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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句疯狂的断言在空气中回荡,鼠王的身体往后一晃,重心落在臀部多肉的部位上,尔后陷入了沉默。
绍尔拼命摇头,在不相信、激愤和反胃中挣扎。
“她是……什么?”
“一只……他妈的……老鼠。”鼠王慢吞吞地说,“她从阴沟里溜走,是因为看上了你老爸。这比罗密欧和朱丽叶更像悲剧。她有皇族血统,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不过她可甩不掉我。我时不时就去看看她。她总是叫我快滚蛋。她想把这些事儿统统抛在脑后,但换了个新鼻子以后,她连闻自己都觉得臭烘烘的。你否认不了自己的血统,明白吗?血浓于水,而最浓的就数老鼠的血了。”
楼下如沥青般漆黑的街道上,一辆巡逻车闪着蓝色的警灯冲出了停车场。
“你老妈入土为安后,我就花了些心思照看你,不让你惹上麻烦。这才叫一家人,对吧,绍尔?但看起来麻烦还是找上你了。绍尔,你甩不掉你的血统。看起来有人要来教训你,结果让你老爸从楼上摔了下去。”
绍尔呆坐在那里,视线越过了鼠王的肩头。鼠王像在炫耀似的说出了这些话,这些能置人于死地的描述打开了绍尔心中的一扇门。他看见上百幅画面中的父亲。紧接着,他眼前浮现了一幕场景,化作回忆中那些画面的背景:一个强壮的肥硕身躯以慢动作坠入夜空,嘴巴因震惊和恐惧而大张,两眼疯狂地转动着,寻找能够逃生的方式,稀疏的头发如烛火般舞动,重力的突然改变让他下巴震颤,粗壮的四肢徒劳无功地拍打着空气,玻璃碎片围绕着他一同跌向黑暗的草坪,严寒将土壤冻得比苔原还结实。
绍尔哽咽了,他发出几不可闻的伤心哭泣声。眼泪淌下的速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转瞬之间就吞没了他的视线。
“噢,爸爸啊……”他啜泣道。
鼠王勃然大怒。
“现在别来这套,别急着哭,你就他妈的不能消停点儿吗?”
他骤然抬起手,轻轻地扇了绍尔一巴掌。
“喂,喂,他妈的够了。”
“滚开!”绍尔吸着鼻子,啜泣着,不时用警局配发的衣物袖子擦拭鼻涕,他好不容易才叫出声来,“先别理我。让我一个人……”
为父亲而流的滚滚热泪淹没了绍尔。他在孤独中猛拍自己的脑袋,两眼直往上翻,像是他正在遭受拷打,一边拿拳头砸脑门一边有节奏地呻吟。
“对不起爸爸真对不起真对不起……”他在默然哭泣中低吟。隔绝感和不知如何发泄的可怖怒火混淆、歪曲了这些嘟哝。他用双臂抱住头部,在屋顶上感到绝望而又孤独。
透过双臂间的缝隙,他发现鼠王早就走开了,鼠王起身时悄无声息,此刻已经站在了屋顶的另外一端。他背对着绍尔眺望伦敦城,绍尔的悲伤让他怒不可遏。啜泣撼动着绍尔的身体,他在指缝中望着那个站在两块突出墙砖上的怪异人影。鼠王,他的舅舅。
绍尔没有停止哭泣,他朝后方挪动,直到觉得湿漉漉的烟囱顶在了背上。他扭头望去,屋顶边缘处两根烟囱交会的地方有块空间,他三两下蜷起身子,缩进了这个屋顶上的小小巢穴。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缩成一团,隔绝了天空和四面令人目眩的高度,连鼠王也被排除在视线之外。他太累了,疲倦已经渗入骨髓。他侧身在自己找到的这个逼仄的斜向斗室中躺下,用双手盖住头部。他又哭了一阵,最后连流泪也变成了机械性的动作,活像个忘了为何而哭的孩童。绍尔躺在烟囱底下的石板上,肚子里没有任何食物,身上是别人的破旧衣物,孤独而又惶然迷惑。最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仍然黑着,只有东方镶了一抹微弱的灰褐色。没有时间供绍尔奢侈地享受晨间的慵懒状态,他昏沉沉地慢慢伸展身体,逐渐回忆起他置身何处以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睁开眼睛,红色砖墙映入眼底,他感觉到自己被紧紧地包围着,原来是鼠王蜷曲着身体抱住了他。绍尔有幽闭恐惧症,他打了个寒战,猛然警醒,挣脱了那个毫无激情、纯粹为了取暖的拥抱,直直地坐了起来。鼠王睁开眼睛。
“早上好,小子。下半夜有点儿冷。我觉着咱们能一块儿取取暖,帮你睡个好觉。”
鼠王展开身体,站了起来,轮流伸直四肢。他抓住较高那根烟囱的顶部,双臂一使劲,把自己拽了上去,两条腿在空中随意摇摆。他的视线缓缓地从左边转到右边,俯瞰蔓生的昏暗都市,然后大声清清嗓子,往烟囱里吐了口浓痰。做完这些,他舒展双臂,又将自己放回屋顶。绍尔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在斜坡上滑了一个趔趄。他擦掉脸上的鼻涕和污物。
鼠王转身面对他:“咱们还没谈完呢。昨天夜里的谈话……被打断了。你有无数事情要学,伙计,你眼前站着的正是你的导师,喜不喜欢随你便。不过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他哈哈大笑:粗鄙的沙哑喉音,仿佛吠叫,直刺绍尔的耳朵,“他们昨天夜里发了疯似的找你。没鸣警笛,这点要注意——估计是不想惊动你,他们可起劲儿了:警察和警员四处乱窜,好一群蓝屁股的混球,他们从来都是这个鸟样,我呢?从头到尾就在他们的屋顶上玩躲猫猫。”他再次哈哈大笑,和他发出的所有声音一样,这笑声仿佛就来自绍尔耳边几厘米的地方。“没错,我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贼。”他拿腔拿调地说完最后这句话,好像正在演出中念台词。
他轻快地走到屋顶边缘,在陡峭的屋顶上稳稳站住。他攀住排水槽,探头探脑地向屋檐下张望,鼠王终于发现了想找的东西,扭头示意绍尔跟上。绍尔四肢并用,沿着屋脊一点一点往前蹭,不敢把自己交给险峻的灰色石板。他挪到了鼠王的正上方,停下来等着。
鼠王对他一龇牙:“滑下来。”他悄声说。
绍尔用双手抓住跨骑的水泥屋脊,慢慢将一条腿转过来,最后,他的整个身体在鼠王上方的斜坡上趴成了X形。这时候,他的胳膊背叛了他,怎么也不肯松开屋脊。他顿时有了另一个念头,想把自己拽回屋脊上去,但是他的肌肉已经被吓得僵硬了。绍尔被困在滑溜溜的坡面上,惊慌失措。失去力气的手指松开了屋脊。
接下来这个漫长的瞬间令他反胃,绍尔滑向自己的死亡,但最后迎接他的却是鼠王强有力的手臂。绍尔的下滑骤然停止,被一个恐怖的拖拉动作从屋顶上掀起来,在空中转了大半圈,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底下的钢铁防火梯上。
摔落的声音有些发闷,不怎么实在。鼠王在他头顶上咧嘴微笑。他的左手仍旧攀着屋顶边缘,右手则伸向绍尔所在的楼梯。鼠王在绍尔的注视中松开手,下坠了一小段距离,落在金属网格平台上,粗糙的大靴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绍尔的心脏还因恐惧而怦怦乱跳,但刚才那颜面尽失的摔落更让他备感屈辱。
“我……我他妈的又不是一口袋土豆。”他带着怒气虚张声势地说。
鼠王笑呵呵地答道:“烦人精,你连上下都辨不清楚呢。在你学会一两个花招之前,你就是一口袋土豆。”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下台阶,经过一扇又一扇逃生门,下到了巷子里。
黎明来得飞快。鼠王和绍尔穿梭在微光中的大街小巷里。绍尔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有些期待他的同伴重复昨夜的胡作非为。他不时瞥视左右两边的排水管、车库屋顶和通往屋顶通道的出入口。但这次他们始终停留在地面上。鼠王领着绍尔穿过杳无人烟的建筑工地和停车场,走进伪装成死胡同的狭窄通道。绍尔没法理解鼠王出于何种本能选择线路,他们一路上没有看见任何晨间的步行者。
黑暗在隐退。七点钟的阳光虽说苍白而贫瘠,但仍旧在尽量发挥它的作用。
绍尔靠在一条小巷的墙上。鼠王堵在巷口,伸展右臂,指尖触碰砖墙,在背后阳光的衬托下神似黑色电影主角的剪影。
“我很饿。”绍尔说。
“我也是,小子,我也是。我饿了很长时间了。”鼠王探出巷口,他在注视一排毫不出奇的红砖排屋。每个屋顶的最高处都有一个跃立龙纹装饰:小小的黏土饰物现已破损剥离。酸雨洗掉了它们的细节特征。
今天早晨,这座城市似乎满是后街陋巷。
“觅食的时间,”鼠王嘟囔道,“到了!”
鼠王鬼祟如维多利亚时代的恶党,他小心翼翼地走出藏匿之处,对着空气抬起脸孔。在绍尔的注视下,他嗤嗤地嗅闻两下,皱皱鼻子,把脸稍微朝一边侧了侧。鼠王示意绍尔跟他走,他蹦蹦跳跳地走下没有人的街道,钻进了两幢房屋之间的窄缝。窄缝的另一头是堆满整面墙壁的黑色垃圾袋。
“一定要跟着鼻子走。”鼠王微微一笑。他在窄缝那头蹲下,化作砖石裂隙底部的一个弯腰驼背的人影。两边的墙壁都没有窗户,透不出半分光线。
绍尔走了过去。
鼠王刚撕破一个塑料口袋,浓烈的腐败气味扑面而来。鼠王的胳膊伸进扯开的洞口,在垃圾袋里四下摸索,像是在做外科手术,令人不安极了。他从裂口中抽出一个泡沫塑料盒。盒子上沾了不少茶叶和蛋黄,但汉堡的标记依旧清晰可辨。鼠王把盒子搁在地上,胳膊再次探入口袋,这次掏出了一条受潮的硬面包。
他把那个撕破的垃圾袋推到一旁,伸手拽过另外一个撕开。这次他找到的是半个水果蛋糕,被压扁了还沾了些锯末。鸡骨头和碎巧克力、吃剩下的甜玉米和米饭、鱼头和受潮的薯片……他从各个口袋里翻出这些东西,在水泥地面上垒成臭烘烘的一堆。
绍尔望着剩饭剩菜的小山越堆越高。他伸手捂住嘴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吞了口唾沫。
鼠王抬头看着他。
“就知道你挑食。”
绍尔惊恐地拼命摇头,手依然紧紧地捂着嘴。
“你上次呕吐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绍尔皱起了眉头。鼠王在战壕雨衣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身上又多了几条深灰色花纹状的污渍。他用手指戳戳食物。
“你记不起来。”他没有看绍尔,自顾自地说道,“你记不起来,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呕吐过。你从来没吐过任何东西。你肯定也生过病,但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你从不感冒和打喷嚏,只偶尔因为奇怪的疾病而接连发抖好几天。但即便是这种时候,你也从不呕吐。”他终于和绍尔对视着,嗓音低沉起来了。他咬着牙对绍尔说话,声音中不无胜利之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的肚皮绝不会造反。你绝不会吐个天昏地暗,无论醉得多厉害,无论复活节之夜躺在枕头上胃中直往上泛的巧克力有多么甜腻,无论海鲜怎么在地板上蹦来蹦去,无论外卖食物有多么不卫生。你的血管里流的是老鼠的血。没什么是你不能消化的。”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
鼠王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还不止这些。你对任何食物都有食欲。你说你饿了。我也这么想。你好久没吃东西了。现在不就有东西吃了吗?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我来教你怎么当老鼠。看哪,你的舅舅都帮你找来了什么好吃的。你说你饿了。这就是早餐。”
鼠王拿起水果蛋糕,眼睛始终盯着绍尔。他慢慢地把蛋糕举到嘴边。湿乎乎的碎块从手中掉落,蛋糕在黑塑料袋里闷了很久,小葡萄干都变成了果泥。他咬下一口,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碎屑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说得对。绍尔从来没有呕吐过。他一向吃得很多,即便考虑到他牛高马大,但他的食量还是很惊人,他和丢弃食物的人永远也合不来。吃意大利烩饭时有人讲蛆虫的恶心故事,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吃得再甜再油或者喝了再多的酒,他也完全不会难受。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不会呕吐。其他人抱怨说吃了什么东西很恶心的时候,他尽管同情,但从来没想过要问这话什么意思或者是否真有这回事。
现在,他正在抛弃一层又一层的世俗习惯。他站在那里,看着鼠王进食。瘦子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上次吃饭是不知多少个钟头之前的事儿了。绍尔琢磨着自己的饥饿程度。
鼠王还在咀嚼。逐渐崩塌的食物堆散发出势不可当的恶臭。绍尔看着堆积在垃圾袋前的剩饭剩菜,看着食物上的霉斑、齿痕和尘土。
唾液开始分泌。
鼠王吃个不停。
他张开嘴,湿乎乎的蛋糕渣清晰可见:“你可以吃从车轮上刮下来的死鸽子,”他说,“味道还很不错。”
绍尔的胃咕咕直叫。他在食物堆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没吃完的汉堡包。他闻了闻。早就凉透了。他能看见牙齿哪里咬过这个面包。他尽可能地拂去了上面的尘垢。
潮乎乎,冷冰冰,黏糊糊。下嘴的地方,唾液还在闪闪发亮。
绍尔把它拿近嘴边。他放任自己去想象垃圾桶有多肮脏,等待胃里翻江倒海。但什么也没等来。
多年前听过的告诫还在脑海里回响——别碰,那很脏,从嘴边拿开——但他的胃,他的胃却安如泰山。肉香非常诱人。
他逼着自己感到难受。他强迫自己反胃。
他咬了一口,用舌头搅动肉块,沿肌理把肉撕开。他试着嚼了嚼,尝到了泥土和腐败的味道。软骨块和脂肪在嘴里碎裂,与唾液混在了一起。
汉堡十分可口。
绍尔吞下了一口,没有感到恶心。饥火被点燃,他想吞下着更多的食物。绍尔又咬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他吃得越来越快。
他觉得体内的什么东西在悄悄溜走。他从垃圾堆里的冰凉肉块中汲取力量,这食物曾经被人丢弃,等待腐烂,现在却给了他。他的世界改变了。
鼠王点点头,继续吃。他抓起一把把食物,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
绍尔伸手去拿一根黏糊糊的鸡翅。
仅仅七八米之外的地方,孩童穿着肥大的校服走上街道。砖墙和垃圾堆遮蔽了绍尔和鼠王的身影。孩童经过的时候,他们停止了进食早餐,抬头张望。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没发出任何声响。吃完了,绍尔舔舔嘴唇。嘴里,垃圾和腐肉的味道异常强烈,他琢磨着这味道,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呕吐。
鼠王舒舒服服地靠在垃圾袋上,把大衣拉起来盖在身上。“觉得好些了吗?”他问。
绍尔点点头。突如其来地越狱之后,他的心情第一次平静下来。他能感受到胃酸在体内工作,正在消化他吃下去的陈腐食物。他感到食糜行进在肠道中,其他人的晚餐和早餐的残渣带来了奇异的能量。他正在由内而外地发生变化!
我的母亲就像这个怪物,他对自己说,这个鬼鬼祟祟的东西。我的母亲就像这个有魔力的瘦脸流浪汉。看起来,我的母亲是条游魂,肮脏的游魂。我的母亲是只老鼠。
“你回不去了,这你知道。”鼠王垂着眼皮看着绍尔说。绍尔早就明白,他很难辨清鼠王的五官了。无论鼠王是立是坐,光线都不可能完全落在他的脸上。绍尔又瞥了他一眼,但视线没有找到落脚之处。
“我知道。”他说。
“他们认为是你杀了你老爸,他们要为此而弄死你。你逃出了他们的牢房,他们非得严惩你不可。”
这座城市不再安全了。绍尔感觉到城市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大得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无从理解而又险恶异常。
“那么,那么……”绍尔慢慢地说道。那么,伦敦是什么?他心想。如果你能承认自己的血统,那么伦敦呢?那么世界呢?我全都搞错了。公园的小桥底下有人狼和巨魔吗?这个世界的边界在哪里?
“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办?”
“嗯,你不能回去了,你只能披荆斩棘向前走。我必须教你怎么当老鼠。小子,前面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呢。像雕像般屏住呼吸,紧紧缩成团,纹丝不动……你就隐身了。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动作正确,你就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你能像我一样。你会明白的,上面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下面也没有任何事物是值得害怕的。”
他懂不懂其实已经无所谓了。难以置信的是,鼠王的话驱走了绍尔心中的惊恐。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强壮。他伸开双臂,想大笑。
“我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到。”他说。激烈的情感压倒了他。
“你的确可以,好小子。你是个年轻的鼠人。只需学会那些诀窍就行。我们会磨尖你的牙齿。你和我一起就是炸药。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赢回一整个王国。”
绍尔已经站了起来,凝视着面前的街道。鼠王的话让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低头看着那个缩在黑色垃圾袋之间的瘦削人影。
“赢回?”他平静地说,“从谁手中?”
鼠王点点头。“你的死脑筋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他说,“虽然不想坏了你的好心情,但你的确忘了一件事情。你现在之所以置身异域,是因为你老爸来了个六层楼倒栽葱。”鼠王愉快地说着,并不理会绍尔痛苦的眼神。“老家伙完全是代替你掉下去的。外面有什么东西要你的项上人头,小伙子,你最好别忘记这一点。”
绍尔摇摇晃晃地跪下。“是谁?”他嘶声说。
“嗐,这一点最重要,对吧?这就是问题了。其中藏着一个故事,一个曲折离奇的老鼠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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