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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艺术与鬼影

虽然看起来不可思议,但魔鬼研究和驱魔依然存在于当今社会。而且单单在北美洲就有七位公认的恶魔学家。其中六位是受按立的神甫,是多个主要宗教的成员,第七位则是埃德·沃伦。他们每个人都独一无二,并且全都经历过超乎想象的恐怖事件。此外,他们每个人都始终处于致命的危险中。
埃德·沃伦是怎么进入魔鬼研究领域的呢?是受到了召唤吗?
“不,我认为‘受到召唤’这种说法太神圣庄重了。”埃德表示,“但是我深信自己今天从事的事业是命中注定的。我这么说是因为自我年幼之时,就有促使我走上这条路的许多动力因素。”
“我五岁的时候,”他开始回忆,“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不同寻常的事物。我们那时候生活的地方有一个老姑娘,她不喜欢狗,也不喜欢孩子,成天就守在窗边,等着你做错事。等你做了错事,她就风一样地冲出房子,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大约一年后,她去世了。有一次,我就在她去世的那座房子的二楼,把我的戏水鞋脱了下来。太阳就要落山了,室内逐渐暗下来。我坐在地板上,衣柜的门突然自己开了。在黑魆魆的衣柜里,我看到有一点光亮,也就像萤火虫那么大。几秒钟的时间,光点突然暴涨成一个人形。然后,房子的旧主——那个老妇人的鬼影忽然站在我面前,她穿着像寿衣一样的衣服,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和她在世的时候一样。然后她就消失了。
“我当时只有五岁,并不知道那种事是否正常,但是我感觉那应该是不正常的,因为我被吓了一大跳。我将此事告诉父亲。我父亲是康涅狄格州的州警,他让我忘掉我看见的一切,而且还不许我告诉别人。虽然后来我确实没有告诉别人,但我就是无法忘掉那一幕。”
随着埃德慢慢长大,他对这种奇怪现象背后原因的探索开始变成理性的求证,而这正形成了他后来这份事业的基础。作为一个感觉敏锐的孩子,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会出现奇怪的事物,其他人是否也有与他相似的经历。
“我在一间‘鬼宅’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同时还进入了天主教学校。当时我算不上班里最虔诚的孩子,事实上,我甚至不喜欢去教堂,因为我讨厌穿得那么整齐拘束。”埃德继续说,“不过,每当学校里善良的神甫和修女开始说灵与魔之类的事情,我比课堂上任何学生都更有理由注意听讲。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但我特别想搞明白自己在家中看到的古怪灵异现象背后的原因。因为我早期受到的教育让我对世界形成了一种形而上的整体概念。当然了,我并不知道那些信息是真是假,但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幼年时,我身边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我的父亲是个非常虔诚的信徒,他一辈子都不曾错过一次弥撒——也许是因为他作为警察,每天都能看到生活丑恶的一面吧。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祖父对我父亲有着十分深刻的影响。我的祖父就是一位非常虔诚、敬重神明的信徒。他去世之前,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捐给了我们常去的教堂,捐了一扇中央有米迦勒浮雕的彩色玻璃窗。孩提时候的我常常去教堂,去看有阳光透进来的那扇美丽的大窗户,心想米迦勒到底是谁。当然了,现在我知道米迦勒是大天使,是他把撒但从天堂驱逐出去,他还是驱魔人的守护神。
“小时候最令我费解的一件事就是,”埃德继续说,“我常常会梦到一个修女来跟我说话。我找机会跟我父亲说了修女的事,并且把她的样子仔细描述了一番。‘那女人,’那天晚上我父亲听了大为惊奇,他说,‘是你的姑妈。’我从未见过我的姑妈,因为我出生前她就已经过世了。他们告诉我她是个修女,病倒后受了很多折磨才撒手人寰。我父亲常常管她叫圣徒,因为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称呼了。在我的一次梦中,她跟我说了一些日后我长大成人才明白的事情。‘爱德华,’她说,‘你会指引很多神甫走上正确的道路,但你永远不会成为神甫。’我现在不是神甫,但我与他们有着非常紧密的合作,还对那些从事魔鬼研究或驱魔的神甫给予指导。所以,实话说,我的工作并非受到了‘召唤’。反倒可以说,我是走在自己的命运之路上。”
同时,也就在距离她未来的丈夫不到三个街区的地方,罗琳·莫兰在一个高贵的爱尔兰家庭中逐渐长大成人。她是这家里聪慧早熟的小女儿,是一个有着能感知另一个世界的特殊能力的女孩,因为罗琳生来就有超感官知觉——可以看到物理时间与空间之外的事物。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有其他感知能力。”罗琳回忆道,“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上帝赐予的同样的感觉——你们懂的,”她开玩笑说,“我以为第六感大家都有。后来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当时我在一所私立女校上学。那天是植树节,大家都在前面的草坪上,围着地上用铲子挖的一个坑站成一圈。就在他们把树苗种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它长成大树的样子。我抬头看着它繁茂的枝丫,满树的叶子都在风中摇摆,对我正在经历的‘第二视觉’一无所知。站在我旁边的修女戳了戳我的胳膊,用她惯常的严厉口吻问我:‘莫兰小姐,你为什么要往天上看?’我告诉她我只是在看上面的树冠……‘你是说你看到了未来吗?’她继续严厉地问我。‘是的,’我承认,‘我想是的。’
“说了这话我就完了——我被立即送到休养所过周末。他们不让我说话,也不让我玩耍或者做任何事情,只准我成天坐在教堂里祈祷。就是那次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不同。之后,我再有超感官的体验就闭紧嘴,什么都不说。”
回顾往事,罗琳发现就是自己在植树节那天的经历让她的能力开始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让这种能力最终成了助益上千人的神器。尽管埃德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明显的通灵能力,但在20世纪40年代晚期到20世纪50年代早期之间(沃伦夫妇的“驱鬼”事业期),连续不断的接触灵异事件让罗琳的超感官知觉得到了重大提升。后来,20世纪70年代,罗琳在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接受测试,她的超感官知觉被评定为“远远超过平均水平”。
沃伦夫妇的相遇相知可能会被大家称为命中注定。埃德和罗琳并非一开始就打算从事超自然力量的研究。罗琳解释说,反倒是这个事业找到了他们。
“埃德和我结婚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是十八岁,当时他在海军服役。事实上,等埃德从太平洋战场上回来的时候,我们唯一的孩子朱迪已经六个月大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第二次世界大战一结束,我们就和大家一样必须得找个维生的工作。我们俩都会画风景画,而且都在绘画方面怀有抱负。埃德和我早在战前就参加了纽黑文市的艺术学校课程,因此我们在结婚之初以为我们俩都会成为画家。不过最终,艺术成了我们通往灵学研究的敲门砖。”
“你们看,”罗琳继续说,“我们画画需要一个主题——一个好的主题,人们能看懂的主题。结果,后来证明闹鬼的房子就属于这种主题。埃德会在报纸上找关于房子闹鬼的新闻,或者从本地人口中打听到哪里有鬼屋。然后我们就开着老雪佛兰去现场。埃德会将房子和周围的环境完整地画下来。当然了,他画的时候,房子的主人会透过窗子窥视我们,心想这是在干什么。我们那时候还年轻,其中一个人会上前去敲门,给他们看房子的速写画,然后趁机打听闹鬼的事情。如果故事足够吸引人,我们就会把那座房子的画收进我们的作品集中,之后再在画展上卖掉它。”
“总而言之,我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在乡间各处旅行和绘画,调查闹鬼的房子——这不能全算是碰巧,我可能得这么说。就在我们结婚前,埃德已经读过他能接触到的几乎所有关于超自然的书,尽管那时候我对此并不知情。除了画画之外,他全情投入现场调查,同时还记下来那些书中错误的地方。”
沃伦夫妇切切实实地为他们那方天地从这个世界中汲取了大量的信息。他们常常首先去调查那些闹鬼地方的人,甚至有时候是唯一的调查者。尽管埃德小时候会看到一些令其他人汗毛倒竖的灵异现象,但罗琳从来没有过见鬼或被鬼困扰的经历。因此,作为成年人,她保持着喜欢质疑的那份天生特质。
“起初,”罗琳回忆道,“我对那些和我们聊鬼魂的人十分警惕。我以为他们是受到了自己过分活跃的想象力的折磨,或者只是想编故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事实上那时候,人们告诉我们的一些事情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了。后来,经过时间的沉淀,我才逐渐相信他们的话。我们会去差别很大的各种地方,这一周在爱荷华州度过,下一周又在得克萨斯州,但是有一点总是相似的,有时甚至完全一样,那就是这些人讲的故事。我和埃德到了那儿,画得不亦乐乎,颜料沾满我们的双手双臂,还向年龄几乎是我们两倍的人们提供咨询,告诉他们我们所知道的幽灵世界的玄机。”
沃伦夫妇在这段时期了解到关于鬼魂的哪些情况呢?灵异现象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有人问过,幽灵是怎么现形的呢?
“大多数人似乎以为鬼魂会以雾气朦胧的形态游荡在老宅子的楼上。”埃德回答,“并非如此:为了能让人眼看到,鬼魂或鬼影必须借助物理能量才能现形。我们了解到,人类的幽灵想要实体化有两种基本途径。一种需要人类在场;一种不需要。”
“对于需要另一个人类在场才能现形的人类幽灵来说,它会经历一个复杂的能量转移的过程。”埃德说,“大多数鬼魂不过是以人类周身散发的光环的形式出现。每一个人的身体周围都会产生生物性发光,形成一个光环,这就是身体在自然地释放能量的标志。像罗琳这样具有超感视觉的人可以看到并‘解读’人类的光环。这种光环通常有三层,分别反映出一个人的生理、情绪和心灵状态。幽灵也会解读光环,一个人的光环可以排斥或吸引某个特定的幽灵现身。幽灵可以从这种生物性发光或光环中汲取少量的能量,从而聚合成一个球体或者几束极细的光。这种光能量,再结合房间中的热量和电磁能量,就是人类幽灵借以现形的基础。”
有人让他们给出一个更简单些的解释。罗琳说:“想象一下,自己正在一个朋友家过夜。那个地方环境很不错,令人感到心情愉悦,丝毫不会使人联想到鬼魂。这天晚上,朋友带你住进一间客房,你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但你在三更半夜忽然醒来。也许幽灵正设法让你以为听到了玻璃破碎或者大声关门的声音,以便引起你的注意。你坐起来,心中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怪异感——你知道事情不太对头。你环顾这间漆黑的小屋,看到两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球体,和高尔夫球差不多大小,在离地五英尺的空中相伴飘浮着。与此同时,你可能还会看到自己发出一道道光芒,闪动着远去——这就是从你的光环吸走的电磁能量。这时,那两个光球立刻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更大的球体,大概有西柚那么大。随后这个球体会延展成一人多高的雪茄状光条。
“其他人倒是没看见光球,他们说自己看到上百束细细的光线聚在一起,就好像光球融成了圆柱形的光束。不管是哪种情况,在这种强烈的生物性光芒中,伴随着幽灵的努力,一个明显可辨的人形开始成形。此外,准确地说,如果人不能辨认出光线聚成的样子,那说明是鬼魂;如果能,那说明是鬼影。不管怎样,屋里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鬼魂出现还有另一种方式,”埃德解释说,“非常不同,还有点儿戏剧性。在多雨多雾的日子里或者雷雨交加的晚上,只要空气十分潮湿,因为闪电放电,空气中会有许多电能。鬼魂可以借助这种环境中的能量塑造其出现的样子。当鬼魂或者鬼影以这种方式出现时,屋里会有一种浓郁的臭氧的味道,而且最后的现形会伴随着一道蓝色的光——我敢跟你打包票,那场面相当有看头。不过,总而言之,幽灵往往会在你察觉到它存在之前或者你注视的那一刹那现形。重要的一点是,幽灵有时候需要人类在场才能现形,有时候又可以在无人的自然环境下现形。但是鬼魂并不是非得现形才算存在,因为它本质上就不是实体。鬼魂是本来就在的,它现形只是为了向物理世界的人们显示它的存在。”
鬼魂如何现形是一回事,但是在每个人看来鬼魂是什么样子又是另一回事了。为什么有的鬼魂没有头,或者是畸形的呢?
“幽灵的样貌,”埃德表示,“完全取决于各个幽灵想表现出来的样子,或者是它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模样。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遇到的人类幽灵往往不是那么和善安静。悲剧有很多种形式,通常会伴随着暴力,而且一个人生前最后的想法往往会在身体死亡之后主宰他的幽灵。因此鬼魂经常以奇形怪状的面貌示人,那就是它生前最后一刻的真实写照。而且,以悲剧结束生命的人常常会在死后带有怨气,因自己的遭遇对上帝有诸多控诉。结果有的幽灵就脾气很坏,而且,和人们想的正相反,一个满怀恶意的鬼魂可以给人的身心都带来巨大影响,可能致人生病、受伤甚至死亡。从心理角度说,被人类幽灵缠住会产生强烈的抑郁,从而导致人酗酒或者失眠,甚至会让人有自杀冲动。从生理角度说,人可能会长年患病,还有可能会产生医学上无法找到根源的剧烈疼痛。”
每年给埃德·沃伦和罗琳·沃伦夫妇打电话的人里有半数都从未和幽灵或超自然力有什么瓜葛。他们反倒是一些普通人,都是无心闯入了灵异活动频繁的场所。阿米蒂维尔一案就是如此。卢茨一家不但因此损失了一大笔钱,还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折磨和打击。有的人买了闹鬼的车,结果被引得酿成一次又一次车祸。还有的人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被什么人的幽灵或者什么东西占据了身体,总之明显不是自己在掌控自己的身体。还有,常常是最不信鬼神之事的人成为闹鬼现象的受害者。西点军校的那件事就是如此。
1972年10月,美国西点军事学院的一名军官致电沃伦夫妇。第二天他们的将军要在军校学员面前进行演讲。尽管这位军官故意说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向沃伦夫妇透露,学院发现了奇怪的安全问题,他想问他们是否愿意在第二天的演讲之前以专业能力帮助西点。沃伦夫妇没有多追问就答应帮忙。“太好了,”军官松了一口气,“我会派一辆车明天下午三点去接二位。”
第二天下午,一辆挂着政府车牌的锃亮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了沃伦夫妇家门前。埃德和罗琳穿着为参加演讲活动准备的晚礼服,坐进了宽敞的后车厢。开车的是一位参谋军士,他告诉他们,车程将有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再没有透露其他信息。
豪华轿车行驶在塔科尼克景观大道上,时不时穿过一场阵雪,但时速始终稳定保持在六十英里。路上的旅人纷纷窥看这辆车,沃伦夫妇也在想,是什么样的“安全问题”会让政府来求助于他们呢?
下午四点刚过,他们走进了美国西点军事学院的大门。军士把车停在了总部办公室大楼的入口,打开后车门,陪同沃伦夫妇一起朝西点军校的一名高级官员的办公室走去。
唐纳德·威尔逊上校——一个温和且周身充满着秩序感的男人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埃德和罗琳。他请他们坐下,简要介绍了一下时间安排:6点和各位教职员工用晚餐;8点的时候,一位将军会给全校学员做演讲。
“还有一件事……”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威尔逊上校开始讲述那个“安全问题”,西点军校校长,即总指挥官的家里发生了一起匪夷所思的治安事件。通常情况下,宪兵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他透露道,这次他们没能解决问题。情况变得更糟了。因此,他们决定从外面找专家来解决这个找不到合理解释的问题。“那么,如果二位不反对的话,校长想在晚餐前和你们交流一下。”
“我们很高兴帮忙。”埃德回答,“你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性质吗?”
“接下来我说的请勿外传……”上校挤出一个笑容,“将军的住处有鬼。”
军官关上灯,拿起帽子,陪着沃伦夫妇一起走出办公室,然后把他们介绍给正在走廊中等待的军队摄影师。他们对当天的所有信息都有着严格的限制,所有档案记录都归为美国政府的财产。
外面的口号声打破了沉默,军校的学生列队行进,为沉寂而压抑的午后添了几分生气。他们一行人慢悠悠地来到将军官邸。那是一座宏伟的砖结构建筑。
将军的一名随从打开了前门,领着他们走进院子。不一会儿,将军携夫人来到了大厅。军官向沃伦夫妇介绍了一下。这位将军是个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不仅聪明,还显得颇有智慧,给罗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将军的夫人招呼大家来到一间客厅,房间里陈设着两个多世纪以来所有前任将军们留下的美丽古董。
“这儿没发生过任何恐怖的事情。”将军坐在貌似是他最喜欢的一把椅子上说,“不过,这座房子里确实发生了一系列事件。直到现在也没人能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给你们讲一下具体情况吧。地下有一间私人书房,那间屋子一直上着锁。但是屋子里收拾好的床铺总是变得一团糟,无论收拾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有人看见过这座宅子的楼上有鬼影飞来飞去。这些我都不曾亲眼看到,但多年来总有这样的报告,于是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我想说的倒不是那些,而是一个频繁出现的反常现象:人们的私人物品和其他重要的物件常常丢失。不过不是被偷走了。”他强调说,“而是暂时消失了。”
将军说到这儿停下来,拿起眼镜戴上。“我承认,要不是站在一定的高度来看,我之前说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重大事件。指挥官的职责之一就是社交。在这栋房子里,我们要接待相当多的政府领导人和军界高官。最近,在几次特殊场合中,发生了一些可能会导致重大问题的事件。来此做客的几位高官显要及其夫人有的发现钱包丢了,有的发现兜里的东西丢了,比如说钱和私人物品等。后来,所有丢失的物品都出现在楼上,整整齐齐地搁在我们主卧室的梳妆台上。”沃伦夫妇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听着这个非同一般的情况。
“这种闹剧必须停止了。”将军铿锵有力地说,“据我们所知,这种事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接下来我就要请教二位了:如果是鬼做的——在此我要强调一下,我说的是如果——那么请告诉我:鬼魂真能控制实体物件吗?”
“是的。”埃德回答,“能。只要物件不太沉,像你说的那些,鬼魂就能控制。”
“那好吧。”将军说,“那我说的事情,你们认为是鬼魂作祟吗?”
“根据您说的,我认为没错,是鬼。”埃德回答,“事实上,很有可能是一个人类的幽灵在作怪,因为这些东西并没有彻底消失。”
得到这样一个答复,将军注视了埃德良久。“你们能告诉我这间房子里到底有没有偷钱包的鬼吗?”
罗琳知道,这次该轮到她来回答了:“长官。我具有超感视觉。我们最好先在这栋房子里走一走,看一看。这样我才能判断这里是否真的有幽灵作祟。这是最好的办法。”
将军和夫人表示同意。于是,他们一行人站起身来。埃德和威尔逊上校带着楼下书房的钥匙向地下一层走去。和往常一样,床上的被褥是乱的,就好像有人睡过一样。除此之外,其他东西都没有被动过。他们关上那屋门,往楼上走去。在一楼的厨房里,威尔逊上校给埃德看案板上的一处水渍。“案板本来快干了,”他告诉埃德,“但是每天下午它都会再次湿掉!”
将军和夫人一起陪着罗琳参观了其他房间。罗琳站在楼下每个房间的中心,闭着眼睛,努力感受人类视力无法察觉到的存在。
罗琳在一楼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异样,不过她觉得其中一间客房有问题。“这个房间”,她说,“这个房间就是约翰·肯尼迪每次去西点参观都住的卧室。我在这里感受到的震动格外美妙。”
将军夫人感到有些惊讶,她告诉罗琳她说对了。“这确实是总统的卧室,他因为后背的老毛病不能爬楼,所以住在这一层的卧室。”
离开一楼,将军夫人领着罗琳走上安有护栏的楼梯,来到了二楼。在每一个房间里,罗琳都感受到了曾经造访这栋房子的大人物的气场,但从未感觉到那个恶作剧的幽灵。
在楼上的一间卧室里,罗琳再次驻足良久。“有一个老妇人曾经在这间卧室里住过很长时间。”她沉思地说,“她常常站在阳台上向外望。”
罗琳走到窗户跟前。远远地,她看到学员们在阅兵场上站成队列。然后她转过身来。“她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她这一生都与一个男人共担风雨。她对他始终以良言相辅……但那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你说的那个男人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说,“年迈的妇人就是他的母亲。这间卧室麦克阿瑟夫人曾经住过,当时她的儿子任西点军校校长。”
楼上的这行人又走下来,回到客厅,大家重新聚到一起。“参观完整栋房子之后,”罗琳坦言,“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任何导致您刚才所描述现象的力量。另外,也有可能是那个幽灵在刻意回避我们。”
“有什么办法能把它找出来吗?”上校问。
“有,”罗琳回答,“轻度催眠的状态下可以。”
上校脸上掠过一丝为难。“这么说我们是不是需要组织一场降灵会?”
“不。”她笑出声来,“我只需要今晚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灯光熄灭,白天的喧闹沉寂之后。”
得到罗琳首肯后,他们决定晚上的演讲结束后再回到这栋房子里来。如果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至少值得一试。
当天晚上6点,在一场热情的晚宴上,沃伦夫妇与西点军校的诸位军官及其夫人见了面。后者对超自然的话题格外感兴趣。8点,埃德和罗琳给好奇的军校听众们做了一次讲座。沃伦夫妇像往常一样在讲座中穿插展示了鬼魂、幻影和其他灵异现象的幻灯片,让听众席上不时响起“哇哇”的惊叹声。尽管讲座得到了听众的热烈欢迎,但这些学员中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事会在西点发生。
讲座结尾的提问环节中,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士站起来,告诉沃伦夫妇她感觉此时是讲述她此前一直背负的秘密的好时机。她想告诉大家,沃伦夫妇说的都是真的。这些灵异事件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父亲是1945年在百慕大三角地区失踪的空军中队队长。他和另一位战友在海上失踪后就再也没回来。尽管人们可能觉得这是个骗局,但其实不是的。
她坐下之后,整个听众席开始自发地欢呼和鼓掌。埃德看到此时正是一个结束讲座的好时机,便起身向学员们致意,对大家道了一声晚安。
五分钟后,沃伦夫妇就开始动身往赛耶大宅走去,同行的还有沃伦夫妇在晚宴上刚认识的一群军官及其夫人。罗琳向上校坦言,她觉得麦克阿瑟夫人的卧室是最适合与幽灵沟通的房间。
上校则告诉罗琳,将军和夫人将会在晚10点的时候乘直升机前往纽约。尽管他们现在在校园的其他地方,但一定会在离开之前回宅邸看看的。
“没问题。”她回答。
一位副官在前门迎接他们的到来。随后这行人便上楼进了麦克阿瑟夫人的卧室。军官和他们的夫人们都在卧室里席地而坐。罗琳坐在床上。(“床,”罗琳说,“人们三分之一的生命就是在这上面睡过去的,这是产生心灵共振的绝佳位置。”)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灯。罗琳闭上双眼。
“我看到一个黑人正在靠近。”她很快说道,像个新闻播音员一样咬字清晰,声音洪亮。“他穿着一身深色军装,没有绶带,也没有勋章。这个人现在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
人们环顾四周,并没有在房间中发现这么一个人。
“这个男人满怀恐惧、内疚,缺乏信任。他因为某件事情感到万分懊悔。”罗琳停下来,身体绷得紧紧的,展开双臂,“他现在在跟我说话。他告诉我,他被指控犯了谋杀罪。关押他的地方就在地下室。但是军方给他免罪了。他感到非常非常懊悔,内心的悲伤已经到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在拿别人的钱包……他想让部队了解他的懊悔。”
屋里的每个人都静静坐在原地,等着她透露更多信息。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罗琳问,“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格利尔。他跟我说他名字是这么拼的,G-RE-E-R。你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是18世纪早期,不,是19世纪早期。他不知道具体时间。他说他只是想让大家了解他的懊悔。他想知道我是谁。”
罗琳深深沉浸在催眠状态,身子开始向前倾倒。埃德让她往后靠一些。
“格利尔先生,”她说,“我是军方派来解决你问题的……不,格利尔先生,你并没有让军方蒙羞。”她明确表示,“军队给你免罪是有原因的。卷宗上说你致人死亡,但并非谋杀。你的免罪是成立的。”
“听我说,格利尔先生。军队已经了解到你的懊悔。但其实你也应该让这种懊悔情绪散去了。我们也无法帮助你。你必须克制自己,原谅自己。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20世纪了,20世纪70年代。你不了解眼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每次从重要人物身上拿走一件东西,都会把军方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他告诉我他已经没必要这么做了。他感到困惑,他想活过来……”
罗琳的双臂松弛下来,开始从催眠的状态中逐渐恢复。
“罗琳,”埃德铿锵有力地说,“先别离开他,试着送他离开人间。”
罗琳安静地坐了良久,然后再次张口说话。“要想活过来,格利尔先生,你就必须得走进那束光。是时候让自己解脱,重新开始了。人人都要走到这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片光芒上,迈步靠近它吧。去和你的朋友和家人相聚吧。走进光芒吧,那里就是你的家,格利尔先生。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片光芒上,向它靠近……”
罗琳突然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他不见了。我没跟住他。”她说道。
屋里的灯重新亮起来,军官和他们的夫人们也从地上站起来,用刻意压低的声音交谈着,看上去十分焦虑。罗琳站在大家中间,给他们仔细描述了她看到的那个男人,然后告诉他们最后格利尔消失了。
不一会儿,大家就下楼离开了,沃伦夫妇和上校则在客厅继续等待。几分钟后,将军和他的夫人回来了。罗琳简短地将她与那个幽灵的对话跟他们说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觉得格利尔并非真的想一直在这儿待着。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认为他是在等待一个得以离开的机会。而且我认为以后这栋宅子很可能不会再丢东西了。但是万一事情又发生了,请务必告诉我——我即便不在这儿也能想出些办法来。”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将军说,“但是,还有个小问题。直到本世纪西点军校才招收黑人学员。不过我保证,接下来几周,上校一定会彻底查清此事。”
正当他们在大厅交谈时,一架直升机嗡嗡响着降落在房子外面。他们该走了。门前台阶上,双方对彼此表达感谢并且道了再见。随后将军和他的夫人就穿过草坪,登上一架大型军用直升机,出发去纽约了。沃伦夫妇进了等候他们的豪华轿车的后车厢,心里惦记着格利尔,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此解开了一个多世纪的心结。
几周后,埃德和罗琳在波士顿大学进行讲座的时候,台下有电话找他们,原来又是西点军校。军方告诉沃伦夫妇,他们已经进行了完整而彻底的调查。调查发现确实有一个叫格利尔的黑人门房曾经在西点工作过。19世纪早期,他被指派到赛耶大宅内工作,后被指控谋杀,但是军方最后免了他的罪。他的档案资料有些混乱,目前上面的记录是“已故”。“另外,下次二位来西点做讲座的时候,请帮我们解决一个不肯离开宿舍的内战骑兵的鬼魂好吗?我们需要用那间宿舍。”
当然了,军队并非唯一一个需要对付鬼魂的大型组织。L-1011喷气客机在佛罗里达大沼泽地坠毁后,东方航空公司的航班屡次出现灵异现象,就像电影《401航班的鬼魂》(The Ghost of Flight 401 )拍的一样。空难发生后的第二年,上百人报告称他们在其他客机上亲眼见到了已故的机组成员现身。据说有一次,飞行记录仪还录下了那次空难中遇难的随机工程师唐·雷波的声音,当时他在驾驶员座舱现身,还和机组成员说话。有时候这类不同寻常的事件就摆在面前,人们根本无法否认或者视而不见。话说回来,对于像西点军校那样的情况,当灵异现象频繁发生时,最直接的解决办法莫过于承认这事情背后有鬼,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设法消除这种现象。
“事实上,”埃德指出,“军方能大方承认超自然力可能存在是一种进步。游历期间,我常常遇到根本不信鬼的人。他们认为超自然现象是十分危险的,所以干脆就对此类信息充耳不闻。幸运的是,这些军方的官员并没有否认与他们的认知有悖的现实。他们分析数据,依照逻辑衡量证据,最后得出理性的结论,从而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
当有人提起鬼魂之事,人们总是会自动联想起英国那些恐怖古堡和庄园主的大宅。依着沃伦夫妇的经验,鬼魂到底是英国多还是美国多?
“不久前BBC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埃德回答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地方闹鬼很严重,而且其中很多地方都在英国。比如说波丽莱多里,那里可算得上是超自然现象的胜地了,而且以此闻名数百年。只消读一读哈里·普赖斯最新出版的几本书,比如《英国境内骚灵现象考》,就不难发现这一点。但是直到现在,美国的鬼魂比英国的鬼魂还要多。原因就在数量上。尽管全世界日常的幽灵活动水平基本相当,但美国的人口更多。换句话说,人口数量大的地方,这地方的人去世时以鬼魂形式留在人间的可能性就更大。”
在美国,最可能撞鬼的地方是哪里呢?
“要说实际存在的地方,”埃德回答,“我们发现最有可能撞鬼的地方是那种老旧而偏僻的建筑。靠海的、美国殖民时期修建的农场的房子或更老的砖砌房子最有可能闹鬼,因为那种房子里通常住过好几代人。但是鬼魂不只出现在闹鬼的房子里。举例来说,最近我周围的一些人包括我的助理朱迪在内,都声称夜里看到有个穿风衣的成年男子在我们房子门前来回踱步,但只要有人走近他,他就会消失不见!原来是几天前有个年轻人给我们带来了401航班——那艘在佛罗里达大沼泽地坠毁的喷气客机的一些残存部件。那年轻人把第一个部件递给罗琳的一刹那,就看到了随机工程师唐·雷波的鬼魂。他就是那个被人看到在我们房子外面踱步的人。他一边踱步一边等待,因为那个星期晚些时候我们碰巧与他家族的几个亲戚碰了一面。当时,罗琳看到他和另外一个鬼影在附近徘徊,一直到我们谈话结束才消失。另外,我还要提一下斯图尔德或者斯图尔特这个名字,这个人的鬼魂在罗琳开始在401航班的零部件上感受灵力之处便现身了。”
这个答案又带来了更深入的问题:到底这种灵异现象为什么会发生呢?为什么有的人死后会变成鬼魂,有的却没有?这背后有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对于这类问题,埃德和罗琳会十分详细地进行解答。作为年轻的艺术家,他们逐渐了解到,人的幽灵无非就是那些肉身不复存在的灵魂。这类不幸的幽灵起初会对自己的状态感到非常困惑,他们似乎依然有生命,却已经失去了身体。抛开身体不说,这些人类的幽灵其实是暂时滞留在人世与他们要去的下一站之间的“灵薄狱”中,各种因素导致幽灵无法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鬼魂的出现,”埃德解释说,“往往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某种悲剧,突然死亡或者死前遭受了重创。还有一种没有前者常见的情况,那就是幽灵会因为对这世上的某样东西格外留恋而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开。但是不管是上述哪种情况,人类的幽灵都存在于人间,没有进入另一个世界。现在,通常来讲,生前对于死后世界有过想象和思考的人会顺利地进入那个世界。不过,人类的幽灵往往会陷在某种固定的情绪之中。内心深处,这类幽灵都在寻求最后的解脱,但是他们死前遭受的创伤或悲惨境遇使得他们只能沉沦在自己的消极情绪中。我们在很多案例中遇到的鬼魂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这是因为鬼魂已经不具备拥有血肉之躯的人所具备的认知能力了。和他们沟通时,你常常要告诉他们——事实上,用‘说服’更准确——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脱离了肉身。那么大家现在了解了,精神根本不会受到死亡降临的影响。因此,如果死亡来得太突然,或者在感情创伤未消弭之时忽然来到,幽灵会一直困在当时的状态中,无法解脱。这就是幽灵依然留在人世,甚至一留便是多年的原因。时间因素并不影响幽灵,因为他们算得上是存在于永恒的现在。人类幽灵成功去到另一个世界需要的是智慧和醒悟。”
“从本质上讲,要是出现闹鬼的现象,”埃德继续说,“要不然就是这家发生了一些令人情绪激动的事件,导致了这类现象;要不然就是这个幽灵正在努力尝试与现实世界的人进行沟通。我们先说以激烈的情绪为导火索的情况。人们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有时候房子里住的明明是两个、三个甚至十几个人的家庭,却只有一个人发现幽灵现象。答案就是这个人可能和幽灵之间有一种情绪上的内在联系。”
“举个例子,假设你有一栋老宅,一百年前曾经有人在宅子里自杀。与此同时,六七个家庭成员都在这栋宅子居住,他们从未有过哪怕一次灵异体验。然后有一天,有个人也产生了自杀的想法。灵异活动就立即开始了。因为一种情绪上的互动出现了。就好像把电池放进了手电筒里,从那以后,两种相似的情绪之间就产生了联系。”
“再举一个例子吧。上溯到大约五十年前,女人都是在家生产的,有时候会死于难产。可是,特别想要孩子并且当个好妈妈的女人,谁也不想在生孩子的时候死掉。因此她可能会与这个家保持着联系——情感上与这个地方无法分开。一百年后,带着一个新生儿的家庭搬进了这座房子。突然间,他们发现婴儿房里出现了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女人的鬼魂。孩子的出现触发了她的情感反应。这种闹鬼的情况十分常见,而且发生的次数我数都数不过来。”
“鬼魂会现身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它想沟通。在这类情况下,出现的幽灵生前往往有着悲剧性的结局或者有无法释怀的心事,它们在人前现身就是为了尝试沟通,倾诉心事。这就是为什么闹鬼事件中灯会忽开忽关,人们可能会听到敲门声,或者会有小东西在你眼前移动。这些都是幽灵试图引起人注意的行为。西点军校发生的就是这种情况。不过有时候鬼魂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我有一张鬼魂的照片。他是一位英国的修道士,我是在波利教堂不小心拍到他的,当时他正在匆匆地翻阅一本大厚书。”
“我还有一个更贴合这种情况的例子。”埃德继续说道,“那是几年前在美国发生的一件事。有一家人,爸爸刚刚失去了妻子,他的七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家开始闹鬼,但是情况没那么简单,因为那个‘鬼’其实是去世的妈妈的幻影。就在这家人向我们打电话求助的两个月前,这位妈妈带着她65岁的老母亲进行圣诞采购,开车回家的时候下起了大雪。这位妈妈十分焦急,想趁着雪还没下到铺天盖地的时候抢先回家,结果路上出了意外。车撞到了一棵树上,车上两个女人都当场死亡。虽然孩子们的外祖母是立即死亡的,但他们的母亲并非如此。”
“她为什么要以幽灵的形式出现?因为她生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家,于是她真的回了家,尽管是以幽灵的形式。车祸发生后,那座房子里很快便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几个月后,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那些动静的源头就是这位妈妈的幽灵。我说‘清晰’是因为孩子们更为敏感,他们看到半透明的妈妈在浇花、叠床,还关上了碗橱的橱门。半夜天气很冷,她就去关上了窗户——总之,她做了很多这类事。在当时的状态下,这个女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肉体已经不存在了。”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鬼魂了呢?
“这就好像截肢手术一样。被截肢的人一开始往往以为自己的腿还在,但其实已经不在了。鬼魂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魂魄还在,身体不在了。”
“总之,在那件案子中,我不得不请能进入深度通灵状态的灵媒来与她沟通。”埃德说出结果,“那天我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通灵,而且大家情绪都比较激动。起初,我像往常一样得到了‘不,我才不是鬼魂’这样的答复,因为拒绝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是她的自然反应。那天下午,当我们终于将那个女人渡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房子里的一切灵异现象都立即消失了。有些人可能觉得让这个女人去另一个世界似乎挺残忍,但是毕竟人类的幽灵不是宠物。因此,这个女人有必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否则,以后这家人搬到别处或者去世之后,她会依然游荡在这栋房子里。我要再重复一遍,悲剧性的结局或者无法释怀的心事也是闹鬼的原因之一。”
和鬼魂沟通通常要借助心灵感应。这就是罗琳在西点一案中用到的技能。要想沟通,没必要让格利尔现身,心灵感应足以达到这一目的。
心灵感应是每个人都有的潜能,是一种思维传递的形式。这种技能不是让人通过讲话说出想法,而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直接投射到对方的脑子里。就像眼睛和耳朵一样,大脑——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同样是一副有感知能力的器官。换种说法就是,大脑能处理其他五种感官都不能处理的感觉数据。幽灵会认为“第六感”是最便利的沟通方式;不过,大家通常不清楚,其实思维传递是一种物理现象。
“思维是可感的,”埃德解释说,“人们需要通过振动来感知思维。不管是哪种感觉数据,都要通过振动才能让我们感知到。我们的身体就像是一架巨大的天线,上面有特定的接收器来接收那些特定的振动。就好像无线电波,人类是无法看到振动的,尽管我们身边到处都存在着这种振动。不仅是思维,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着其独特的振动、独特的频率。虽然每种频率都是不同的,但大脑能够分辨出这种不同。”
“可是,人类的大脑存在一个缺点,它无法区分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声音和精神上接收到的声音。因为二者频率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当有鬼魂通过心灵感应进行沟通时,那种情况和两个心灵之间传播振动差不多。这种传播的结果就是沟通。当然了,如果另一头没有思维能力的灵魂产生,并向物理世界传播这种心灵感应振动,那么也就不会存在沟通。”
作为年轻的艺术家,埃德和罗琳发现闹鬼的房子中发生的灵异现象大多数都是人类幽灵所致。他们及时地意识到,尽管这些失去了肉身的存在有时候会引发十分恐怖的现象,但他们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另外,尽管这些人类的幽灵会有一些特别奇怪的举动,但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有些罕见的案件中,沃伦夫妇发现还有另外一种现象。这些闹鬼的房子里有强大力量活动的痕迹。“很多次,”罗琳说,“我们到达现场后发现房子里恰好正在闹鬼。那么我们会亲自看一下这些异常情况,采集一手资料。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得说,房子主人的态度能说明一切。通常我们走进房子里,发现那家人因为他们之前看到或遇到的事情吓得魂飞魄散。而且在那时候,人们基本没什么机构或者代理可求助的,大多情况下,这些家庭不得不独立面对那些满怀恶意的幽灵发起的难以置信的攻击。等我们到达时,他们常常已经精疲力竭,所有精力都已经被身边出现的没完没了的灵异现象消耗尽了。尽管大多数人都被骚扰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他们还是常常无法意识到这背后捣鬼的是幽灵,更别提恶灵了。关于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没什么好争论的——他们就是被鬼缠上了。”
“最后,我们依靠这些早期的经验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些现象背后作怪的是幽灵,但是这种幽灵要比区区人类的鬼魂更难对付,更具杀伤力。”
“鬼魂从本质上说是一个被动的实体,力量和能力都十分有限。它们常常会随机地现身,尝试沟通,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的活动就像是一个循环:现身,沟通,然后消失。”埃德说,“而且除了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鬼魂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发现普通的人类幽灵通常是独来独往,其关注的是如何解决它自己的问题。这种鬼魂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预料,要么就是想向人类诉说自己的困境,要么就是深陷在自己的不幸中,十分哀怨。但是,前面所说的其他案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背后的原因是人类的幽灵。房子中不可思议的骚乱、吓人的场景、给人带来的震惊和恐怖的感觉,这些都表示背后另有蹊跷。”
在最糟糕的案子里,沃伦夫妇发现整栋房子都弥漫着杀气。在通常的案子里,人类的幽灵相对温和,它们可能会让一根笔浮在空中,或者打碎主人珍藏的杯子,但在这个案子里,似乎幽灵是在有计划地故意糟蹋整栋房子。房子里的人常常受到精神上和身体上的攻击。起初,沃伦夫妇以为这是多个幽灵集体的“杰作”,也许他们生前就是一群恶徒。但是并没有证据支持这个想法,因为这种现象是有目的的,背后定是一种具有强大智慧的幽灵,它的所作所为展现出其绝对邪恶的本质。
鬼魂可以随时随地现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而当时那类现象却大多数在没有自然光的情况下频繁发生。那些恶作剧通常会在日落后开始,日出前结束。鬼魂需要光的能量才能现形,但出现在人们眼前时这东西是黑色的,而且见光则退。它是一大团无形的黑色,亲眼所见之人形容它“比自然的黑色还要黑”。
另外,所有与幽灵有关的东西都很是吓人,充满了负面力量。普通的鬼魂若是吓到了人就会消失,而这次的幽灵与那些鬼魂不同,在弥漫着恐怖情绪的环境下反倒会壮大。它的到来总是伴随着纯粹的恐惧和不祥的预兆,让屋子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邪恶与敌意。那团黑色所过之处往往会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硫黄、粪便或者腐肉的气味儿;它多次留下残留的血迹或者其他类型的体液。那东西就像灯塔一样,投下一片仇恨和极具破坏性的嫉妒情绪,它的一举一动都是残酷、暴力和错误的。另外,沃伦夫妇注意到,这类怪异东西的降临总会让氛围变得污秽不堪,不但让人们口吐脏话,还会导致受伤事件发生。
沃伦夫妇反复在一些案例中接触到同样吓人且肮脏的闹鬼现象。这股充满了恨意与暴力的邪恶力量到底是什么呢?最后,他们不用猜便得出了结论,因为那类幽灵常常故意留下十分明显的证据,比如说上下颠倒的十字架、成堆的粪便和一摊摊尿液。而且它还常常胆大包天地写下自己的身份,常常是从右至左倒着写在镜子上:
或者更直接地写——
上帝去死
“它要么就是潦草地写上几句渎神的话,”埃德说,“要么就是乱涂几行粗俗猥亵的句子。我第一次看见这些肮脏污秽的涂鸦,还以为那间屋子里住着个精神病呢。我天真地想把那些字儿从墙上和镜子上抹去,这样罗琳就无须面对那些污言秽语了。可是我刚擦干净,那些字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又出现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不是人类或者人类的鬼魂所为。”
“起初,”埃德承认,“我对恶魔现象的整个概念都不太清楚,我相信,其他人要是遇上同样的事儿,也一定摸不着头脑。而且我认为显然这些恶作剧与人类幽灵的所作所为全然不同。这些鬼东西不仅在墙上写字,甚至会在极罕见的情况下开口说话,发出真实可闻的声音。而且,罗琳和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些持续散发负能量的东西太强大、太有威胁性了,我们在工作期间尽可能避免与之接触。光是靠近这种现象发生的现场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尽管我知道我们在区分人类幽灵的行为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这种事还是我们以前从未想到的。”
对于埃德·沃伦来说,发现恶魔世界的存在并非是某种过度宗教追求的终点。他还没有进入那个世界,还没有发现符合他幻想的“恶魔”。“我们在调查中偶然碰到了这类灵异现象。现象发生时我们正好撞上了。但是和人类的幽灵不同,这类东西可不是好惹的。我们谨慎地与之保持距离,尽可能多地研究它们的行为,同时帮助遭遇不幸的人或家庭。后来我们才发现这些非人的幽灵对宗教象征进行了多么恶毒的攻击,再然后,我们意识到恶魔给虔诚的神甫带来了十分重大的问题。”沃伦夫妇的宗教信仰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所见呢?毕竟相信超自然现象的人比不相信的人更容易察觉到该现象。
“听上去很有道理。”埃德表示同意,“但是我们在工作期间看到的东西不可能受到我们的信仰的影响。我们没道理在这种事上施加影响:我们不是那种狂热的基督徒,而且我们的服务并不收费,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很健康。大家得理解,人们来找我们咨询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灵异现象带来的烦恼。或者是他们的孩子突然有奇怪的举动,或者是他们房子里的东西开始四处乱飞,他们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一切,所以最后这些人才求助于我们。罗琳和我介入的时候,灵异现象已经发生过了,而不是尚未开始。这时候,我们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侦测这种现象的来源,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终结这类现象或者再求助更有本事的人。”
“现在,”埃德说,“不熟悉情况的人们常常喜欢在恶魔的话题上展开理性思考,将它看成是一种纯粹的心理现象,或者干脆说恶魔是不存在的。但是这些人从未亲眼见过这类现象,否则他们绝不会下此毫无依据的结论。他们只需要走进一栋存在非人幽灵的房子就能了解情况,只需进去一次就够了。”
“闹鬼的房子外面的人行道上会聚满看热闹的邻居。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出了事。等你走进房子,通常会发现那家人正在抽泣或者恐惧得抱成一团,完全被之前经历的一切吓呆了。他们的衣服有可能被撕烂了半边。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硫黄、臭氧或者粪便的味道。如果发生了幽灵附体,那么被附体的那个人通常会像个笨拙的怪兽一样慢慢朝你走过来。东西都悬浮在空中。房子里的一切或许已经被看不见的力量整个破坏掉了,所有的东西,不管大件还是小件,全都掀了个底朝天或者干脆摔碎了。墙壁后面常常传来不可思议的重击声。至于墙,上面往往有无形的手用十几种语言写着各种污言秽语和渎神的恶毒句子。你会眼看着一些东西在眼前出现,然后又消失。宗教挂件会遭到亵渎或者突然倒过来。椅子的边角处会闪现出几簇火焰,而窗帘也许早就被火苗吞噬了。房子简直可以说是遭遇了一场浩劫!除此之外,那里笼罩着厚重的邪恶氛围,厚重到你几乎可以用刀去切。邪恶的尖叫声、渗透着恶意的呻吟声或疯狂的笑声此起彼伏,足以让你浑身发冷。如果你不走运的话,幽灵会穿过走廊走近你,甚至穿墙而入,再或者直接出现在你身后,然后事情就变得无比清晰——这绝不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扭曲幻想。这是真实存在的对人类的攻击,直接而且目的明确。”
因为好奇,沃伦夫妇继续研究,他们发现非人幽灵现象的发生会分几个阶段。一开始,它们的行动相对温和,不足以引起人们的警惕。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看到这类现象。非人幽灵常常会附体或攻击某个人。而且哪些人被选作攻击的目标也是有原因的——近来两名年轻护士恰好遇上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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