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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路星将万古长存。
——海纳·波特受(行星联盟草创期间,在退役军官联合会上发表的一次讲话,当时,连生存都成问题。)
特拉诺瓦又叫“新地球”,这名字取得相当贴切,它同样围绕着一颗单调的橘红色恒星转动,地轴偏角为二十一度,重力仅比地球小了不到百分之一,周围还有颗硕大的月球,上面没有大气。从轨道上俯瞰,有两块大陆的形状很像非洲和美洲。
这颗行星的最惊人之处,在于地球上的生命形式能轻易融入当地的生态系统。在这里,西红柿茁壮成长,猫儿追逐形似松鼠的本地动物,温带气候也被证明适宜人类的生存。
但对我们最重要的信息,是曼古会有一个卫星网络,它已经升空运行了超过一个世纪,没人能背着它起降。我们很快发现,在我们要查的时段里,没有飞船出人的信息。北极星号没来过这里。
在我们的特拉诺瓦之行中,唯一值得一提的事件,是一块岩石靠得太近,只得由危机控制系统予以摧毁。危控系统是装在船壳上的一个黑匣子,能对入侵物体进行侦测识别,在它的协调下,四把粒子束发射枪能分别或协同对威胁做出反应。
特拉诺瓦的那块岩石只要一道光束就能解决。在我的职业生涯中,算上这次,一共只有两次使用这个装置。
异现星是盖斯帕星系的第四颗行星,也是我们最后的嫌犯。它实际上由一片沙漠,以及位于两极破沙而出的少量雨林连缀而成。星球表面还零星分布着几片海洋,面积都很小,且相互隔断。赤道附近炎热干旱,主要的植被是紫色灌木,连野生动物都不会涉足此地。
盖斯帕是颗黄白色的F等星。资料库显示,它的三颗内行星无一不是焦土。这颗太阳正处于膨胀阶段,每年都在变热,很快就会把盖斯帕四号,即异现星上尚存的生命烧死。这里的“很快”是天文学上的“很快”,意思是几十万年。
行星上的生命巨大、原始、饥饿,但它们不能算是恐龙,甚至根本就不是类蜥蜴爬行动物,大多是硕大、温血、迟缓的巨兽。行星上的重力很底,约为3/4G,体型庞大的生物在这里如鱼得水。
管这行星叫异现星,是因为在发现它的那次飞行中,一切都出了岔子。发现它的是齐斯麦号,那是一艘由淘金者运营的私人飞船,很早就在飞行了,升空几十年之后,行星联盟才设立了探索规章,其中包括在将外来生命形式带人某个生态系统前须先申请许可的条文。
当时,齐斯麦号的一名船员被行星上的巨兽杀死。根据最流行的说法,是被踩死的。另一名船员一脚踏空掉进洞穴,摔断了一条腿。还有的船员婚姻破裂,夫妻发生口角,险些动手。船长则在着陆仅一天后突发致命心脏病。一团乱麻中,齐斯麦号的阿姆斯特朗引擎又熄火了,于是,船员们只能等待救援。
我们在轨道上俯瞰着这颗行星土黄色、褶皱、干旱、开裂、破碎的地表。有几处正往外冒着蒸汽,异现星有一颗常见的大个子月球,似乎具备了大型陆地生物生存的条件、它的天空中几乎没有云朵,它的大气可以供人呼吸,而且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现对人类构成威胁的病原体。如果想把某人藏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这个地方可再好不过了。但是,在这地方,到哪儿去找酒店呢?
“还以为在这儿会有好运呢。”艾历克斯说。
“看起来不会。这地方这么原始,有人住吗?”
他咧嘴一笑,说:“是你的话,会住吗?”
“不太会。”
他接着说:“既然来了,那最好还是搜查一下吧。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组建筑,是某种临时居所,任何人造的东西都成。”他显然是有点丧气了。
我吩咐贝尔在整个行星表面进行一次扫描。
我们飞越了一片微型海,又回到了沙漠上空,这地方荒凉得有一种怪异的美。当我们穿过明暗界限,潜入夜色时,地面上还零星地闪着不灭的火光。
但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可以藏匿访客的地方,酒店自然也是不会有的。
两天之后,贝尔报告扫描结束。“结果为否定,”她说,“我没在地表发现任何人工物体。”
艾历克斯听了咕哝一声,闭上眼睛说:“不出所料。”
“该回家了。”我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凝视着它。上,下,上锁,解锁,转账。“芭伯可是不惜杀人也要隐瞒它的存在。”他说。
可为什么呢?
我俯瞰地表,心想这地方将亘古不变。那些硕大的畜牲还会接着互相追逐,气候则会继续变热。等到这些强韧的生物也无法存活时,人类说不定已经消失,进化成别的什么物种了。我不由想到了时间,想到它是如何随着年龄的增长越走越快,如何在引力场和加速度中改变步伐,我们又是如何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历史的终点,认为边路星将万古长存。
我说:“依我看,我们对钥匙的看法或许有点想当然了。”
他挑起了一根眉毛,问道:“怎么说?”
“我们假定,它的时间大约是在1365年。”
“当然是啦,”他说,“它就放在摆渡舱的后面么。”
“这并不说明,它就属于那个年代,”说着,我接过他手上的钥匙端详起来,“人类在纱女星云里已经慢悠悠地飞了几千年了。”
“我们已经排除了行星表面和中继站,”艾历克斯说,“还排除了他们和另一艘飞船汇合的可能性。剩下的还有什么?”
确实没什么了。“别的什么人的中继站。”我提醒他。
他想了想,说:“也许,也许我们要找的是某件古物,是某件没有归档的遗物。”
“也有这个可能,”我说,“但这东西不可能太旧。如果要用来藏人,就算只藏几天,它就必须能够运转。”
“你是说,它必须能够用电?”
“没错,这个功能一定得有。”
“它会有多老?”
我怎么成中继站专家了?“艾历克斯,我可不是工程师。但我猜想,它的外壳总得有个两千年历史吧。也可能没那么久,可能远没有那么久。”
我们又飞进了白昼,望着阳光重新爬上了行星的弯曲表面。“两千年,”他说,“听起来像康恩人。”
“有可能。”康恩人在第九个千年就开始在这片这域活动了,一直持续了一千两百年。那以后,他们就隐藏了起来,直到几个世纪才重新开始展现旧日的活力。我对贝尔说:“贝尔,除了我们和康恩人共和国之外,还有什么人对包括德尔塔·卡佩斯在内的区域进行过著名勘测?搜索范围就定在德尔塔·卡佩斯周围七十光年吧。”
“阿特瑞安在这一带举足轻重,艾欧尼也是。”
“我指的是近代,过去的三个千年之内。”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咧嘴笑了。
“真不赖,”艾历克斯说,“目光可够长远的。”
“似乎没人在目标区域投入过人力物力。当然了,国联除外。”国联就是行星联盟的前身。
艾历克斯冲AI伸出一根手指,说:“贝尔,康恩人在它们的上升时期,是用什么符号来代表货币的?”
“有过许多种,你问的是哪种货币?哪个年代?”
“显示全部。”
屏幕上随即充满了符号,有各种字母表中的字母,有象形文字,也有几何图形。艾历克斯望着它们,摇了摇头,又问AI还有没有别的。AI回答说还有。
我们在第二批显示中发现了钥匙上的第五个符号,就是那个长方形按键。“看上去很像。”他说。
眼下无法确定两者是否等同,但它们看起来的确像是同一个符号。我心想,总算是找到了,“贝尔,请标出目标区域内康恩人时代留下的剩余中继站。”
“正在扫描,蔡丝。”
艾历克斯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贝尔说道:“资料不足,康恩人中继站的位置在全民革命中遗失了。旧政体崩溃的同时,中继站也一并遭到遗弃,当时的人都没想到保留其位置细节。我们现在知道其中六个的位置,都不在目标区域内,但未知的要多得多。”
“可我们不知道它们在哪儿。”
“正确。”
异现星距白矮星闯入德尔塔·卡佩斯的地方仅有十二光年,要是德尔塔·卡佩斯还在的话,就会和异现星所在星系的平面形成一个夹角,在异现星北方的天空中投下明亮的黄光。
“还是回家吧。”艾历克斯说。
这时,贝尔步入了舰桥,她的模样是个金发美女,身穿运动服,衬衣上印着“安迪瓜大学”。这个贝尔的程序和原先的那个几乎没有两样,都很喜欢抛头露面。她冲我们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这个北极星号的船员曾经躲避,如今被人遗忘的站点,它一定还在什么地方,可它到底在哪儿呢?直径120光年的球体可是片相当庞大的搜索区域。
“先别急,”我说,“玛蒂怎么知道附近有站点?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艾历克斯说。
我想到了南茜·怀特拜访过的中继站,岁月流逝,人们渐渐遗忘了它的存在。我不由得引用了一句她说过的话:“假以时日,人人皆会如此。”
“你说什么?”
“南茜·怀特。她对遭人遗弃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行星啦,行学啦,还有就是中继站。”
“她知道这一带也有?”
“我也不知道,她曾做过一期节目,在节目里重游了一个废弃的中继站。那站点的名字叫‘柴平’或是‘柴庞’,反正就是类似的名字。”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贝尔。
“搜索中。”贝尔应迸,说着向后靠着舱壁,目光下垂,直视甲板。
艾历克斯踱到观测窗边,俯瞰着下方的黑夜,说:“真不敢想象,我们竟会觉得他们来了这地方。”
“非得亲眼看过才行,艾历克斯。只有这样,才能断定他们来没来过。”
这时,贝尔抬起目光,说:“我已经看了那期节目,怀特是在距德尔塔·卡佩斯一百光年的位置找到柴庞站的。”
差了十万八千里。
艾历克斯咕哝了一声什么,我没听清。
空气变得重浊起来。“或许,她找到了不止一个?”他说。
“有这个可能。”我说。
“如果那样的话,她的作品中应该就有体现,她的评论、散文、笔记本,或许在别的什么节目里。”
“开始综合搜索,”贝尔说,“可能需要几分钟。”
“在这儿晃悠也没什么意义吧。”
“我们还是坐下吧,”我说,“确定了下一步的方向再说。”
片刻之后,贝尔面露喜色,举起一只胜利的拳头说:“在她的日志里!在一堆散文和节目的创意里。”
“里面怎么说?”艾历克斯问道。
“你们对罗曼·霍普金熟悉吗?”
“不熟悉。”
“他是怀特的老朋友,是个历史学家,花了大量时间为她做研究。就是他在1357年发现了柴庞站。”
日志出现在了屏幕上:
霍普金又发现了一处。康恩人究竟还有多少失落的碎片呢?他说,这一个位于巴布孔星附近。用他的话来讲,它是“在星系中的一颗气态巨星的粉尘怀抱中”(他老喜欢夸大其词)。他说,不出几个世纪,中继站就会坠入大气层。它已经被遗弃了两千年了。他还说,他们似乎是在匆忙中撤离的,把东西都留下了。它是文物回收的理想场所,它是个微缩宇宙,其中包含了康恩人在那个时期的文化。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回来了,他说,下次一定会带我去的。
3/11/1364
我把这篇日志反复读了好几遍。
贝尔接着说道:“北极星号的乘客中,只有南茜·怀特遍游了各大行星。你们也知道,她的宇宙观使她声誉卓著。她的名声来自——”
“这些就不用说了,贝尔。康恩人平台在当时应该算是重大发现,可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三天之后,霍普金就死了。”
“又是谋杀?”我问道。
“似乎不像。他是在营救一个企图在机场自杀的妇女时遇难的。那女人爬上了轨道,他上前阻止,可女人和他扭打起来,拖着他一起死了。”
“后来,南茜也没有将发现第二个康恩人平台的事公之于众。”我说。
艾历克斯接着问道:“贝尔,这个巴布孔星在什么地方?”
屏幕上闪出一幅星图,上面标着德尔塔·卡佩斯,四十五光年开外的一点开始发光,并越变越亮。“他们要到那儿很容易。”艾历克斯说。
就在这时,贝尔望着他的眼睛说:“艾历克斯,雅各发了条消息给你。”
“雅各?好吧,我们看看。”
她将消息放到了屏幕上:
艾历克斯,长荣基金会的一位柯莉·查拉芭给我发了条消息。我猜你认识她,她说相片上的女人来看过展品了。她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叫我把这消息转达给你,然后再把你的回复转达给她。我想你明白她的意思。
是特瑞·芭伯。
艾历克斯点了点头说:“查拉芭想知道芭伯是否想把东西偷走。”
“你准备怎么跟她说?”我问道。
“东西很安全,都已经在那个柜子里放了六十年了。把它偷走的话只会叫人起疑心,芭伯一定知道这点。不,有危险的不是那件物品。”
“你是说,巴布孔星?”
“没错。她会假设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会在那里等我们吧?”
他把身子靠到了椅背上,双臂交叉胸前。“是你的话,也会吧?”
巴布孔星是颗蓝白色的B等恒星,表面温度两万八千K。根据恒星目录的记载,它还相当年轻,不过两亿岁。它和太阳系一样有九颗行星,最里、最外,以及第三、第四和第五颗都是气态巨星,这种分布仿佛出自数学家的手笔。
最内侧的气态巨星有着椭圆形的轨道,运行途中几乎穿过太阳的大气层。康恩人可不会挑这地方建站。
一般来说,在为中继站选址的时候,都会挑选距太阳较近的位置,以利用它所提供的免费能源,但又不能近到需要在站外筑起一吨重的防护罩抵御辐射。
“我看是第三颗行星。”我对艾历克斯说。
寻找业已关闭的中继站可不比在沙滩上享用午餐,要是它没有亮灯,也没有发出信号,那就很难将它与大行星周围常见的数千颗陨石区分开来。我们必须开展排除工作,驶近嫌犯,在其表面寻找天线或集电器一类的东西,没有的话就从列表上勾掉,再去鉴别下一个嫌犯。按这个程序够我们忙活一阵的,实际上,我们也真花了不少时间,到后来几乎是日夜不分地工作。
飞船上的生活一成不变,艾历克斯花了大量时间阅读怀特的著作,期望能找到被贝尔遗漏的蛛丝马迹。“她在这儿写了个几个故事,”他说,“其中的一个写了她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去边路星,正好遇上两个月亮连成一线,挡在太阳前面形成了一次日全食。这种天象很少见,几千年都可能碰不见一回。但1338年发生了一次,过了十四年还会发生一次。他们谈到了第二次全食时,各自会在什么地方。她说,到时候还想和他在一起,还让他保证。然而他早死了两年,她说自己只能孤零零地观看天象,至少是没能和他一起看。”说到这里,他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真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参与这种阴谋。”我说。
“要的就是这种人。”他说。
我们在绕着行星转动的陨石中缓缓穿行。它们的尺寸有小有大,小的和鹅卵石相差无几,大的是我们母星月球的两倍。眼前的这颗行星形成没多久,还在往外抛出气体和各种碎片。罗曼·霍普金说的“粉尘怀抱”并非言过其实。就在我们望着窗外时,贝尔已经做起了分析。她的工作效率可比我们高了,能同时分析所有漂浮物。这活要是交给我和艾历克斯的话,我俩现在还在那儿分析着呢。
一周出头的时间,分析就完成了。
一天半夜,贝尔把我叫醒,说找到目标了,还补充了一句:“命中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目标是一颗巨大、畸形的小行星,表面陡峭、破碎,布满山脊和陨石坑,地势较高处密布着通讯、传感和集电装置,它至少装了六个方位推进器。我们还发现了一处用来安置机库的人为豁口。
“有其他飞船停靠的迹象吗?”我问贝尔。
“没有,蔡丝。”但这地方很容易藏匿,这一点她不说我也明白。
“好了,贝尔。我要你飞到距离中继站一公里处,保持与它一致的航线和速度。”
“正在执行。”
中继站的功能是对过往的船只敞开大门,飞船只需滑入机库,连上管道,然后船员就可以通过一根登机通道进入内部。就这么简单,我们在美列威特上就是这么做的。
可眼前的这玩意更像是悬挂在夜空中的一颗小行星。我们靠近时,上面的门一扇没开,也没人用电波告知我们“王记餐馆”的好处,灯光也一盏没亮。
它似乎处在潮汐锁定状态,总是以同一面对着那颗大行星。它的地表布满尖锐的岩石和陨石坑,零散的舱门分布其间,多数是供传感器、天线、望远镜和集电器出入的。当然喽,这不奇怪,因为它们都是服务舱门。我在停靠区附近发现了一道形似主入口的舱门,顺着它走就能到达中央大厅。
我们需要带上几个备用氧气罐,还得带把激光枪,以防气密舱无法开启。
芭伯如果在这,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到达的预警。因此,要在凌晨四点偷偷登陆基本没有可能,所以,我决定让艾历克斯接着睡,但我没有回到自己的卧舱。我想待在舰桥上,以防万一。
几小时后,艾历克斯也来了,张口就问我找没找到芭伯出没的踪迹。没有,我说,没什么动静。
“不错,”我说,“事情或许会顺利的吧。”
我把我觉得可以使用的舱门指给他看了。
他皱着眉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里正合适。”
他指了指陨石表面一处密布远程天线的地方,那里山脊林立,山脊中隐藏着一扇服务舱门。“还是那儿吧。”他说。
“艾历克斯,那儿离码头太远了。从那儿进入的话,得走好大一段路才能到控制室。”
“完全正确。”
“那为什么还要从那儿进?”
“因为芭伯要是在的话,就会跟你想到一块去。她会料到我们会使用码头边的舱门。”
他说得有道理。“好吧,”我说,“可那一带地势很险,我可不想飞近那些山脊。”
“我们得跳下去,是吧?”
“对,得跳。”大约得跳二十米吧。
不幸的是,他似乎觉得凌空一跃也不坏。“我们坐登陆舱去,”他说,“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块去吗?”
他裂开嘴,又露出了他那恶作剧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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