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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希赛儿

  「拜托让我出去。」母亲坐在沙发上阅读,我扑过去哀声恳求。

  她头也不抬地翻页。「不行,我不相信妳出去不会惹麻烦。」

  「我快要被妳逼疯了。」我嘀咕地说。这是真的,重现凯瑟琳记忆后一星期来,我一事无成,这要归功于我的母亲。她唯一出门的时机就是演出或排练假面剧──这些场合玛丽都不会出席──一刻都不许我离开视线范围。即便运用魔法可以促使她给我片刻的自由,但是成效太过短暂,我又找不出效果持久的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再者这么做也于心有愧。

  况且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大多有别人在场,我不确定是否有能耐同时驱策两个人,因此只能被迫安于现状,安排莎宾和克里斯轮流盯着凯瑟琳。这样不算有进展,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几乎要不惜代价,我很清楚一旦心急如焚就很可能犯错。「难道妳要把我关子?」

  「直到假面剧结束,亲爱的,之后我不在乎妳要做什么。」

  假面剧、假面剧、假面剧,她只关心那出戏,彷佛那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夜晚。毫无争辩的余地,更不可能说服她改变心意,房子旁边本来搭建的棚架已经拆除,窗户上锁,当我试图橇锁开溜的时候,她竟然吩咐厨娘的丈夫把窗户钉死,晚上又从外面把我的房门堵住;每逢出门的时候,她就紧紧扣住我的手腕,预防我溜之大吉。

  举凡要继续搜寻安诺许卡的努力都被防堵得很彻底,让我深陷困境。那股渴望并没有因此消失,我几乎不眠不休,连续几天无法闽眼,连吃东西都想吐,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双颊凹陷,黑眼圈很深,偏偏肤色红润。本该累得筋疲力竭,情绪却很兴奋,就像吃了太多糖果的小孩,难以安静下来。

  「还要好几个星期。」再这样一事无成,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那时候,气力似乎逐渐在损耗。

  「准备的时间根本不够,」她视而不见地看着书本。「但是日期已经定好了。」

  她只在意愚蠢的表演,真是鬼迷心窍,根本没发现我怒目相向。「再这样下去我干脆跳河自尽算了。」我咕哝。

  她瞥我一眼。「不要胡言乱语。」

  朱利安坐在椅子上窃笑,母亲凶狠地瞪他一眼以示警告,但他似乎不以为意。咒语的功效还在,本来把我当成眼中钉的轻蔑被一股热诚取代,一心要把我推上首席女高音的宝座。他或许是从迷恋中清醒,恢复理性,但这跟讲话前用脑思考不一样,如果他再不知收敛,很可能下一季就被除名。为了他好,但愿咒语尽快失效。「真无聊,」他宣称。「我想出去遛达一下。」

  「那就去吧。」母亲说道。

  「没人同行。」他嘀咕道。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可以,朱利安,下一季演出之前,先让人们看见我们同进同出对未来很有帮助,不是吗?」

  他眼睛一亮。

  吉妮薇把书放下。「假面剧演出前,没有我,妳哪里都不准去,我不容许妳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我张嘴要反驳,朱利安却抢先一步。「妳不信任我能够盯住她吗?」他问。「毕竟我非常清楚假面剧的重要性。」他瞥我一眼,再看着母亲。「对我们俩而言。」

  高招,我暗暗鼓掌叫好,仔细观察母亲侧面的轮廓,揣测她的想法,她跟巨魔一样面无表情,莫测高深。「午夜前回来。」她说,砰地把书打开。

  我对朱利安咧嘴而笑,他眨眨眼睛。

  他出去招呼出租马车,我换上深蓝色衣服,编好头发从一边肩膀垂下,再把需要的物品统统塞进肩背包,吻一下母亲的脸颊,匆匆出门迎向冰冷的空气和等待的同僚。我挽住他的手臂,仓促爬上马车。

  「黑猫酒吧?」朱利安问道。

  我摇摇头。「等一下,我们先去别的地方。」

  他扬起一边浓眉。「噢?哪里?」

  「彼加尔区。」

  另一浓眉挑高凑成一对。「彼加尔区?该死,妳为什么要去那里?」

  「需要某些东西。」我等着他提出异议,结果他只是耸耸肩,便吩咐车夫上路。

  「你不会告诉她我们去哪里吧?」马车开始移动,我问他。「万一被发现,她会囚禁我一辈子。」

  他摇头晃脑,故作沉思状。「应该不会,和囚犯联合演出对我没好处,但是帮忙隐瞒有一个条件,今晚的酒钱妳买单。」

  「你要喝多少都可以。」

  「那就先去彼加尔啰,」他拍拍手。「真没想到我会去那里。」

  ☬

  「在这里等一下。」我溜下马车。「不会很久。」

  彼加尔区非常阴暗,夜空只有一轮银月的光芒,但我依然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监视,这才走去叩门,不久传来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

  「我叫妳不要再来了!」

  凯瑟琳试图关上店门,但我硬用肩膀顶住,强行进入,以免朱利安发现异状。「我需要答案。」

  「我不管,妳必须离开。」她的气息充满浓浓的苦艾酒气味,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妳不告诉我答案,我绝不离开。」

  「无可奉告。」

  我掏出魔法书举到她面前。「我想妳非说不可。」

  认出那本书,凯瑟琳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小偷!」她尖叫地扑过来,宛如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我轻而易举避开她醉醺醺的攻击,谨慎地倒退好几步,防止她再度出手。「来,」我伸长手臂。「还给妳。」

  她一把抢过去,紧抱在胸前。「妳会害我没命。」

  「我不打算那么做。」我说。「咒语的事也没有告诉别人,只要妳肯帮我,必定相安无事。」

  「这是威胁?」

  我不吭声,没必要开口──利用她的想象力就能帮我达成目的。

  她对我怒目相向,过了好半晌,怒火消褪,肩膀垮下,垂头丧气地说道。「其实无所谓,他们知道我认识妳。」

  她是指摄政王。我想逼问细节,可惜时间有限,我要知道她对那个戴面具女子的了解有多少,我一边提防她再次攻击,一边轻拉着她的手走向后方桌子,扶她抱着小狗坐下,自己坐在对面。

  「书中有一个冻龄乳霜的咒语,是妳特地为一位罩着兜帽的女子调配的,她脸上戴着面具,或许妳还为她使出其他咒语。」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不必否认,凯瑟琳,我已经从妳脑中汲取了那段记忆。」

  我做足准备,预期这会诱发另一场攻击,但她眼中没有怒火,只有听天由命的屈服。「当时我别无选择。」

  「她是谁?」我问。

  凯瑟琳摇头以对。「不知道,她每次现身总是有所伪装,甚至改变嗓音,让我难以辨认。」

  我暗暗诅咒。「妳有任何线索吗?包括她可能的身分?」

  「没有。」女巫轻轻抚摸怀里的狗。「第一次碰面大约发生在十年前──她听说我可以调配乳霜和化妆水,抹去脸部老化的痕迹。她既然肯花钱,我也乐意提供,当时的咒语就是混合草药和土,完全无伤大雅,只是效果有限,更不可能阻止时间往前迈进。」

  「所以妳铤而走险,转用黑魔法?」

  「我是被逼的。」她表情扭曲。「她说如果不按照她的意思,就会让摄政王发现我是女巫。面对火烧酷刑的威胁,我只好乖乖听命。」泪水从她脸颊滑落。「要找到我需要的……牺牲品极其困难,毁尸灭迹更不容易,我很害怕被人发现,同时也查觉自己慢慢在改变,逐渐腐化,彷佛有某种潜伏的物质进入血管,一步步吞噬我的身体。以她使用的剂量和频率,我可以想象那会对她大脑产生怎样可怕的影响。」

  「她有请妳调配其他药方吗?或是施展更多的咒语?」很难掩饰自己满怀期待的语气。

  「只有乳霜。」

  期待落空,我忍不住大失所望。还以为会有其他进展──例如延长寿命等等,难道是我的推论有误?清清喉咙问道。「所以妳就自己喊停,告诉她不能再调配药方了?」

  「我尝试拒绝,」她眼眶泛红,伸手揉了揉。「但她不肯,我吓坏了,根本不敢违抗,又不能告诉玛丽,因为她绝对不会原谅我滥用身分和职权。」

  「玛丽知道妳是女巫?」

  凯瑟琳点点头。「她的儿子艾登体弱多病,玛丽亲自把我带进家门当他保母。以摄政王对巫术的观感,这么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父母和儿女的血缘连系具有强大的能力。我把玛丽扯入咒语以帮助艾登,只有她知道我是女巫,直到……」她住口不语。

  「直到什么?」我倾身向前。

  「大约四年前,戴面具的女子留下字条约我见面,我不假思索就去了,结果不是平常的要求,而是不同的目的。」

  「她要什么?」

  「爱情灵药。」

  我猛然坐直身体,如果这个女人是安诺许卡,为什么要求这种东西?冻龄乳霜我能理解──她不能对自己作法,需要其他女巫帮忙,但是据我猜测,她绝对有能力调配这种药方,不须假手他人。「用在谁身上?」

  「摄政王。」

  我张口结舌,下巴差点掉地上。摄政王?这不合理──和安诺许卡结盟的玛丽,怎能纵容这种事发生?

  「我百般不愿意,玛丽待我仁至义尽,对她丈夫下咒等于背叛女主人,但那女子毫不犹豫地警告我,一旦黑魔法的事机败露,烈焰很快就会烧到我的脚趾头。」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只要用了魔药,就会泄霓她的身分,到时候我就不必担心被威胁,可是……」她顿住,激动得双手紧紧握拳。

  「失败了?」我问。

  「噢,当然有效,摄政王动情了,但不是爱上她,」她双肩颤抖。「而是看上我,这个一辈子没跟他说过半句话的女人。」她指着自己鼻尖。

  平心而论,凯瑟琳不能说毫无魅力,但也不是绝世美女,又小有年纪,早过了最精华的青春时期。如果摄政王爱的是个性和内在美,当然可能发生婚外情,但如果事实如她所言,两个人从来没讲过一句话,怎可能被个性吸引。

  「真是一场灾难,」我咕哝。「怎么会?失误吗?」

  「我不曾弄错,从来没有过。」她眼神闪烁。「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类似的配方之前和之后都调过无数次,不可能失误。」

  我很想说凡人难免有失误,但这时候闭上嘴巴比较明智。再者我也不认为是犯错──而是陷害。「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她摀住额头彷佛回想起来很痛苦。「实在很糟糕,当我察觉异状之后曾试图逃跑,他却差派士兵把我带回去,当着朝臣面前对我示爱,完全不在乎可能的后果。他不只爱错人,超强的药效甚至超乎我的预料,他的想法和行径都受到影响。

  「想当然耳,玛丽气得发狂,但摄政王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毫不在乎,也不在意她因为心情抑郁最后缠绵病榻。」凯瑟琳边说边摇头。「我施咒的日期在夏至前几天,能量却等同于季节交替的时期,彷佛永远不会结束,平常顶多几天就失效,这次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大家把怀疑摆在心里,只是没有证据。其实能否证明并不是重点──很多女人被烧死的理由比这个更加微不足道。」

  「玛丽指控妳是女巫?」

  「不,」她低语。「我对她坦承一切,但她怎么可能原谅我?咒语或许出了差错,但我调配涵药让她丈夫爱上别的女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呢?」

  「摄政王的儿子艾登勃然大怒,认定我是女巫,更是害他父亲变成笑柄、让他母亲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一再要求要把我处死。等到药效终于褪去,摄政王跟他一鼻孔出气,但是玛丽苦苦哀求饶我一命,最后折衷处理,他们夺走我所有的一切,将我扫地出门。在那之后玛丽来见过我一次,要我发誓远离她所亲近的任何人,再犯就要我的命。」

  「后来妳有再见过戴面具的女子吗?」我提问。安诺许卡显然想置凯瑟琳于死地,幸好玛随介入千预,但凯瑟琳知道索取爱情趣药的女子是安诺许卡吗?她为什么要反咬盟友一口?太多未知的疑问需要解答。

  「送药之后就没见过了。」

  「妳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任何线索追踪她的身分?」

  凯瑟琳耸耸肩膀,意志消沉地说。「不容易,就是中等身材的女人,衣着打扮入时,布料华丽高级,而且动作敏捷,我猜还不到中年的年纪,每次见面都约在城堡里,没有任何迹象可以判断她的来历。」

  「完全没有吗?」我锲而不舍地追问。「仪态或神情都没有让妳联想起任何一位宫廷仕女?」

  「完全没有,她在身分保密上异常谨慎。」

  我迟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她自己也是女巫?」

  凯瑟琳浑身一震。「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一言不发地凝视她,她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流露这方面的特质。」

  「但妳还是看得出来,对吧?」我逼问。「妳就认出我来了。」

  「那是因为妳当着我的面汲取自然元素的能量。」凯瑟琳回应。「妳有什么理由相信她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难道妳知晓她的身分?」她倾身向前,审视我的脸庞。

  「假如她是女巫,就有可能用自己的配方取代妳的灵药。」我避重就轻,避免正面回答她的疑问。「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除掉妳又不让人起疑,而且连妳都料想不到。」

  凯瑟琳不发一语,脸颊涨红,手早就停止抚摸小狗,双手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她的怒火隐然透露我要的答案。我很难设身处地去想象她心里的感受。这么多年来,她不停懊悔一个小小的失误毁掉自己的一生,到头来却发现是别人从中作梗设下的陷阱。

  「我们可以找到她,」我轻声说道。「只要妳和我连手。」

  她盯着我看。「报复吗?」

  我耸耸肩膀。「至少可以挖掘真相。」

  「为什么要帮我?」她反问,眼神充满疑资。「对妳有什么好处?」

  「私人理由,」我说。「我相信我想破除的咒语跟背后陷害妳的是同一位女巫。」我按捺冲动,避免提及我怀疑她前任的女主人知道女巫的真实身分。

  她脸上血色尽失,除了诧异,我还来不及判断其他的情绪反应,但她已经低头回避。「玛丽警告过,」她说。「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必须仔细衡量违背诺言的后果。」

  我想要求她当场决定──承诺的威力不断驱策我,但我硬是闭上嘴巴。最好是她自己回心转意、甘心接受这个提议,而非受我威胁利诱,唯有她自己愿意,才能造就一个坚强的盟友。

  「好吧,」我站起身来。「当妳决心要找出毁灭妳一生的女巫身分,派人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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