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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希赛儿

  「看起来就像一块布或一张纸从中间撕成两半。」我朝火堆添了一根木头,对马丁鼓励地点点头。

  「妳一再重复的比喻其实没有多大帮助。」他皱着眉头答道,伸手在空中又拉又扯。「我真没用,简直一无是处,明明应该可以感觉到阿尔卡笛亚跟这个世界紧贴在一起,却一直摸不着。」

  我对仲夏国王的承诺使我产生莫大的压力,至今松懈不下来。即便已经从马丁身上除去铁的危害、让他再次成为精灵,依旧不会有什么进展,他无法返回阿尔卡笛亚。唯有精灵回归,才算符合仲夏国王最终的要求。拼图还缺了一片,明知道有所遗漏,但究竟少了什么?

  「你不是没用,」我伸手烤火取暖。「没有你勇敢的尝试,我们不会知道可以从巨魔身上移除铁的危害,只是在迈向最终目标的过程里面,还有一步没搞清楚。放心,我们终会找到关键点。」

  但愿很快就有进展。除了履行诺言,我们的阵营里面如果多了拥有精灵魔法的帮手,就可以增加胜算。碘窗上,当我们围坐在营火前面,我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计划,总不能呆坐在这里等待崔斯坦独自拯救世界,他也可能功亏一篑、因而送命。

  克里斯终于失去耐心,跑出去打猎;维多莉亚勉强说服文森去砍柴。森林除了受到砍伐的危害,还遭受巨魔之火的摧残,让奶奶忙着拯救并收集幸存下来的植物;而我唯一能够想到不去担忧崔斯坦的方式就是帮忙马丁,偏偏一切的努力都成了挫折感。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妳一定知道。」马丁好心地安慰,专注地让自己的轮廓实体化,才能拍拍我的手臂。

  我站起来来回踱步,紧绷感从头到脚无处不在。一切都有问题,崔斯坦置身险境、持续炮击的轰隆声让我极不舒服,早餐吃下肚的东西统统吐了,现在头昏脑胀、浑身乏力。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充斥心底深处,嘴巴突然发苦、溢出酸水,拿了一片奶奶给我的薄荷叶塞进嘴里、认真咀嚼。

  无端而强烈的恐慌笼罩下来,让我脚步踉跄,维多莉亚及时抓住我的手臂。

  「出事了,」我说。「感觉很不对劲。」

  放眼望去,远处的天际乍然变亮,爆炸引发耀眼的火光,维多莉亚大声诅咒。「那是马克的信号,崔亚诺遭到攻击了。」

  地面开始摇晃,这时克里斯突然冲进营地。「地震!」他大声叫嚷,虽然自己被震倒在地上,但我知道这不是地娓。随茗聪动的强度增加,树干跟着摇晃,霹啪作响,觉得我的耳朵不断嗡嗡地耳鸣。

  正想爬起身来,刚好看到克里斯手指前方,大声说道。「老天爷,那是什么东西?」白色烟雾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经过头顶的时候,强烈的热气吹上脸庞,树枝上残存的梢雪立刻化成水滴。

  「罗南在进攻崔亚诺吗?」奶奶脸色发白的问。

  「方向不对,」克里斯扶我站起来,地面又开始摇晃,我们跟着东倒西歪,「烟雾是从特里欧库那边吹过来的。」他和我四目相对,我点点头,试着压抑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崔斯坦跟罗南打起来了。」

  我紧紧抓住马丁的肩膀。「赶快用你的精灵魔法,让我们查看那里的状况。」

  「我办不到!不知道要怎么做!」马丁急得掉眼泪,但我不在乎他的情绪,因为崔斯坦正遭遇极大的困难,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帮上忙。

  「努力一点。」我尖叫地命令。

  他顺手一推,我跌进克里斯怀里。「我没办法!」马丁大声嚷嚷。「妳或许治愈了我的伤口,却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因为我回不去,我感觉不到空间的交界,找不到联结。」

  没有感觉……找不到联结……

  我立刻挣脱克里斯的扶持。「月神的灵丹。」我质问道。「你放在哪里?」

  马丁不解地眨眨眼睛,随即低头翻弄身上的长袍。「不见了。」他说。「东西不在身上。」

  心跳急促,崔斯坦的惊慌跟我的交错在一起。「被安哥雷米抢走了吗?仔细想!」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着急地拉扯长袍口袋,我忍不住诅咒,因为那是衣服的幻影──魔法显现出来的轮廓,真正的长袍丢在帐篷里──但愿瓶子还在口袋里。

  我飞也似地冲过营地时,地面再次颤抖,我跌跌撞撞地摔进帐篷,四肢着地,马丁那血迹斑斑的长袍还丢在角落,我扑过去摸索寻找。

  「拜托,一定要在这里,拜托。」我咕哝地说,手指突然摸到某种冰冷的物体,立刻掏出来一看。找到了!

  我急忙冲出帐篷,几乎跟马丁撞成一团。「喝了它,快一点,就是现在。」

  「为什么?」

  我一直发抖,强烈的恐惧让我几乎控制不住。「它有联结的功效,等同魔法的效力,不只针对心灵和情感,还可以连结不同的时空,现在就喝,快一点。」

  他把瓶子抢过去,直接扳开瓶盖,全部倒进喉咙里,我一边等待、一边观察他的反应,隆隆的炮声和战火逐渐退去变成背景。「有效吗?」

  他没有响应,径自伸手劈开空气,空间如布料一般露出一个孔洞。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时间短暂。

  因为裂缝另一端的景象是崔亚诺,大家一看都无比地震惊,甚至忘记崔斯坦跟他弟弟的殊死战。

  「老天爷!」克里斯低声叹道。

  崔亚诺的城墙虽然依旧屹立不摇,但看得到混血种统统站在上面,不过这不是我们大惊失色的原因。城市四周至少被三十呎那么宽的人墙团团围住──大部分的人挤在城堡入口──各个争先恐后想要冲进去,有些爬到其他人头上,试图从肩膀跨过去;有些扑倒在地,手脚并用想钻洞;一眼看过去还有好些人躺在地上,有的静止不动,有的痛苦挣扎,但是不论男女老少,没有任何人停下来伸出援手。

  「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以致失去理性、做出如此疯狂的行径?」马丁提问。

  「这些都是岛上的居民,被迫发誓要效忠罗南。」我说,冷汗徐徐沿着脊椎往下流。「他命令这些人进攻崔亚诺,推倒城墙。」

  克里斯捡起一颗石头,对着树干丢过去,大地再次颜动,他也跟着失去平衡。「他们的计划不该是这样,」他大吼。「我们应该还有充裕的时间,罗南应该要带队、领兵进攻,早知道是这样,如果我知道──」他没有接续,而是跪在地上,双手摀住脸龎。

  「他们前仆后继,人马越来越多──」维多莉亚说道,把我推到一边以免挡住视线,希望看得更清楚。「这些人是从哪里跑来的?」

  「这有差别吗?」我问。

  「当然,」她挥挥手,指尖穿透马丁虚无缥渺的轮廓。「精灵,你要善尽本分,快去侦查敌情。」

  马丁穿过微小的洞口,就此失去踪影。

  「维多莉亚。」听见我异样的语气,她敏锐地转头瞥了一眼。我几乎是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崩溃,让其他人察觉我们的处境有多么危急。我对着她的银色眼眸,用眼睛说话。他赢不了。

  她下巴绷紧,轻轻点头,马丁在这时候重新出现。「有一条魔法快捷方式从柯维尔一路延伸,通到崔亚诺郊外的海滩,」他说道,边从小洞挤进来。「水面上满满都是轻舟小艇,船上挤满人类──成千上百个人!」

  「成千上百的人类?」克里斯问道。

  马丁摇头,眼神慌乱狂野。「是千百艘船只。」

  这表示海面上至少有好几千名人类,是生是死全都听凭罗南指挥,我们再一次低估了安哥雷米的智力和谋略:他没有掉进我们的陷阱,竟是反过来暗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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