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馭光者3:破碎眼>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基普死了。

  提雅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她觉得被砖头砸中眉心。她觉得自己站在水深及膝、激流汹涌的河道上,河水在隆隆声中流过她。基普像是被推出水流般躺在地上,四肢摊平,心灵破碎,光芒消失。

  基普死了。

  看起来不对劲。基普变成肉块。少了操纵身体的灵魂,基普就是一个花岗岩刻成的雕像、有着能令驮马汗颜的阔肩,及七彩缤纷的眼珠。这是一具尸体,不是基普。

  提雅除了自己心里凛冽的狂风声外什么都听不见,吹拂、吹拂、彷佛吹起森林大火。基普死了?不可能。但是事实。

  我没有拥抱他。我为什么不抱他?他从死亡之门中逃脱,然后抱我,而我没有抱他。我令他失望。为什么?

  我不是奴隶。我不是奴隶。我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不管我多喜欢基普──我所认识的所有基普──只要我还是奴隶一天,我就不能爱他。他是我的主人。虽然只有很短一段时间。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主人。基普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他怎么看都无所谓,至今依然无所谓,只要我在我自己的眼中还是奴隶。

  我眼睛的晶体不好。我的眼睛,坏了。

  我讨厌当奴隶,因为讨厌这个身分逼我去做的事情,因为这个身分改变了我,而我没办法在一天之内改变回来。我不能答应基普,虽然内心渴望答应他,但我还没有解放自己。还没有。

  我为什么这么想成为黑卫士?因为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奴隶,拥有最好的主人,遵守有意义的规则,获得丰厚的奖赏,也有很棒的领导。但还是有人领导。有人下令。永远、永远都要服从命令。而我内心有一部分渴望那种生活。

  欧霍兰呀,完全成为自己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提雅眨眼,痛恨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难以言喻地失望──接着她觉得自己彷佛站在身体外面。有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形象,成年的模样站在面前。或许只比现在大两岁,但是看起来和现在截然不同。她看起来很高──好吧,以她娇小的身材而言看起来很高──但无拘无束地站着,眼中充满喜悦,站姿中透露出骄傲,嘴角扬起淘气的笑意。她很美。不光只是男人渴望的那种曲线美,比那种美更加耀眼。她是个完全属于自己,拥有人生、过得很充实的女人。

  接着影像消失了。但提雅知道那是自己可能成为的人。

  一行清泪沿着脸颊流下。

  我现在明白这一点?现在?!

  基普命不该绝。

  再一次,提雅彷佛站在那条大河中,差点被水流冲倒。她心里突然浮现一股坚决的信念,彷佛难以计量的庞大魔力令她瞪大双眼,进入帕来光谱──什么都没看到,但她失去的不光只是信念,那是真的。她感受到某种自己一无所知的魔力。

  此刻一无所知。

  基普死了,他目光空洞,遥望远方。

  基普死了;他丢下我们所有人。我向他学了很多东西,但一切已经迟了。

  基普命不该绝。

  他手上都是从指节伤口流出的血。

  生命都在血液里。

  帕来是主法色。帕来让我们感受一切。提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从手中汲取帕来,送入基普的血液里。她感觉到他的血,把魔力灌注其中,追寻残留其中的卢克辛、残存的光、残存的生命,彷佛那是一条离她越来越远的绳索。

  她的卢克辛通过基普皮肤的屏障后,她立刻张口惊呼。克朗梅利亚会等到学生求学生涯晚期才教意志魔法,因为这种魔法太危险、太容易遭到滥用。不过基普曾意志掠夺过对手,所以训练官有向黑卫士矮树解释过那种情况。卢克辛没有记性,意志就是色谱魔法的技艺与魔法的交会处。提雅无法施展基普体内的任何法色,但就帕来魔法而言,利用意志去跟一种法色互动,与利用意志去和任何一种法色互动是一样的──只要卢克辛保持开放就行了。

  基普全身都充满了各种法色的卢克辛。藉由之前的训练,提雅知道想要杀人就要阻止心脏跳动。不过除此之外所知不多,当然算不上是医生。

  她透过血液找出基普的心脏,心脏没有跳动,她控制心脏四周所有的卢克辛。因为那些卢克辛没人控制,感觉像是抓起一大堆绳结,而非抽出适当的线头。

  她把它用力挤下去。

  基普整个身体都在她的大腿上跳动,她差点放开所有魔法。

  基普死了。

  我究竟在做什么?欧霍兰呀──

  再来一次。

  她又挤了一下,泪水不住流下。他的尸体跳动。她觉得自己在亵渎他。

  基普死了。可恶,别再搞他了。停止,停止!

  再来一次。

  她挤得太用力,用力到自己体内彷佛有样东西撕裂了。这一次,他的尸体弹跳过之后,似乎在她腿上融化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提雅的意志逐渐消失。她所做的一切徒劳无功,只是在亵渎他的尸体。她应该要懂得羞愧。

  「欧霍兰的睪丸呀,」基普说,语气显露出痛楚。他呻吟。他睁开双眼,片刻后聚焦在提雅脸上。「提雅!」他惊讶地说。「我在这里,对吧?我是说,我在现在?我是说……」他的眼睛短暂失焦,然后眨眼,差点昏了过去。

  「基普?」她问。她拂开他的短发。全身彷佛笼罩在光明中。她眼里充满泪水,泪水在光明中闪耀、飞舞、发光、歌唱。基普确实命不该绝。

  她无法止住笑意。

  「提雅、提雅,我有话要说。」

  她凑到他身上。「什么?」或许是因为汲色,或许是自己差点坠塔而亡、逃离谋杀夏普的魔掌后,和基普吵架、救他一命;或许是因为接触到所有其他卢克辛,或许她在控制它们的时候也受到影响,总之她觉得身体里面很温暖、很轻松。他在眼前。她记得大家出门喝酒的那晚亲他的那一吻,感觉很好。

  「提雅,我要和妳说。」基普又说。

  「什么?」她应该现在就亲他。有什么坏处?

  「妳流鼻涕了。」

  「嗯哼,我──什么?!什么?!」

  基普推开她,坐起来。「抱歉,妳压迫感好重,我喘不过气了。」

  「压迫?」她垂他肩膀,趁机伸手去口袋掏手帕。「我不织布【注】。」她忍不住开始大笑。这算活该,不是吗?是她把他孤伶伶地丢在那里,没有回应拥抱。她不觉得他在报复,比较像是宇宙在让她品尝恶果。是欧霍兰的手肘在幕后运作。她笑,哈哈大笑,或许笑得有点太疯狂了。

  他似乎不懂她在笑什么,不过没多久就跟着笑。「我们到底在笑──」

  他笑容僵住,笑声止歇。他突然跳起,跌跌撞撞、神色尴尬,但是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他放开一袭奇怪的黑白斗篷,不去管它。他侧头打量她。他眨眼,彷佛站在她鞋子上的是另一人。

  「基普?」她问。

  「T?」他问。

  没人叫她T。只有她自己会这样叫自己。

  「基普,你……还好吧?」

  「妳在隔离不一样的色彩,在消失。妳──不,快没了。那是──」他紧闭双眼,彷佛在搜寻某个记忆。「雾行者。」

  她喉咙紧缩。

  他眨眼。「没了。」他摇摇头,然后伸手抚摸脑侧,彷佛头痛欲裂。「呃,雾行者,妳听过吗?」

  他没听过这个词。没听她说过。没听任何人说过。那是个隐晦的传说。

  她张嘴想要撒谎。她心里想起卡莉丝的说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身陷险境。而她也了解卡莉丝说得没错。提雅根本不用知道卡莉丝的身分。那只对她的心理有帮助──而在其他所有方面都只有坏处。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不出谎言。

  「我希望能成为雾行者。」提雅说。她直到话说出口才发现她真的这么想。

  「呃?」他显然还在头痛。

  「我在帮白法王做的就是这件事。渗透碎眼杀手会,基普。我已经帮他们偷了一件微光斗篷。刚刚我的主人和我们一起在房间里,就是你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假装听不懂。我不希望让他找到任何用来对付我的把柄。」

  他没有反应。她不确定他有听见自己说话。「雾行者,」他复诵。他瞇眼瞧她,然后似乎再度察觉到手里握着的斗篷。她刚刚没看到它。基普自言自语道:「他打破规则,那表示我也可以这么做。不过这看起来不像皮制的。」

  「他?」

  「雾行者。去他的。」基普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两有块宛如刺青般的污点,但是已经褪色了。「怎么──」

  「基普,粉碎者,你是在──」

  他露出痛苦神色,张嘴好像嚎叫,彷佛被她踢中要害。「喔,喔,不要!别叫我那个。别叫绰号。拜托。妳不懂。现在……」他眨眼。

  「怎么──」

  他甩出斗篷,披在她肩膀上。斗篷摆动的感觉很怪,彷佛没有重量,不过还是牢牢贴在她肩膀上。她从未感受过这么奇特的材质。像绸缎般的光泽,像铜般冰凉的触感,轻如空气,重如职责。兜帽看起来很眼熟。

  他后退一步,再度瞇眼。「可恶,」他说。「完美。」他又看回他的手腕,搓一搓,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图案了。

  「基普,这是什么?」提雅突然害怕起来。

  「那是光明的礼物。这是『夜之拥』,『影之翼』,『随身黑暗』。在妳学会行走前仰赖的拐杖。雾行走?我不……越来越明白了。一切无比清晰。」他用力闭起双眼。「这不是给我用的。雾行者。可恶。我应该要抢那把枪的。」

  「基普,我不能收。你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这是──」她住口。

  他们一起看着斗篷。

  「我又出现幻觉了吗?」基普问。

  斗篷变红了。宛如热情般红润,或是脸红。提雅也知道是红色,不是绿色。感觉不像绿色。一点都不像。

  现在斗篷绽放出蓝色,接着是橘色、粉红色、紫色。每一波色彩都源自颈线,往下散向蓬缘。现在是黄光了。奇怪?

  「喔。」基普说。

  「喔?」

  「这件斗篷就是所有微光斗篷的原型。它当然是最好的。」他揉揉双眼。「妳八成可以随心所欲让它变化色彩──喔不。」

  他看着散落满地的九王牌。他发现自己踩着一张牌,于是谨慎移动,举起脚,好像怕牌咬他一样。他弯下腰去,彷佛牌是用红宝石和纯金打造般地捡起牌,只摸最旁边的牌缘。「喔,欧霍兰呀,拜托。拜托告诉我没有弄坏任何──搞什么?」

  他一副那张牌冒犯他的模样盯着牌。

  他又捡起另一张牌。

  「不!」他喘息。双眼圆睁。

  他捡起更多牌。一张一张看。他在干嘛?

  「不、不、不,」他一边翻牌一边说。「提雅,妳发现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什么样子?」

  「这些牌就是这样?妳发现我前没人跑进来偷走真牌?」

  「基普,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些牌全部黏在你身上。好像在对你下毒。」

  「喔,不不不不。我一定触发了她的陷阱。难怪牌差点害死了我。我花了这么大心力,结果还是搞砸了一切……」他伸手摀住额头,看起来惊呆了。

  「基普!你到底在讲什么?」

  他转身举起一张牌到她面前。牌背绘有十分精细的几何图形,带有一层卢克辛的光泽。他翻到正面。一片空白。他又拿出另一张牌──空白,另一张──空白。

  「我毁了她一辈子的心血!珍娜丝‧波丽格一生都在制作这些牌,最后为了守护它们而死,而我却──」他迅速退开几步,开始大声呕吐。

  她跟过去,伸手放在他背上。他弯腰向前,双手放在大腿上。她刚救了他一命,这绝非她期待中的反应。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出现这种反应的时候。欧霍兰呀,她刚刚真的有在考虑亲他吗?

  「真的有那么糟吗?」她问。不,T,他多半只是吐好玩的。

  「可能更糟。」他边擦嘴边说。「我爷爷认定我一直都知道这些牌在哪,还威胁如果不把牌交出来就要杀我。现在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呃,另外那个盒子里的是什么?」

  基普叹气:「我爷爷最喜爱的牌组。一定是我爸为了气他偷的。那副牌很值钱,当然。但当然也是独一无二,所以不能卖掉,不能藏起来,也无法在不被他发现我有找到其他牌的情况下还给他。」

  「或许可以当作和谈礼物?」

  基普考虑片刻,然后摇头。「我不晓得我爸为什么偷走这些牌。或许他有用处。等他回来后,我可不想让他加倍失望。」

  「基普,」提雅柔声道。「你真的以为他还会回来?」

  「会!」他大叫。「会。」这次说得比较小声。他畏缩皱眉。似乎头昏眼花,恶心想吐。

  提雅走去关掉灯光,只留下具有慰藉效果的蓝光。

  「谢谢。」

  「你依然是我的伙伴,基普。他们没有抢走这个。还没有。好了,我们来收拾吧。」

  他们开始捡牌,感觉不错。

  他们一起收拾,共度一段友善沉默的时光。在这些牌、这件斗篷,还有一堆她不了解的东西之前,提雅听见自己说:「我,我以为你死了。」

  基普疲态毕露。「我以为……我也这么以为。」

  「那会是这辈子发生在我身上最惨的事。」她想说「失去你会是最惨的事」,但是那样讲太露骨了。基普可以随口说出脑中的想法,然后应付后果。而她办不到。

  「我保证会以最轻松、最干净的方式死去。」基普说。

  「我不是那个意──」

  「我在开玩笑。」

  「喔。」

  他深吸口气。「谢谢妳,提雅。我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我摧毁了无价之宝。」

  她大笑。一阵阵色彩涟漪沿着斗篷释放。哇,怎么回事?

  「妳知道,我想我喜欢妳穿那件斗篷。」基普说。「超好看懂妳的想法。」

  她皱眉,但没有反应在斗篷上,所以他看得出她是装的,可恶。她闭上双眼,集中精神。

  「喔,很好。」基普说。「但我想我现在没办法一直看那件斗篷。」他一脸痛苦地搓揉脑侧。

  她看了。斗篷呈现单调乏味的灰色。看起来就像是件普通黑卫士新进学员的斗篷。「基普,太神奇了!」斗篷直接反映她的意志。她不认为微光斗篷会改变外观。那些斗篷只有一种功能。这件斗篷比那些强多了。

  他喃喃说了句话,但在她请他再说一遍前,卡莉丝‧怀特‧欧克打开房门。

  她一副不太高兴看见他们的模样。也不高兴看到地上的破沙包和散落满地的木屑。她刻意大步走入,瞄了提雅一眼,然后不再理她。

  「你干的,基普?」她问,指打烂沙包的事情。

  他点头,手插在口袋里。他两个口袋里各有一个牌盒。

  「手拿出来给我看。」卡莉丝命令他。

  基普抽出双手,掌心朝下,卡莉丝检查──他的手。提雅松了一口气。她看了斗篷一眼。还是灰色的,和她想要的一样。感谢欧霍兰。

  「训练的时候把指节打得皮开肉绽。这下你的手得休息好几天,你要错过练习了。你觉得这样很有建设性吗?」卡莉丝问。

  「透过伤痛学习战斗是很好的训练方式,没错。」基普说。「而且我不会错过练习的。」

  他的语气让提雅差点倒抽一口凉气,也让卡莉丝抿紧嘴唇。她依然握着基普的手,提雅怀疑她是不是在考虑把握腕改成臂杆固定法或是腕扣固定法,好好教训基普一顿。结果她扭转他的右臂,检查他的手肘后,她推高他的衣袖,检察肩膀。她在那里找到伤口。

  「你发现了泄流法。」她说。

  「泄流?」基普问。

  「发射卢克辛是一种提升拳打脚踢速度的方法。」

  「喷流?妳知道那个?」基普问。

  「你干嘛眨眼?宿醉吗,基普?你晕光吗?」

  「我没事。」他说。

  她叹气。「我们会等到最终宣誓后才教这个。你们整个小队都会这招?」

  提雅和基普都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卡莉丝说。「想要在两年内粉碎光晕,这是很好的做法。而且这招很难用,所以大部分黑卫士一年只会施展一次。」

  「错了。」基普说。「妳会因为我们很少在实战里开枪,就要求我们一年只开一枪吗?缺乏练习──」

  他看见卡莉丝的表情,终于闭上嘴。

  「所以沙包被你从钩子上踢下来,」卡莉丝问。「然后裂开?」

  提雅看出问题了。如果沙包是从钩子上被踢下来,那就该足以承受一下猛击的力道。如果是直接被踢裂的话,又怎么会从钩子上被扯下来?

  「我是盖尔家的人。」基普说,依然充满敌意。尽管非常无礼,却是非常聪明的反应。「我是盖尔家的人」表示他不是普通人,身边随时都会发生超乎常理的事,「我是盖尔家的人」也可以表示「我就是爱作弊,不喜欢就滚远一点」。

  令人惊讶的是,卡莉丝竟然没有一掌打掉基普的蠢脑袋,这女人还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彷佛她在改变,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心软。当然,这和白法王禁止她汲色这个公开秘密也有关系。对于红/绿法师而言,这可能是别人对她做过最好的一件事。

  卡莉丝脸色一沉,瞇起双眼。「别忘了,基普,我现在也是盖尔家的人。」

  喔。或许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心软。

  基普脸上的苦恼表情实在太珍贵了。欧霍兰的瘦指节呀,但提雅有点想帮她的负责人加油欢呼。

  「是的,女士。」基普说。

  不过卡莉丝再度开口说话前,门又让人打开了。他们全部转身,但提雅一直看着卡莉丝,只见她突然间面无血色。

  「锦绣!」她说。「妳跑来这里干嘛?」

  「白法王说妳可能在这里。」

  「锦绣,妳怎么了?」

  提雅看着矮壮的黑卫士露出歉意的笑容。她的左手手掌包了厚厚的绷带,不过绷带再厚也掩饰不了绷带下的东西远比手掌要小的事实。

  「退休。」锦绣强颜欢笑。「或是转任训练矮树和囊克。」她扬起下巴比向基普和提雅。

  卡莉丝已经走到她朋友面前。她小心提起朋友的手。锦绣露出痛苦神色。「锦绣,怎么回事?」

  锦绣耸肩。「普罗马可斯派遣队伍去搜索所有克星。」

  「当然,当然。」卡莉丝说。

  「我的小队去找黄克星。找到,并且摧毁了。那里没有多少狂法师,但当黄法师发狂后,他们就会搞懂该怎么施展固态黄卢克辛。看来所有黄狂法师都弄懂了。好一场混战。队员里有半数成员都是新人,而我是唯一受伤的人。老实说,很丢脸。」

  卡莉丝拥抱她的朋友。锦绣克制了一会儿,然后响应卡莉丝的拥抱。

  「我猜这就是我的报应。帮盖尔夫人做那件事。我是指前任盖尔夫人──菲莉雅。」

  「不、不、不,别那么说。」

  提雅突然觉得目睹两个好友情感流露很尴尬──同时也非常好奇,不过她看得出来她不可能得知这个秘密。

  锦绣推开卡莉丝,看向重沙包。「基普,你干的?」

  他点头。

  锦绣继续:「你父亲会为你骄傲。他吩咐过我,如果你在太阳节前还没打烂沙包的话,就要我好好刁难你一下。」

  这话对提雅造成两个影响。首先,对于参与一直缝补缝隙、保持线头松脱的恶作剧感到羞愧。其次,加文本来就要基普在自己没回来的情况下取得那些牌。

  「但是,我,呃,我来不是为了那个,很抱歉打断妳训练这两个家伙,盖尔夫人。」锦绣深吸口气。她看了基普和提雅一眼,然后耸肩。「这话是要和妳说的,但我想他们很快也会听说。盖尔夫人,我不会只为了……我的事就来打扰妳。我来是要警告妳。」

  「警告?」卡莉丝问。

  提雅看向基普。他脸色发白。提雅不晓得是什么事,但基普显然已经知道锦绣要说什么。

  「黑卫士在大杰斯伯上岸时,码头上还有另一艘船。一个年轻领主正在下船。他看起来很……固执,努力挤过码头上的人群。他说他名叫辛穆。」

  基普看起来又想吐了,不过和刚刚感觉很不一样。

  卡莉丝神色迷惘。「然后呢……?」

  「卡莉丝,」锦绣说。「辛穆宣称他是妳的儿子。白法王要妳立刻回报。」

  * * *

  译注:压迫(looming)一字,同时也有织布(loom)的意思。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