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崔斯坦

　　「抬起头，」我低声咕哝，试着不要流露对希赛儿一径保持沉默的忧虑。「记住，妳是受邀来这里。」

　　莎宾尽责地抬头挺胸，但她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并没有放松。

　　「妳曾经说过，只要细心观察、仔细聆听，情报到处都收集得到，不用担心，」我补充一句。「同理可证，留意观察他们的举动，跟着做就对了，他们很可能不知道妳是谁，这跟他们认识妳、知道妳是乡下小酒馆老板的女儿完全不一样。」

　　「对。」她深吸一口气应道。

　　我朝另一对宾客点头致意，介绍莎宾是家族的朋友。抵达崔亚诺的第一周参加不少宴会，认识很多面孔，他们是其中之一。擦身离开之后，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讨论我怎么有办法弄到邀请函，出席如此冠盖云集的上流宴会，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毫无影响，希赛儿早就应该跟我联系，即使没找到答案，至少要让我知道计划失败了。

　　「看到玛丽了吗?」

　　莎宾摇头，她认得雀斯勒夫人，我派她负责盯着那个女人，观察跟她交谈的对象，万一发生最糟的情况，我需要掌握那个女人的去向，以备不时之需，用暴力逼她说出答案。「不过摄政王在那里。」她补了一句。

　　我转向她说的方向，一眼认出在小圈圈里面，被群臣簇拥巴结的就是摄政王。他跟儿子长得很像，就是多了几年的风霜、白发和中广的腰围。

　　「你敢来到这里露脸，我不应该太过惊讶。」

　　艾登站在背后，刚修过胡子，打扮得体、符合自己身分，就是看起来很憔悴，比我知道的年纪苍老十几岁。「爵士大人，」我鞠躬致意。「显然我收到的邀请函不是你的功劳?」

　　「忍耐你在我的城市里游荡已经够凄惨了，彷佛你是……」他及时住口，发现自己的冲动引来很多人侧目的眼光。「人类，」他说。「而不是该被诅咒的恶魔。」

　　「诅咒挪开了，」我从旁边的托盘拿了一杯酒。「你要更新信息、了解最新的进展。」

　　他沉下脸。「卓伊斯说你要跟我谈条件，我愿意听，说完就请离开。」

　　我耸耸肩膀。「悉听尊便。」弯腰低声吩咐莎宾。「妳知道要做什么，小心一点。」

　　艾登带头离开大厅，穿过狭窄低矮的走廊，进入书房。「关门。」他没好气地吩咐希赛儿的哥哥，他一路跟着我们。「免得有人偷听。」

　　我特意坐在炉火旁边，看他心烦气躁地踱步，小心翼翼地确保佛雷德和他握枪的手都在视线范围内。

　　「卓伊斯说你愿意铲除父亲的障碍，交换我今晚的协助。」

　　「安诺许卡躲在城堡里面，」我说。「我强烈相信你的母亲庇护她很多年，至于是出于自愿或胁迫，我就不敢确定。」艾登张开嘴巴想要反驳，但我举手打岔。「这些年来女巫在特定的条件底下，牺牲自己女性的后裔，运用咒语保持长生不死的寿命，她今晚就要杀害吉妮薇‧卓伊斯来延长自己生命。」

　　艾登扬起眉毛。「这意味着希赛儿也是……」

　　我点头证实。「我需要你的协助，务必赶在安诺许卡完成咒语之前逮捕她。」

　　他静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以为我是儍瓜啊，如果帮忙逮捕女巫，你会杀了她，然后你们那些祸害将在岛上畅行无阻。」

　　「对，」我撇开被他措辞激起的怒火。「我会杀了她，但你必须了解她的死无可避免，我父亲的政敌安哥雷米公爵已然查出她的身分，等他利用弟弟掌控厝勒斯的下一步就是杀死女巫，道农示你得做选择，不是应付他就是面对我。」

　　「这是诡计，」他低语。「我不会再一次受骗上当。」

　　「这是事实，」我说。「我弟是暴力狂，安哥雷米公爵则是极端主义者，一旦杀死女巫，就成了民族救星，届时谁敢保证在英雄热潮消褪之前，他们会残害多少无辜的百姓。」

　　「够了，」艾登哦嚷。「你的话是毒药。」他挥手示意，一秒过后，枪管抵着我的后脑勺。

　　我文风不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重新考虑。」我的警告被当成耳边风。

　　「动手，卓伊斯，」艾登大叫。「你还等什么?」

　　「你即将铸下大错，」我脉搏加速。「携手合作才能互蒙其利，双方人民和平共存。」

　　「缔结和平唯一的机会就是灭绝你们!」他眼神狂乱。「佛雷德，这是你帮妹妹报仇的机会，现在就开枪。」

　　「不，」希赛儿的哥哥从我背后侧跨一步，枪口对准另一人。「抱歉，大人，我不能让你踏错这一步。」

　　「满意了吧?」我起身询问，早就知道艾登不会同意我的计划，但在佛雷德做出近乎叛国的决定之前需要确切的证据。

　　佛雷德点点头，失望的神情清晰可见，他原以为艾登是值得效忠的对象。

　　艾登惊讶得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错的人是你，卓伊斯，你说是这个怪物毁了你妹妹的人生。」

　　「是的，」佛雷德回应。「但我同时看他救了妹妹一命，这回又尝试要救她，我相信他说的话。巨魔终究要脱离受诅咒的命运，我宁愿和对的人为伍，也不愿面对卑劣的风险。」

　　「你会后悔莫及!」艾登大吼。

　　「或许，」佛雷德说道。「但我现在需要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