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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透过稀疏的树木,我几乎立即发现她站在悬崖边缘上,身着淡蓝色裤子,深蓝色上衣,戴一顶粉红色太阳帽。她正朝着我这个方向看。我向她挥手,她也向我挥手,但是令我大感惊奇的是,她没有向我走过来,而是转过身,沿着悬崖上陡峭的斜坡往下走,不见了。我感到十分宽慰,十分高兴,来不及考虑很多。也许她是要向游艇发信号,告诉他们一切都很顺利吧。我开始朝她的方向疾跑。不到二十五秒钟,我就从刚才首先看见她的地方,跑到了她站立的地方……现在我就站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可是情况简直无法令人置信。地面陡降约二十码,才到真正的悬崖口上。那里到处乱石密布,有几片不到一英尺高的灌木丛,根本藏不住人。但是她却完全消失了。况且她还穿得比谁都显眼……我扔下篮子和我的行李袋,顺着坡顶走,循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但是一无所获。没有大石头,也没有暗沟。我爬到悬崖的最边缘上,但是要从那里下去,只有训练有素的登山者才能办到,而且还得借助于绳子。
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违背常理的,简直不可思议。我俯视海上的游艇。小舢板已经被吊到游艇上去了。我看到甲板上至少有十个人,包括船员和乘客。长长的船体已经开始移动,正缓慢地朝着我站立的地方开过来,似乎是要最后公开奚落我一次。
冷不防我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造作的咳嗽。我猛然回头,不禁大吃一惊。在我身后大约十五码的半坡上,朱莉的头和双肩露出地面,双肘撑在地上,她的头后面有一个奇形怪状的不祥黑环,一个不规整的圆圈。但是她那淘气的脸上没有任何恶意的迹象。
“你丢什么东西了吗?我能帮上忙吗?”
“全能的主啊。”
我爬得更靠近些,在距她六英尺处停下来。她仍然仰头冲着我笑。她的皮肤变得更黑了,现在跟她姐姐不相上下了。我看得出她后面的圆圈是一个铁盖子,像是地下排水沟的一个活动盖子。盖子的表面用水泥砌满了石头。朱莉本人就置身于沉入地下的一根垂直铁管之中。从铁盖上垂下两条金属缆索,像是某种平衡系统。她咬了一下嘴唇,弯起一根手指做了个手势。
“你不想到我的会客室里来吗,说那个……”
此话说得好。岛上有真正的蜘蛛,它们每到一处都能设置一个巧妙的小陷阱,我曾经看见孩子们想把它们引出来。可是她突然改变了声音和表情。
“哟,你真可怜——你的手怎么啦!”
“他没有告诉你吗?”她摇头,表示关切。“不必担心。事情都过去了。”
“看样子好可怕。”
她从地下爬出来。我们站在一起,她伸出手来,抓起我受伤的手仔细看,抬起头,焦虑地望着我的双眼。我微笑。
“这没什么。这二十四小时他是怎么折磨我的,还是等他来告诉你吧。”
“他也许会这样做。”她又低头看我的手,“现在你受得了吗?”
“震惊过后也就没什么了。”我用下巴指地上的洞,“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德国人。在战争期间干的。”
“天啊。我早该猜到的。”
观察所……康奇斯把入口处隐蔽起来,把前面的狭窄通道堵上了。我们走到地洞边上。洞里一片漆黑,我只看到一架梯子,金属索末端有控制平衡的重物,底部好像是混凝土地面。朱莉伸出手拨动一下盖子,它回复到地面水平,平稳地盖上了,盖子上面突出的石头和周围环境和谐一致,像一副七巧板,看不出什么破绽。谁也不会注意到它。从盖子上走过的时候,你可能会注意到那些固定的石头有点怪,但这个时候你看到那地方有些突起,一般都会绕过它。
我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你肯定不会想到我——”但她没把话说完,突然停住了。
“半小时以前,他告诉我你是他的情妇。还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情妇!”
“朱恩也是。”
这一下轮到她震惊了。她盯着我,仿佛认为我是用某种方式在考验她。后来她表示了抗议。
“但你是不可能相信他的!”我第一次看到她严肃的,或者说近乎严肃的表情。“只要你有一刻相信他,我就永远不再跟你说话了。”
我二话没说一下抱住了她,我们的嘴也粘到了一起。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令人很愉快,也很有说服力。她轻轻把头移开。
“我认为有人在监视我们。”
我回头看海上的游艇,放开她的身子,但还拉住她的手。
“朱恩在哪里?”
“你猜一猜。”
“我猜不出。”
“我今天走了好长的路,但走得很愉快。”
“在村里?在赫尔墨斯屋里?”
“从星期五起,我们一直住在那里。和你近在咫尺。真难为人。”
“莫里斯……”
“他借给我们夏天住。”她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我也一直在为难自己。”
“天啊。这另一件事也是他策划的吗?”
“已经放弃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宣布,他没有时间来完成这项计划了。还谈到了明年,但是……”她耸了耸肩。那是要以牺牲我们的幸福为代价。我在她的目光中搜寻答案。
“你还想继续待下去吗?”
她的目光和我对视,低下了头:“如果你认为我们能像普通人那样互相容忍。不要那样激动。”
“如果我不答应你,那简直是蠢透了。”
她笑起来:“看来你还真迷上我了。”
游艇上的汽笛响了。我们转过身,依然手拉着手。游艇已经开到我们正对面,离岸边大约三百码。朱莉向他们挥动手臂,我也跟着她挥动手臂。我能辨认出康奇斯和乔,玛丽亚的黑影在他们两人中间。他们也举起了手臂向我们挥动。康奇斯对船头的一个人喊了一声。只见一团烟雾升上天空,一声爆炸,一个微小的黑色物体冲向高空。它攀升,减缓速度,最后绽放开来,天上顿时星光灿烂,光芒四射,蓝天上同时响起了噼啪声。接着又出现了第二颗、第三颗。那是烟火,庆祝戏终人散。汽笛声低吟,大家继续挥臂。朱莉把双手放在嘴上,给游艇上的人送去飞吻。我再次挥动手臂。长长的白色船体绕过海岸开远了。
“他真的说过我是他包养的情妇吗?”
我一字不差地告诉她。她狠狠地冲着游艇开走的方向瞪了一眼。
“脸皮真厚。”
“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就像我们所熟悉的他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一样。”
“下一次见到他时,我一定痛痛快快给他一巴掌。朱恩会气疯的。”接着她对我微笑,“不过……”她拉起我的手,“咱们走吧。我肚子饿坏了。”
“我想看看你们住的地方。”
“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吃吧。”
我们又回到我放篮子的地方,在一棵松树底下坐下来。她打开三明治,我打开香槟酒,因为温度太高,溢出了一些。我们举杯互相祝酒,接吻,接着开始吃东西。她想知道前天发生的一切,我告诉了她。接着把别的事情也全说了:那天晚上他搞的花招,前一个星期假冒我给她的信,其实我没有病……
“你从西弗诺斯手里拿到我那封真的信?”
“是的。”
“当时我们怀疑他又在耍什么诡计。但是自从那一次小小的摊牌之后,他一直对我们很好。”
我问她她们都做了些什么……在克里特岛和到处巡航的时候。她做了个鬼脸:“躺着晒太阳,百无聊赖。”
“我无法想象为什么拖了那么长时间。”
朱莉面有难色:“上一个周末他曾想让我们接受一个想法……你知道,就是把你推向朱恩。我认为他对这个计划还没有完全死心。”
“你看看这个。”我伸手从行李袋里掏出装钱的信封给她看,告诉她总共多少钱,以及我想把钱全部撒在他脸上。但是她立即表示不赞成。
“别这样做。说实话,你应该收下。这是你挣来的,况且他的钱那么多。”她莞尔一笑,“现在我没有工作了,很快你就得负担我的生活费。”
“他没有试图用更多的金钱来引诱你吗?”
“的确有过。除了完成合约后付的钱外,他还拿村里的房子和你来引诱我。”
“对朱恩有点粗暴?”
朱莉不屑地说:“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我很喜欢你戴的那顶太阳帽。”
这顶帽子很柔软,颇具稚气,帽檐很短。她脱下帽子,对着它若有所思,又像个孩子一样高兴起来,似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来没有人夸过她好看。我侧过身去吻她的脸颊,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过来。此时,游艇已经开出去两三英里,绕过弗雷泽斯岛东端,逐渐消失了。
“是一个巨大的谜——不是一条线索?”
“你不了解情况。前天我们几乎跪下来求他。但那是另一个价码。要么以那种荒唐的方式继续下去,要么就这样,完全被蒙在鼓里。”
“天啊,我多么想知道这里去年发生的情况——还有前年的。”
“你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回音?”
“一个字也没有。”我补充了一句,“我最好向你坦白一切。”我告诉她,我曾经写信出去调查她的情况,还把从伦敦的银行寄来的回信拿给她看。
“我认为你这样做是绝对不道德的,尼古拉斯。你太不信任我们了。”她咬嘴唇,“跟朱恩一样不道德,她曾经打电话到雅典的英国文化委员会去调查你的情况。”我咧嘴笑。“我为此得了十个先令。”
“我就值那么一点钱吗?”
“她只值这么多。”
我朝东看去,游艇已不见踪影,海面上空荡荡的。海风轻柔地吹过我们头顶上的松树,也吹动着她的绺绺秀发。我背靠松树树干坐着,她轻轻地依偎着我。我觉得自己像一枚火箭,像我们刚喝过的香槟。我把她的脸转过来,我们接吻,躺下来,依然吻着,肩并肩躺在阳光斑驳的树荫里。我想要她,但不这么急,夏天还长着。于是我只满足于把手伸到她的衬衫底下去摸她的裸背,满足于吻她的嘴。后来,她半趴在我身上,默默地把嘴唇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低声问:“你想我吗?”
“比你能知道的更多。”
“我真希望今生今世每天晚上都能像这样躺着。”
“我可不喜欢。不够舒服。”
“别那么死脑筋。”我把她抱得更紧些,“我喜欢。今天晚上。”
她把手指伸到我的衬衫里面去。
“她的床上功夫好吗?你那位澳大利亚朋友?”
我躺在那里,一听觉得有点扫兴,抬眼透过松树枝叶望着天空。我有点想告诉她……后来又否定了,还是等一等更好。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你。”
她轻轻拧了我一把:“我想你一定干过。”
“知道为什么还问?”
“因为……”
“因为什么?”
“我可能不像……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转过头,吻她的秀发:“你已经证明你比她聪明得多。”
她沉默,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的话。
“我还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体和任何人做过爱。”
“这不是一种病。”
“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我保证你会喜欢。”
又是一阵沉默:“我真希望还有另外一个你,给朱恩。”
“她想待下去吗?”
“待一阵子。”接着她又低声说,“这就是做孪生姐妹的麻烦。对一切问题看法都一样。”
“我认为你们对男人的看法不可能相同。”
她吻我的颈部:“我们对这一个男人的看法是一致的。”
“她是在逗你。”
“我敢说你一定希望我们真把《三颗心》重演一遍。”
“听了你这句话,我只能在失望中咬牙。”
她又拧了我一把,这一次不像上一次那么轻柔了。
“我是认真的。”
“你有时候简直像个小女孩。”
“这正是我的感觉,我的宝贝。”
“今天晚上你要和谁上床?”
“我睡的是一张单人床。”
“这么说连穿睡衣裤都成问题了。”
“其实我在这里早已不穿睡衣裤了。”“我快控制不住了。”
“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想你。”
“你想象我在干什么?”
“干各种各样的坏事。”
“告诉我。”
“我想象的时候并不使用语言。”
“是温柔的事情还是粗暴的事情?”
“是事情。”
“讲一件给我听听。”
她犹豫片刻,小声说:“我跑了,你把我抓住。”
“接着我又做什么?”她没吭声。我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下抚摸。“把你放在我的膝盖上,用力出声地吻你?”
“要引诱我上钩有时候得慢慢来。”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你做过爱。”
“呣。”
“现在我就想脱下你的衣服。”
“你得先把我抱回去。”
“这没问题。”
她用一只手肘支起身子,探过身来吻我,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今天晚上。我答应你。朱恩正在等我们。”
“让我先看看你们住的地方。”
“很可怕,像一座坟墓。”
“只要很快看一眼。”
她居高临下直视我的眼睛,仿佛有某种原因促使她想说服我不要去看。可是后来她笑着站了起来,还伸手把我也拉起来。我们一起顺着斜坡往下走。朱莉弯下腰,拉住一块石头,把盖子掀开,黑洞洞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她转过身,跪下来,用一只脚去找梯子最上面的一级,费劲地慢慢爬下去,一直下到了大约十五英尺深的洞底,然后抬起头往上看。
“小心。梯子有几根横档坏了。”
我转过身,跟着她爬下去。管道里面有一种幽闭恐怖的不舒服感觉。但是到了洞底,梯子对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小房间,大约十五英尺见方。在微弱的光线中,我可以看出每一面侧壁上都有一扇门,朝海的那一面也有一扇门,一些过去的机枪孔和观察孔都被堵起来了。里面还有一张桌子、三把木头椅子和一个小橱。空气中有一股发霉的污浊气味,仿佛静寂也有气味似的。
“你有火柴吗?”
她拿出一盏防风灯,我把它点上。房间的左墙上有蹩脚的壁画,画的内容跟啤酒店里的一样,泡沫满溢的啤酒杯,乳房丰满的眨眼姑娘。模糊的痕迹表明过去曾经是彩色的,但是现在只剩下黑色的轮廓了。它和伊特拉斯坎壁画 [85]  一样古老,是一种早已被时间湮没的文化。右边墙上的画比较精巧,是透视街景,我猜应该是奥地利某一个城市的,也许是维也纳。我还猜测,安东可能帮助制作此画。两个边门像船上的舱壁门一样上了锁,每个门上都有大挂锁。
朱莉点点头:“那就是我们的房间,乔住在另一间。”
“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地方。气味不佳。”
“我们习惯称它为洞穴。你闻到过狐狸洞穴的味道吗?”
“为什么要把门锁上呢?”
“我不知道。它们从来不上锁的。我想一定是岛上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她做鬼脸笑了一下,“你并没有少看到多少东西,只有服装、床铺、更可怕的壁画。”
我在灯光中望着她:“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敢于面对这样的现实。”
“我们讨厌它。那么多不快乐的讨厌男人。我们被锁在这里,外面的阳光一点也见不到。”
我触她的手。
“好,我看够了。”
“请把灯熄了好吗?”
我把灯灭了。朱莉转身,顺着梯子爬到外面去。她的腿很苗条,穿着蓝色的裤子。灿烂的阳光从洞口射下来,眩目耀眼。我在洞底等了一会儿,以免脑袋碰到她的脚。我跟在她后面爬上去,她的上身已经看不见了。
突然间她高声尖叫我的名字。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突然从盖子背后跳出来,抓住她的胳膊。她似乎是从洞口被提了上去,架走了。她一只脚向旁边乱踢,想钩住悬挂平衡重物的金属索。她又高喊我的名字,但是被打断了。外面有脚步拖地、石头滚动的声音,但是看不到。我竭力爬完最后几级阶梯。刹那间我突然看到洞口有一张面孔,是一个金色短发的男青年,当天上午我曾在别墅见到过这个海员。他看到我还差两级才到梯顶,立即使劲把盖子盖上。平衡重物受到震动,在我脚边的金属壁上撞得丁零当啷响。洞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我不禁大声吼叫。
“看在上帝的分上!嗨!等一等!”
我竭尽全力顶着盖子往上推。盖子几乎纹丝不动,似乎有人坐在上面或者站在上面。我又推第二次,盖子一动不动。管道太窄,我想再加大力气往上推也使不上劲了。
我再次用力往上顶,接着又仔细听了听,外面一片寂静。最后又推了一次后我只好放弃,重新爬回洞底。我划了一根火柴,把防风灯点亮,试图推开两个厚重的大门,结果一点也推不动。我猛地把小橱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这就像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全然没有道理。我暴跳如雷,大声吼叫,忽然想起康奇斯离开时把自己装扮得像一个救苦救难的教父:热情的告别,五彩的烟火,克鲁格香槟酒。我们的狂欢现在已经结束。但是这里的普洛斯彼罗疯了,他在疯狂中决定永远不放走他的女儿米兰达。
我站在梯子底下,愤怒至极,想弄清楚施虐狂老头的双重人格,读懂他在同一张纸上多次重写的手稿。他那“没有观众的剧场”毫无意义,不可能成为一种解释。一切男演员和女演员渴望得到的都是观众。也许他所做的一切部分源于某种戏剧理论,但是他自己曾经说过:假面剧只是一种象征。果真如此吗?某种不可理解的新哲学:象征主义?也许他把自己看成是一种虚拟的晦涩学的一名教授,在这件事情上充当某种燕卜荪的角色。我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最后什么结论也没有,疑惑反而更多了,甚至开始怀疑到朱莉和朱恩头上。我又回到了精神分裂症那个阶段。没错,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策划好的。我永远得不到她,像坦塔洛斯 [86]  一样,必须永远受折磨受嘲弄。但是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行为呢?至今我还能感觉到她的亲吻,还记得她主动和我说悄悄话,而且每句话都有意说得特别煽情。难道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吗?除非有人真的神经错乱,认为自己的承诺永远不必兑现,否则有谁会那样做呢?
但是一个自称是医生的人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呢?完全不可想象。
半小时之内,我又试着推了好几次盖子,最后一次盖子顺利地打开了。三秒钟后,我又回到了阳光里。海面空荡荡,周围全是树木。我爬上山坡,往内陆深处看,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现。海风吹过阿勒颇松树林,散淡、超然,仿佛是在另一个星球上。我们吃午饭时留下的一片白纸,被吹到五十码开外,挂在一团菝葜枝叶上,懒洋洋地随风飘动。篮子和行李袋仍在原地未动。粉红色的太阳帽也还在她脱下来后放置的地方。
两分钟后,我到了别墅。百叶窗全都关上了,跟我刚才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我循着小径快步向大门走去。同我第一次到布拉尼来的情形一样,我发现他们在门口给我留了一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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