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束缚
艾森和埃里克花了 接下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试图向卡伦解释去救瑞斯特是多么疯狂的决定。
"就连抵达贝罗纳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埃森说,"帝国严格控制着大陆南北之间的交通。伊利亚纳拉只有两个港口能通往洛里亚,但这两个都行不通。从吉萨启航根本不可能——除非你的钱多到失去理智,更不用说你和丹在那群人里会像拇指发炎一样显眼。法尔斯泰德更糟。当然,旅行费用更便宜,但便宜自有原因。那里是走私犯、盗贼和杀人犯的巢穴。"
塞林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盒短炭笔,一直在画着什么。他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同时把本子合上。
"即便如此,"他叹了口气,"穿越行省的旅程也要近两个月。乘船还要再花几天,然后你们必须穿过焦土之地或者冒险走过闪电海岸才能到达贝罗纳。黑木森林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那等于自杀。"
"我们要去追捕里斯特。天一亮就出发。"
卡伦的思绪很快就飘进了梦境世界。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有些地方他都不知道居然会疼,脑袋像擂鼓一样咚咚作响。埃森坚持当晚要继续他们的剑术训练,不管卡伦第二天早上是否离开。他也没有手下留情。早在训练结束前,卡伦就已经数不清身上新增了多少肿块和淤青了。埃森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强调:如果他们贸然去追里斯特,将会多么孤立无援。
他渴望从物质世界获得喘息。他的意识逐渐消融。
德拉雷德。
卡伦猛然睁开双眼。他直挺挺地坐起身,汗珠顺着脸颊流淌,在火光中闪烁。他感觉体温异常灼热,远超过篝火余烬应有的温度。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汗水,却怎么也无法平息急促的呼吸。
梦境并未带来期盼的慰藉。每当眼帘垂下,那个声音就开始折磨他。话语在脑海中回荡,沿着每一条神经甬道震颤不息。
德拉雷德·纳尔德尔。
声浪层层堆叠至顶峰。唯一浮现的画面是那颗蛋。龙蛋。骨白色的鳞片在根部渐变成幽暗的漆黑。它被翻腾的火焰羽翼环绕,但卡伦莫名确信触碰时会感到刺骨寒意。他感知到它的召唤,如同黑暗中搏动的心跳,他的耳膜是唯一的归宿。
其他人都沉睡着。篝火的微光映照出他们均匀起伏的胸膛。那个旅行袋靠在艾森身旁,里面装着龙蛋。卡伦听见回声在荡漾。
德拉雷德。
自己疯了吗?若告诉别人有颗蛋在呼唤他,会得到怎样的回应?那呼唤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却只有他能听见。
他的目光穿过临时营地。凝视着那个饱经风霜的皮革旅行袋。凝视袋口被瓦拉西亚咸涩海风侵蚀得锈迹斑斑的铁扣。但最令他无法移开视线的,是袋中之物。
乍看之下,没人会想到这艘破旧的船只竟承载着如此重要的东西。传说当费恩击败"秩序"时,他将所有幸存的龙蛋都藏在了阿尔纳斯拉的地下宝库中。那些龙蛋从未孵化过。当然,帝国仍保有龙骑士团及其巨龙,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条幼龙破壳而出。这是所有吟游诗人难得达成共识的少数事情之一。
卡伦从未想过这对埃菲里亚意味着什么——一条龙。一条不受洛里安帝国控制的龙。它可能改变一切。
驭龙者。
驭龙者纳尔德尔。
那声音持续不断,淹没了所有其他声响。篝火的余烬本该发出缓慢的噼啪声,如同汩汩的河流。夜风中摇曳的树木本该在相互
摩擦时沙沙作响,当风穿行其间时发出呼啸。
他本该听见虫鸣。但他什么都听不见——除了那个声音。
驭龙者。
卡伦把脸埋进双手。他用手指梳理着头发,长叹一声。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人从内向外用棍棒敲打。他挣扎着站起来。与脑袋里的锤击感相比,肌肉的酸痛和大腿皮肤的擦伤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他想,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当他穿过营地时,根本无从分辨自己是否发出了很大声响。那个声音吞噬了所有声响。
驭龙者。
没人从睡梦中惊醒,但吵醒他们只是时间问题。除了那颗龙蛋,他无法专注于任何事物。
他在距离艾森躺卧处一英尺远的地方停下。艾森似乎仍在熟睡,但这并未给卡伦带来多少安慰。他记得达伦跌跌撞撞闯入营地时,艾森是如何瞬间跃起的。
卡伦蹲下身,缓缓向皮包挪动。离它越近,那个声音就越发响亮。如果艾森醒来他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他找不到答案。
他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此刻那声音如此喧闹,卡伦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他感受到每次心跳的震颤传遍全身。灼热感如此强烈,若非理智尚存,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在燃烧。
"你听见了,不是吗?"
卡伦的心脏骤然停跳。那个呼唤他的声音消失了。
冷汗瞬间浸透他的皮肤。
艾森睁着双眼。他用肘部撑起身体,目光直刺卡伦眼底。探寻着。
卡伦喉头梗塞。恐惧渗入骨髓,使得他浑身汗毛倒竖。"我...什么..."
"你听见它在召唤你。那个声音。它在说什么?"艾森的语气平静沉稳,仿佛不是深夜逮到卡伦横越自己身体,手臂正伸向装有龙蛋的皮包。他怎会知道那个声音?
"它...我只是...我怎么会听...它..."卡伦语无伦次地嗫嚅着。他的大脑已无法组织完整语句。连正常呼吸都
难以抗拒。那个呼唤他的声音如此强烈,以至于能听见艾森说话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惊讶不已。
艾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冷静点,孩子。你不会受到伤害。我没有生气。至于你能听见我说话,这是我的一点小把戏。这叫结界术。改天再解释。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他说着用手比划出一个直径两英尺的虚幻圆圈,"这个范围之外的任何人都听不见我们的对话。它还有个额外效果就是屏蔽你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所以你现在才能听见我说话。"
卡伦呆坐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没生气,但如果你继续张着嘴傻盯着我,那我可能很快就会生气了。"
卡伦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一直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词。我...我觉得是那颗蛋?"
如果这句话对艾森有任何意义,他也没有表现出来。面容依旧如磐石般冷硬。"它说什么?"
"它说'龙骑士" ,’ 还有呃...'火语者'?"卡伦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明白了。"
"你知道这些词的意思吗?"
"我知道。"艾森缓缓点头。"这些都是古语词汇,卡伦。"
"火语者" 意为火焰。" "龙骑士",’ 这个词...你本该认得。你听过太多瑟林的故事了,不是吗?"
卡伦点点头,微微歪着头。这个词确实听着耳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具体含义。就像有块东西堵在他的脑海里。
"卡伦,'德莱德'这个词你本该很熟悉。它的意思是'龙缚者'。" 这是对那些灵魂通过比时间本身更古老的魔法与龙绑定之人的称呼。帝国的龙骑士团曾经被称为德莱德, , 但他们给这个名字蒙羞。完整翻译的话,'德莱德·纳尔德尔'" 意思是
"'以火为契的龙缚者'。"
"是啊..."卡伦低声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对这个词毫无反应。泰伦所有关于骑士团覆灭、费恩·莫特姆背叛和帝国崛起的故事——德莱德都是其中重要部分。
"有时 召唤仪式 会让你的思维迟钝。这很常见。"
"我现在想起来了。阿尔维拉·塞里斯,她就是位德莱德" .”
"没错,她确实是的。史上最伟大的德莱德之一。"
"但是...等等。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艾森停顿了一下,目光锁定卡伦。他转身用双手抓起背包,把它放在自己和卡伦之间。"卡伦,我要解除结界了。泰伦醒了,我能感觉到他在探查结界。"
"泰伦?什么意思?"
"泰伦是个法师,卡伦。非常强大的法师。远在魔法议会获得这个头衔之前的时代。"
卡伦不确定该说什么。他本应预料到这种情况的。短短数日内,他的整个世界都已天翻地覆。再多一件怪事又算什么? 瑟林是名法师。 "我——"
瑟林的声音径直打断了卡伦。"看来你终于决定让我们进来了。"
卡伦扭头看向瑟林。在他身后仅一英尺处站着达伦、埃里克和丹恩。丹恩脸上的困惑与卡伦内心的感受如出一辙。埃里克和达伦则面无表情。他们的目光越过卡伦凝视着父亲,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卡伦似乎看见达伦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皱眉。
"是的。我认为时机已到。"
"什么时机?"卡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艾森看了看瑟林,又将视线转回卡伦。他把皮包推向卡伦。"卡伦,我相信你将成为一名德莱德" . ”
丹恩和埃里克倒吸一口冷气。卡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胃部拧成一个结。 他疯了吗?
"你已听到召唤,那道束缚灵魂的古老魔法。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卡伦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会...这不可能。肯定搞错了,你们弄错了。"
"我不这么认为。"艾森将皮包沿着地面又推近了些,"打开皮包,握住那颗蛋。若我错了,此事便就此作罢。"
卡伦回望着这个男人。 握住那颗蛋?一颗龙蛋?他简直 疯了。 "你怎么会知道——"
"只管摸那颗蛋,"瑟林打断道。他的语气中有种卡伦从未听过的坚决。卡伦犹豫了片刻,不确定该怎么做。
但最终,就像最近经常发生的那样,他别无选择。卡伦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个
封着挎包的两个生锈铁扣。扣子很紧,发出吱呀声,但还是被他用手指撬开了。
蛋壳发出的光芒不像那天晚上那么刺眼。
篝火的光线昏暗得多,头顶的树冠也更茂密,遮挡了大量月光。即便如此,那颗蛋仍散发着白炽的光芒,刚好亮得让卡伦眯起眼睛。这是一种奇特的美丽。那些流动的雪白鳞片,根部渐变成黑色,光滑悦目,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某种特质让它显得凌厉——危险。卡伦将目光从蛋上移开。"我该怎么做?"
"摸它。"
卡伦鼓起腮帮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怎么 落到这步田地?
他的手指悬停在鳞片表面几英寸处。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一种稳定的震颤,某种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脉动。
他稳住自己,伸出了手指。就在触碰蛋壳的瞬间,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个声音如雷霆般轰鸣。震撼的碎裂声在他脑海的每个角落回荡。
德拉莱德·纳尔德里尔。
其他一切都消融了。只剩下他,那个声音,和那颗蛋。
就连他自己的心跳也仿佛属于别人。蛋壳摸上去冰凉,似乎已在雪中放置数小时。这股寒意沿着卡伦的手臂蔓延,席卷全身,从头顶灌到脚底。那个声音深深镌刻在他脑海深处。
德拉雷德·纳奥德里尔,声音轰然作响。
这个词语不断重复。每次都比前一次更响亮。每当他以为已达极限,声音就变得更响,如战鼓般敲击他的大脑。体内积聚的寒意如同困在茶壶中的蒸汽,无处可逃。他感觉自己正在化为冰雕。
德拉雷德·纳奥德里尔,声音如雷霆炸响般重复着。
德拉雷德·纳奥德里尔.
寒意转为剧痛。那声音犹如重锤,他的意识就是铁砧。他尖叫起来。 "德拉雷德·纳奥德里尔!"
蛋壳突然迸发出盘旋扭动的橙红色火焰,火蛇缠绕着外壳,吞噬了卡伦的双手。流动的火舌在移动中愈发粗壮
最终形成咆哮的火壳将巨蛋完全包裹。卡伦在脑海中声嘶力竭地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双手并没有燃烧。他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痛苦。他的皮肤没有被火焰炙烤剥落,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相反,原本渗透全身的冰冷感觉被一种温暖取代,仿佛有电流贯穿全身。他感到强壮有力、精力充沛,就像沉睡了一辈子终于醒来。而且他莫名地感知到了...某种东西。
某种前所未有之物。一种在他脑海深处抓挠的感觉。
就像火焰突然出现一样,它们又骤然消失。当卡伦从蹲姿跌落时,世界瞬间回归现实。
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那颗蛋就在那里,和之前一样,只是现在它位于一个小型的焦黑坑洞中。周围的地面漆黑如夜,树枝和树叶都被烧成了脆片。空气中飘荡着焦灰的气味。 刚才发生了什么?
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丹恩的声音最先传来。
"卡伦!你没事吧?诸神在上,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丹恩跪在卡伦身旁,抓住他的双手检查伤势。当他发现卡伦手上没有任何烧伤痕迹时,脸上露出完全困惑的表情。"圣父在上..."
"仪式完成了,"埃森说。
"四百年来第一位自由的德拉利德。"瑟林的声音带着温暖。
卡伦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大脑昏昏沉沉,视线模糊不清,就好像在金辉龙酒馆喝了太多蜂蜜酒。
毫无预兆地,那种一直在他脑海深处抓挠的感觉突然爆发到最前面。就像他脑海中的第二个声音,但...那又不是声音,不完全是。更像是一种感觉——或一种情绪。他感受得如此深切,但同时他又知道那不是他自己的。那是一种逃离的需要——不是惊慌或疯狂的需要,而是一种坚定的决心。
他听见丹恩和埃里克在跟他说话,问他问题,但他听不清那些话语。他的大脑对此毫无兴趣。那个感觉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破裂声,接着又是一声,又一声。
卡伦低头看向那颗蛋,他的眼睛突然聚焦。一系列深深的裂纹破坏了它珍珠般的鳞片表面。它正在破裂。
卡伦的心跳漏了一拍。
丹恩跳了起来。"是我的错觉吗,那颗蛋...正在孵化?"
卡伦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他没有在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蛋上和他脑海深处的那个感觉上。那种坚定的逃离需求。
蛋壳表面的裂纹不断延伸,从蛋的顶端像树根一样扩散开来。最后,一声响亮的破裂声从蛋的鳞状外壳传来。一小块碎片剥落,沿着侧面滚落,最后 叮当 一声落在附近的石头上。
卡伦在过去几天里经历了很多。他感受到了从未想过可能达到的情感强度。他做了一些至今仍担心有一天会吞噬他的事情,一些最终必须面对的事情,无论他愿意与否。但这次...这次不同。
他喉咙发干,呼吸粗重。感觉就像有一群小蝴蝶在胃里扑腾。他既兴奋又恐惧,那种感觉难以言表,而且他也分不清这两种情绪哪一种更强烈。
他向前倾身,伸长脖子想更清楚地观察蛋壳碎片留下的那道小缝隙。外壳下面有一层薄薄的膜状物。光线很暗,但他确信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薄膜突然向上突起,突破了蛋壳的束缚。里面的生物挣扎着想出来,薄膜随之伸展。随着它的动作,蛋壳出现更多裂痕,更多碎片剥落,坚硬的护甲终于向它一直保护的生命屈服。
卡伦敬畏地睁大眼睛,看着薄膜开始撕裂。里面露出一个长满鳞片的小口鼻部,上面有两个细长的鼻孔。口鼻部覆盖着拇指大小的鳞片,这些鳞片彼此相连,就像蛋壳上的鳞片一样。和蛋壳上的鳞片相同,这些鳞片是纯净的雪白色,越靠近基部颜色越深。
当口鼻部从薄膜中完全探出时,卡伦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一对令人着迷的淡紫色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下,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每条瞳孔中间都有一条黑色竖缝,就像猫科动物的眼睛。它们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审视他时短暂地凝固了。那种感觉又在他脑海深处抓挠,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震颤。
顺着鼻吻部位,一个小小的脑袋和脖颈从蛋壳里钻了出来,顶破那层薄膜。它的头部与蜥蜴颇有几分相似。棱角分明的面庞边缘排列着细小犄角形成的脊线,沿着下颌线一直延伸到纤细的颈部。
两只前肢随之挣脱薄膜,攀住蛋壳的裂缝边缘。当幼龙奋力挣脱蛋壳时,卡伦发现它的前肢与躯干之间连接着一层纤薄却坚韧的皮膜——当它伸展前肢时,这层皮膜会如扇面般展开。通体雪白的皮膜上布满黑色脉络,一直延伸到前肢末端。卡伦想起在磨坊镇附近某些洞穴栖息的蝙蝠也有类似特征。 那是翅膀。
前肢刚挣脱蛋壳不出几秒,幼龙的身体其余部分也破壳而出。与纤细的前肢相比,它的后腿显得异常强壮且肌肉发达。尾部末端逐渐收窄成矛尖状,带着倒刺的尾梢在空中来回摆动。
两排褶边沿着生物的身体延伸,从颈背一直贯穿到尾椎。
它歪着头,淡紫色的眼眸始终紧盯着卡伦。这个令无数人既畏惧又崇敬的传说生物,此刻看起来竟莫名地...脆弱。
"真美..."塞林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水幕般模糊不清。
凯伦无法摆脱那种不断在脑海中抓挠的感觉。这种感觉瞬息万变,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种逃离的渴望,随之而来的是认同感,一种渴望。
龙突然向前迈出一步,找到了立足点。起初它摇摇晃晃,左右摇摆。它调整重心,将前肢放到地面保持平衡。没过多久它就能自信地行动了。凯伦的意识深处涌起一阵满足的暖意。
龙从蛋壳残骸中完全走出来。恐惧驱使凯伦逃跑,但还有另一种感觉让他留下。对这只生物有种熟悉感——一种亲缘感。这是他无法解释的感觉。就像...就像他能 感受 到龙的感受。
它伸出一只细长的前肢触碰凯伦的膝盖,然后以此为支点爬上了凯伦的大腿。它比法尼尔幼犬时期还要大些;从头到尾约有一英尺长。小龙转着圈,用爪子轻拍着,仿佛在测试凯伦双腿的结实程度。接着
它终于蜷曲成一团,低下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