子那边凑过来,低声称赞我的美丽。“当然,这不用我多说。”他说。
我道了声谢,把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握住,撑着下巴。“谢帕,”我说,“你找到‘搜索者’号的什么资料了?”
“翻译错了,蔡丝。”他四下看了看,似乎想确定周围没有人在注意我们两个人。他压低声音:“是‘探寻者’号。”说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似的。
“‘探寻者’号。”
“没错。”
“好吧。”
“蔡丝,我想你还没明白,你要找的可能是那艘‘探寻者’号。”
“对不起,谢帕,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探寻者’号到底是什么?”
“就是载着马哥里亚人前往定居地的两艘宇宙飞船中的一艘。”
“马哥里亚人?”
对于我的无知,他置之一笑。“他们在第三千禧年离开地球,用‘逃’这个字可能比较贴切。没告诉任何人要去哪里,带着五千人独自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他们是失落的人类。”
亚特兰蒂斯,印塔瓦,马哥里亚。“他们难道不是神话吗?”
“并非如此,他们的确存在。”
“这些人不在乎自己的家园。”
“蔡丝,他们活在一个有名无实的共和政体下——”
“然后呢?”
“政府控制教会,学校不是用来教育,而是用来洗脑,爱国主义就是要对领袖及国旗坚定不移地效忠,不然就是不忠。政府的决定完全不容置疑。”
“如果怀疑了会怎么样?坐牢吗?”
“酷刑。”
“什么?”
“你有义务无条件服从当权者的命令,所谓的‘报效凯撒’。”
“‘报效凯撒’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稍微引申了一下。不管是在行为上或是思想上,只要不支持政府建设或是社会建设,就是对万能之主的大不敬。”
“难道就没人提出质疑?”
“当然有,不过并不常见。”
实在很难相信人们可以过那种生活。“这么说,这艘飞船很有名?”
“喔!是的。”
“你说‘探寻者’号从没回来过?”
“是的,”他靠向我,烛火映照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蔡丝,如果你说的那个杯子真的来自‘探寻者’号,那再好不过!”葡萄酒和面包条端了上来。“你说有个女人上门把它拿给你?没有任何解释?”
“是的,差不离。”我正在想艾历克斯听到这个会有多高兴。
“我想你应该没带在身上吧?”
我笑着说:“要是我把它拿出办公室,艾历克斯早就吓得心脏病发了。”
“你确定它是九千年前的东西?”
“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太不可思议了。”马夸特把酒杯递给我,然后举起他自己那杯。“敬马哥里亚人。”他说。
的确该敬他们一杯。“他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他耸耸肩:“没人知道。”
酒很好,烛光配上美酒,再加上好消息,这情境真是百年难遇。“他们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是的。”侍者回来了。虽然是别人请客,我还是想吃得节制点,最后只点了水果沙拉。
侍者问我是否确定,最后还保证他们的食物绝对可口。
“‘探寻者’号,”马夸特继续道,“在公元2688年12月27日离开地球,一共载有约九百人;两年后回来了一次,又带走了九百人。”
“是不是还有第三次?”我终于回想起来了。
“是的,另外一艘飞船名为‘不来梅港’号,它们都飞了三次,从头到尾一共带了五千多人到那里定居地。”
“竟然没人知道他们到了哪儿?怎么可能?如果不上报飞行日志,怎么可能离开太空站?”
“蔡丝,我们讲的是星际航行的初期,当时还没订立多少规则。”
“那是谁的船?”
“马哥里亚人的。根据记载,每次飞行过后,飞船都有修整。”
“听起来飞船状况不是很好。”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年代是怎么维修星际飞船的。”
“有人找过他们吗?”
“很难说,资料上没提。”他喝完酒,盯着在烛光下闪烁的杯沿,“蔡丝,政府可能并没有认真去找,这些人也不希望被找到。”
“为什么?”
马夸特悠然一笑,看上去真帅。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品味着我的魅力和外表,或是面包条。当侍者端上满满一盘坚果和葡萄时,他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这些马哥里亚人就是闹事分子,他们希望躲得远远的,政府也乐得轻松。”
“为什么说他们是闹事分子?”我问。
“你去过地球吗?蔡丝?”
“说实话,没有。这几年我一直都很想去,只是没机会。”
“你一定要去,那是万物的起源之地。对于历史学家来说,去趟地球是必需的。
“在那儿你会看到很多伟大的遗迹,金字塔、雕像、水坝、奇诺铁塔、米拉布里斯……在雅典,柏拉图与他的同事开启了文明的盛宴。看看伦敦、巴黎、柏林、华盛顿、东京,还有圣彼得堡,这些地方都名噪一时,曾几何时都是权力的中心,你知道它们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吗?”
“呃,我知道它们现在都不是首都了。”
“除了巴黎,他们都说巴黎永恒常青。蔡丝,地球一直存在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人口太多,却没有足够的资源维系,自打工业时代起就一直是这样。人口太多的结果就是必定有人挨饿,必定会有天灾人祸。只要日子一难熬,种族仇视就会愈演愈烈,国家一旦不安定,政府就会紧张,开始实施高压政策,个人不再拥有自由。地球唯一不缺的就是独裁者,那边的人们一代一代地传递旧习惯、旧仇恨、旧观念,无法摆脱。”
“那个星球现在大约有八十亿人,马哥里亚人离开的时候,人口数量是现在的两倍多,你能想象当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吗?”
“如此说来,”我说,“马哥里亚人是饱受欺压的老百姓?他们想寻找新的定居地,养育他们的下一代?”
“不,正相反,他们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拥有大量财富,但是他们不喜欢那种毒害人的环境,我说的毒害,不仅指物质上,还指精神上。他们当时的独裁者叫做卡瓦拉,是个神权统治者,跟过去的独裁者比起来,他还算相对温和,但无论如何还是独裁者,他控制媒体、学校、教会,而学校根本就是洗脑中心。”
“真难想象会有人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他们生下来就被洗脑,必须认真服从权威。在卡瓦拉掌权的时代,如果你不按他们的意思办,你就会消失。”
“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想逃走了。”
“带领他们的人名叫哈利·威廉姆斯。”
看来又是一个我应该知道的名字。“那是谁?”我问。
“是个通信业巨鳄,多年来投身于各种社会及政治运动,设法为填不饱肚子的孩子取得食物,并让他们得到医疗救助。一开始并没惹上什么麻烦,直到他想为教育做点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理念是孩子们应该可以提十万个为什么,这是政府当局不能容忍的。”
“喔。”
“他们说他叛国。”
“猜得出来。”
“说他是无神论者。”
“真的是吗?”
“他是个不可知论者,一样惨。”
“在那样的社会,我也觉得如此。你说那个叫做神权社会?”
“是的,国家领袖同时也是宗教领袖。”
“威廉姆斯后来怎么样了?”
“坐了十五年牢,或者十七年,看你信哪个资料来源。本来是要被处以死刑的,还好他有些有权势的朋友。”
“后来出狱了?”
“是的,出狱了。不过,正是在监狱的那几年,他下定决心要完成一些事,革命不可能完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出逃。据传他在和同伙聚会时曾说过一句话,‘约瑟夫·马哥里斯说的没错,我们根本不可能改变一切。’”
“我猜马哥里亚人就是以约瑟夫·马哥里斯命名的。”。
“没错。”
“他是谁?”
“英国首相,一位英雄,看样子也是个哲学家。”
“他说的什么事是对的?”
“通信科技无疑造成了奴化,个人很难保有自由。他喜欢引用本杰明·富兰克林对美国人说的话:‘我们给了你们共和国,现在就看你们能否保留下去。’”
他发现我也没听过富兰克林的名字,咧嘴一笑开始解释,但我只明白了大意。我说:“那时还没外星定居地吧?”
“有两个小地方,但是都在母星的统治下,没有独立。”
“政府默许他们这么做?”
“他们鼓励他出走,还提供协助。”他盯着窗外的海洋,“这是摆脱掉闹事分子的好办法,不过这就意味着政府将会知道马哥里亚人的目的地,威廉姆斯想要完全逃离政府的魔掌,所以他和同伴独自离开。”
“这不可能。”
“有些马哥里亚人跟你想的一样,但威廉姆斯说服他们去尝试一下,他们相信可以创造出一个伊甸园,一个博爱的家园,自由安全的国度,一个理想的居住地。”
“早就有人尝试过这想法。”
他点点头:“的确有过,不多。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在殊死一搏。他们送一些人出去找寻新世界,找到之后,严格保守它的秘密,然后买下这两艘船,载了五千人前往那里。”
“这故事真是不可思议!”我说。
“哈利和最后一组人马一起离开,距马哥里亚人第一次离去已经过去了四年多。根据记载,他当时跟媒体说,他们要去的地方,连上帝也找不到。”
侍者过来将我们的酒杯倒满。“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说。
“对,没有人,就我所知一个人都没有。”
 
艾历克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大楼失火,他也只会建议大家小心前往出口。所以,当他听到杯子竟然牵涉到一艘鼎鼎有名的飞船和脍炙人口的谜案时,虽然没有在办公室高兴得晕眩,但眼中还是闪出心满意足的神采。“雅各。”他叫道。
雅各以佩里格林《第八》中的调子作出回应,是通常模拟情境下英雄人物登场时的那种威严音调,艾历克斯命令他关掉。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雅各问,那是一副最低沉的嗓音。
艾历克斯转了转眼睛。“雅各,查一下市场上是否有任何商品来自‘探寻者’号和‘不来梅港’号,也就是那两艘与马哥里亚人有关的飞船。”
“年代有点久远,”雅各说,“需要花一点时间。”
我和艾历克斯闲聊了约一分钟,雅各终于查询完毕。“没有完全符合的资料,没有与两艘飞船相关的物品,但是有六个已经鉴定的对象与马哥里亚人有关,还有几个相符度较低的物件。”
“请说出那六个项目。”
“一个类似通信装置的设备;一支刻着杰斯·道基名字的笔,道基是马哥里亚人的重要成员,也是此团体重要的资助者;一块墙匾,是由社福团体颁给马哥里亚人的;一个刻有马哥里亚字样与标志的领针,标志是一把火炬;一张哈利·威廉姆斯的肖像;还有一本《光荣航程》,经作者凯伊·瓦利斯亲笔签名,书中记录着马哥里亚团体的组建经过,签名字迹已经褪色,但经紫外线照射,依然可以辨识。这六件东西都是马哥里亚人遗留下来的,但找不到他们离开后的东西了。”
“凯伊·瓦利斯是谁?”
“该组织的创始人之一。人们嘲笑他们的时候,她是挺身捍卫的人之一。资料记载不是很清楚,不过在马哥里亚人最后一次离开地球的航程之前,她似乎就去世了。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球。”雅各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人评论,但是没人说话。“瓦利斯在《光荣航程》中对政府的多项政策提出异议,基本上,马哥里亚人认为,每一代人都受到一系列的意识形态操控,那些想法一旦强加上去就很难根除,他们从此不再拥有独立的思想,这甚至引发了互相的敌意。她在书中把所有问题都兜了出来,宗教团体要自律,不应该高压统治人民,应该了解不同意见的可贵,提供一个人人平等的局面,不让弱势群体存在。”
“如果美国社会——是美国对吧?——如果他们如此压迫人民,她怎么有办法出版这本书?”
“这书是在中国出版的。”雅各说,“那是当时地球硕果仅存的民主据点之一。”
“说真的,马哥里亚人并非什么弱势群体。”我说。
艾历克斯眯起眼睛:“他们财力雄厚,但如果行动毫无自由,说弱势也没错。”他在便条纸上快速写下了什么,“现在来谈谈那几件文物。”他命令雅各列出这六件文物之前转手时的价格。雅各回答说有两件是秘密交易,另外四件的价格打印出来,艾历克斯不禁叹道:“不错嘛。”
千真万确。道基那支笔的价格相当于我几年的薪水,而我拿的算是高薪了。另外几件更是价值不菲。
艾历克斯摩擦着双手:“好,现在她得弄到所有权证明,之后我们才能把消息公开。”当然,他指的是艾咪。
“你会负责吧?”我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谈判的意味,这部分一向是他的专长。
“打电话给她,问她是否愿意跟我们在山腰俱乐部喝上一杯。”
我打电话给艾咪,她觉得肯定有好事,向我探口风。我只回答我们还在收集信息,这次请她,只不过是艾历克斯想再问几个问题。她可能不见得知道答案,但这无关大碍。到山腰俱乐部之后,艾历克斯会提醒她,得等到没有人质疑她的所有者身份的时候,才能把这件事讲出去。既然由我们负责拍卖,我们得先保护自己。
“我会去的。”她说。
 
艾历克斯把杯子放到了保险库中。我拉出它的影像,思考着它的来历。
很可能是早在马哥里亚人迁徙之前,也就是“探寻者”号和马哥里亚人扯上关系前,就有人把这杯子作为纪念品收藏了下来;又或许是,这杯子随马哥里亚人一起飞了前两次,来到新世界,在回来接第三批人的时候被人从船上带了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若真是如此,而且我们能够证明,那杯子就非常有价值了。不过现在想这事还为时过早。
当我告诉艾历克斯我的想法时,他要我别兴奋过头了。“在二十七世纪,超光速旅行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可能是有人拿到了商标权,大量制作‘探寻者’号的纪念杯和制服,然后卖给大众。”
那几个英文字符看起来尤为奇特,先前马夸特教授曾用标准语跟英语教我船名的正确读法。当时他承认发音可能并不十分准确,因为没有任何的语音文件记录从那个时代遗留下来,所以即便看得懂文字,也没有人确切知道应该怎么读。
Seeker,重音在第一个音节。
飞向太空。
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远到连上帝也找不到。”
多份报告记录了这个故事的方方面面,包括哈利·威廉姆斯的家庭出身,马哥里亚运动的根基,同时代人的抨击,指责马哥里亚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些人可能的目的地,最后是对他们失踪的推测。其中有些暗示说马哥里亚人完成了他们说过要完成的事,已经远走高飞,以至于到了数千年后的现在,我们仍没发现他们选中的世界在哪里。
多数意见认为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他们的定居地已经消亡。还有一些认为马哥里亚这么多年来可能已经绕开了主流文明遭受的各种曲折逆转,他们的发展远远领先于我们,以致丝毫没有和我们交流的兴趣。我个人认为这种看法是对的。
马哥里亚曾是多个模拟影片的主题。雅各给我看了其中一部,名字叫《侵略者》,发行时间还不到一年。片中的男主人公发现马哥里亚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行星联盟,他们的技术高度超前,在我们中间自由走动,没人能认出他们,事实上,政府机构已经被他们掌控。他们认为普通人类是劣等民,计划全盘接管。主人公设法警告政府,结果女友失踪,人们开始无缘无故死去,片中有好几起追逐戏,有发生在黑色巷道中的,有奔袭在废弃太空站的走道中的。故事情节发展到最后演变成枪战,他的女友获救,行星联盟的好人接到了警报。
剧中没人解释一下马哥里亚人为什么要接管我们,但我要向制片人说的是:那几场追逐戏看得我紧紧按住椅子不敢动弹一下。
  1. 我们信仰上帝:美国货币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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