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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上黑色牛仔裤,米色的高领上衣,黑色的平底鞋。
梳了梳头,抹上口红和腮红,她也许在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会在电话里说起来有点不便,而且还和这栋楼有关。是不是和那几起死亡事件有关?她希望不是这样,她可不想再回想那件事情了——她哼唱着音乐剧《奏起乐队》的调子,关上浴室的灯,然后走到门厅里,把那儿的灯打开,走进客厅,打开了茶几上的台灯。
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德米特里喷过的气雾味道。她来到窗前,打开了右手边的窗户,窗户很顺利地滑开了,她赶紧抓住把手,以防它打得太开——干得不错,德米特里——她重又把窗户打开了几寸宽。天空一片黑暗,楼下火柴盒般的车辆比工作日里少多了,它们在粉里泛黄的灯光下走走停停。
她留意着电梯门的动静,走回卧室,缓缓打开左手边的窗户。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吹了进来,她又走回门厅里。菲利斯在厨房里盯着她看,后腿正对着磨爪杆挠。“好猫咪,真乖。”她说着,走进厨房。她从柜子里找到糖果盒,倒出来一包,摇了摇,然后把盒子放回去,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颗包裹在塑料膜下的小番茄。她一边嚼一边对着水龙头洗了洗手指,然后用擦碗布擦了擦手。
她来到客厅,理了理放在咖啡桌上的书和碗,把百叶窗拉至最高,然后用绳子绑定。
她站在那里,看着一辆长长的卡车,一辆正在移动的货车,两者抢着道驶入了九十二号大街,车辆编号用黑色字体标在金粉色的车顶上。它一会儿停一会儿走,整条大街都堵了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喋喋不休。菲利斯也叫了起来。
它先是对着大厅的门叫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底下的缝隙叫了一声。
门铃响了,她向大门走去。她凑近猫眼看了看,然后开锁,拉开门。“嗨。”她微笑着说,伸出了手。
“嗨。”彼得说,伸出手握了握,笑着走了进来。他穿着淡黄色的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衫,下身穿一条边角剪裁得笔挺的淡黄色丝光棉裤,脚上是一双看上去很新的白色球鞋。菲利斯闻了闻他的鞋,他俯下身,用手摸了摸它的背和耳朵。“这就是那只有名的弹跳猫了,”他说着话,用手摸了摸它的脖子,“真是只小可爱……”菲利斯抬起橙白相间的头来,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他用一只手指在它下巴下面搔起来。他的头发是红棕色的,上面湿漉漉的,留着梳子梳过的痕迹。“它多大了?”
“马上四岁了。”她说着,笑了笑,关上了门。
“它叫什么名字?”
“菲利斯。”
他那双蓝色眼睛抬起来看着她。“从菲利克斯这个名字来的?”他问。
“没错。”她说着,对他笑了笑,“你是二十四小时之内第二个想到这一点的人,好神奇。几乎没人能联想到这一点。”
“真的吗?”他对菲利斯笑了笑,它正用头在他的手上摩擦着。
“昨晚我这儿有客人来,其中有人想到了。”她说,“不过那个人知道它的名字快有一年了。”
“对于母猫来说,这可是个好名字。”他说。
“在西班牙语里,这名字是幸福的意思。”她说,“但是我可没有想到这一点。”
“哦,feliz,果真如此。”他说着站起身来,“嘿,这真不错……哇喔,这幅画真棒,简直美极了……”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画的。”她说。
“真的吗?肯定是专业画家,我敢保证。”
“对,她在纽约和多伦多都办过展览。她叫罗茜安妮·阿沃尔德。”
他斜着眼睛看着。“她用一种很棒的方式捕捉了整个画面——充满着优雅感。”他说,“羽毛和所有部分看起来都很精美,但还在时刻提醒着你这是一只猎鸟。”
她说:“这就是她画这幅画的初衷……”她看着他。
他向客厅转过身去。“哦,这里真棒,”他说,“你家具选得很好。颜色很棒……”
“有些东西还没运到呢。”她说着话,跟在他和菲利斯后面。
他站在茨威克的画作边上。“我也很喜欢这个。”他说,“看上去有点霍普的感觉。另一个朋友画的?”
“不,”她说,“华盛顿广场艺术展上买的。”
他从各个方向打量着画作。“真不错……”他说。看了看沙发,问道:“你管这叫什么颜色?”
她看了看,歪着脑袋答道:“杏黄色。”
“杏黄色……”他仔细看了看,“不错的颜色……”
她对他笑了笑,随后也对着沙发笑了笑。“最开始确实是不错的沙发。”她说,“菲利斯趴在上面之后就完了。等它学会用磨爪器之后,我会重新换一下布料和坐垫。我总感觉只要我一出门,它就会回到这上面来磨爪子。”
“我觉得你说得对,”他笑着说,身子弯向一边,挠了挠菲利斯的头,它则蹭着他那条丝光棉裤子,“猫总是这样……”他环顾着看了看。“哇哦,”他说,挺直了身子,“十三层和二十层的区别可真大。”他来到窗前,从右手边的窗户向外望去。“风景棒极了。我那儿只能看见威尔士酒店的楼顶和那栋楼的背影。”
“小心。”她说着来到窗户边,“这些窗户很容易就会滑开。德米特里今天早上来给窗框喷了点东西。”
“那里是皇后区还是布鲁克林?”他问。
“皇后区。”她透过左手边的窗户望去。
他吹起了口哨。“风景真不错。”他说。菲利斯走到窗户边,他摸了摸它的尾巴。
他俩站在那里眺望闪闪发光的高楼大厦,蓝色和金色的桥灯与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辉,远处一片灯火辉煌。星星在黑色的天空中闪烁,其中一些在移动,红色和白色的亮光交替闪烁。“肯尼迪机场有飞机起飞了。”他说。
她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蓝色的双眼看上去有些忧愁。“我一直感觉很内疚,”他说,“前些日子,在洗衣房里,你问我是否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是谁,我说不知道。我想你依旧想知道答案,因为当时你说你在困惑为何在投资之后,这栋楼还是被改成了租赁公寓。”他笑了笑,“我感觉你是那种……遇到问题,总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耸了耸肩,“而且我也不愿意你在工作中无缘无故地为这件事分心。”
她说:“你知道这栋楼的主人是谁?”
他点了点头。
“是谁?”她问。
他指着被淡黄色毛衣覆盖的胸口,用手指敲了敲。“我。”他说,“我就是这栋楼的主人。”
她看着他。
“我差不多就是在这个社区长大的。”他说,“我父母在中央公园附近有栋房子,他们在匹兹堡也有房子,在帕尔玛海滩也有……”他叹了口气,笑了笑。“我在二十一岁时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所以在我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时,我搬进了威尔士酒店。那是五年前的事儿了。听着,凯——叫你凯没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没问题……”
“你介意我把窗户关上吗?”他问,“站在这里有点冷。”
“哦,当然,关上吧,”她说,“天啊,咱们坐下说吧。”
他关上了窗户。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一只脚盘在身下。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盘着双腿,松了松紧绷着膝盖部位的丝光棉裤。
菲利斯待在窗台下的暖气边,在垫子上蜷成一团。盯着他们看。
“所以,如我所说,”他说着,向她的方向探过身来,一只手肘架在椅子扶手上,双手紧握着,“那时我住在威尔士酒店。就住在六层,在那儿看着他们拆了先前在这儿的棕色石头建筑,一共两栋,随后挖地基,浇灌水泥……我突然想到,如果能拥有这么一栋公寓并且能住在里面,那得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毕竟我曾在一千一百八十五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是我们曾经住的地方——那栋带着停车院的大楼,你知道那栋楼吗?”
她点了点头。
“而且投资不动产确实是个好主意,不是吗?唐纳德·特朗普 [32]  就是这样起家的。”他笑了笑,“所以我就让我的律师买下了这里。我之所以将它改成租赁公寓,是因为如果是公共公寓的话,万一有人天天在这儿搞那种扰民的聚会,我也毫无办法。变成租赁公寓,我的灵活性更大一些。我没让任何人知道我就是这栋楼的主人,甚至连麦克伊沃·科特兹那里的人都不知道,信不信由你,因为我不想再被琐事所累,也不想整天有人来投诉,员工整天跟屁股后面跪舔,请原谅我的用词。”
她说:“那你整年都住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我是个和电脑打交道的人。”他说,“我对游艇、大厦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哦,我也挺希望哪天能有个更大的房子,能配个游戏室和游泳池。但现在,这间小公寓倒是挺适合我的。我自己一人就可以照顾过来,用不着别人天天用文件之类的东西来打扰我。”
“那你为什么不住在顶楼?”她笑着问道,“换了是我,我就选那一层。”
他笑了笑。“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他说,“我是个和电脑打交道的人。我一整天都对着屏幕,晚上大多数时间也是如此,整片好风景会被浪费的。所以我就住在十三楼。这是最难租出去的一层楼。很多人这么迷信,这倒让人挺惊讶的。”
“现在这样的人尤其多。”她说。
他点了点头。“现在这样的人特别多。”他叹了口气。
她说:“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可真够困难的。这栋楼掉价了吗?”
他耸了耸肩。“有点,也许吧。但它会涨回来的。”
她对他笑了笑。“你说得对。”她说,“我还一直在纳闷呢。那天我们聊过天之后,我甚至跑去问麦克伊沃女士了。”
“真的吗?”他说。
“我现在感觉这样做有点——犯傻。”
“不会的,别傻了。”他说,“你能有打破砂锅的劲头是好事。我说了,我能感觉得到。”
他俩相互笑了笑。
“你要来杯喝的吗?”她问。
“当然,为何不呢?”他说,“谢谢。能来一杯金汤力吗?”
“伏特加?”她站起身来问。
“也行,”他说,朝房间那头望去,“你的书可真多。有多少是你编辑的?”
她在沙发边上停下来。“彼得,”她转过身来说,“德米特里说有人曾让他给我点额外照顾。就在我签合同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她看了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腿,身体向前靠了靠,前臂放在膝盖上。“谢谢你,德米特里。”他说。
他转过头来,盯着她。点了点头。“那时你来看房子,”他说,“我刚好在收发室里。我盯着你看了一会儿。”
“一会儿?”她说着笑了笑。
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西娅·马歇尔的电视女影星?”
她看着他。
他坐直了,盯着她,蓝色的眼睛开始放光。“我的天啊,”他说,“我刚意识到,你当然听说过,肯定有好多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像她了。我刚刚才意识到这点。天啊……”他摇了摇头,笑了笑,站了起来。“他们这样说过,对吗?”他朝她走来。“我猜,最近这样说的人不多了。”
她说:“有过几次……”
“你的声音也很像她。”他沿着沙发,往她这个方向靠了靠,拉紧了丘比特之弓,脸上露出了他那阳光般的笑容。“所以只在那一瞬,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他说,“我估计你也注意到了。帕尔梅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普遍,几乎没有什么例外。俄狄浦斯情结 [33]  ,我的意思是说,她是我母亲。西娅·马歇尔是我母亲。”他点了点头,笑了笑。“我母亲,”他点点头,“西娅·马歇尔。”他眨眨眼。“有一次我在电梯里听他说起过,”他说,“帕尔梅医生住在二层A座。他是名心理医生,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西奈山医学院的医生。”
她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说:“两杯伏特加和汤力水……”
说完,她走进厨房。
深吸一口气。
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
他跟着走了进来,穿着淡黄色毛衣的手臂架在柜子上。看着她把许多新月状的冰块倒进杯子里。“她是个出色的女演员。”他说,“演得惟妙惟肖,简直难以置信。她曾在电视的黄金时代里出演过所有伟大的电视剧——《钢铁时刻》《卡夫剧院》《菲力克剧院》《一号工作室》……广播电视博物馆里收有她演过的三部电视剧。在录像带上。保罗·纽曼曾在其中两部中出演过。嗨,你好,菲利斯。”
菲利斯叫了一声,来到盛水的碗边。
她把伏特加倒在冰上。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出演《寻找未来》上了。”他说,“那时剧本制作中心搬去西海岸了,而我的父亲不想让她去那儿,所以她只能演肥皂剧——《指引灯》,随后就拍了《寻找未来》。这种工作可真要命。早上彩排,然后拍摄,再然后研究安排明天的演出,最后回家,研究台词。彩排,拍摄,安排,研究——无尽的循环。我基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不过,她确实是个出色的女演员,演什么都那么精彩。她拍了一年的《指引灯》和六年的《寻找未来》……”
她倒了点汤力水。“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她问。
“他是美国钢铁公司的总裁。”他说。
她望着他。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你在想,她是得力于我父亲的帮助才能演戏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无论《钢铁时刻》还是《卡夫剧院》都没有——他可有不少卡夫公司的股份,但他确实没有那么做。他从来不干涉她的事业,他俩都希望能这样。她从不靠别人争取角色,她是个出色的女演员。”
她切了片酸橙,随后问道:“你有兄弟或者姐妹吗?”
“没有。”他说,“你呢?”
“我有个弟弟。”菲利斯开始挠磨爪杆,随后抬起头盯着她看。“乖猫咪。”她转向橱柜。
“别这样就奖励它。”他说,“你得让它开始认真对待磨爪杆。它这是在骗你呢。”
她用手扶着打开的柜门,看着他,然后看着菲利斯用后腿站着,前腿挂在磨爪杆上,正抬起头来看着她。菲利斯又挠了一下磨爪杆,好像在暗示她什么。“你说得对。”她说着,关上了柜门。
“对不起,菲利斯。”他说。
菲利斯看看他,看看她,又转回来看看他。
他们轻声笑了起来。
菲利斯离开磨爪杆,慢悠悠地走进门厅,摇晃着尾尖是黑色的尾巴。
“我想我是得罪它了。”他说。
“它会忘了的。”她笑着说,“你是对的,我一直都是个容易上当的人。它太狡猾了……”她递给他一个酒杯。
“谢谢。”他对着她举起了杯子,“干杯!”
“干杯!”她说,随后和他碰了碰杯子。
他们相互笑了笑,呷了一口酒。
她转过身向门口走去,提高嗓门说:“山姆·耶鲁也住在这栋楼里,这不可能是巧合吧?”杯子掉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碎落一地,酒洒了出来。她停住脚步。
“妈的!我就是个笨手笨脚的蠢货……”
“没关系。”她说,放下自己的杯子,去取纸巾,“你又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做了一件别人刚做过的事情。”
地毯边缘被弄湿了,他那条丝光棉裤子的裤脚也湿了。他俩俯下身子,用纸巾擦着地板,从洒落的酒水中将碎玻璃碴捡起来。菲利斯走了过来,看着他们。
“对不起,打碎了你的杯子。”他说。
“我会从租金里扣掉的。”她说。
他们笑了笑,继续擦地板。
“不,”他说,“山姆·耶鲁住在这里不是巧合。你俩是朋友吗?”
“泛泛之交。”她说,“我搬进来那天,他尾随我到墨菲超市来着。”
“我觉得你俩迟早得遇见。”
“确实,遇见的时间点可真够早的,”她说,盯着他看了看,“我搬来那天也刚巧遇见了你,这不是巧合吧?”
他笑了笑。“我不予评论。”他说。他捡起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随后把它放在纸巾上。“他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他说,“我决定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了。”
“他告诉我说他正在戒酒呢,”她说,“还说了说基金会的事儿。”
他看着她。
“就是那个资助他的基金会,”她说,“叫卡内基山丘什么的。你一定知道。”
他说:“这也是他和你在墨菲超市里说的?”
“另一天在公园时说的。”
“哦。”
他们擦了擦地板。
“好吧,这样的话,”他说,“我想我还是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他们把湿透的纸巾和包起来的玻璃碴带进了厨房。他把垃圾扔到了废物处理通道里,她则又倒了一杯酒。
他们回到客厅里。
各坐在沙发的一头,对望着,两人都将一条腿盘在垫子上,伸出酒杯,碰了一下,笑了笑。
他喝了一口酒,盯着玻璃杯看。“我想他俩是情人,”他说,“我并不因此责备他。如果他能让她幸福,随便他。我父亲自找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自己就有不少外遇。”
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呷了一口酒。
“她去世后,”他说,“山姆就不见了,消失了近十年,哪儿的演职名单上都看不到他的名字。我再见到他还是在买下这栋楼的一个月后,他在一所新学校里演讲。‘在电视的黄金年代做导演’。我当然去听了。演讲很尴尬。他喝了个半醉,通篇都在扯淡,还忘了提问的问题……”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做了一番调查。”他说,“他住在布里克大街的一间破房子里,教人学表演。他被那里的几个学校解雇了。我想如果他知道帮助他的钱来自我爸的口袋,他肯定一分钱都不会接受的,所以我让我的律师建了个基金会。这就是小事一桩。他们雇了个人去接触他,还把他拉到了史密瑟斯治疗中心,就在街角那里。这栋楼建好后,基金会就给他租了一间公寓。”
她说:“你简直太慷慨,太善解人意了,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他耸了耸肩。“西娅·马歇尔演得最好的几部电视剧都是他导的,”他说,“就算他俩不是情人关系,我知道她也会帮助他的。我说过,就算他俩是情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很明显你不会的。”她说。
他俩互看了一眼,喝了口酒。
“好吧,”他说,“我们说了一堆离题的话,但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是这栋楼的主人,所以你就别再猜了。我在洗衣房里还对你说过一个谎。我是从你的申请表里得知你有一只猫的,上周六我没和什么人去过墨菲超市。我骗你说看见你在购物,还看见你买了猫砂。”
她对他笑了笑。“你猜得真准,”她说,“这两个谎我都原谅你了。很高兴你能告诉我。”
他俩又喝了一口酒。
菲利斯跳上沙发,站在他俩中间。踩在柔软的杏黄色丝绒上,用鼻子闻着他正摩擦着的手指。他抚摸着它的头。“人们都原谅了我。”他说。
她看了看他,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别的租客吗?”
“不怕,”他说,摇了摇头。“你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隐私。”
“你怎么知道?”她问。
他耸了耸肩。“我就是知道。”他用那双充满活力的蓝眼睛盯着她看。“你就是这样的人。”他说,“难道我看错了?”
她摇了摇头,盯着他看。“不。”她说,“你没有。”
他们继续喝酒。
菲利斯在他的膝盖上蜷缩起身子。他用手指挠着它那对橘黄色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头。他说:“多可爱啊……”
她说:“你饿了吗?我冰箱里塞满了鸡肉龙嵩叶沙拉,还有一些很棒的草莓慕斯……”
“听起来不错,”他说着,对她笑了笑,“我有瓶年头不短的当贝里昂香槟,就是詹姆斯·邦德喝的那种。我要不要跑到楼下把它拿上来?”
她对他笑了笑。“为什么不呢?”她说。
 
“阿莱士比我大十六岁。他在纽约大学教建筑史。我俩认识时,我才读大二,他在锡拉库扎的一所大学里任教。”
“水再热些?”
“好的。”
他将手从她怀中抽出来,慢慢摸索,找到龙头开关,把热水开大了些。
“我直到二十九岁时才结婚”,她说,“嗯,真舒服。杰夫比我大十二岁,你不是唯一一个有恋父恋母情结的人。”她吻了吻他的喉咙,他则吻去了她眉毛上的水珠。他说:“至少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接吻,笑了起来。
接吻。“哦,天啊……”她转过身,继续吻着。“我们可要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可不是嘛……”“等等……”她从他怀中将手抽出来,慢慢摸索,找到龙头开关,把热水又开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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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美国等一些国家中,中指叠在食指上有祈求好运的意思,但在某些国家中却有侮辱的意思。
[2]  装饰风艺术(Art Deco),是一种注重装饰的艺术风格,过去有“艺术装饰风格”“装饰艺术风格”“德科艺术”等译名,近年有学者建议统一采用“装饰风艺术”这一译名。
[3]  凯(Kay)和字母K在英语中的发音相同。
[4]  即地下楼层。
[5]  原文是mother truckers,在这里既是指搬家公司的名字,又是mother fuckers(脏话)的文明说法。双关语,后面还会提到。
[6]  帕森斯桌(Parsons Table),是一种现代的简易桌子,多为矩形。
[7]  L,即lobby,公寓的大厅楼层。
[8]  莎拉贝思餐厅(Sarabeth's),以果酱闻名的高档连锁餐厅,始于1981年。
[9]  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1882—1967),美国绘画大师,以描绘寂寥的美国当代生活风景闻名。
[10]  “库克拉,弗兰和奥利”(Kukla,Fran and Ollie ),美国早期的电视节目,1947年首播。该节目由真人演员和木偶一同出演,起初被包装成少儿节目,但播出后成人观众的数量大大超过了未成年人。
[11]  约翰·吉尔古德(John Gielgud,1904—2000),英国著名演员、导演、制片人。
[12]  安德烈斯·塞戈维亚(Andrés Segovia,1893—1987),西班牙著名古典吉他演奏家。
[13]  Dynasty ,1981年开始播出的美剧。
[14]  泰德·科佩尔(Ted Koppel,1940— ),美国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制片、编剧。
[15]  Break a leg,双关语,除表示伤了腿之外,还有祝好运的意思。
[16]  即Elle ,国际著名女性杂志。
[17]  克莱尔·布鲁姆(Claire Bloom,1931— ),英国著名女演员。
[18]  The Corner Bookstore,美国纽约市的一家知名书店。
[19]  威廉·麦金莱(William McKinley,1843—1901),美国第二十五任总统。
[20]  桃乐丝,著名童话故事《绿野仙踪》的主人公,是一个生活在美国堪萨斯州农场里的女孩。山姆·耶鲁借此指明诺丽丝是从乡下来的。
[21]  汤姆·米克斯(Tom Mix,1880—1940),美国著名影星,出演过很多早期的西部片。上文提到的T.M.并不是指汤姆·米克斯,而是指前文中提到的西娅·马歇尔(Thea Marshall),山姆·耶鲁只是开了一个文字游戏的玩笑。
[22]  罗伯特·钱伯斯(Robert Chambers,1966— ),1986年8月26日清晨,他在纽约中央公园杀害了一位十八岁的女大学生,此后被媒体称为“大学生预科杀手”。
[23]  纽约一家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文化俱乐部。
[24]  应为波士顿,在此作者刻意用来表明说话者有口音。
[25]  杰米·李·柯蒂斯(Jamie Lee Curtis,1958— ),美国女演员,早期以在恐怖电影中的尖叫成名。出演过《夜雾杀机》《真实的谎言》等名片。
[26]  亚哈,小说《白鲸》中的人物。
[27]  《安妮·霍尔》《曼哈顿》两部影片,均为导演伍迪·艾伦的作品。
[28]  西班牙语。是的。
[29]  西班牙语。是的,二十五分钟。
[30]  西班牙语。二十五分钟刚刚好。
[31]  美国电视剧《神探可伦坡》中的男主人公。
[32]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1946— ),纽约商业大亨。
[33]  即恋母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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