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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提雅,重点是──可恶,我老是会说『重点是』。」他叹口气。「我们都知道我不会成为黑卫士。」

  「什么?不,我们不知道。」她说。

  「妳在开玩笑?」基普问。当然只有他一个人无法认清事实。

  「你到底在讲什么?我们小队是黑卫士里最强的小队。你一直在进步。粉碎者,不要烦恼这个。你一直都在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你──」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他说,好像那样很可笑一样。这样说当然不对,因为打从认识提雅以来,他就一直在担心那个。

  「就我印象所及,你一直在担心那──」

  「提雅,我是盖尔家的人。他们绝不会让我进行最终宣誓。他们怎么可能让盖尔家的人当守卫?他们会让我去保护谁?我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战争,所以大家没空理我。但等到宣誓的时候?或许爷爷会帮我拟定其他计划。或许是白法王。或许是其他法色法王。我是我父亲的儿子,那表示我对很多不认识的人而言都有利用价值,讨厌我们家族的人。那些人至今尚未采取行动,是因为就算他们认为我父亲已死,还是无法肯定安德洛斯有多恨我。等他们发现他不会罩我,或──」他住口。欧霍兰慈悲为怀,他差点就说「或等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辛穆出现」。他差点说溜嘴了。「我完蛋了,提雅。」

  「嘿,」她说。「黑卫士会小心说话。」她瞄向旁边一眼。

  基普两眼一翻。「没错。」他说。「换句话说,我不会。我只是个获得家族承认,但所有人都知道是私生子的私生子,如果盖尔家的人愿意假装我是名正言顺的后裔,那好吧,他们是盖尔家的人。他们可以这么做。但那又是另一个痛恨我们的理由。一切都只是场梦。事实上,我认为我父亲把我弄进黑卫士只是要我学习战斗。那个冷酷、狡猾──」

  「或许他是为了要让你交朋友。」提雅说。「或许你没有公正看待这个给了你一切的人。」

  「我开始有点怀疑我这个神圣的老爸了。」基普说。他伸手理了理头发。「总之。总之!反正……我不会成为黑卫士。想想那代表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立刻就会想出答案。「基普!」她抱怨。「我完全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他脸色发白,瞥开目光,突然感到很脆弱,局促不安。「黑卫士不能……黑卫士不能和其他黑卫士在一起。」

  「对。」她说,彷佛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没有。联想。在。一起。

  别逼我说出口,提雅。

  「但如果我不是黑卫士,我就可以和……是黑卫士的人在一起。」

  「对啦。」她说。扬起眉毛,好像在哄小孩一样:说直接点,基普。接着她收手摀住嘴巴。「喔,狗屎!」

  和他期待的反应不同。但是一丹纳与一昆塔也差不了多少了。他盯着墙壁。他觉得自己好像挖出了自己的心脏,丢到墙上那个位置一样。

  「我在这里已经快要没有朋友和盟友了,提雅。我把我爷爷触怒到不能再触怒的地步,只要一句话,他就可以结束我的黑卫士生涯。又不是说妳……你们全都会肩负起自己的职责,而那可能会包括了,妳知道,阻止我杀死我爷爷。」

  「基普,我们又不可能忘了你。」

  「不,事实上,你们就是要忘了我。或是比那样更糟。担任黑卫士最重要的就是效忠黑卫士,或是白法王要你们效忠的人。效忠普罗马可斯?你们的工作很有可能是要杀我,就这么简单。」他在发脾气,但不是在气她。他这样做不公平。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或许她根本没想过这种事。她一直到最近都还觉得身处一个暂时不用烦恼男女关系的团体是件好事。

  「基普,我们绝对不会──」

  她说我们。不是说我。他插嘴:「重点在于,朋友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所以我需要的是盟友。提希丝提供了这种机会。我──」

  「提希丝?」

  「──我想知道的是妳,妳有没有什么我不该答应她的好理由?」有够唐突的。他是浑蛋,没办法不让自己当浑蛋。他看着提雅,彷佛她已经开始远离他的期盼。

  「她提供了机会?什么?什么机会?」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她提议我们结婚。」

  「结婚?」

  「这是唯一能巩固同盟关系的方法。就算是普罗马可斯也不能取消婚姻的羁绊。」

  「你是认真的吗──基普,你才十六岁!」

  「再过几个月就十七了──十,十个月。」

  「结婚,基普。结婚。有,有上千个好理由。像是……像是……好吧,我是说,你才十六岁──」

  「我不是要找上千个拒绝她的理由,我只要找一个──本来,是本来要找。」突然间,出于恐惧、出于愤怒,泪水冒出他的眼眶。他深吸口气,眨眼,眨眼,但是阻止不了。眼泪涌出来,他开不了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拒绝。提雅拒绝他。

  你应该趁有机会的时候上她,安德洛斯‧盖尔的声音在基普脑中响起。基普觉得很羞愧。

  「我很抱歉。」他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紧绷,喔,非常紧绷又小声,但很平静。「让我们两个都很尴尬。我道歉。我这么说不公平。拜托……」

  提雅看着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请容我告退。」基普说。这里是他房间,但他得离开。他在这里没办法呼吸,多面对她一秒都不行。他几乎是逃到走廊上去的。他冲向升降梯,但是没一台停在这一层。他戴上绿眼镜遮蔽双眼,然后制作手煞车。他以前没这么做过,但他见过别人做。然后,管他的。

  他把手煞车挂上一条锚索,双手抓住横杠,然后跳下升降井。

  突如其来的恐惧显然可以振奋人心。

  但是恐惧只持续了一秒。基普在受惊的学生和老师眼前呼啸而过。一层楼接着一层楼都在泪水和悔恨中化为残影。他拉下煞车,猛然停在他要去的楼层──他做大部分训练的地下室。

  棱镜法王训练室里空无一人。感谢欧霍兰。基普把眼镜丢回腰间的眼镜盒里,打开每种法色面板,让训练室里充满七种法色的光线。他可以轻易汲取任何颜色。他脱下上衣,走向重沙包。他必须强行克制自己才能做完暖身。直接去打沙包只会扭伤可恶的手腕。

  不管刚刚逃离了自己的懦弱多远,一开始打沙包后所有懦弱就都回来了。围着摇晃的皮革和木屑转圈的速度并不足以远离他的愚蠢。不管从拳头传到手腕传到手肘传到肩膀的痛楚有多深都不足以淹没他的羞愧。他到底提出了什么要求?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为什么他不乖乖从她惊呆的神情前冷静离开?

  不。基普太鲁莽了。像头愚蠢的动物,龟熊就是这么「优雅」。

  他的拳头不停击打沙包,打到手腕疼痛,接触到沙包的地方皮开肉绽。他还没热身完毕,但到越过剧痛的门坎前,他没办法阻止自己击打沙包。彷佛剧痛能遮蔽一切。

  他为什么要把提雅逼到死角,让她完全无法响应?他想要失去她。这是唯一的解释。

  他试着想象正确的反应该是如何。

  想不出来。

  一切都是他的错。私生子和放逐者,自愿成为私生子和放逐者。他一再出拳,卢克辛手套击中皮革的声音就是他的声音。他可以从打击声中听出每一拳的轻重,没过多久就开始修正──缩紧腹部这个位置就能在挥拳时提供更多力道,脚放在那个位置提供支点,在沙包晃回来时瞄准那一点。

  但这并非逃避之道。他让自己以为能拥有朋友。以为在这里,克朗梅利亚,一切事物的中心,他可以不再孤独。但是加文离开,卡莉丝生气了,提雅不想要他,朋友会被夺走,永远不能信任他们。基普注定再度孤独,而这一次将永远孤独下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哭吗?自怨自艾?可怜的瑞克顿小基普,可怜的胖小子。

  他闭上双眼,尝试用感觉挥拳。凭感觉挥拳向来是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不见得可行──你知道沙包的形状,知道它摆荡的情况,知道它挂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出拳的力量有多重,所以应该可以预测它晃回来的方位,重新来过。对吧?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不管基普是什么人,总之和盲目战士都差得远了。

  最后他手臂上的肌腱和拳头上所有表面都只能感受到火热而不是疼痛,肌肉也变暖了。他开始加速。手肘、膝盖、快速连击、脸。他踢沙包,沉迷在完美踢击所发出的低沉结实撞击声。

  他要和提希丝结婚。真的会与她结婚。

  她做的事和爷爷警告的一模一样:引诱基普拯救她,还不需要用肉体引诱。

  还有重沙包上那天杀的松脱缝线。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可恶!就像他没有达到任何成就一样。

  他专注在那一侧的沙包上,一转面就移动位置,用左钩拳打得它往右晃,然后使尽全力一脚踢出。

  接着他开始喷流。小队用以称呼基普透过喷射卢克辛来加快速度的小把戏。他们全都同意喷流十分危险──也全都尽可能经常练习。如果基普在出拳时从肩膀喷流,就可以加倍出拳力道。这样棒透了,只不过用这种力道击打东西会打断手骨,还有手腕,搞不好连手臂都一起断掉。喷流不会让你变强,只会让你变快。

  他们是史上所有黑卫士小队中最多摔倒、相撞、受轻伤的纪录保持人。

  不过练习喷流也提供了很多超棒的故事──看着弗库帝为了加快速度而边跑边从肩膀喷流,让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得飞快,直到颜面着地为止。他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脸上的伤疤到现在才全部脱落。关键者在研究跳高一点时翻倒在戴罗斯身上。

  基普曾大声说出如果骨头外包覆固态黄卢克辛(先决条件是能制作固态黄卢克辛),就能让骨头变得牢不可破,这样打任何东西都不怕。提雅指出这样做并不表示肌腱和皮肤也不会破;关键者指出这样算是附体化身,属于禁忌,可以处死。所有狂法师一开始都会这么做,他说,为了取得优势改造自己的血肉。

  此刻他犯了个错,先从红卢克辛开始喷流。红卢克辛的好处在于量大,抛掷红卢克辛产生的作用力──反作用力会比喷流的效果要好。但是红卢克辛并非只会带来物理上的影响,他早该认清这一点。红魔法的情绪袭体而来,其中最强烈的就是愤怒。

  踢。他气自己看起来像笨蛋。踢。他气安德洛斯‧盖尔。踢。他气加文‧盖尔把他留在这里。气卡莉丝和提雅拒绝他。气自己如此懦弱。

  愤怒会导致暴怒再导致疯狂。

  他对准缝线松脱处踢出一记回旋踢,心中怒火抵达巅峰。正中目标。毫无效果。挥拳、挥拳、挥拳。世界弥漫在痛苦、固执和一条天杀的缝线里。基普就是那条线,等着被人剪断,或是让比他强大的力量缝起来。碰、碰、碰。沙包来回摇晃,基普的拳头化为残影,杂乱的鼓音中带有一下喷流踢的重击。他越来越热,热过头了,于是他汲取次红,冷却自己,不过却是火上加油,盖过了疼痛,盖过了理性。他变成了一头纯粹的野兽,纯粹的痛恨,从内心深处发出一阵吼叫。

  他吼叫,随着红卢克辛喷出他的脚跟,次红也一并喷出,然后卢克辛起火燃烧。这一踢就生物力学的角度来看无懈可击,以力量反制力量,肌肉和阻力透过回旋踢,让小腿及脚跟关节在与目标接合处发出鞭打般的巨响。但是火喷流之踢的推进力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力。

  两下碎裂声──一下是感觉到的,一下是听见的。

  因为整个人摔倒在地,基普没看见其他情况。他用作支点的脚掌准备好应付正常旋转的力量,但是他把力量加倍,甚至提升到三倍。他重心不稳,侧身重重倒地。

  他不知道有没有把腿踢断。他扭动脚掌。很痛。他伸展脚掌,还是会痛,不过似乎没断。痛?痛得像是,真是真是他妈的痛到不能骂脏话因为我不能呼吸因为痛得可以那么痛。

  基普翻过身子,神色痛苦,奋力呼吸,然后坐起身来。重沙包在地上。它被踢下锁链,躺在地板上。沙包没破。

  就只有……干。

  就只有被踢下来而已。

  沙包躺在地上嘲笑他。他站起身来。喔,哇。真是有够痛。他跳到沙包旁。没,重沙包肯定没破。松开的缝线依然只是松开而已。

  嘲笑他。

  但是基普同时听见两下碎裂声。如果一道发自重沙包顶端的皮勾,另一道是哪里来的?重沙包落地的声音?不。

  第二道碎裂声发自重沙包内部。基普非常肯定。

  好了,管那么多。他本来就得向铁拳指挥官解释踢掉沙包的事情──仔细想想,反正迟早都会被踢出黑卫士的,还有什么能损失的?

  他看向蓝光,汲色制作了一把小蓝匕首。他坐下,拿匕首对准松脱的线头。

  痛殴这个沙包这么多个月,只为了一个理由。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干这一件蠢事,没干成这一件蠢事,而现在打算放弃?我真的想用打的打开这个沙包。啊,好吧。

  沙包转眼就被割开了,里面都是……木屑。基普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到木屑里挖,把地板弄得乱七八糟。反正都已经搞成这样了……

  他只摸索一下就摸到了。一个盒子,深深塞在沙包中央偏上的地方,强而有力的攻击不太会打到的位置。他很快就拿出那个盒子。

  他屏住呼吸。他认得这个牌盒。不,不是随便一个牌盒。这就是那个牌盒。橄榄木加象牙,大小刚好装得下一副大牌。这是珍娜丝‧波丽格的牌盒,她藏起来不让凶手找到的那个牌盒。很乐意交给他父亲加文的那个牌盒。珍贵木盒的正中央裂开了,被基普踢裂的。

  哎呀。

  他摇开木屑,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打开牌盒。新牌都在里面。所有珍贵的九王牌──难以想象的珍宝,国王、总督、法色法王和当今世上及过去两百年间所有伟大男女的秘密。通通都在这里。

  加文一定知道因为自己经常不在家,肯定会有人去搜房间。所以他把牌藏在这里,只有基普或铁拳可能找到的地方。这当然就引出了很明显的问题。在安德洛斯‧盖尔明白表示过他可以侵犯基普的隐私到什么地步的情况下,他要怎么把这种宝贝藏起来?还是该交出这些牌,接受安德洛斯的条件?交出这些牌表示基普彻底放弃他父亲。

  但那个可以晚点再说。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汗湿的手臂而来,沿着脊椎隐隐刺痛,一路蔓延到头皮。基普站起身来,扯开重沙包。更多木屑撒到地板上。他会为了弄乱这里付出代价的。但是里面不光只有木屑。还有另一个牌盒──基普曾匆匆见过一眼的牌盒。安德洛斯‧盖尔的牌盒:他问是不是基普偷走的牌盒。是加文偷的。

  现在落入基普手中。

  但那个也可以晚点再说。牌都在他手里了。珍娜丝‧波丽格一辈子的心血结晶。她的顶尖杰作。世界奇观。基普曾经翻看过这些牌,不过当时他什么都不懂。他觉得头晕目眩,微微颤抖。他打开破掉的盒子,把整副牌都拿出来。

  喜悦之情宛如一口喝下白兰地般的辛辣灼烧,贯穿他的身体而来。

  奇怪的是,感觉不太像是他自己的喜悦。基普环顾四周,看着照亮训练室的七道法光。有多少法光是他在无意间汲取的?或许最好不要在拿着这些牌的时候汲──

  他手中的牌在抖动。不是他的手在抖,是牌本身在抖,针对某样东西的反应。

  基普把整副牌拿远一点,但是牌在他转动手腕时脱离他的掌握,彷佛铁被磁铁吸引而去般飞向他,贴在他的皮肤上。剩下的牌纷纷贴上他裸露的胸口,啪啪啪,势不可挡地被他的皮肤吸引。七种法色──更多──穿透基普的身体,彷佛在他身体的临界点外爆炸。一切都在燃烧、在冰冻、在贯穿。

  他跌跌撞撞地绕圈,看不清楚东西,九王牌啪啪啪地贴上他背部的皮肤。他扯下胸口的牌,它们的共鸣点开始答答答答答地跳上他的指尖。每一张牌从他掌心脱落后,立刻就有另一张补上,然后又换一张。太快、太黏了,接着它们不单是烧入他的手指。每张牌似乎都从许多点渗入他的皮肤。他开始大叫。

  他面前的空间浮现一道发光形体。浑身发光的身影,引人注目,难以偏开目光。莉雅‧希鲁斯,一头棕发盘在头上,嘴唇十分丰满的图书馆员,当初指引基普去找珍娜丝‧波丽格的女人。不过此刻他觉得用「女人」称呼她并不恰当。

  他在坠落──

  不,他在跳跃──不,他在战斗,两手各持一支光剑──不,他在诅咒让他放弃总督辖地的女人──不,他听见有个年轻黑卫士说:「那并非附体化身,长官。」

  「也差不多了。」

  杰出轻快地敬了个礼,然后跳下断崖。那个了不起的大浑蛋,他竟然还翻筋斗──

  基普摔在地板上,冲击的力道令他恢复神智。莉雅蹲在他身旁。「粉碎者,我在这里面帮不了你。出去,不然你会死。」

  强光冲刷掉骨头上的血肉,把骨头削成骨条,把骨条磨成骨屑,把骨屑磨成骨灰。

  一阵由光本身形成的风,欧霍兰的气息,吹过曾是基普的灰烬,把他整个吹散,散入七总督辖地每一个角落,散入更远处。将他从现在吹入过去。把他吹出时间,因为欧霍兰位于时间之外。

  她即将化为狂法师,正如这一生中所有卢克教士都警告的那样。她粉碎了斑晕。她应该要自杀,这是唯一选项。不然她还能怎么办?法色之王看准了她会加入他,她会如同他所猜测般失去理智。她在帐篷上咬了一个小洞,让一小道光线泄入其中。只要使用她的紫熊尤瑟夫给的小蓝宝石,她应该就能──

  伊‧橡木盾眨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大河两岸都有敌军。这个景象令她痛苦。并非出自恐惧。悔恨。应该要更努力点。不应该和达瑞安‧盖尔耍嘴皮子的。为了击败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所带来的那阵喜悦,为了当天一群贵族一场大笑,今天他们必须让平民百姓用鲜血付出代价──

  她的笔写出一丝不苟的笔迹:「狗。第一二○七日。这名研究员当初汲色造成的生理状况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侦测到心理变化,不过这符合之前研究狗类心智的限制相吻合。随着时间过去,这名研究员越来越深信只要严格监控一定的程序,便能有办法安全施展附体化身。这方面的研究的确有可能造成危险,但是克朗梅利亚有点谨慎过头了。在植入前正确弥封的卢克辛没有产生变化,而且也确实更加安全!比起世俗的工具。如果──」

  他跌跌撞撞地远离陷入火海的大杰斯伯岛上的怀特‧欧克大宅,火势冲天而起。他的皮肤融化了。他在医生狂奔而来的同时放声惨叫──

  基普喘气。他呕吐,但是影像却不放过他。有太多魔力流过他的身体,他根本看不见。他透过刺痛的喉咙尖叫──或是试图尖叫。叫声凝结在喉咙里,无影无踪。

  「基普,粉碎者,听好──你心跳停了。你没多少时间了。不要让那些影像拖延分心──」

  他的双眼没有闭起,无法闭起,但是影像闪动,就像他在眨眼一样。

  加文睁开眼睛,看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黄壳──

  瑟莉丝又在耍婊了,炮手暗自想道──

  她肯定是最后一名活下来的黑卫士──

  欧霍兰呀,黑卢克辛。黑的!它──

  光杀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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