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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崔斯坦

  我先移动了魔法棋盘上以光化影的棋子,才转向佛雷德。他执意要站在这里旁观我思索下一步行动。「什么事?」

  「外面有很多难民,」佛雷德涨红了脸。「勉强从公爵的民兵手下逃脱,来寻求庇护。」

  「吩咐他们去山区避难。」我将代表公爵手下的人类卒子移近我的领队。

  「他们缺乏补给品,就算没有冻死在山上,也会饿得奄奄一息。」

  「战争无可避免会有一定人数的死伤。」我浅啜一口香料酒,环绕着棋盘思索,顺便推开挡路的佛雷德。他吐了一大口闷气,一手握拳。

  「你还要说什么?」我问。

  「首先,要你专心听我说。」他咄道。

  「是有在听啊,」我说,「我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我能同时兼顾两件事。」虽然在我看来,这样运用时间才能达成最大的功效,但我宁愿他离开,让我可以专心思索、找出破解敌人战略的方法。听我这么说,佛雷德的眉头更皱了。

  「你得答应让他们进入崔亚诺。」

  我摇头反对。「他们或许信誓旦旦地宣称逃离我弟弟的手下,但也可能是说谎,搞不好有间谍混在当中。最糟的是叛乱分子故意来煽风点火、想要引发暴动。」

  「叛乱分子?老天爷,难民里面有很多儿童,还有襁褓中的小婴儿!」

  「罗南自己就是小孩。」

  佛雷德把酒壶往旁一丢,酒液溅在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肉桂和丁香的香气,小老鼠马上跑过去那滩水渍,低头舔拭。

  「小孩跟成人一样可以拿枪杀人,」我解释。「容许他们进入崔亚诺只会让那些对我们忠心耿耿的人置身险境,这样反而是害了他们。」

  「我无法拒绝、强迫他们离开。」

  我叹了一口气,举起杯子发现是空的。「我不记得有授予你自由裁量的权力。」

  他吐了一串脏话,我记下几句经典台词,收集起来待他日可以借用。

  「殿下,你不能拒绝他们。」莎宾走了进来,昂贵华丽的礼服远远超过她能负荷的程度,再从头发的光泽判断,显然有把我早先的建议听进耳里,沐浴更衣。「就长期和技术考虑,这个决定有缺陷。」她继续说道。「岛上的居民会因此认定你残酷无情、没有人性,长此下去会累积憎恨,进而群起叛变。」

  「他们不了解──」

  她举起手。「对,他们不会理解,因此你必须寻求替代方案。」

  我放下杯子,从一堆文件中拿起城市地图摊在桌面上。「巴士底监狱还有空间吗?」

  「将避难的人们安置在鼠害与疾病为患的监狱,可不是明智的决定。」莎宾建议道。

  我双眉深锁地用手指描画地图,寻找更好的选项。「那就歌剧院吧,如果有状况,包围起来比较容易,对于难民来说也算是舒适。」

  莎宾闭上眼睛嘟哝了几句,内容听不清楚。「聊胜于无。」

  「供应他们日常所需。」我吩咐佛雷德。「算是你的责任。」

  佛雷德没有多说一句,径自转身离去,莎宾就座时阴沉地瞥了我一眼,脚踝交叉缩在椅子底下。

  在此之前我们就有过一番讨论,我的行为在她看来很可恶、不恰当,又让人受伤。希赛儿的法术似乎不只抹掉我对她情绪的感受,连自己的情绪也被抹除了。莎宾说得没错,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偏离正常轨道,然而我对这样的改变没有任何不安和焦躁──刚好相反,我因此可以连续专注好几个小时处理单一问题,其实大有好处。

  「希赛儿还活着吗?」她问。

  「是的。」

  「如果她受伤呢?你会知道吗?」

  我耸耸肩膀。「有可能。」

  「万一她需要你的协助呢?」

  看起来,莎宾似乎忘记了希赛儿创造魔法种子最初的目的和背后的逻辑。

  「如果情势紧急,她可以用名字召唤我。」我忍住没有补上一句──如果有办法剔除这个方法,我很乐意。除了起誓承诺,希赛儿用尽各种方法强调她绝不会使用我的名字,但我不太相信,这件事显然是个错误。

  「我要去塔楼,」莎宾说。「你要来吗?」

  我摇头婉拒,佛雷德离开、莎宾人在室外,刚好能让我利用独处的时刻好好思索之后的计划。她哼了一声,我充耳不闻,一直等到门锁喀的一声阈上,我才坐在椅子里沉思起来。

  举凡和精灵有关的信息,我所了解的不是别人说的、就是听来的,大多不是第一手资料,唯一的例外是在阿尔卡笛亚跟隆冬之后的一面之缘。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深入探索那一段记忆。

  回忆很痛苦,在心跳停止的瞬间,希赛儿和我之间的联结几乎彻底切断,残存的少许丝线挡不住强烈的失落感,原本属于她那一处的心灵变得无比空虚,而她千头万绪的情感有如万花筒一样,倒是存留了下来。

  黑暗无际无边。

  接着,青草、鲜花、雨水的芳香漫入鼻孔。我睁开双眼,看到眼前女子那一对祖母绿的眼眸,冰凉的气息吹过脸颊。「哈啰,凡人。」

  我仓促地想要退开,偏偏手腕和脚踝被冰柱固定在地面,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无法挣脱,连魔法都使不出来。

  「没有灵魂的东西在最后一丝意识里,当然也没有魔法,凡人。」她微笑,露出一嘴獠牙。「你时间有限──她的时间也寥寥无几──但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

  希赛儿。如果我死了,那她……

  「妳是什么人?」我质问道,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答案。这里是阿尔卡笛亚,我们在草地上,周遭的一切欣欣向荣,翠绿芳香,生机盎然,除了她双手碰触的地方──草地枯黄,死亡的气息缓缓往外扩散;树叶变色,从枝梢飘落地面;花瓣枯萎、只剩干燥的外壳。在仲夏季节,同时也是仲夏国王掌管的时节,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隆冬降临。

  「妳想怎样?」我再次质问,试着聚精会神,实际上却很困难,因为我是已死的人,即便人生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未做的事情,还有希赛儿……

  冬后尖如利爪的手划过脸颊,寒气冰冷得刺痛人,她的指关节、手背和手腕处满布银色交叉的联结纹路。「好残忍啊,」她低语。「跟你最痛恨的人绑在一起,大小战役不断、永远分不出胜负,而心里明知道永远看不到敌人败亡,因为你自己也是这样。」

  「这不是答案。」我怒吼,但只是虚张声势。我感觉自己正逐渐消逝,似乎快要消失不见。

  希赛儿……拜托妳活下去。我无声地祈求。请妳试试看,不要放弃。

  精灵王后笑盈盈、趣味盎然地说:「数千年前,仲夏在他能力最强盛的季节,不加约束地径自允许他的兄弟带了大批战士到你的世界游荡。那时他自信满满,自认为毫无弱点,不只压制我的法力,更把我锁在宝座上,完全没看到危险的一面。但我已然洞悉危机的存在,看着他因傲慢而败落,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她晶亮的眼神充满邪气,我很想叫她直接说重点,赶快摊牌、提出条件──如果她知道片刻过后我将不复存在,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段对话上面。

  「冰雪精灵绝不涉足你悲惨的世界,背后有一个理由,」她说。「我要保护我的子民,让他们安全无忧。」她弯腰亲吻我的额头,痛得我差点想要哀号。「而隆冬再度掌控大权。」

  「妳、究、竟、要、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拜托,别让我来不及。

  「我可以放你回去。」她坐在脚跟上,原本捆住我手腕和脚踝的冰柱消失无踪。「死妖是我豢养的生物,牠们的杀伤力来自于我的法力,因此我能让你死而复生。」她舔了舔嘴唇,伸出来的舌头是银色的,舌尖如蛇般分岔。「只要你付出代价。」

  我愿意付出一切,要什么都可以,她心知肚明。「妳说。」

  「这是救命之恩,」她起身,拉我跟着她站了起来。「清偿债务的时间由我决定。」

  如果未来真的有机会再次见面,随便她要求什么,我都不会推诿,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毕竟此时此地,我能拒绝吗?

  「一言为定。」

  「还有一件事,」她嗲声说道。「你要答应绝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告诉任何人。」

  「可以。」我知道局势对我不利,只能屈居下风。「现在立刻把我送回去。」

  「没问题。」

  我还来不及多说一句,便立即跌回黑暗里,只听见她的声音。「再见,凡人王子,我们后会有期。」

  「崔斯坦!」

  我的意识回到现实,眨眨眼睛,才看清莎宾的脸庞距离我不到几吋,她狂乱的眼神充满惊慌。

  「他们来了。」她尖叫,用出乎意料的力气把我拖向楼梯。我们一路往上,直到门外,她指着远处的城市。

  我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立刻明白令她恐惧的源头──巨魔的火光漂浮在崔亚诺街道上方,数以百计,朝着我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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